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領土

2024-10-09 04:47:53 作者: (美)皮爾斯·布朗

  費徹納在凌晨的黑暗中把我們從寢室中叫醒。我們抱怨著從雙層床上滾下來,離開宿舍,走到城堡廣場上做伸展運動,然後開始跑步。在相當於地球37.6%的重力之下,我們跑得很輕鬆。

  雲層灑下些許微雨。峽谷的山壁往西綿延五十公里,往東則有四十公里,高度足有六千米。夾在山壁之間的是由山脈、森林、河流和平原組成的生態系統。這就是我們的戰場。

  我們的領土是一片高地,山峰險峻,生滿青苔的山脊一頭扎進一個布滿植被的U形峽谷。一切都被濃霧覆蓋著,連像手織絨毯一般蓋在低矮山丘上的茂密森林也不例外。我們的城堡矗立在碗形峽谷正中的一座小山丘上,南面是一條河。谷地一半是草原,一半被森林覆蓋。高大的山嶺以合圍之勢將河谷圈起一半。我應該喜歡這裡。伊歐應該喜歡,但沒有她,我感到孤獨,和偏遠而高聳的山丘上矗立的城堡一樣。我伸手摸索我的吊墜,還有那朵屬於我們的血花,兩樣東西都不在了。身處這個天堂之中,我感覺無比空虛。

  城堡很大,牆壁有三十米高,其中三面立在八十米高的絕壁上。城堡門樓向外凸出,形成一座帶炮塔的要塞。牆壁之內,方形主樓有五十米高,組成了西北外牆的一部分。一段平緩的斜坡從河谷通往正對主樓的城堡西大門。我們沿著斜坡走上一條孤零零的泥土路。霧氣擁抱住我們。我品味著冷冽的空氣。在一連幾小時斷斷續續的睡眠之後,它淨化了我。

  霧氣在夏日的晨曦中迅速消散。小鹿在冷山樹叢中吃著草,它們比地球上的同類更瘦小敏捷。鳥兒在空中盤旋,一隻烏鴉獨自預告著即將到來的不祥。綿羊零零落落地點綴在草場中,山羊徘徊在亂石嶙峋的高山上。我們五十個人排成一列縱隊,在山間奔跑著。我的同窗們或許見過地球生物,以及雕刻師們為取樂而創作出的奇異生物。但我除了食物和衣物,什麼都沒見過。

  火星上的神聖動物以我們的領地為家。啄木鳥在橡樹和冷杉上敲敲打打。夜間,狼群的嗥叫響徹整片高地,白天它們在我們領地的森林中潛行。河邊有蛇出沒,乾燥的谷地里有禿鷲盤旋。殺人者在我身邊,和我一起奔跑。這是怎樣的夥伴啊?我渴望洛蘭、基爾蘭或者馬提歐在這裡,和我相互照應。我渴望有一個能夠信任的人。群狼環伺,我卻只是一頭披著狼皮的羊。

  本章節來源於𝑏𝑎𝑛𝑥𝑖𝑎𝑏𝑎.𝑐𝑜𝑚

  費徹納帶著我們跑上滿是亂石的高地,瘸腿的莉婭摔倒了。他懶洋洋地用腳輕推著她,最後我們把她抬了起來。洛克和我背著她,提圖斯只是冷笑,只有卡西烏斯在洛克疲乏的時候來幫忙。後來一個叫波拉克斯的男孩換下了我。他很瘦,嗓音嘶啞,頭髮亂蓬蓬的。他說話的聲音仿佛從兩歲起就開始抽菸了。

