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2024-10-09 05:40:57 作者: (美)詹姆斯·艾爾羅伊

  變態佬巡查。

  克里奧蒂斯·詹森,有前科的性犯罪者,新伯特利衛理聖公錫安教會的牧師,伊內茲·索托被綁架當晚有不在場證明,他在七十七街醉鬼倉里。戴維斯·沃爾特·布希,有前科的性犯罪者,六名目擊者證明他不在場,他們在新伯特利衛理聖公錫安教會的休息室徹夜擲骰子賭博。弗萊明·彼得·漢利,有前科的性犯罪者,整晚都在中央醫院。

  變態佬巡查,打電話到鷹岩醫院,醫院說德懷特·吉列是活著進去的。躲過一劫,娘娘腔沒死在他手上。

  又是四個前科性犯罪者有不在場證明,跑一趟法院監獄。斯坦斯蘭喝多了土酒,一名獄卒請他喝私釀雞尾酒。他開始說胡話:艾德·埃克斯利,丹尼鴨搞艾里斯·洛韋。

  巴德回家淋浴後,向車管所詢問有關皮爾斯·帕切特和琳恩·布雷肯的消息。又打了個電話給西谷分局內務處的一個哥們兒。結果很好,吉列沒有投訴,三個人在查凱西命案。

  再沖個澡,他還能聞到這一天留在身上的氣味。

  巴德開車去布倫特伍德,找皮爾斯·莫爾豪斯·帕切特問話,此人沒有犯罪記錄,對一個列在雞頭記錄冊上的名字來說很奇怪。格雷特納格林路1184號,一幢西班牙式大宅,全漆成粉色,許多瓷磚。

  

  他停車,走上去。門廊燈亮起,燈光柔和,照亮一個坐在椅子上的男人。他符合帕切特的車管所記錄,就生日而言年輕得出奇。「你是警察?」

  他的手銬掛在腰帶上:「對,你是皮爾斯·帕切特?」

  「正是。你是給警察慈善基金籌款的嗎?上次你們直接打電話給我的辦公室。」

  帕切特瞳孔縮小,有可能嗑了什麼藥。長期健身的肌肉,貼身襯衫勒出線條。聲音輕鬆,像是經常坐在黑暗裡等警察上門。「我是重案組的警探。」

  「哦?誰被殺了?為什麼覺得我能幫忙?」

  「一個姑娘,叫凱西·簡威。」

  「只回答了我的一半問題,先生怎麼稱呼?」

  「叫我懷特警員。」

  「那就叫你懷特先生好了。再問一遍,為什麼覺得我能幫忙?」

  巴德拖過一把椅子:「認識凱西·簡威嗎?」

  「不,不認識。她聲稱認識我?」

  「不。你昨晚午夜前後在哪兒?」

  「就在這兒,主持一場酒會。要是非得逼我,雖說不願意,但我會提供一份賓客名單。你為什麼——」

  巴德打斷他:「『公爵』迪爾伯特·凱斯卡特。」

  帕切特嘆息道:「我也不認識他。懷特先生。」

  「德懷特·吉列、琳恩·布雷肯。」

  帕切特揚起大大的微笑:「嗯,這兩位我認識。」

  「嗯?接著說。」

  「允許我先問一句。我的名字是他們中的一位告訴你的嗎?」

  「我收拾吉列,逼他交出賣淫記錄冊。他想吃掉有你和布雷肯這兩個名字的那一頁。帕切特,為什麼一個下三濫雞頭有你的號碼?」

  帕切特俯身道:「你關心和簡威命案無關的犯罪事實嗎?」

  「不關心。」

  「知道了也不認為必須向局裡報告,對吧?」

  這孫子倒是有格調。「沒錯。」

  「那就聽仔細了,因為我只說一遍,要是傳出去是我說的,我會否認。我經營應召女郎。琳恩·布雷肯是其中之一。幾年前我從吉列手裡買下琳恩,吉列想吞掉我的名字,是因為他知道我討厭和害怕警察,他沒想錯,要是我認為是他把警察引到我這裡的,我會像碾死蟲子似的碾死他。怎麼說呢,我待我的姑娘們很好。我自己也有幾個已經成年的女兒,還有一個女兒早夭。我不喜歡傷害女性,實話實說:我有很多錢,能讓我幻想成真。這個叫凱西·簡威的姑娘死得慘嗎?」

  凱西被活活打死。「對,非常慘。」

  「那麼,懷特先生,請務必抓住兇手。要是成功,我會給你一大筆賞金。要是這違背你的道德準則,那我就捐給警察慈善基金。」

  「謝謝,但還是算了。」

  「違反你的原則?」

  「我沒什麼原則。跟我說說琳恩·布雷肯。她上街拉客嗎?」

  「不,應召上門。吉列給她拉的嫖客不像樣,簡直是糟蹋人。順便說一句,我對我手下姑娘接的客人很挑剔。」

  「你從吉列手裡買下了她。」

  「一點不錯。」

  「為什麼?」

  帕切特微笑:「琳恩很像女演員維羅妮卡·萊克,我需要她充實我的小小工作室。」

  「什麼『小小工作室』?」

  帕切特搖搖頭:「不說了。我欣賞你咄咄逼人的態度,我感覺這已經是你最講禮貌的樣子了,但我能說的只有這些。我很合作,你再問下去,我就只好請你見我的律師了。想知道琳恩·布雷肯的地址嗎?我猜她根本不清楚簡威小姐的事情,但你要是堅持,那我就打電話給她,請她合作。」

