第169章 端水大師已上線

  在裴依蘭開口之前，希瑞安只感覺自己的大腦在嗡嗡作響。

  什麼都聽不進去，哪怕女王清越溫和的聲音一直在耳邊迴響，但是卻怎麼也進不了他的腦子，就好像大腦自動生成了一層防護層，隔絕了一切他不想聽的東西。

  ……他才不要聽到女王輸出比之前更加絕情的話語呢。

  

  是的，在看到裴依蘭的短短几秒之內，希瑞安幾乎已經腦補出了女王朝他們投來失望的眼神的樣子。

  他喉嚨發乾，已經近乎絕望了。

  ……本來女王就不想要他們了，現在還發現他們大半夜背著他在偷偷摸摸商量事情，女王豈不是會更生氣？

  當然，這絕對不能怪女王！女王失憶了啊！她怎麼會如此輕易地相信他們幾個陌生蟲呢？所以，看到他們半夜在談論關於自己的事情，女王小心謹慎一點也實屬人之常情。

  ——希瑞安平時話不多的樣子，但這會兒腦子裡活躍到不行，一時間竟然連女王發火的前因後果都幫她找好了，還體貼地替她想好了發火的正確性。

  而他自己則一下子就跌進了悲傷泥沼里。

  雖然，他知道現在如果還想要挽回女王，最好的方法就是立刻向女王請求原諒，然後將他們半夜聚在這裡是為了商討要怎麼挽回女王的事情給完完本本地交代一遍。

  但是，可憐的幻蝶已經被接二連三的驚嚇給嚇到，連翅膀都站不起來了，只能半跪在地上，可憐兮兮的垂下眼帘無法為自己辯解一句話。

  另外三隻也是差不多的心理。

  曾經在談判桌上笑著將敵人逼到無可挽回的深淵的艾維諾更是感覺有些耳鳴，只能一邊半跪在地上請罪，一邊抬著頭，深深地凝望著裴依蘭的面孔。

  他希望能夠將她給徹底記住，以此在未來無望的歲月里反覆咀嚼出一些甜味。

  也許女王下一秒就會大發雷霆，也許……她現在就會離開這裡，他們連那一段緩衝時間都沒有了，而他們卻沒有任何立場去阻止。

  但是，他們迎來的卻不是驟雨，而是微風。

  當裴依蘭用看似鎮定，實則帶著些許忐忑的聲音說出那兩句話的時候，他們四個一時之間都沒有反應過來。

  艾維諾全身都僵住了，耳鳴如同潮水一般消退，只留下女王堅定的聲音在耳邊迴響，如同一陣撩人的春風在他耳邊纏綿不休。

  希瑞安更是感覺自己豎起的高牆層層剝落，只留下了女王在他心間栽下的那一朵花。

  「……女王，您剛才說了什麼？」利恩德爾顫抖的聲音響起，將他們從因女王的刺激而差點神遊的心給拉回了現實，也讓他們再度提心弔膽，生怕自己剛才聽到的只是幻聽。

  「您剛才是說，您不會離開我們嗎？」

  裴依蘭眨了眨眼睛，聽著那發顫的聲音，感覺自己的眼前有些模糊了。

  「嗯。」她努力維持住聲音的清亮，不想讓一絲顫抖流露出來，讓對方誤以為自己心裡其實有著不樂意。

  她要把所有的正向情緒都完完整整地傳遞過去，不想摻和一絲負面情緒。

  「只要你們願意，我就會一直在。」

  「以後也不會離開了嗎？不會突然之間就帶著您曾經的家人們去我們看不到的地方遨遊了嗎？」

  利恩德爾窮追不捨，仿佛非要得到一個最確切的承諾。

  裴依蘭被他這副執著的態度給逗笑了——並非嘲笑，而是因為感受到了對方那顆同樣堅定地想要朝她靠近的心，所以才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不過，等到黑骸的事情解決之後。我確實很想去其他地方看看。嗯……也許你們願意跟我一起？」

