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盛大的草坪婚禮，長老會典禮，莫羅老頭子張羅，承擔費用。1953年6月19日：大文喜結良緣。

  米勒·斯坦頓當伴郎，瓊妮·洛韋當伴娘，香檳潘趣喝得爛醉。達德利·史密斯講故事，唱蓋爾語歌謠，大出風頭。帕克和格林應艾里斯·洛韋之邀出席，艾德·埃克斯利少年警監露面。莫羅的社交夥伴占領賓客名單，威爾頓家寬敞的後院擠滿了人。

  婚禮誓詞了結過往，壞帳清償，日曆翻到新的一頁，他的「保險證詞」藏在十四家銀行的保險箱裡。誓詞很嚇人，他鼓足勇氣站上聖壇。

  帕克冷藏哈金斯命案。布雷肯和帕切特維持和平。達德利叫停跟蹤懷特，相信了他的假報告：琳恩不存在，懷特晚上泡酒吧。他監視了幾天琳恩的住處，看來她和巴德發展順利，巴德永遠沒啥腦子。

  就像他自己。

  牧師說套話，他們說套話，傑克吻新娘。擁抱，拍後背，祝賀者分開兩人。帕克拼命擠出暖意，艾德·埃克斯利應付人群，不見他的墨西哥姑娘。他有了新綽號：「霰彈槍艾德」「殺手艾迪」。「洛城頭號大英雄」在掮客條子的婚禮上滿臉笑容。

  傑克在泳池更衣室上方找到一個能一覽全場的高處。兩位參與者格外顯眼，是凱倫和埃克斯利。算他厲害，把握住時機，讓警局顯得敢作敢為。他可沒這個膽子，或者那股怒氣。

  埃克斯利。懷特。他自己。

  傑克數著秘密：他自己的，淫穢書刊和死去的醜聞販子的莫名交界，淫穢書刊和夜梟大屠殺的千絲萬縷關係。他想到巴德·懷特和艾德·埃克斯利。他默念婚禮禱詞：願夜梟案死不復生，戀愛中的無情男人一路順風。

  日曆：1954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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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報摘：《洛杉磯先驅快報》，6月16日

  前警察因連續搶劫殺人被捕

  理察·亞歷克斯·斯坦斯蘭，現年40歲，前洛杉磯警探和1951年「血腥聖誕節」醜聞的被告，於今日清晨被捕，受到六項武裝搶劫和兩項一級謀殺指控。與他一起在柏科馬區藏身落網的還有現年43歲的「黃鼠狼」丹尼斯·伯恩斯和現年37歲的萊斯特·約翰·米奇克。另外兩人受到四項武裝搶劫和兩項一級謀殺指控。

  率隊逮捕的是洛杉磯警察局機動指揮官艾德蒙·詹·埃克斯利警監，目前領命暫管警局盜搶科。輔佐埃克斯利警監的是道恩·菲斯克警司和唐納德·克萊克納警司。埃克斯利在「血腥聖誕節」醜聞中做證，於1952年將斯坦斯蘭送進監獄，他告訴記者：「目擊證人通過照片指認了這三名嫌犯。」我們掌握了決定性的證據，三名嫌犯要為洛杉磯中區六家酒鋪的劫案負責，其中包括6月9日銀湖區的索爾酒窖案件。店主和兒子在被搶劫時遭槍殺，目擊者做證稱斯坦斯蘭和伯恩斯均在場。對嫌犯的細緻盤問很快就將開始，另外多起未結劫案也有望真相大白。

  斯坦斯蘭、伯恩斯和米奇克在被捕時沒有抵抗。他們被送進法院監獄，斯坦斯蘭在試圖襲擊埃克斯利警監時被制服。

  通欄標題：《洛杉磯鏡報新聞》，6月21日

  斯坦斯蘭招供，陳述搶劫威嚇行徑

  通欄標題：《洛杉磯先驅快報》，9月23日

  酒鋪兇手宣判，前警察獲死刑

  報摘：《洛杉磯時報》，11月11日

  斯坦斯蘭因酒鋪殺人被處死，前警察淪為搶劫兇徒

  昨天上午10點03分，現年41歲的洛杉磯前警察理察·斯坦斯蘭在聖昆廷監獄毒氣室被處死，為6月9日謀殺所羅門和大衛·阿布拉莫維奇償命。兇案發生於一起酒鋪劫案的過程中。斯坦斯蘭於9月22日定罪，被判死刑，拒絕上訴。

