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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矛盾

2024-10-09 04:58:04 作者: 楊京秋

  早晨七點,市公安局會議室內。

  姜局長在台上簡單介紹了與會人員的身份,又大概講述起案件的情況。

  省廳來的人有五個,均坐在第一排,正中間一人五官清癯,神情冷峭,目光銳利,看起來三十多歲年紀,雙臂抱胸,臉上沒有一絲一毫的表情。

  此人名叫葉知秋,是省廳派來的高級刑偵專員,參與過幾起重要刑事案件的偵辦,取得了不俗的成績,在犯罪心理分析方面具有過人的本領。此次前來,一是督辦,二是協助,推動省市雙方通力配合,儘快結案。

  

  姜局長講了一個大概後,讓范德重上台講,范德重例行公事一樣,補充了幾點姜局長遺漏的地方,又讓鍾墨上台講。鍾墨心裡掛念著案情的進展,對這種形式主義的會議有些不屑,但顧忌到姜局長的面子,還是上台說了幾句,但具體細節沒說,因為現在案情還不明朗,很多事都只停留在推測層面。

  「首先,你們耗費了這麼多警力,抓到了009和三色,卻讓他們輕易死在局裡,死在了你們面前,是嗎?」葉知秋雙臂抱胸,面無表情地看著台上的鐘墨。

  「沒辦法,誰都搞不定他們體內的晶片,要是你們能行,不妨去試試。」鍾墨對葉知秋的態度有些不滿,覺得這人在裝腔作勢。

  「人都死了,叫我們怎麼試,為什麼沒在第一時間通知我們?」葉知秋冷冷地盯著鍾墨,「你們只是隨便叫了幾個外科醫生來,當然搞不定。他們用的是高科技,我們自然也要用高科技去應對才行。」

  「你說的輕巧。報告你也看了,說句不好聽的,他們的科技水平可比我們高得多,你們省廳的人來一樣沒用!再說了,時間也來不及!」鍾墨隱隱有些火氣,直視著葉知秋,語氣不善。台下的姜局長急忙朝鐘墨使眼色,提醒他注意言辭。

  「我們有沒有用,要實際行動過後才知道。」葉知秋冷冷地道。

  鍾墨不想多說,正欲下台。葉知秋忽然道:「其次,你們直到現在還沒搞清楚深淵組織者的身份,沒有查到任何有價值的線索是嗎?」

  鍾墨眉頭一皺,更覺得此人是在故意挑刺,內心的不滿爆發了,提高音量道:「我們通宵查案,幾天幾夜不睡覺的時候你們在哪?我們和對方槍戰,面臨生命危險的時候你們在哪?我們現在還有好幾個同志中毒在醫院搶救,有人去問過他們的情況嗎?辦案不是靠嘴皮子,是靠實打實的硬抗,這起案子沒你想的那麼簡單!我勸你在邊上看著,別隨便插手,否則容易被濺一身血!」

  葉知秋尚未說話,姜局長便厲喝一聲,指著鍾墨:「怎麼說話呢!人家是來協助我們的,什麼血不血的,還有沒有點規矩了!」接著姜局長低聲對葉知秋低聲說:「他們好幾天沒睡覺了,白天晚上連軸轉,可能太累了,說話有點急,請理解一下。」

  葉知秋擺了擺手,依然雙臂抱胸,面無表情,他望著鍾墨,自顧自地說:「最後,直到現在你們還不知道深淵組織的最終目的,是嗎?」

  鍾墨感覺胸口憋著一口悶氣,想發泄卻發泄不出來,他看著葉知秋那張冷若冰霜的臉,知道無論自己說什麼,對方都會挑出毛病來,還會刻意貶低他們的所有努力,他指著葉知秋道:「有能耐你現在告訴我!」

  葉知秋冷冷地道「:怪不得你們一直破不了案,你們連動機都不知道,怎麼破案?你以為這是小偷小摸嗎,順著線索就能抓到人?這是省級大案,甚至可能會上升為全國要案。這種案件,在抓人之前,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動機,找到了動機,才能匹配行為,才能走到對方前面,破案是水到渠成的事,找不到動機,就會一直被對方牽著鼻子走,就像你們現在這樣。」

  鍾墨想到那些受傷的兄弟,再看這幫省廳來的所謂「高級督辦」,看著他們穿得西裝革履,打扮得一本正經,一副高高在上指點江山的模樣,一時火從心氣,握緊拳頭就沖了上去,一把揪住葉知秋的衣領,沉聲道:「破案的事,還輪不到你來教我!」