  看出了利恩德爾金瞳之中的緊張之色，以及其他人若有若無的視線陪裴依蘭神情自若地補上了最後一句邀請，成功讓他們的緊繃的心徹底放鬆下來。

  「好了，你們快點起來吧。」

  傳達了自己的心意之後，裴依蘭看著他們半跪在地上的樣子，皺了皺眉。

  他們這副動不動就下跪的姿態，總是讓她想到地球的封建王朝，讓她覺得自己好像個封建主似的，遲早會被起義推翻。

  「快點起來吧，我不喜歡你們這樣。如果你們把我當成同伴甚至是……家人的話，我希望你們以後不要再對我跪下了。」

  裴依蘭強作鎮定地說出了「家人」這個詞。

  家人，對她來說是最神聖的關係，他們可以沒有血緣關係，卻有著最牢不可破的羈絆。

  聽了這句再熟悉不過的話，利恩德爾突然就眼眶紅了。

  剛才聽到裴依蘭終於做出了自己曾經可望而不可即的承諾，他都只是欣喜若狂，但是現在他卻忽然感覺到了一種難言的情緒在衝擊著他的心，讓他眼中差點凝結出水滴——

  幸好沒有真的凝出眼淚，不然就太丟臉了。

  他只是突然想起，他初次向女王效忠的時候，女王也說了類似的話。

  女王一直都是將他們擺在平等的位置，從來沒有變過。

  希瑞安看著利翁德爾臉上仿佛在追憶著什麼美好回憶的笑容，心就像是被毒刺給扎了一下，名為嫉妒的毒液，一下子就腐蝕了整顆玲瓏心。

  他最近跟利恩德爾相處的時間算比較長了，甚至因為經常共同辦事，也有了一些默契。

  但他內心深處始終不喜歡利恩德爾，也很清楚自己永遠無法跟他和平共處。

  當來自外部的壓力消失之後，利恩德爾就是他最大的敵人。

  因為，他最渴望的女王總是會被利恩德爾分走過多的關注。

  可是憑什麼呢？以前的話是因為利恩德爾客觀上是第一個向女王效忠的高等蟲族，但是現在，女王失憶了。

  他們的起跑線明明應該是一樣的。

  希瑞安靠近了一步，揚起精緻的臉龐，蒼白的臉上露出了一抹動人的笑容，但眉心卻微蹙，簡直就像個憂鬱的小王子，讓人恨不得將他眉心的憂愁全部揉開。

  「女王……可以抱一抱我嗎？」

  不等裴依蘭為這過分親昵的請求而感到愕然，他就自己先咬著唇，做出了一副忐忑不安的姿態。

  「我知道我跟您的關係還沒有到這份上，也許在您的眼中我還只是一個認識了幾天的陌生蟲。但是……但是，我真的太想確認一下您的存在了——」

  「我真不該提出這個要求，請您當我在胡言亂語吧。」

  美少年低眉垂目，金色的柔軟髮絲在額間晃蕩著，碧綠的眼睛散發著盈盈的光澤，像陽光下起了漣漪的碧湖。

  裴依蘭被美色晃了一下眼睛，反應過來之後有點慌張，總覺得看著人家失了神有點太失禮了。

  不過……

  希瑞安說，他需要自己的擁抱。

  所以裴依蘭沒多做猶豫，就順從本心，輕輕地抱了他一下。

  這個擁抱的意味很單純，儘管兩人之間的距離已經近到能聞到彼此衣料和肌膚上繚繞著的淺香，但卻沒有任何曖昧的意味。

  擁抱很快就結束了。

  希瑞安心中驟然有了種悵然若失的感覺，但是看了一眼一旁嫉妒的眼睛都要紅了的利恩德爾和艾維諾，心中又有些許隱秘的得意。

  看吧，躊躇不前的蟲只會一無所有。

  裴依蘭感覺現場氣氛有點不對，疑惑地看了一眼四隻蟲，然後目光立刻就被獨自安靜地站在角落裡的雅倫給吸引了。

  他就像是被遺棄在牆角的一株蘭，正散發著落寞的氣息，但在她看過來的時候還是勉強彎唇一笑，眼中全是艷羨。

  裴依蘭大腦宕機了一下，又看了一眼散發著低氣壓的利恩和艾維諾，突然恍然大悟。

  「別不開心啦，每個都抱一下？」

  她張開了雙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