  我們步履艱難地穿過被森林和草場覆蓋的夏日谷地。蟲子叮咬著我們。黃金種的小子們渾身都滴著汗,但我沒有。和我那件舊防熱服相比,這簡直就像沖冷水浴。我狀態良好,但卡西烏斯、塞弗羅、安東尼婭、奎茵(她是我見過的跑起來最快的女孩,或者說,是跑得最快的兩條腿的活物)和提圖斯,他的三個新朋友,還有我,已經把其他的人甩在身後了。比我們快的只有穿著反重力靴的費徹納。他像鹿一樣蹦來跳去,然後追上其中一頭,彈出刀刃繞上鹿的喉嚨,然後把刀刃一縮,殺死了那頭鹿。

  「有晚飯了。」他露齒一笑,「拖上它。」

  「在離城堡近一點的地方殺就好了。」塞弗羅嘟噥道。

  費徹納抓了抓腦袋,四下看了看。「你們剛才聽到這醜八怪矮子精說……哦,矮子精是怎麼叫喚來著?拖上。」

  塞弗羅抓住鹿腿:「蠢貨。」

  我們抵達了城堡西南五公里處的山頂。山頂上建了一座石塔,我們在塔頂查看整個戰場;我們的敵人也正在某個地方做著同樣的事。戰爭的舞台向南一直延伸到我們目力所不及的地方。一列積雪的山嶺矗立在西方的地平線上,東南方有一片原始森林。一條向南流去的大河將蒼翠的平原連同森林一分為二,那是阿寇斯河及其支流。再往南一些,河流和平原之外是一片沼地。我看不到更遠的地方了。在閃爍著星光的藍色天幕之下,一座龐大的懸浮山在兩千米的高處徘徊著,那是奧林匹斯山。費徹納解釋說,這是一座人造山嶽,是學監們觀看每年課業情況的地方。童話般的城堡在山頂閃著光。莉婭拖著一隻腳靠了過來,站在我身旁。

  「它是怎麼浮起來的?」她甜甜地問。

  我沒有一點頭緒。

  我向北望去。

  遍布森林的山谷中流出兩條河,把我們位於北部荒地邊緣的北方高地分隔開來。兩條河呈V字型,尖角指向東南部的低地,然後匯合成阿寇斯河的一條支流。圍繞著河谷的是一圈高地,山峰崎嶇起伏,低矮的山嶺上到處都是霧靄瀰漫的溝壑。

  「這是福玻斯塔。」費徹納說。這座塔位於我們領地的西南邊。他在乾渴的我們面前喝著水壺裡的水,指指西北邊兩河V字形匯流的山谷。順著V字頂點的位置望去,遠處,一座巨型塔樓像皇冠般立在一條低矮的山脈頂上。「那是迪亞摩斯塔。」他畫出一條假想的線,把馬爾斯分院的領地邊界指給我們看。

  東邊的河叫弗洛。西邊那條從我們城堡南邊流過的叫密德斯。密德斯河上只有一座橋。敵人想進攻我們,必須過橋到達V字形內部才能進入河谷。在那之後,穿越西北方向的平坦林地,就是我們的城堡了。

  「這是個該死的笑話吧,嗯?」塞弗羅問費徹納。

  「你想說什麼,矮子精?」費徹納吹出一個泡泡。

  「我們就像一個張開大腿的粉紅婊子。這堆山有什麼用,誰都能從低地直接走到我們家門口來。暢通無阻,只需要過一條該死的河。」

  「這不是擺明的嗎?你瞧,我很不喜歡你,矮子精。」費徹納故意盯了他一會兒,然後聳聳肩,「不管怎樣,我反正在奧林匹斯山。」

  「什麼意思,學監閣下?」卡西烏斯惡狠狠地問。他也不太滿意這個格局。雖然他為死去的弟弟哭了一夜,眼睛泛紅,但他令人印象深刻的能力並沒有受到損害。

  「意思是這是你們的事,小王子,和我無關。沒人會來為你排憂解難。我是你們的學監,不是你們的媽媽。還記得嗎?你們到學校來了。要是你們閉不攏腿,就弄條貞操帶護好要害吧。」