  儘管斯坦斯蘭顯得宿醉未醒，但處決執行順利。在場者除記者和監獄人員外還有洛城警局的兩名警探：率隊逮捕斯坦斯蘭的艾德蒙·詹·埃克斯利警監和死刑犯的前搭檔溫德爾·懷特警員。懷特警員在處刑前夕去牢房探望斯坦斯蘭，陪犯人度過一整夜。助理典獄長B. D. 特維利傑否認懷特警員向斯坦斯蘭提供了烈酒，否認懷特觀看處決時同樣酩酊大醉。斯坦斯蘭辱罵在場的監獄牧師，遺言是針對埃克斯利警監的髒話。

  1955年

  《秘聞》， 1955年5月刊

  是誰殺死了席德·哈金斯？

  墮落天使之城的正義讓我們想起黑暗道德劇《乞丐與蕩婦》里的一句台詞，它就像「男人」，「陰晴不定」。舉例來說，如果你交際廣泛，又向惡魔地檢官艾里斯·洛韋納過貢，那麼你要是不幸遇害——兇手，當心了！洛城警察局局長威廉·亨·帕克就會不遺餘力地找出那個把你送上天堂快車的魔頭。可是，假如你是敢於挑戰黑勢力的本刊記者，在自家客廳里被斬成狗糧——兇手，歡呼吧！帕克局長和他那些假正經、真厭世、沒腦子的蠢蛋手下只會束（收黑錢收得磨出老繭的）手旁觀，哼唱「正義你陰晴不定」，而兇手則逍遙法外。

  兩年前，席德·哈金斯在查普曼公園住處的客廳里遭到殘害，洛城警局當時把全部人馬（死腦筋，瀆職犯）都押在臭名昭著的夜梟謀殺案上，結果是一名警察（傲慢而野心勃勃的投機分子）自行其是，用霰彈槍把兇手送下地獄。席德·哈金斯命案交給兩個馬屁精警探，他們加起來一件謀殺案都沒破過，當然這次也沒有找到兇手，把大部分時間耗在《秘聞》辦公室里閱讀過刊尋找線索，狂喝大嚼咖啡和甜甜圈，色眼直瞅我們標緻的助理編輯，她們喜歡在《秘聞》辦公室扎堆，只因為我們清楚屍體都埋在哪兒……

  《秘聞》員工摸到了墮落天使之城的內在脈搏，我們自己調查席德的死因。我們一無所獲，只能懇請洛杉磯警察局回答以下問題。

  席德的住處被搜查過。席德應該持有的那些超級隱秘、超級機密的超級秘聞檔案在哪兒？諸位要知道，那些猛料過於燙手，連我們都不敢刊出。

  地檢官艾里斯·洛韋能夠當選，還不是因為本刊揭露了他在職對手的罪過？他為什麼不報答我們，運用他在司法界的力量，督促洛城警局緝拿殺死席德的兇手？

  明星警察「傑克」約翰·文森斯，著名的毒品鬥士「大文」，他是席德的密友，在席德多篇毒品威脅報導中出過大力。傑克（與艾里斯·洛韋關係密切，我們不會用「掮客」這個詞稱呼他，但想想總是可以的）為什麼不親自調查，替他的親密夥伴席德報仇？

  這些問題目前都無法回答，除非您，讀者大人，願意發出呼聲。請留意以後幾期的跟進報導。還有，請記住，親愛的讀者，首先爆料的是我們——小道消息，私下流傳，正牌《秘聞》。