  葉知秋兩側的下屬迅速起身,葉知秋張開雙臂,往下壓了壓手,直視著鍾墨,說道:「我覺得我很有必要教教你,我已經看出來,你們局之所以不行,並不是設備或技術不行,而是人不行,你們刑警支隊之所以不行,也不是因為這些幹警不行,而是你這個隊長不行!」

  鍾墨的嘴角抖動了一下,葉知秋的話徹底將他激怒,他握緊拳頭,就要給這傢伙點顏色看看。這時,一個聲音忽然響起,音量不大,卻擲地有聲:「首先,不管是市里還是省里,所掌握的科技都未必比對方強,不止是體內晶片,還有那個直到現在都沒搞懂的植夢環,以及種種控制人類潛意識行為的手段,而且,這只是他們暴露出來的一小部分而已——」

  眾人循聲望去,只見坐在最後一排的周漁緩緩站起,目光沉靜,環顧眾人,繼續道「:其次,深淵組織者的身份,很可能是一位名叫陸羽的人,此人為了躲避警方的調查,偽造了死亡證明。在陸羽背後,還有其他人指使,應該是陸羽大學時的導師溫九仁,那棟假面聚會的別墅,就和溫九仁有關,這一切,不會是巧合。」

  葉知秋扭頭望向周漁,眉頭微微蹙動了兩下。

  周漁接著道:「最後,深淵組織的目的。他們此前所做的一切,都是在篩選合適的人員,試驗方法是否可行。不管是假面聚會還是無意識集體夢遊,都是在準備階段。從這些準備來看,他們的目的很宏大,他們控制的人員包括各行各業的頂尖人才,絕不是心血來潮,很可能是想搞一個什麼大的行動。總之,他們是想藉助那些人才的力量,來幫助他們完成一件大事。」

  略微停頓,周漁提高音量,繼續道:「而且,他們需要很多人一起,甚至,我覺得,不止是省內,很可能是全國甚至全世界範圍內。」

  葉知秋站起身,審視著周漁,問道:「你是誰?」

  周漁輕撫胸前的阿多,不卑不亢地道:「我叫周漁,是一名職業解夢師。」

  葉知秋的嘴角略微上揚,露出一絲玩味的笑容:「原來你就是周漁。」

  周漁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葉知秋說:「想不到堂堂市公安局,卻要靠一個解夢的,這裡沒人了嗎?」

  鍾墨眉頭一皺,正欲發作。周漁看了鍾墨一眼,示意他冷靜,然後對葉知秋說:「靠什麼不重要,重要的是有沒有用。」

  葉知秋冷聲問:「那解夢有用嗎?」

  周漁沉聲道:「解夢有沒有用,要實際行動過後才知道。」

  這句話是葉知秋說的,周漁化用之後,重新還給了他。

  葉知秋眯起眼睛,那張撲克牌一樣的臉上依然沒有表情,仿似冰凍了一樣。

  葉知秋看了周漁幾秒鐘,不屑般的搖了搖頭,然後扭頭對鍾墨說「:從現在開始,如果你聽我的,我會讓你們以最快的速度破案。」

  鍾墨正欲說話,葉知秋伸出一根手指,在空中虛點了一下,繼續說:「如果不聽我的,接下來,你就不要指揮這支隊伍了。」

  鍾墨怒極反笑,指著葉知秋:「你瘋了吧?這裡是市公安局,輪得到你來越俎代皰?!」

  姜局長一直在旁邊聽著,此時用力咳嗽兩聲,說道:「省廳的意思是讓我們相互配合,倒沒有說誰聽誰的……葉警官,你也不要太著急,我說說他,這起案子一直是他在負責,他最了解案情。」