  學生們紛紛表示不滿。

  「情況可能更糟。」我說完,越過安東尼婭的腦袋,指了指南方的平原。在那裡,一個敵對要塞匍匐在一條大河上,「我們本可能和那群可憐蟲一樣無遮無攔。」

  「那群可憐蟲有糧食和果園。」費徹納沉思地說,「而你們……」他的視線穿過壁架,尋找那頭他殺死的鹿,「呃,矮子精把鹿扔了,你們就什麼都沒有了。你們不吃的東西,狼會吃得精光。」

  「除非我們吃狼。」塞弗羅嘟囔著說道。其他人神色怪異地望著他。

  我們必須自己找食物。

  安東尼婭指指低地。

  「他們在幹什麼?」

  一艘黑色運輸飛船從雲層中滑落下來,在我們和敵方的刻瑞斯要塞之間的平原上降落下來。兩個黑曜種人和十二個錫罐子下船警戒,棕種奴僕匆匆把火腿、肉排、餅乾、紅酒、牛奶、蜂蜜和乳酪搬運出來,放到一張一次性桌子上。那裡離福玻斯塔八公里遠。

  「很明顯,一個陷阱。」塞弗羅冷哼一聲。

  「謝謝你,矮子精。」卡西烏斯嘆道,「但我沒吃早飯。」他眼神肆無忌憚,眼睛周圍有了黑眼圈。他看了一眼混在其他學生中的我,主動露出微笑:「要來場賽跑嗎,戴羅?」

  我吃了一驚,然後也笑了:「樂意奉陪。」

  然後他跑了。

  為了餵飽我的家人,我做過蠢事。因為心愛的人的死,我做過蠢事。我有理由和卡西烏斯一起衝下陡峭的山坡。

  四十八個孩子望著我們為了填飽他們的肚子而奔跑著。沒有一個跟上來。

  「給我帶一片塗了蜂蜜的火腿回來!」費徹納喊道。安東尼婭罵我們是白痴。飛船飛走了,我們跑下高地,向和緩一些的地方奔去。在只有地球重力37.6%的火星上,跑八公里輕而易舉。我們跌跌撞撞衝下怪石嶙峋的山坡,全速奔上長滿齊踝野草的平原。卡西烏斯第一個來到桌邊,比我快了一個身長。他跑得很快。我們各自從桌上拿了一品脫冰水。我喝得比他快。他大笑起來。

  「他們旗杆上掛的好像是刻瑞斯分院的徽章。收成女神。」卡西烏斯指著綠色平原對面的要塞說。在我們和城堡之間幾公里的草原上,零零散散長著幾棵樹。牆垛上,三角旗隨風翻飛。他往嘴裡扔了一粒葡萄:「開吃之前,我們應該靠近看一看。偵查一下。」

  「同意……但這裡有點不對勁。」我悄聲說。

  卡西烏斯對著一望無垠的平原大笑起來:「胡說。如果有什麼不對勁,我們早就看到了。我不認為他們的人會比我們倆快。我們可以趾高氣揚地走到他們門口拉泡屎,如果我們想。」

  「我的確有點想。」我摸了摸肚子。

  但仍有什麼地方不對。不只是我的肚子。

  我們和城堡之間有六公里寬的平原。遠處,河水向右嘩嘩流淌。城堡在左,平原在前,河對面有山。風把高草吹得沙沙作響,一隻麻雀乘風飛了過來,低低地沖向地面,突然受驚般地竄回空中飛走了。我大聲笑起來,靠在桌子上。