  《秘聞》， 1955年12月刊

  正義視點：注意洛韋和文森斯的勾結！

  親愛的讀者，我們裹足不前已經太久。我們在5月刊中紀念了王牌揭露記者席德·哈金斯慘死兩周年。我們悲哀於命案仍未告破，溫和督促洛杉磯警察局、地檢官艾里斯·洛韋和他的連襟傑克·文森斯警司採取措施，但我們提出的幾個中肯問題均石沉大海。七個月匆匆過去，正義依然沒有得到伸張，因此請聽一聽我們的另外幾個問題。

  席德·哈金斯那些超級勁爆和超級罪孽深重的秘密檔案到底在哪兒？諸位要知道，那些材料過於燙手，連我們都不敢刊出。

  地檢官洛韋有沒有存心阻礙哈金斯命案調查？因為勇士席德在死前刊發了一則文章，揭露《警徽榮光》的製片人兼導演麥克斯·佩爾茨迷戀年輕女孩，而佩爾茨是洛韋1953年競選地檢官時的大金主（五位數！）？

  洛韋故意忽視我們的正義呼聲，是不是因為他正忙著準備1957年春季重選？傑克·文森斯（我們不想用「掮客」這個詞稱呼他）忙著再次勒索好萊塢名流，為他的連襟艾里斯籌款，無暇調查席德的死因？

  關於了不起的大文，我們還有話要說。

  緝毒干將文森斯有沒有沉溺醉鄉，成天和富家小姐出身的年輕妻子吵架？妻子說服他離開他鍾愛的緝毒組，現在是否又因為他去了更危險的監控大隊而惱怒不已？

  這些都值得深思，親愛的讀者，我們也再次溫和督促警局，希望遲到的正義能得到伸張。我們將繼續為席德·哈金斯尋求正義。請記住，親愛的讀者，首先爆料的是我們——小道消息，私下流傳，正牌《秘聞》。

  1956年

  《秘聞》，《犯罪觀察》特稿，1956年10月刊

  科恩假釋在望，地下社會一片沉寂；

  匪首再度出山，久旱江湖重掀腥風？

  您，親愛的讀者，也許還沒有注意到，因為你是守法公民，憑藉《秘聞》獲悉人間黑暗罪惡的一面。本刊一向被指為聳人聽聞，但我們懷著同樣強烈的欲望想告訴各位的是犯罪的危害，無論是不是有組織犯罪，故而定期刊行《犯罪觀察》特稿。本月奉獻給大家的是一鍋傾向明顯的大雜燴，主題是洛城兇惡的黑幫活動。更確切地說，是活動的銷聲匿跡。焦點人物現年43歲，正在蹲監獄，名叫梅耶·哈里斯·科恩，也就是最厭惡人類的米基大佬，獨一無二的米基·科恩。

  米基於1951年11月被關進麥克尼爾島聯邦監獄，明年有望獲得假釋，最遲1957年年末出獄。大家都聽說過米基的名聲，這位小個子的時髦紳士從1945年到1951年統治洛城的犯罪世界，直到山姆大叔因為逃稅把他送進大牢。他總能登上頭條新聞，他博學多才，面對現實吧，他魅力無窮。如今他進了麥克尼爾，在眾所周知的豪華牢房裡凍屁股，寵物牛頭犬米基·科恩二世幫他暖腳趾，帳房先生達維·戈德曼也被控偷稅判刑，牢房和米基就隔幾個門洞。自從米基收拾行李住進普吉特灣，洛城黑社會活動就享受（還是忍受？）了一段怪異的停滯期，本刊由於擁有諸多匿名內部消息人士，因而得出了一個或許令人震驚的猜想。聽清楚了，親愛的讀者：咱這是小道消息，私下流傳，正牌《秘聞》。

  1951年11月

  米基再見，別忘帶牙刷，記得常寫信。登上麥克尼爾島快車之前，米基通知他家二把手莫里斯·亞赫爾卡，讓他（莫）暫頂科恩王國的主君頭銜，科恩還分割開他的生意，「長期出借」給多名他信任的合法非罪犯商人，急劇縮減規模，由外地黑道悄然遙控。米基也許時常給人兇惡小丑的印象，但他老母生的崽子確實有兩個肩膀、一個腦袋。

