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霆掃穴
2024-10-09 05:07:09
作者: 度陰山
斷藤峽原名為大藤峽,位於廣西桂平境內潯江兩岸,注意,是江的兩岸。兩岸之間有一條粗藤,身手敏捷的人可以攀附著這條大藤來回兩岸。潯江兩岸高山夾峙,山勢巍峨,犬牙交錯,尤以大藤兩岸附近的地勢最為險峻惡劣,是為大藤峽。
明帝國第七任帝朱祁鈺(景泰帝)在位時,此處發生了以侯大苟為首的大規模瑤族叛亂。他們把大藤峽當作基地,並建立數個寨子(軍事據點)鞏固基地。由於此地易守難攻,所以政府焦頭爛額。大藤峽叛亂的同時,八寨(廣西紅水河南岸的思吉、周安、剝丁、古卯、羅墨、古缽、古蓬、都者等八個寨堡)也湊熱鬧般地和政府勢不兩立,一時之間,廣西境內烽煙四起,民不聊生。
1465年農曆十一月,中央政府派官員韓雍到大藤峽剿匪。韓雍文武雙全,帶領十萬人馬進入廣西,以秋風掃落葉的氣勢一鼓蕩平大藤峽匪患,當他視察勝利戰場時發現了那根藤,他認為這根藤是不祥之物,於是命人砍斷,改「大藤峽」為「斷藤峽」。接著又掃滅了八寨之賊,凱旋而歸。
韓雍離開廣西時,曾向中央政府建議說:「瑤人的性情,最不喜歡面見官吏,最鄙視官吏。如果還像從前那樣以流官鎮撫其地,肯定還會產生動亂。我以為應該用當地有影響力的少數民族首領作為他們的父母官,不必去改變他們的風俗習慣,也不必用我們的倫理去要求他們,讓他們自治,只要不鬧事,制度是可以改變的。」
韓雍的建議得到中央政府的認可和執行,因韓雍的政策,斷藤峽安靜了四十多年。韓雍提出的政策的確有優點:減少了政府官員對當地瑤人的欺壓,讓瑤人自己治理自己,充分尊重了他們的權利。這是一種變相的民主。但也有顯著的缺點:由於管理者本身就是瑤人,同宗同族的原因,他會在很多地方偏袒本民族的人,律例不能很好地執行,自然而然地就養出了一群刁民。這群刁民不務正業,靠著政府對他們管理上的鬆懈就做起了盜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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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地方政府和中央政府的聯合不作為,這群盜賊膽子越來越大,1510年,那根大藤被他們銜接上,於是「斷藤峽」就成了他們的基地,盜賊們很快就控制了潯江上下數百里的廣大地區。八寨緊跟其後,也死灰復燃,廣西境內又成了百姓痛不欲生之地。
讓人奇怪的是,近二十年的時間裡,沒有人把斷藤峽盜匪當成一個重要事情來談。即使是王陽明來廣西前,也不知道廣西境內居然還有這樣一股力量雄厚的土匪。
1528年農曆七月初,王陽明在南寧和一群當地的士紳聊天。士紳們首先對王陽明能還他們南寧一個太平世界感恩戴德。不過之後,他們就陷入惆悵。王陽明就問原因。他們對王陽明說,對廣西而言,田州叛亂是雷聲大雨點小,真正讓百姓生不如死的是斷藤峽和八寨的盜賊。他們好像人人都有反社會傾向,燒殺搶掠無惡不作,簡直是天理難容。