  「他們躲在草叢裡,」我壓低聲音,「這是個陷阱。」

  「我們能從他們手裡偷出幾袋食物來,然後回來拿更多。」他大聲說,「跑?」

  「不中用的精靈。」

  他咧嘴笑起來。我們都不清楚能不能在做情況介紹的當天挑起爭鬥——管他呢。

  數到三,我們把一次性桌子踢成碎片,各自拿到一根杜洛塑料的桌腿當作武器。我像瘋了一般吼叫著,向麻雀飛離的地方猛撲過去,卡西烏斯跟在我身邊。五個刻瑞斯分院的黃金種從草叢裡站起來,被我們瘋狂的衝鋒嚇住了。卡西烏斯漂亮地用劍術家的一躍擊中了一個人的臉。我的動作沒那麼好看,我的肩膀依然僵硬酸痛。我尖叫著,把我的武器磕斷在一個人的膝蓋上,那傢伙慘號著倒在了地上。我縮頭躲過一個人的攻擊,卡西烏斯把他擊退了。我們好像結成一對在跳舞。對方還剩三個人。一個向我衝來,手裡拿著的不是刀,也不是棍棒。不,他拿著一個更令我感興趣的東西——一把彎曲如問號,用來收割莊稼的鐮刀。他面對著我,一手放在身後,另一隻手像握光劍一樣握著鐮刀。如果那是把光劍,我已經死了。但它不是。我讓他撲了個空,替卡西烏斯擋住了一個敵人的攻擊。我一個急轉,撲向我的敵人。我比他快得多,抓住他的手仿佛是杜洛鋼鐵做的。我搶走了他的鐮刀和小刀,然後用拳頭把他打倒。

  看到在我手中旋轉的鐮刀時,最後一個沒有受傷的男孩明白,他該投降了。卡西烏斯在37.6%的重力中高高跳起,用一記迴旋踢毫無必要地踢在那孩子臉上。這個動作讓我想起了萊科斯的舞者們。

  克拉瓦格鬥術,沉默的舞蹈,和年輕紅種人們誇耀的舞步多麼相像。

  但那孩子的咒罵可一點都不寧靜。我對那些學生毫無憐憫之情。昨天夜裡他們都殺害了某個人,和我一樣——這個遊戲裡沒有誰是無辜的。唯一讓我擔心的是卡西烏斯收拾敵人的方法。他的搏鬥優雅而精緻。我則充滿狂怒和衝動。如果他知道我的秘密,他只消一分鐘就能殺死我。

  「我的天!」他柔聲說,「你簡直可怕!你奪下了他的武器!那麼快!我很高興昨天沒和你分在一組。咳!你們有什麼要說的嗎,鬼鬼祟祟的蠢貨?」

  被俘的黃金種少年們罵不絕口。

  我站在他們面前,驕傲地揚起頭。「你們是第一次敗在別人手上嗎?」沒有回答。我嘆了口氣:「好吧,這的確很丟臉。」

  卡西烏斯容光煥發。短短的一瞬間,他忘記了弟弟的死。但我沒有。我能感覺到腎上腺激素褪去後那種黑暗、空虛、邪惡的感覺。這是伊歐期望的嗎?讓我參加這樣的遊戲?費徹納飛了過來,在我們頭頂上拍著手,腳上的反重力靴閃著金光。他要的火腿已經被他咬在牙齒縫裡了。

  「增援部隊來了!」他大笑著說。

  提圖斯和五六個跑得快的男孩女孩從高地向我們跑來。另一邊,一個金色的人形從遠處的河流要塞升起,向我們飛了過來。一位留著金色短髮的美麗女子在費徹納旁邊的半空中停了下來。她拿著一瓶酒和兩個杯子。

