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名單

  「城市？」樊道明面露疑惑，「什麼城市？」

  「廣海市！」商教授說，「我曾在廣海交通大學教過幾年書。我覺得這個空間很像廣海市的地圖。」

  

  程老師迅速從網上搜出廣海市地圖，一番對比後，發現其整體形狀確實和右上角的「空間」很像。

  「這麼看來，另外三個空間應該也是城市。」樊道明輕拍了一下程老師的肩膀，建議道，「咱們將城市地圖找出來，依次對比著看看。」

  程老師將各城市的地圖都搜了出來，眾人一起對比著查看，很快，他們就找出了另外三個「空間」對應的城市，分別是：秦島、崇州、重義。不僅形狀類似，河流和山川的位置也相差不多。

  廣海是一線城市，其餘三個是新一線城市，都具有較強的科技經濟實力。

  眾人見四個「空間」竟然是四座城市，都是有些吃驚。

  「從本質上來說，現實城市和夢境框架並無區別。」周漁說道，「都能用夢境語言來表達。在我們看來，這是現實城市，但在被植夢者看來，就是夢境了。」

  「這四座城市都不在我們省內。」商教授不解地道，「他們煞費苦心地搭建這四座城市的夢境框架是為了什麼呢？」

  周漁忽然想起了夢遊。

  夢遊的過程，實則就是創建夢境的過程。夢遊者在現實場景中，通過自主行動，來決定夢境邊界，所過之處，夢境和現實融合。身體在現實，潛意識在夢境。

  「可能是因為夢遊。」周漁道。

  「夢遊？」商教授一臉疑惑。

  「深淵組織搭建了四座城市用於夢境框架，很可能是為了讓實驗者在裡面夢遊。」周漁感覺自己想通了什麼。

  「夢遊可以想夢就夢？」商教授有些不敢相信。

  「深淵組織在實驗者腦海內植入了夢遊指令，又用特殊藥物喚醒實驗者的夢遊行為，再配上相應的夢境框架，實驗者就可以在城市裡自主夢遊了。」周漁道。

  「可……夢遊的目的呢？」商教授問。

  「為了引導實驗者到某個地方。有了城市地圖，才能指定地點。植入的夢遊指令，想必就是地點坐標。」周漁感覺一下子全部想通了，「而時間元素，則正好放置於夢境框架內。這樣，所有條件便全部滿足了。」

  「好像有點道理……」商教授點了點頭，隨後又問「，位置坐標在哪？」

  「具體的位置坐標應該在夢遊指令里。夢遊指令要麼已經植入但尚未激活，要麼還沒植入，等待時機。」諸多線索在這一刻同時浮現在周漁腦海中，依次串聯了起來，深淵組織的一些奇怪行為也終於得到了合理的解釋。

  「那為什麼是這四座城市？如果真要植入，不應該在本市嗎？」商教授問。

  這個問題，周漁一開始就想過了，最初他不知道答案，現在他知道了。他神色嚴肅地道：「我覺得，他們的真正戰場，從來都不是在本市，而是在廣海、秦島、崇州、重義這四座城市。」

  「可所有案件都是在本市發生的啊……」商教授難以置信地道。

  「深淵組織在本市的種種行為，應該都只是測試而已。」周漁腦海中的思路愈發清晰，他環顧眾人，神情堅定，「不管是人，還是事，都是測試。」

  「你不是說過深淵組織的基地也在本市嗎？」樊道明開口道。

  「基地確實在這，但既然是夢遊，軀體就可以移動。上一次，他們利用一條地下隧道，將實驗者轉移出去，用車拉著，去往另外的地方。這一次，想必也會這樣。」周漁分析道。

  「如果真是如此。那警察的調查方向豈不全都錯了？」樊道明眉頭緊皺。

  「誤導警方，想必也是深淵組織想要達成的目的之一。」周漁忽然想到了什麼，脫口而出道，「名單！」

  「什麼名單？」樊道明問。

  「深淵組織每次測試都有人員名單。在本市，警方已經差不多摸清了這份名單，安排了便衣警察監視著，但顯然，本市的這些人並不是深淵組織的真正目標。」周漁神情激動地道，「那四個城市裡應該也有一份名單！」

  「這些符號里會不會有名單的線索？」樊道明提醒道。

  「名單應該沒在字符里。」周漁目視前方的虛空，食指輕點鼻翼，「那份名單，我們肯定不會輕易拿到。不過。按照深淵組織在本市篩選目標的規則來看，他們想要的人基本都是一些科研人員，是行業領域內的佼佼者，具有創造力的人才。我覺得，在那四個城市裡，應該也會找這樣的人。」

  「深淵組織到底想要幹什麼？」沉默許久的喬豫忽然問道。

  「我推測應該是利用夢境的方式，激發科研人員的靈感，榨乾他們的科研價值，將智慧財產權占為己有。」周漁之前就分析過這一點，但他覺得，除了這個之外，深淵組織應該還有更大的目標，他尚未完全想通。