王陽明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傾聽老士紳們的傾訴。當老士紳們走後,王陽明兩眼茫然、沉思不語。許久,他的弟子才輕輕地打斷他,問:「老師在想什麼?」
王陽明嘆了口氣,說:「我一想到百姓受苦,心裡就很不是滋味。」
弟子又問:「是否是斷藤峽和八寨的盜賊?」
王陽明點頭,劇烈地咳嗽了一會兒,說:「不解決他們,我良心不安。」
弟子急了:「您的身體都這樣了,還是趕緊回餘姚休養吧。況且,中央政府也沒有讓您解決這兩處的盜賊。如果您擅自做主,恐怕會被人抓住把柄攻擊您!」
王陽明看著弟子,笑了笑:「我只憑良知做事,管不了什麼規定不規定。我的良知告訴我,這兩處的盜匪必須解決掉,這就是天理。我怎麼可以逆天理而行。」
「可您的身體啊!」弟子們焦急起來。
王陽明擺了擺手:「不要緊,如果進展順利,一個月足夠了。」
王陽明說干就干,他召集廣西方面的所有高級官員,包括新歸附的王受和盧蘇,研究解決斷藤峽和八寨的盜賊計劃。
廣西省省長(布政使)林富是王陽明的獄友,王陽明當初被劉瑾扔到錦衣衛大牢中,林富也因得罪劉瑾在裡面關押。林富就給王陽明講《易》經,兩人從此結下深厚友誼。林富多年來一直關注著王陽明,對王陽明的用兵如神印象深刻。尤其是他親眼見到王陽明不費一兵一卒就降伏了王受和盧蘇後,更是嘆服王陽明的能力。所以他的意見就是:一切聽王陽明的。
王受和盧蘇的意見是,應該招撫他們,這緣於他們是同類。廣西副省長(參議)汪必東認為應該剿撫並用,這是說起來最容易的辦法,也是最不容易見效的辦法,因為立場不堅。
王陽明通過查閱大量的資料後,對眾人說,無論是八寨還是斷藤峽的盜匪,都被政府招安過,可他們屢降屢叛,已喪失了重新做人的想法。對付諸如此類良知被遮蔽的人,用招撫的辦法只能讓他們登鼻子上臉,認為政府好欺負,所以只能用剿。這正如花園裡長滿了雜草,誰也沒有能力讓它們變成花,必須毫不猶豫地剷除,還花園一個乾淨世界。
另一位廣西省副省長(廣西按察使)、王陽明最忠誠的弟子王大用拿出了他的方案:先攻斷藤峽,後攻八寨,這叫先難後易。
王陽明不認可。他說,八寨是兩廣地區的心腹之患,斷藤峽只是外疾。八寨是該地區盜賊的源泉,斷藤峽不過是羽翼。先攻斷藤峽,八寨自會頑強死守,我們消耗不起。所以,要同時出擊。
眾人大驚失色。因為此時王陽明能調動的部隊只有一萬五千人,還包括王受和盧蘇未遣散的雜牌軍。沒有人知道斷藤峽和八寨盜匪數目的確切數字,不過有一點很清楚:斷藤峽和八寨的盜匪數量絕不止一萬五千人,而他們又有地利,也就是說,王陽明的兵力顯然處於絕對的劣勢。
有人拿當年韓雍剿滅斷藤峽的例子來說明,韓雍動用了十幾萬部隊,經過一個多月強攻才消滅斷藤峽盜匪,王陽明的確比韓雍厲害,可還不至於厲害到這個地步:用低於韓雍十倍的兵力去同時攻擊兩個斷藤峽!