  「馬爾斯!來野餐!」她叫道,用分院名招呼費徹納。

  「這場戲是誰安排的,刻瑞斯?」費徹納問。

  「哦,阿波羅,我想。他在他山頂的莊園裡待得太寂寞了。這是他的葡萄園出產的混合葡萄酒。比去年的品種好多了。」

  「味道不錯!」費徹納叫道,「但你的男孩們在草叢裡蹲著,好像他們知道野餐會自動出現一樣。你不覺得很可疑嗎?」

  「都是小事!」刻瑞斯分院的學監笑了,「別追究細枝末節!」

  「好吧,這兒是有樁細枝末節的小事。看樣子今年我的兩個男孩勝過你的五個,親愛的。」

  「這幾個漂亮的小東西嗎?」刻瑞斯譏諷地說,「我還以為漂亮的孩子都到阿波羅或者維納斯分院去了。」

  「哦嗬!不過你的學生打起架來的確跟家庭主婦或農民一樣。真是因材施教,實至名歸。」

  「別忙著做判斷,惡棍。這幾個只是中等。最優秀的學生正在別處經受第一次磨鍊呢!」

  「學怎麼使用烤箱嗎?哦!」費徹納惡毒地大聲說,「麵包師傅的確能成為最偉大的統治者,我聽說過。」

  女子用胳膊肘推了他一下:「哦,你這個壞東西。我一點也不覺得奇怪,你會應徵狂怒騎士的職位。因為你是個惡棍!」

  我們站在地上,望著他們碰杯。

  「我太喜歡情況介紹日了,」刻瑞斯哧哧笑道,「墨丘利分院剛才往朱庇特分院大本營里放了一萬隻老鼠。不過他們並不擔心,因為黛安娜分院提前打聽到了消息,給他們送去了一千隻貓。朱庇特的小子們不會像去年那樣挨餓了。他們的貓會比巴科斯還肥的。」

  「黛安娜這個婊子!」費徹納大聲說。

  「別說得這麼難聽!」

  「我已經很客氣了。我送了她一個陰莖形的大蛋糕,裡面裝滿了活的啄木鳥。」

  「不可能。」

  「是真的。」

  「你真是個野蠻人!」刻瑞斯愛撫起他的手臂來。我注意到這個人種在情愛關係上毫無約束。不知這些學監私下是不是情人。「她的要塞會被捅出許多洞來。哦,那聲音該多嚇人啊。做得好,馬爾斯。他們說墨丘利的花樣最多,但你的惡作劇更有……潛質。」

  「潛質,嗯?好吧,等到了奧林匹斯山,我保證為你準備幾個惡作劇。」

  「哦!」她充滿暗示地放柔了聲音。

  他們在流著血汗的學生頭頂上再次祝酒。我控制不住地大笑起來。這些人瘋了,他們金色的腦袋裡他媽的什麼都沒有。他們怎麼能主宰我們?

  「喂!費徹納!打擾了。我們該拿這些種地的怎麼辦?」卡西烏斯叫道,他捅了捅一個受傷俘虜的鼻子,「規則怎麼說?」

  「吃了他們!」費徹納喊道,「戴羅,把那該死的鐮刀放下。你看上去像個收莊稼的。」

  我沒把鐮刀放下。那玩意的形狀和我故鄉的甩刀很相近。我的刀不夠鋒利,因為它不是用來殺人的。但平衡感如出一轍。

  「你知道你可以放我的孩子們走,把鐮刀還給他們。」刻瑞斯對下面的我們建議說。

  「給我一個吻,我們就成交了。」卡西烏斯仰頭喊道。

  「那個統帥的兒子?」她問費徹納。後者點點頭。「等你得到聖痕之後自己來找我要,小王子。」她回過頭,「在那之前,我建議你和那個收割工有多遠逃多遠。」

  我們聽到一陣馬蹄聲,隨後,大步跨過平原的塗了顏色的馬匹出現在我們面前。它們是從刻瑞斯分院的城堡大門裡跑出來的。女孩們騎在馬背上,手裡張著網。

  「他們給了你馬!給了你馬!」費徹納抱怨道,「太不公平了!」

  我們拼命逃跑,差點沒能跑到樹林裡。我不喜歡與馬匹的這第一次交手。它們咆哮、踏地,我還是嚇得差點尿出來。卡西烏斯和我拼命喘著氣。我的肩膀疼了起來。提圖斯的兩個跟班困在了開闊地,被俘虜了。提圖斯本人打翻了一匹馬,正當他要把其中一個女孩活活踩死的時候,刻瑞斯向他發射了一顆衝擊彈,然後和費徹納講和了。那顆衝擊彈把提圖斯打得尿了褲子。只有塞弗羅毫無顧忌地笑出了聲。卡西烏斯抱怨了幾句對方不講規矩,不過也無聲地表示了諷刺。提圖斯沒有漏掉這些。