  葉知秋顯然聽出了姜局長的話外之音。在這樣的時刻,姜局長選擇站在鍾墨這邊,話雖然沒有明說,意思卻挑明了。

  葉知秋冷冷地看了姜局長一眼,說道:「非要我拿著正式文件來?到時候誰的臉上可都不好看。」

  姜局長臉色微微一變:「葉警官,你言重了,沒到那個程度……等會咱們一起吃個飯,合計合計。」

  葉知秋緩慢搖頭「:我們馬不停蹄趕到這裡可不是為了吃飯。姜局長,我再說一遍,從現在開始,案件調查一切聽我的,有沒有問題?」

  姜局長面露難色,低聲道:「大家一起商量嘛……你要說的對,我們自然聽你的。」

  葉知秋冷笑一聲,長身而起:「那就等文件吧。就你們這樣,是破不了案的。」說罷,跨步離開,四個下屬緊隨其後,亦步亦趨。

  姜局長瞪了鍾墨一眼,追了上去,在葉知秋身側說著什麼。

  范德重拍了一下鍾墨的肩膀:「你干你的,出事我扛著。」

  鍾墨將火氣壓下心底,點了點頭,欲言又止。

  范德重離開後,一眾警員也相繼離開。會議室內只剩下了鍾墨和周漁兩人。

  周漁來到鍾墨身邊,正準備安慰兩句,鍾墨忽然長吁一口氣,面露疲憊神色,頹然坐在椅子上,低聲自語:「我是不是真的不行……」

  這還是周漁第一次看見鍾墨露出柔弱的一面,一向強硬的鐘墨從來都是自信滿滿,做事雷厲風行,言談雖不至粗狂,卻也十分開朗。看來,周而復始的案件調查還是讓他感到了勞累,不止是身體累,心也累。而葉知秋那番毫不留情的話又恰好戳到了鍾墨的心坎上。要不然,以鍾墨的見識,不至於在會議上如此大動肝火。

  周漁將手放在鍾墨肩膀上,安慰道:「你要不行,就沒人能行了。這起案件十分複雜,對方顯然是有備而來,實力很強,深淵組織內能人也很多,我們能查到今天這一步,已經很不容易了。」

  「可都過去這麼久了……還是沒查到真相。」鍾墨搓著臉頰,聲音低沉,「他們要的是結果,是將兇手繩之以法,根本不管查到哪一步了。」

  「過程同樣重要。」周漁加重語氣道「,現在已經到了最關鍵的時候了,可以說是黎明前的黑暗。我有預感,他們的最終行動就快來了。」

  「你怎麼知道?」鍾墨抬起頭,疑惑又期待地看著周漁。

  「昨夜實驗基地坍塌之後,三色毫不猶豫地摧毀了基地,毒殺了裡面的所有人員,卻唯獨帶走了畫蝶,說明對畫蝶的實驗很成功。其次,他們在警方窮追不捨的情況下,依然要進行實驗,說明他們也到了關鍵的時候。我們時間緊,他們時間也很緊。」周漁捏了捏鍾墨的肩膀,放緩語速道,「這是一場博弈,他們希望我們放棄,我們希望他們露出馬腳。誰先慌,誰就輸了。」

  鍾墨看著周漁,周漁神情平靜,目光堅定。鍾墨從周漁的瞳孔中看到了他自己的臉,一張有些落魄頹唐的臉,不見了往日的昂揚鬥志和蓬勃精神。

  「你說的有道理……」鍾墨深吸一口氣,用力搓了搓臉頰,「讓你見笑了。你看我,像個娘們一樣。哎,這事搞的!」

  「沒事,很正常。」周漁微微一笑,「大家都是人,都會有這種時候。我前段時間也曾經歷過低谷,十分理解你的感受。無論如何,我會盡我的最大能力幫你。」

  「謝謝你……」鍾墨握住了周漁的手。

  四目相對,兩人心有靈犀般同時點了點頭。

  「對了,你說深淵組織者真是那個陸羽嗎?」鍾墨忽然問。

  「非常有可能。」周漁點了點頭,目光撒向遠方,「你能不能幫我調一下陸羽的個人檔案,我想充分了解一下他的過去,利用那個夢牢試著推演一下他的人格模型。」

  「沒問題。」鍾墨用力晃了兩下腦袋,神色已經基本恢復正常,起身道,「走吧,先去吃點飯。他們不吃,咱們吃。」

  「等一下——」周漁忽然想起一件事,「畫蝶那邊安全嗎?」

  鍾墨迅速明白了周漁的意思,鄭重地道:「我這就加派人手過去。」

  兩人朝會議室外走去,走至門口,周漁的手機震動響起,是童同打來的。

  「童同,怎麼了?」周漁接聽之後問道。

  對面寂靜無聲。

  「童同,能聽見我說話嗎?」周漁提聲道。

  對面依然寂靜無聲。

  周漁看了看手機屏,顯示通話正在繼續。

  「喂!童同,發生什麼事了?」周漁大聲問。

  「嘿嘿。」對面忽然傳來一陣笑聲,詭異陰沉。

  隨後,電話被掛斷。

  周漁再打過去,鈴聲一直響到最後,無人接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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