王陽明並未把這看成是了不起的障礙,因為他有剿匪的超級武器:不靠譜。用軍事術語來講就是:虛虛實實,進示以退,攻示以守。總之,就是先把你弄得暈頭轉向,在你神經錯亂時,他發出致命一擊。
王陽明開始使用他的超級武器。他當初來廣西時,斷藤峽和八寨的盜賊早就聞聽過他的大名,所以馬上緊張起來。由於過度緊張,他們緊閉寨門,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作息時間極度不規律,大白天坐在椅子上就開始出現幻覺。一個多月後,他們聽說王陽明不發一箭就收服了王受和盧蘇,更變得神經質起來。斷藤峽缺糧多日,他們也不敢下山搶劫,只靠山中有限的植物充飢,又一個多月後,他們兩眼通紅,幾乎成了兔子。
再過一個多月後,他們探聽到王陽明正在南寧辦學,才放下心來。按他們有限的智慧,他們以為王陽明來廣西只是對付田州,解決了田州後,王陽明就會拍拍屁股走人。於是,他們又活躍起來。
1528年農曆七月,王陽明制訂了對付他們的計劃後,開始放出消息:他要在五日內對斷藤峽和八寨採取軍事行動。盜賊們又恢復緊張,五日過後,什麼事都沒有發生。他們去打探王陽明的情況時得知,王陽明正在養病,而且已得到可靠的情報:王陽明正準備回浙江休養。盜賊們大都一根筋,馬上就相信這是真的。而即使稍有頭腦的人也會相信,王陽明已是個臥床不起的病夫,怎麼可能還有精力對付他們。
幾天後,盜賊們又得到消息說,王陽明來廣西的確就是對付田州賊的,他的任務欄里根本就沒有斷藤峽和八寨。盜賊們徹底放下心來,為了犒勞自己多日以來繃緊的神經,他們大肆慶祝,守衛鬆懈到了平時水平線以下。
王陽明向早已部署完畢的兩路指揮官發出了總攻令,這兩路部隊都在八千人以下,悄無聲息地摸到了斷藤峽和八寨的邊緣。第一路指揮官林富,攻八寨,王受和盧蘇擔任主攻。第二路指揮官汪必東,攻斷藤峽,王大用擔任主攻。
八寨戰役第一個打響。王受和盧蘇率領一大批敢死隊猛攻八寨的前哨石門。石門不僅是八寨的前哨陣地,還是八寨的門戶。拿下石門,八寨的防禦指數就會急速下降。所以,石門是個很難啃的骨頭。由此可以知道,王陽明安排王受和盧蘇主攻石門的意圖:二人剛歸順,急需立功獻上投名狀,所以必然傾盡全力。尤為重要的一點仍然是王陽明剿匪智慧的體現:以賊攻賊,因為賊最了解賊。
王受和盧蘇果然不負眾望,只用了半天時間就敲開了石門。指揮官林富把部隊推進到八寨的第一個寨子前。王受和盧蘇依然擔任主攻,但對手的抵抗很有質量。林富按王陽明事先的指示,一面命王受和盧蘇繼續進攻,吸住敵人的兵力,一面分兵從側面進攻。八寨的第一個寨子很快被攻陷,如同起了連鎖反應,八寨的其他寨子雖然進行了有效抵抗,可由於神兵突降的震懾力把他們嚇傻了,只是抵抗了一會兒,就紛紛繳械投降。
八寨戰場進入尾聲時,斷藤峽戰場剛剛開始。汪必東完全按王陽明的指示指揮戰鬥,實際上這次戰鬥方略王陽明模仿了韓雍,首先是用人猛攻,然後是放火燒山。當時是七月,鬱鬱蔥蔥,生機勃勃。如你所知,一旦放起火來,就是濃煙滾滾,斷藤峽如陷於煙霧迷茫的妖魔世界,伸手不見五指。