  還能跟上我們的思路吧，親愛的讀者？能跟上？很好，現在聽仔細嘍。

  米基在牢房裡消磨人生，日子過得無憂無慮，時光如此飛逝。米基的「授權經營商」給他提成，徑直打入瑞士銀行的帳戶，等他假釋出獄便能拿到「補償費」，心思一轉就將取回科恩王國。他會重建邪惡帝國，好日子勢必再次降臨。

  米基·科恩陰魂不散，神通廣大，因此這些年新上位的匪徒都不敢嘗試強占他進入休眠的非法生意。「執法人」傑克·華倫這位著名的暴徒兼賭徒卻不一樣，他得知蹲監獄的米基計劃讓打盹的猛犬好好睡一覺，而沒有黑幫巢穴可供掃蕩的警察樂得悠閒度日。華倫並沒有攻擊縮減規模的科恩王國，而是建立起一個只做簿記生意的競爭王國，絲毫不怕報復反撲。

  另一方面，米基的忠實走狗境況如何呢？嗯，窩囊兮兮的莫·亞赫爾卡在幫授權經營商做三套帳，這傢伙倒是很擅長數字。達維·戈德曼，和老闆一起蹲大牢，繞著麥克尼爾島活動場遛米基·科恩二世。亞伯·泰特鮑姆，科恩的打手，開了家熟食店，供應以甜菜湯地帶[9]脫口秀藝人命名的油膩三明治。李·瓦切斯，冰錐刺耳先生，販賣秘方藥。大家最喜歡的小弟約翰尼·斯托姆潘納托（綽號「奧斯卡」，因為他那話兒的尺寸比得上奧斯卡獎盃），對拉娜·特納長年痴心不改，也許又過上了遇見科恩之前敲詐勒索的老日子。假設華倫和米基在米基出獄後不爆發衝突，豈不是天下太平萬事無憂，江湖一片歡歌笑語？

  也許並非如此。

  證據：1954年8月，約翰·費許·迪斯康，據說是科恩的授權經營商之一，在卡佛市一家汽車旅館門外被槍殺。沒有嫌犯，無人落網，目前狀態：案子長眠於卡佛警局的未結懸案之中。

  證據：1955年5月，內森·揚科勒和喬治·帕列夫斯基，據說負責科恩旗下的賣淫集團，兩人均是授權經營商，在里弗賽德縣火炬歌酒館門外被槍殺。沒有嫌犯，無人落網，目前狀態：里弗賽德縣警察說由於缺乏證據，本案已經結束調查。

  證據：1956年7月，沃克·泰德·圖羅，著名毒品賣家，最近聲稱希望能「大規模販賣，上位稱霸一方」，被發現在聖佩德羅家中遭到槍殺。各位猜中了嗎？沒有嫌犯，無人落網，洛城警局灣岸分局的目前狀態：懸案，不抱太大希望。

  各位，聽仔細了：這四個與黑幫有聯繫或即將與黑幫有聯繫的倒霉蛋，都死於三人一組的刺客槍下。案件之所以不受重視，是因為咱們備受尊敬的調查機構認為受害者是人渣，不值得為他們伸張正義。我們很想說彈道檢驗證明三起案件的兇器相同，但實情並非如此，不過兇手三次用的都是點三零口徑手槍。《秘聞》知道各執法機構並沒有合力抓捕兇手。事實上，還是《秘聞》首先推測這三起案件有所聯繫的呢。嘖，嘖，嘖。我們知道傑克·華倫和他的金牌打手在案發時有堅如蟹鉗的不在場證明，也知道米基·科恩和達維·戈德曼接受過盤問，他們完全不清楚壞人是誰。有意思吧，親愛的讀者？目前尚無旨在奪取科恩王國的公然行動，但我們聽說米基的跟班莫里斯·亞赫爾卡已經嚇得六神無主，收拾好行李準備逃往佛羅里達。