  周漁話音剛落，商教授忽然指著廣海地圖說：「如果深淵組織在廣海篩選目標，我覺得有一個人會是其中之一。」

  周漁望向商教授：「誰？」

  商教授撫了撫鏡框，說道：「當年，我在廣海交通大學教書的時候，曾當過博士生導師，其中一個博士生對科研有很高的熱情，和我十分投緣，後來又出國留學，兩年前才回來。一個多月前，他給我打電話，說要去參加一個什麼私人舉辦的學術交流會，過了幾天，我就接到了深淵聚會的邀請，當時我沒覺得兩者之間有聯繫，現在看來，可能從那時起，他就被深淵組織盯上了。」

  周漁敏銳地覺察到這條線索十分重要，很可能會成為一個突破口，他忙問：「你們最近聯繫過嗎？他沒出什麼事吧？」

  商教授說：「上周才聯繫過，沒出事。」

  周漁輕點鼻翼，原地踱步，問道：「他現在是單身狀態嗎？」

  商教授說：「本來有個未婚妻，前年準備結婚時，突然分手了，現在應該是單身吧。這個信息很重要嗎？要不我打電話問問，正好也問問深淵聚會的事。」

  周漁立馬擺手：「不要。先別聯繫他，我怕驚動深淵組織。他多大年紀了？」

  商教授想了想：「三十五歲左右吧。」

  周漁閉上雙眼，思索起來，很快就想出一個方案，隨後又搖了搖頭，否定了這個方案。周漁意識到這條線索很重要，但對於是否要告訴警方，以及後續要怎麼使用，他還沒想好。不過，周漁很清楚的一點是，一旦他們去正面接觸這個人，深淵組織必然會知道，就跟之前幾次一樣，深淵組織一直都知道警方的計劃，不止是因為有內奸，很可能還有其他暗中的監視監聽之類。

  當然，周漁首先要確認這個人是深淵組織在廣海名單中的一員才行。

  「你有他的照片嗎？」周漁問商教授。

  「有啊。」商教授從手機中找出一張他和那人的合影，說道，「他叫邱洋。」

  周漁觀察照片，邱陽戴著近視鏡，五官端正，身材中等偏瘦，比商教授稍微高一些，嘴角含笑，整體氣質偏溫和。

  「我想知道他去過幾次深淵聚會，但不要直接問他，也不能讓他知道。最好是問一個完全和這件事沒關係的人。」周漁望向商教授，「有辦法嗎？」

  「我想想看……廣海那邊我倒是認識一些人。」商教授眯眼思索起來。

  商教授一邊打電話，一邊走出了屋子。

  商教授在外面打了六七個電話，聯繫了好幾個人，旁敲側擊地詢問。

  屋內，程老師在電腦前完善著四面體的數學模型，將一些小的場景元素手動添加進去。周漁默默思索著後續的方案。喬豫和樊道明在不遠處低聲說著什麼。

  十多分鐘後，商教授返回屋子，說道：「他至少去過三次，最近的一次就在幾天前。在廣海，並不叫深淵假面舞會，而是叫佚名高端學術交流會，也是要戴面具，用的是化名。」

  周漁深吸一口氣，安奈下心底的激動，說道：「次數越多，被控制得就越深，也證明他通過了測試和篩選，他的職業身份和生活狀態，都十分符合深淵組織的選人規則，我覺得，他很可能進入了最後的名單。」

  商教授有些擔心：「那他豈不是危險了？」

  周漁原地度步，凝眉沉思，默然不語。

  商教授又道：「我們要不要告訴警方？這麼重要的線索，應該能給警方的抓捕提供很大的幫助吧。」

  周漁也在猶豫，主要是他沒想好如果不告訴警方的話，他應該如何使用這條線索。而如果告訴了警方，他必然會被排除在外，無法參與行動。那個自負的省級特派員說不定還會出一些昏招，將事情搞砸，周漁眼睜睜看著，卻無能為力。

  「告訴警方的話，很可能會打草驚蛇。」一番思慮後，周漁開口道，「深淵組織會迅速調整計劃，邱陽可能就不在名單當中了，甚至整個廣海市都可能會被剔除。一旦深淵組織覺察到我們知道了這麼多信息，也會及時止損，我們就前功盡棄了。」

  「可如果不告訴警方，我們該怎麼做呢？」商教授環顧屋內的幾人，露出一抹苦笑，「我們靠什麼阻止深淵那幫人？」

  「肯定不能力敵，只能智取。」周漁緩步走到窗前，望著山野間鬱鬱蔥蔥的樹林，一個思路在腦海中逐漸成型，可具體方案卻沒想通，目前掌握的信息還是太少，多以推理為主，要想施展行動，必須拿到更多更準的信息才行。

  周漁忽然想起了植夢環，扭頭望向喬豫：「幫忙聯繫一下老孔。」

  喬豫沒有多言，徑直撥打了老孔的電話。

  電話很快就被接聽，喬豫將手機交給了周漁。

  周漁言簡意賅地和老孔講述了解碼信息的過程，也講了數學模型的事，然後讓老孔密切關注植夢環內的情況，注意接收實時干涉信息，可能只有一兩段，甚至只有幾個字符，這種實時信息和夢境框架不一樣，如果沒有當時接收到，可能就再也找不到了。

  周漁覺得，不管過程怎樣，深淵組織要想執行計劃，都必須通過「信息引導」，讓實驗者進入夢遊狀態，無意識地去往某個地方，這是計劃的第一步。

  信息引導——便是夢遊指令。

  它可能尚未被植入，也可能等待激活。

  但它一定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