作為主攻,王大用並未發揮超絕的能力。他本是文人,沒有在戰場上歷練過。王陽明用他作為主攻,原因不明,大概是想讓他在「事上練」。可一個從沒有經歷過刀光劍影的人,突然把他扔到戰場上磨鍊,顯然高估了人心的力量。王大用的主攻遲遲不能產生效果,但攻擊部隊的偏師卻發揮了重大作用。他們很快就攻破斷藤峽的前哨,並且用火箭和長矛開路。戰鬥進行到一半時,王陽明派人送來口信,說八寨方面已結束戰鬥,並且要嗓門大的士兵齊聲高喊。
這是心理戰,立竿見影。斷藤峽盜賊一聽八寨的同志們已經被全殲,原本就並不堅強的抵抗意志瞬間瓦解,他們一直向山頂潰逃,哭爹喊娘。然而他們是幸運的,王陽明不是韓雍,沒有用殘酷的方式對付他們。王陽明同意他們的投降,只要放下武器,王陽明的部隊都會優待俘虜。
斷藤峽戰役雖然不是最先開始,卻是最先結束的。當斷藤峽戰役結束時,八寨最後的據點仍在頑強抵抗,尤其是他們看到斷藤峽方向濃煙滾滾直衝霄漢時,更堅定了困獸猶鬥的決心。他們以為王陽明放火燒山,像是燒荒一樣把他們的同志都燒死了。他們也知道自己罪大惡極,不可能得到寬恕,於是在臨死前發揮全部力量,抱著「殺一個夠本,殺兩個賺一個」的格言玩命搏鬥。
人在絕境之中的奮力一搏會產生奇蹟。林富發現在他們改守為攻的情況下,他的攻擊部隊先是停滯不前,接著就是後退,即使是王受和盧蘇帶領的敢死隊也只能被迫轉攻為守。
林富雖然沒有慌,可卻不知道如何應對這種突變。王受和盧蘇在關鍵時刻發揮了作用。他們扯起震天動地的嗓門喊道:「殺啊!」「沖啊!」「完事回去吃肉啊!」在這種充滿激情的口號煽動下,政府軍先是頂住壓力,然後一步一步地向前推進,最終,完全把敵人的氣勢壓垮。
王陽明繼續擴大成果,命令所有部隊全力掃蕩各處巢穴的盜賊。決戰只用了一天,而掃蕩卻用了一個多月。1528年農曆八月,王陽明宣布,斷藤峽和八寨盜賊已全部消滅。這是兩場最值得大書特書的戰役,雖然純粹從軍事上的戰果來看,王陽明的部隊只消滅了三千人,成果可憐兮兮,但如果我們對斷藤峽和八寨,以及對王陽明這次用兵的成本稍作了解後,就會發現王陽明不是進行了兩場戰役,而是進行了一次奇蹟的創造。
自明帝國以來,兩廣的穩定與否主要取決於安南和八寨、斷藤峽是否平靜。尤其是廣西,由於多山多洞的複雜地理,一旦有盜賊作亂,必然就是曠日持久的消耗戰。明帝國政治清明時,政府是有力使不出,政治不清明時,是心有餘而力不足。所以斷藤峽和八寨的叛亂一直隱隱約約地存在,兩廣所以能局勢表面上穩定,全是因為他們力量不足,尤其是沒有和安南聯合,一旦他們內外聯合,後果不堪設想,這就是王陽明所謂的八寨是兩廣心腹之患。
八寨之賊也曾被明軍反覆征剿過,但每次都以失敗而告終。唯一的一次成功發生在朱見深時代,當地少數民族首領岑瑛帶領他的本族部隊和政府派遣的僱傭軍聯手攻寨,而成績也很寒酸:斬殺二百餘人,仍未斬草除根。
如果對明帝國中後期的軍事制度不了解,就會認為無論是韓雍還是岑瑛,所耗費的錢財只是單純的軍費開支,其實絕不是這樣的。
明帝國在軍事上的「衛所制」在朱棣後期已經失效,原因很簡單:衛所制是朱元璋指望軍隊能自給自足,不必靠帝國的財政過活。所以,身在衛所制的士兵們大部分時間是在務農,訓練時間非常少,再加上衛所長官們對士兵的壓迫和剝削,所以衛所士兵逃亡的情況非常嚴重。有數據表明,很多衛的規定人數是5600人,但實際上真正的士兵不足此數的一半。