  米基即將獲得假釋，接下來將發生什麼？

  請記住，親愛的讀者，首先爆料的是我們——小道消息，私下流傳，正牌《秘聞》。

  1957年

  洛城警局機密報告

  內務處編撰，1957年2月10日

  調查警官：道·W. 菲斯克警司，警徽號6129

  應警探局局局長薩德·格林要求提交

  調查對象：溫德爾·A. 懷特，重案組

  長官：

  啟動調查時，您說懷特警員進入警探局九年，兩次失敗後以高分通過警司考試令你吃驚，特別是考慮到達德利·史密斯警督最近恰好升上警監。經過對懷特警員的徹底調查，我發現多項矛盾之處，您或許會感興趣。您已經看過懷特警員的逮捕記錄和人事檔案，所以我只集中講述如下問題。

  1. 懷特未婚，無近親，過去幾年內與現年33歲的琳恩·瑪格麗特·布雷肯有零星來往。此女在聖莫妮卡開有一家維羅妮卡服裝店，風傳（無警方記錄）曾是妓女。

  2. 懷特於1952年由史密斯警督提拔進入重案組，但並未成為史密斯（現）警監期待中的辦案能手。1952—1953年，他在史密斯警督指揮下的監控大隊工作，成就斐然，於執勤時曾射殺兩人。然而，自從（1953年4月）射殺夜梟案連帶嫌犯西爾維斯特·菲奇之後，懷特在史密斯手下再無突出表現。但是（相當令人驚訝地），同時也不再有針對他濫用暴力的投訴（參見懷特人事檔案1948—1951年，曾有多起被駁回的投訴）。眾所周知，那幾年直至1953年春天，懷特多次拜訪假釋出獄的虐妻者，施以口頭或肉體攻擊。證據指出這種非法懲戒已有近四年不曾發生。懷特仍舊暴躁（如你所知，聽說前搭檔理·亞·斯坦斯蘭被判死刑後，他用拳頭擊破重案組大間的窗戶，因此得到局內警告處分），但同樣眾所周知的是他時常避免參與史密斯的反黑組行動，與導師史密斯保持距離。談到任務的暴力性質時，有人聽懷特說：「那種事我已經沒胃口了。」考慮到懷特的名聲和過往記錄，這個反應很有意思。

  3. 1956年春天，艾·詹·埃克斯利輪調指揮重案組，懷特請了九個月的累積病假和休假（眾所周知，懷特和埃克斯利警監因1951年聖誕節虐囚事件結怨已久）。在休假期間，懷特（警校成績說明他智力中等，讀寫能力低於平均水平）去南加大旁聽犯罪學和法醫課程，去維吉尼亞州匡提科參加聯邦調查局的「犯罪調查程序」學習班並通過測驗（自費）。懷特在進修之前參加過兩次警司考試，均告失敗，第三次以89分通過。他將於1957年年末晉升警司。

  4. 1954年11月，理·亞·斯坦斯蘭在聖昆廷被處死刑。懷特請求出席並獲得批准。行刑前夕他和斯坦斯蘭在死刑牢房徹夜飲酒（據說出於斯坦斯蘭的前警察身份，助理典獄長對這種破壞規定的行為網開一面）。埃克斯利警監同樣出席，他和懷特在事前事後有否交談則不得而知。

  5. 最有意思的一點留在最後。之所以有意思，是因為它表現出懷特繼續（也許越來越嚴重）過度投入女性受虐和（近期）被謀殺的案件。簡言之，懷特對多起未結妓女謀殺案表現出不尋常的興趣，他認為這些案件有聯繫。案件發生於過去數年的加州和西海岸各處，受害者姓名、案發日期和死亡地點如下。