  巴德指著房子說:「我有她的地址。這地方就是靠經營應召女郎來的?」

  「我是金融家,有化學方面的高等學歷,在醫藥業做了好些年,投資也很成功。用『企業家』這個字眼總結我就再合適不過了。你別拿罪犯黑話套我,懷特先生,別讓我後悔跟你說實話。」

  巴德打量他。一賠二,他確實在說實話,認為警察好比小蟲,說實話有時候很有用。「好吧,那就到此為止了。」

  「謝謝。」

  掏出筆記簿:「你說吉列為琳恩·布雷肯拉皮條,對吧?」

  「我不喜歡『拉皮條』這個詞,不過答案是對。」

  「那好,你還有其他姑娘上街拉客、電話拉客嗎?」

  「不,我的姑娘要麼是模特,要麼是我救回來的好萊塢心碎姑娘。」

  巴德突然變色道:「你不太讀報,對吧?」

  「是啊,儘量避免看見壞消息。」

  「但肯定聽說過夜梟大屠殺。」

  「當然,我又不是住在岩洞裡的原始人。」

  「『公爵』凱斯卡特是其中一名受害者。他是雞頭,最近有個男人四處打聽他,想招攬姑娘做應召生意。吉列讓凱西·簡威上街賣,而你認識他。我覺得你做生意說不定認識什麼人,能給我點這個男人的線索嗎?」

  帕切特蹺起腿,伸個懶腰:「那麼,你認為也許是這個『男人』殺了凱西?」

  「不,我不這麼認為。」

  「還是你認為是他主使了夜梟案?我還以為兇手就是那幾個黑種年輕人呢。懷特先生,你到底在調查什麼案子?」

  巴德攥緊椅子,椅子纖維崩裂。帕切特舉起雙手,掌心向外。「你那個問題的答案是沒有。德懷特·吉列是那方面我唯一有交往的人。低等賣淫不屬於我的專業領域。」

  「闖空門呢?」

  「闖空門?」

  「破壞和擅自闖入。凱斯卡特的公寓被搜查過,所有表面都擦得乾乾淨淨。」

  帕切特聳聳肩:「懷特先生,你開始說天書了。我實在不明白你到底在講什麼。」

  「是嗎?那麼淫穢書刊呢?你認識吉列,吉列把琳恩·布雷肯賣給你,吉列把凱西·簡威賣給凱斯卡特。凱斯卡特據說正在開展黃書業務。」

  「黃書」刺激了他,眼神微微一閃。巴德說:「有印象了?」

  帕切特拿起杯子,搖晃冰塊。「沒印象,你的問題越來越離題萬里。你這條路倒是獨闢蹊徑,所以我願意聽你說。不過你快要磨平我的耐心了,我不得不認為你來這兒的動機非常混亂。」

  巴德怒氣沖衝起身,他鎮不住這個男人。帕切特說:「你的某個次要動機和你個人有關,對吧?」

  「對。」

  「關於那個叫簡威的姑娘,我說的都是真話。我或許教唆女人從事非法活動,但她們得到的報酬也很可觀,我待她們都很好,會確保她們交往的男人完全尊重她們。晚安,懷特先生。」

  巴德邊開車邊想,帕切特為何一眼看穿他的來意?他隱瞞證據是不是招來了反效果,達德利起疑心,達德利那麼精明,知道為了傷害埃克斯利,他願意做到什麼程度。琳恩·布雷肯住在洛斯菲立茲大道下來的諾丁漢路上,他很容易就找到地方,是一幢現代主義風格的三層公寓。彩色燈光射出窗戶,他先偷看再按門鈴。

  人影穿過紅、藍、黃的光束。巴德獨自觀賞色情表演。

  酷似維羅妮卡·萊克的女人,從頭到腳光溜溜,苗條的身材,胸部豐滿,金髮剪成完美的聽差頭。男人蹲著配合。

  巴德看得入神,街上的噪聲悄然消失。他屏蔽男人,端詳女人在各種光影下的每一英寸嬌軀。他開車回家,視野變成隧道,只看得見她。

  伊內茲·索托坐在門前台階上。

  巴德走過去。她說:「埃克斯利在箭頭湖有個地方,我住在那兒。他說過沒有附加條件,但忽然出現,說我必須注射一種幫助回憶的藥物。我說不行。你知道你是中區黃頁上唯一的溫德爾·懷特嗎?」

  巴德扶正她的帽子,把鬆脫的面紗塞回帽檐下。「你怎麼過來的?」

  「搭計程車。花了埃克斯利一百塊,所以他好歹還有點用處。懷特警員,我不想回憶。」

  「親愛的,你已經在回憶了。來,我給你找個地方住。」

  「我想留在你這兒。」

  「我只有一張摺疊床。」

  「我無所謂。第一次一共只有一次嘛。」

  「歇一陣,給自己找個大學生吧。」

  伊內茲站起身:「我都開始相信他了。」

  巴德打開門。第一眼看見的就是床,被他和那個卡洛琳還是什麼名字的女人搞得凌亂不堪。伊內茲倒頭躺下,幾秒鐘後就酣然入睡。巴德給她蓋上被單,他去門廳躺下,捲起警服上衣當枕頭。睡意遲遲不來,漫長而怪誕的一天不停閃現。他睡著時滿腦子琳恩·布雷肯;快天亮時他翻個身,發現伊內茲蜷縮著躺在身旁。

  他讓她留在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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