1449年,朱祁鎮(明英宗)帶領從衛所抽調出來的帝國主力四十萬人去迎擊蒙古兵團,最終在土木堡被全殲,這件事證明了一點:衛所制培養出來的士兵已不能打仗。朱祁鎮之後的朱祁鈺(景泰帝)在民族英雄、兵部尚書于謙的建議下,改革軍事制度,但收效甚微。於是,政府採用了另外一種方式讓軍隊更富有戰鬥力,那就是僱傭制。各地方組織民兵,一旦有戰事,就僱傭他們上戰場,當然,政府僱傭他們不是給他們現錢,而是抵消他們本該繳納的賦稅。還有一種僱傭軍則是少數民族武裝,王陽明在江西剿匪時有人建議使用的廣東狼兵就是少數民族武裝。先前韓雍剿匪動用的十幾萬兵力除了衛所提供的少得可憐的兵力外,其他都屬於僱傭軍,比如河南的精於使用匕首的爬山高手,各地強悍善戰的礦兵,善於使用長棍把人當成狗打的山東兵,單兵作戰能力強的佛教寺廟的和尚,福建泉州的拳師。很明顯,這個成本相當大。
再看王陽明。王陽明所動用的兵力共為一萬五千人,這裡還有王受和盧蘇的幾千人。而這一萬人是他用來平定田州和思恩的,也就是說,縱然這一萬人是僱傭軍,他們已經領了工資,而且田州和思恩的戰役並沒有打響,王陽明是順水推舟,二次利用,除了必需的軍費供應外,王陽明沒有費國家一文錢。與韓雍相比,王陽明就是在創造奇蹟。
幾個月後,當王陽明的報捷書傳到北京時,高級官員霍韜用對比的方式對朱厚熜說,王陽明在斷藤峽與八寨之戰中為朝廷省了數十萬的人力、銀米。他的前任(姚鏌)調三省兵若干萬,梧州軍門支出軍費若干萬,又從廣東布政司支用銀米若干萬,戰死、得瘟疫而死的官兵若干萬,可如此巨大成本的付出換來的卻是田州不到兩個月的安寧。王陽明的作戰成本已低到不可思議的地步,而且把八寨、斷藤峽這樣的積年鬼樹連根拔起,縱然是神仙下凡,恐怕也只能做到這種地步吧。
王陽明在廣西沒有考慮作戰成本的問題,他病怏怏地投入到善後工作中。他希望中央政府能同意他所提出的處置八寨、斷藤峽的意見。第一、把廣西的一處叫南丹的衛所遷到八寨,震懾當地的刁民;第二、把思恩府城遷到軒豁秀麗、便於貿易的荒田,這是希望當地百姓從閉塞的環境中走出來,不封閉,就不會亂想;第三、調整基層布局,要各地的縣長深入鄉村。這個辦法和朱元璋的政策是牴觸的。朱元璋對基層的政策是:鄉村可以完全自治,縣長和縣長的吏員們不許下鄉村。他的出發點可能是好的,不允許地方官員騷擾百姓。可問題是,廣西這地方的百姓受到的教化不多,朱元璋希望全靠鄉村里德高望重的人教化百姓而高度自治顯然不適用於廣西鄉村,所以王陽明認為應該讓縣長的權威抵達鄉村,可以起到監督的作用。
讓王陽明死不瞑目的是,他的這三條建議都未被中央政府採納。實際上,他對廣西地方行政管理層面的建議根本沒有人關心。王陽明在和廣西官員接觸了幾個月後,發現了一個大問題:這些官員集體素質不高,無論是道德還是行政能力,都難以在廣西這個複雜的地方擔任要職。他希望中央政府能把各種人才派到廣西來,而中央政府對他的提議置若罔聞。王陽明離開廣西前,讓林富和王大用暫時分別代理軍事長官(都指揮司)和行政長官(布政使),可他也知道,這二人是道德有餘能力不足。這實在是無可奈何的事,一方面,廣西再無可用之才;一方面,他已沒有氣力再培養人才。他必須離開廣西,回浙江,最好能去趟北京,見見他從未謀面的那個神秘的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