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殺戮

  童同撿起了地上的硬幣。

  硬幣的中間畫著一道紅色橫槓，使得硬幣上像是鑲嵌著一個十字架。

  這是獨屬於童同的個人印記。毫無疑問，這枚硬幣，是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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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為什麼會無緣無故出現在這？為什麼會從畫蝶手中掉出來？

  童同坐在床頭，看著畫蝶，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和畫蝶產生關聯，更不知道這究竟是怎麼回事，發生在他身上的事情讓他感到恐懼，他已經快要不認識自己了。再這樣下去，如果有一天，自己在夢遊期間跳樓自殺，他一點都不驚訝。

  童同長吁一口氣，掩了掩畫蝶的被子，凝視著畫蝶的臉，這張蒼白的臉上沒有絲毫表情。她看起來很平靜，很柔弱，卻又很深邃，很神秘，她像一片初春的柳葉般青澀，又似一汪深不見底的湖水般幽深。

  她的身上，藏著真相。

  可她為什麼就是不甦醒呢？如果甦醒了，他就可以問問她了。說不定，他們有著共同的成長經歷，甚至說不定，他們還有著共同的家族淵源。

  童同長久地凝視著這張臉，感到既陌生又熟悉，雖然他從未和畫蝶說過一句話，卻好像認識了很久，他們的心靈是連在一起的，或許，是夢遊的作用？

  在那些個夢遊的深夜裡，他認識了一些他從未在現實中見過的人？

  童同略微搖頭，輕輕握了握畫蝶的手。

  這時，門外忽然傳來了聲音，先是砰的一聲，然後是一陣喑啞的喊叫。

  童同扭頭去看，敲門聲忽然響起。

  「嘭，嘭，嘭。」不急不徐，一共三下。

  童同沒有理會，他記得警察和他說過，如果他們進來，會直接開門，鑰匙在他們手中，沒有他們的允許，任何人都進不來。

  「嘭，嘭，嘭。」敲門聲再次響起，又是三下，力道重了一些。

  童同起身朝門口走去，他通過貓眼往外觀察，看見一個警察躺在地上，另外一個警察斜靠門邊，地上有鮮血，忽然，一隻眼睛貼在了貓眼外面，那隻眼睛隔著貓眼，直勾勾地盯著童同，童同嚇了一跳，他從那隻眼睛裡看到了濃郁的邪惡和陰暗，那隻眼睛移開貓眼後，開始彎腰翻找警察的衣兜。

  童同急忙後退，跑到桌前，拿起手機準備給周漁打電話，電話尚未撥通，門鎖傳來「咔噠」一聲響，一名穿著保潔服的男子推門而入，環顧房間後，徑直朝著童同走去，童同感覺男子走得不緊不慢，但眨眼間就來到了他面前，一隻手捏住了他的脖頸，將手機奪走了。

  男子的力氣很大，手像鉗子一樣，讓童同感到窒息，他奮力喊叫著，發出嘶啞聲，男子將童同往後推，頂到牆壁上，用右手捏住童同的脖子，左手拿著手機。

  此時，電話被接聽，周漁的聲音傳來。

  當周漁詢問了三遍之後，男子對著手機嘿嘿一笑，然後掛斷了。

  男子從唇間抿出一支牙籤，貼近童同的臉，觀察了一會，咧開嘴，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童同看見那支牙籤出現在了他的面前，他驚恐地睜大眼睛，牙籤迅速逼近他的眼球，他又急忙閉上眼睛，求生的本能讓他體內迸發出巨大的能量。他奮力掙扎著，踢著男子的腿，打著男子的頭，但男子渾然不動，任由童同對著他拳打腳踢，像是在享受這個過程。

  片刻，男子似是覺得有些無趣了，手上的力道忽然加大，手指捏進了童同的筋肉里。童同的掙扎逐漸平息，他像一隻小雞，被男子貼著牆推高，他的腦袋開始眩暈，視線開始迷離，他看見男子手中的牙籤忽然變長，迅疾地刺入了他的脖頸動脈，他感到了一絲突如其來的刺痛，接著是一瞬間的冰涼，然後是流動著的溫熱，他看見殷紅的鮮血猶如流水一樣從他的脖頸處湧出，順著肩膀汨汨流下，染紅了他心愛的白色衣裳，他的耳邊傳來咕嘟咕嘟冒泡的聲音。

  男子的臉在童同眼前模糊遠去，他很想記住這張臉，卻發現這張臉上沒有任何記憶點，普通得就像一張灰紙。

  最後一眼，童同看見男子露出了一抹笑容，愜意舒緩的笑容。

  在這抹笑容里，童同永遠地閉上了眼睛。

  男子鬆開手，童同滑落在地，鮮血兀自湧出，流滿全身。

  「叮噹」一聲響，一枚硬幣從童同兜中滾落出來，滾到了男子腳邊。

  男子低頭看見了硬幣中間的紅色橫槓，他將硬幣撿起來，觀察片刻，將硬幣放在了桌子中間。

  男子走到床前，撩起畫蝶臉頰上散落的一縷碎發，輕撫畫蝶的面頰，在畫蝶臉上留下了三道血槓，然後將畫蝶抱起，放在了輪椅上。

  男子將畫蝶推到門口，又折返回去，蘸著童同的血，在童同頭頂上打了一個勾，又在地板上寫下幾個字，這才滿意地離開。

  「吱呀」一聲輕響，房門被關上。

  一陣風從窗外吹來，窗簾輕晃，房內不知什麼東西，發出輕微的嗡嗡聲，久久縈繞。

  那枚十字硬幣，立在桌上，紋絲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