  「到底允不允許我們殺人?」提圖斯咆哮著問道,我們正在用晚餐,吃著白天剩下的東西,「難道我每次都要被擊昏?」

  「哦,重點不是殺不殺,」費徹納說,「答案是不允許。不許你到處屠殺自己的同窗,你這發了瘋的大猩猩。」

  「但我們之前殺過!」提圖斯反駁。

  「你怎麼了?」費徹納問,「入學儀式的時候篩選已經完成了。適者生存的遊戲已經結束了,你這瘋子,白痴,肌肉堆。讓適應這個世界的人自相殘殺,最後只剩下幾個,有什麼意義呢?現在你們要接受另外的考驗了。」

  「冷酷無情。」安東尼婭抱起手臂,「所以現在殺人是不被允許的,你是這個意思嗎?」

  「哦,還是允許比較好。」提圖斯咧嘴笑了。他已經把自己擊倒了一匹馬的事翻來覆去吹噓了一晚上,好像這樣能讓大家把他尿褲子的事忘了一樣。這在有些人身上奏效了,他為自己招來了一群獵狗。他似乎只對卡西烏斯和我保留了一點點的尊敬,但我們依然是他取笑的對象,包括費徹納。

  費徹納放下了他塗了蜂蜜的火腿。

  「我們來說個清楚吧,孩子們,免得這大水牛到處踩爛別人的腦殼。冷酷無情是得到允許的,親愛的安東尼婭。意外身亡是可以理解的。我們之中最優秀的人也可能遇上意外。但你們不可以用熱熔槍互相殺害。你們不可以把人吊在牆垛上,除非他們已經死了。醫療機器人隨時都在待機,以備不時之需。它們動作很快,大多數情況下都能把生命垂危的人救活。

  「但是,記住,重點並不是殺人。我不在乎你們是不是像維拉德·德古拉一樣殘酷。他到底還是輸了。重點是取勝。這才是我們的目的。」

  那個關於殘忍的測試早就結束了。

  「我們希望你們展現自己的才華。像亞歷山大、愷撒、拿破崙、梅里韋瑟一樣。我們期待著你們統領一支軍隊,伸張正義,有計劃地分配食品和武器。把武器戳到另一個人肚子裡,這連傻子都做得到。教育的作用是找到可以擔任領導的人,而不是擅長屠殺的人。所以,小蠢貨們,重點不是殺戮,而是征服。當你有十一個敵人的時候,你該怎麼做才能把他們全部征服?」

  「一個接一個地消滅掉。」提圖斯故意回答。

  「不對,獸人。」

  「白痴。」塞弗羅自言自語。提圖斯的跟班們一言不發地看著這個全院最瘦小的男孩。沒有人出言恫嚇,連表情都沒有一絲抽動。只有某種無聲的展望。很難一直記得他們都是精英。他們太美貌、太健壯、太殘酷,讓人無法相信他們都是天才。

  「除了這個獸人,還有誰想猜猜看?」費徹納問。

  沒有人應答。

  「讓十二個國家合而為一,奴役其他人。」

  和殖民地聯合會一樣,靠踐踏其他人建立起社會來。這並不殘忍,只是很實際。

  費徹納鼓掌:「精彩,收割者,很精彩。看起來有人在向學級長的路上前進了一步。」他的最後一句話讓所有人都騷動起來,費徹納從桌子下面拖出一個長長的盒子,「現在,女士們,先生們,你們將使用這個來奴役其他人。」他取出我們的旗幟,「保護它。保衛你們的城堡。征服其他所有人。」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