  簡·米德瑞德·漢姆舍爾，1951年3月8日，聖迭戈

  凱西·簡威，1953年4月19日，洛杉磯

  莎朗·蘇珊·帕爾維克，1953年8月29日，加州貝克斯菲爾德

  薩莉·德維恩，1955年11月2日，亞利桑那州尼德爾斯

  克麗茜·維吉尼亞·倫佛羅，1956年7月16日，聖弗朗西斯科

  懷特告訴重案組的其他探員說他認為證據上的相似之處證明兇手是同一個人，他自費去上述各案發城市查案。懷特拜訪過的刑警認為他很討厭，不願和他共享情報，他是否取得進展也不得而知。西谷分局刑警隊的指揮官喬·S. 迪森佐警督稱他認為懷特的妓女兇案情結始於夜梟案期間，當時懷特對他認識的一名妓女（凱西·簡威）被殺動了個人感情。

  6. 總之，此次調查令我驚訝。就個人而言，我敬佩懷特為了晉升警司而表現出的積極和堅持精神，還有他對妓女謀殺案的執著態度（儘管不太適當）。面談人員的名單另件呈交。

  此致

  敬禮！

  道·W. 菲斯克警司，6129，內務處

  洛城警局機密報告

  內務處編撰，1957年3月11日

  調查警官：唐納德·克萊克納警司，警徽號688

  應警察局局長威廉·亨·帕克要求提交

  調查對象：約翰·文森斯警司，監控大隊

  長官：

  由於文森斯警司的工作表現每況愈下，您說您希望考察是否有可能讓他提前以創傷養老方式退休，而非等到1958年5月服役滿二十年。本人認為這麼做並不合適。沒錯，文森斯明顯酗酒。沒錯，酒精成癮使他丟掉了《警徽榮光》劇組的工作，洛城警局出於宣傳考慮，不得不破財免災。沒錯，他已經42歲，無法參與監控大隊的高危工作。他的表現之所以會顯得每況愈下，是因為文森斯當初任職緝毒組時確實勇猛優秀。通過訪談，我得出結論：他並不在工作時飲酒，所謂每況愈下的表現至多只是「遲鈍」和「反應慢」。此外，如果文森斯拒絕提前退休，估計養老金評審委員會將支持他的決定。

  長官，我知道您認為文森斯是警局之恥。我同意，但您必須考慮到他和地檢官洛韋的關係。警局需要洛韋起訴案件，局長助理史密斯警監也會這麼說。文森斯連年為洛韋籌款辦事，洛韋下周若是如期重選成功，您如果決定勸退文森斯，他很可能會出手干預。本人建議如下：文森斯留任監控大隊直至1958年3月，待新任指揮官帶領替換隊伍輪調入駐，再委派他去巡邏組跑腿，等1958年5月15日退休日到來。屆時，被貶回制服巡邏的文森斯多半會火速辦理手續，離開警局。

  此致

  敬禮！

  唐納德·克萊克納，內務處

  通欄標題：《洛城時報》，3月15日

  重選壓倒性獲勝，洛韋進軍州議員？

  報摘：《洛城時報》，7月8日

  米基·科恩監獄活動場遇襲受傷

  麥克尼爾島聯邦監獄官方發表聲明，稱昨天黑幫分子「米基」梅耶·哈里斯·科恩和「達維」戴維·戈德曼在光天化日之下遭受兇惡攻擊而受傷。

  將於9月獲得假釋的科恩和戈德曼當時正在監獄活動場觀看壘球比賽，三名蒙面襲擊者突然出現，揮舞鉛管和自製刺刀。戈德曼肩部被刺兩刀，頭部遭受重創。科恩僥倖逃脫，僅受皮外輕傷。監獄醫生稱戈德曼受傷嚴重，大腦創傷可能無法治癒。襲擊者逃之夭夭，目前已展開大規模調查，旨在查明兇手身份。麥克尼爾監獄行政主管R. J. 沃爾夫稱：「我們認為這是所謂的買兇殺人，由監獄外的主顧買通囚犯執行。我們將竭盡全力查清真相。」

  《秘聞》， 1957年10月刊

  米基·科恩重返洛杉磯！！！

  犯罪黃金時代又將再來？

  他是墮落天使之城有史以來最多姿多彩的黑幫分子，各位看官欣賞他在莫卡姆和特洛克夜總會表演，就像看斯特拉迪瓦里老爹用大樹製作小提琴。他會說同黨達維·戈德曼寫的笑話，把厚實的信封塞給縣局掮客，和姘頭奧黛麗·安德斯或者身邊隨便哪個風騷小妞跳一曲下流的林迪舞。眾人總要偷瞅他的酒桌，女人悄悄打量他的保鏢頭目約翰尼·斯托姆潘納托。馬屁精、跟屁蟲、偽君子、小爬蟲等各種江湖混混都要湊到米基大哥身邊，得到的獎賞則是笑話、拍背和小費。殘疾兒童、流浪狗、救世軍和猶太慈善聯盟是米基的軟肋，但米基也經營簿記、高利貸、賭博、賣淫和販毒生意，每年平均殺人十幾個。人無完人，對吧，各位看官？你在浴室剪了腳指甲不收拾，米基半夜送人上西天。

  聽著，看官：也有人試圖刺殺米基！他這樣的翩翩君子？不可能！對，看官，是真的，該來的總是會來。可問題在於，貓有九條命，而米基還要更多，他身邊的人不停倒下，他卻總能躲過炸彈、子彈和汽油彈，他在麥克尼爾島監獄活著熬過六年，最近一次刺刀鉛管襲擊也沒能做掉他。現在，他回來了！塞爾德沃，注意了：米基大哥要幾十身閃閃發亮的鯊皮西裝，特洛克德羅和莫卡姆的賣煙姑娘，準備拿百元大鈔的小費吧。米基和他的隨從很快就將降臨日落大街，還有，是個秘聞喲。沒錯，各位女士，約翰尼·斯托姆潘納托就是有那麼大，但他只看得見拉娜·特納，據說他和拉娜最近可不只是悄悄蹭腳……

  還是說回米基·科恩吧。《秘聞》的忠實讀者肯定記得1956年10月的《犯罪觀察》特稿，當時我們估計米基入獄會導致黑社會活動進入「停滯期」。對，幾起血案始終沒有抓到兇手，鉛管和刺刀襲擊讓米基受傷，跟班達維·戈德曼變成植物人？嗯……警察怎麼都抓不到想送米基和跟班上西天的蒙面獄友……

  就當這是個警告吧，各位：他風度翩翩，是本地最奪目的風景線，是不可思議、樂善好施的米基大哥。他很難被殺死，因為會有無辜的路人替他擋子彈。米基回來了，他的幫派多半也要東山再起。各位看官，下次去罪孽深重的日落大街泡酒吧，記得穿上防彈背心，以防梅耶·哈里斯·科恩坐在附近。

  報摘：《洛杉磯先驅時報》，11月10日

  匪首科恩躲過炸彈襲擊

  今天凌晨，一顆炸彈在假釋出獄的黑幫分子米基·科恩家樓板底下爆炸。科恩和夫人拉馮受傷，但炸彈摧毀了衣帽間，裡面存放著科恩的三百件定製西裝。科恩的寵物牛頭犬就睡在附近，因為尾巴燒焦被送進西區獸醫院，治療後已經回家。本報未能聯繫上科恩，聽他發表看法。

  機密信件

  洛杉磯警察局新晉內務處指揮官的外部機構調查報告附件

  下令調查者：威廉·亨·帕克局長

  1957年11月29日

  親愛的比爾：

  天哪，還記得咱們一起當警司的日子！感覺像是過了一百萬年，你說得沒錯，有機會重操舊業當警察讓我非常開心。背著艾德和普萊斯頓找警察談話讓我稍微有點叛徒的感覺，但你說得對：第一，新晉內務處主管確實需要外部機構調查。第二，你選了個本就喜歡艾德·埃克斯利的前警察找兄弟問話。媽的，比爾，你我都喜歡艾德。這也讓我樂於在此陳述：摸底調查（地檢署犯罪科正在進行，對吧？）之外，我要匯報的全是正面消息。

  我和多名警探局刑警和多名制服警察談過。觀點一致：艾德·埃克斯利深受敬重。有些警察認為他射殺夜梟案嫌犯有欠考慮，大多數同事認為他很英勇，少數幾人覺得是為了譁眾取寵。無論如何，我的看法是艾德·埃克斯利因那次行為而出名，大體上消除了他在「血腥聖誕節」事件中告密帶來的不利影響。艾德從警司直升警監廣受怨恨，但他在輪調帶隊期間證明了自己的氣概：五年內他指揮了五個部門，建立起大量有價值的人脈，贏得屬下的普遍尊敬。你最基本的擔心：到他主持內務處的時候，他「不是自己人」的個性容易引來怒火，目前看來並無事實根據。風傳艾德將於1958年接管內務處，大家認為他會拼命爭取這個職位。我估計他的嚴苛和聰慧的名聲能震住許多有可能貪腐的警察，讓他們謹守正道。

  眾所周知，艾德已經通過警長考試，位列晉升名單第一位。這方面有些異議。目前普遍認為薩德·格林這幾年就將退休，艾德很有可能接替他擔任警探局局長。我面談過的大部分人更傾向於達德利·史密斯警監，他年齡較大，經驗豐富，更有領袖才能。

  以下是我個人的觀察結果，可以補充你那份外部機構調查。

  1. 艾德和伊內茲·索托有肉體關係，但我知道他絕不會違反警隊紀律，和她同居。順便說一句，伊內茲這姑娘很不錯，她與普萊斯頓、雷·迪特林和我已是好朋友，為夢幻樂園做的公關工作更是近乎完美。墨西哥裔又怎樣呢？

  2. 我找內務處的菲斯克和克萊克納警司談過艾德，兩人在盜搶組曾是他的屬下，簡直就是年輕版的埃克斯利，聽說他們的英雄有望擔任指揮官都大喜過望。

  3. 我看著艾德·埃克斯利長大，又當過警察，因此我願意為他背書：他和他父親一樣出色，我願意打賭，如果你去數一數，就會發現他破的大案已經超過有史以來任何一位洛城警探。我同樣願意打賭，他很清楚你出於關心正在調查他，好警察都有自己的情報網。

  最後我想求個人情。我打算寫一本回憶錄，記述我在警隊的那些年。是否可能把洛倫·亞瑟頓案件的檔案借給我？但別讓普萊斯頓和艾德知道，我不想讓他們認為我臨到老年突然想附庸風雅。

  希望這封附信對你有用。問海倫好，謝謝你給我機會再當一次警察。

  亞特·德西班　謹字

  洛城警局調職通告

  1. 溫德爾·A. 懷特警員，重案組調任好萊塢分局刑警隊（同時晉升警司）， 1958年1月2日生效。

  2. 約翰·文森斯警司，監控大隊調任威爾夏分局巡邏隊，待頂替者到任即生效，但不晚於1958年3月15日。

  3. 艾德蒙·詹·埃克斯利警監調任永久職位：內務處處長，1958年1月2日生效。

  [1] 美國飛行英雄查爾斯·林白之子，僅20個月大即被綁架撕票，罪犯被判死刑。

  [2] 1931年，九名年齡在13—21歲的黑種男青年因鬥毆被捕，隨後被控強姦了兩名白人女孩，事發地點即斯科茨伯勒，八人被草率定罪，判處死刑，只有年僅13歲的羅伊·賴特倖免。

  [3] 「克里斯」是「克里斯蒂娜」的暱稱。

  [4] 酒精度為95。

  [5] 冷戰期間的美國人，被指控為蘇聯進行間諜活動，判處並於1953年6月19日執行死刑。

  [6] 美國品牌，生產符合猶太教規的潔淨葡萄酒。

  [7] 指爵士歌手比利·艾克斯坦喜歡穿的大翻領襯衫。

  [8] 語出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群魔》。

  [9] 指紐約州北部卡茲奇山猶太移民常去的避暑度假勝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