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天,星期四
2024-10-09 04:01:34
作者: 弗·福賽斯
尊敬的英國皇家法律顧問詹姆斯?范西塔特站在辦公室的凸窗邊,凝視著窗外花園遠處的泰晤士河。他今年五十二歲,是倫敦律師協會中最著名、最有成就的人之一。在年僅四十三歲時,他就已經身披綢袍,成為皇家法律顧問了,更不尋常的是,他在倫敦律師協會的時間總共只有十八個年頭。但運氣和他自己的才能一直在關照他。十年前,他還是一位年長的皇家法律顧問的助手。老顧問在處理一個案子時病倒了,而法官不想中途放棄該案或留待以後重新開始,於是同意了他的請求,即在他的領導缺席的情況下繼續審理。皇家法律顧問團冒了一次險,結果大獲全勝——被告被宣判無罪。律師協會認為,是范西塔特淵博的法律知識和卓越的口才改變了陪審團的意見,而之後表明被告無罪的證據,則已經無關緊要了。
第二年,范西塔特要求加入皇家法律顧問團的申請,基本上沒遭到當時由保守黨政府任命的大法官辦公室的反對。他的父親埃森頓伯爵是上議院的保守黨組織委員,他很可能起到了一定的推動作用。律師協會和聖詹姆斯俱樂部里的人們普遍認為,約翰尼?埃森頓的二兒子是個合適的人才。這種意見很巧妙,但對他的成長並沒有起到實際的幫助作用。
范西塔特從窗戶邊轉過身來,走到書桌旁按了一下內部通信器,找他的書記官長。麥克?克里迪以鐘錶般的精準度管理著事務所三十位律師的事務,而且他已經這樣幹了二十年。年輕的范西塔特剛來協會不久就被克里迪發掘,後者還說服協會主席邀請這個年輕人加盟。他的判斷沒有錯,十五年之後,原先的助理當上了協會的副主席,還成了司法界的明星。一位迷人而有才華的畫肖像畫的妻子,一座在伯克郡的莊園,和兩個在哈羅公學念書的兒子,構成了范西塔特家庭的完美畫面。門打開了,麥克?克里迪進入了這間裝飾優雅、牆壁上排滿了書籍的房間。
「麥克,你知道我是很少接手法律援助案子的,對不對?」
「就我所知,很少,先生。」
「有過多少?大概一年一次吧?為的是做做表率、給公眾留個好印象吧?」
「平均差不多是一年一次。再多就沒意思了,范先生。」
范西塔特笑了起來。克里迪主管著協會的財務,他認為協會平時財源滾滾,所以他不願意看到「他的」律師們接報酬極低的法律援助案子。怪念頭歸怪念頭,總得放縱一下。不過不能經常這樣。
「你心裡有什麼主意?」克里迪問道。
「我聽說在海伯利科爾內法院有一個案子。兩個年輕人被控搶劫和殺害一個路人。他們聲稱自己沒幹過。或許是真話。他們的名字叫普賴斯和科尼什。你去查一下他們的律師是誰,並請他等我的電話好嗎?」
一個小時後,盧?斯萊德坐在辦公桌旁凝視著電話機,似乎突然間它變成了鑲有鑽石的黃金。
「范西塔特嗎?」他輕輕地說,「是詹姆斯?范西塔特找我嗎?」
他隨後鎮靜下來,並對著話筒重新開始交談。線路的另一頭是麥克?克里迪。
「是的,沒錯。嗯,我很榮幸,說實話,也很驚訝。好的,我等著。」
過了一會兒,電話被轉接之後,皇家法律顧問范西塔特來接聽了。
「斯萊德先生,你能接聽我的電話真是太好了。」
說話聲輕鬆、自信、優雅、彬彬有禮。可能是伊頓公學或哈羅公學的畢業生,斯萊德想。
這是一次簡短的交談,但該說的都說了。斯萊德很高興地把女王訴訟普賴斯和科尼什的案子介紹給范西塔特先生。是的,他已經有了起訴案卷,是上午剛剛送到的,他願意到位於聖殿的律師會館,與他當事人的新律師進行第一次有關策略事宜的探討。會面定在下午兩點鐘。
范西塔特確實是斯萊德所期望的那種人:大都市派頭、舉止優雅、彬彬有禮,用骨瓷茶具盛著茶招待客人,在發現對方右手食指和中指之間的一抹淡黃色之後,他遞過去一隻裝有巴爾幹壽百年香菸的銀制煙盒。斯萊德欣喜地點上一支。范西塔特盯著卷宗,但沒打開。
「告訴我,斯萊德先生,你是怎麼看待這個案子的?就給我說個大概吧。」
這些不經意間的舉動讓斯萊德感到榮幸。這是一個不尋常的日子。他從吃晚飯時被召喚到「多佛爾街監獄」時說起,粗略地講述了過去八天內的這起事件。
「那麼,看來帕特爾先生是一位關鍵人物,是到目前為止唯一的證人。」在斯萊德講完後,范西塔特說,「其餘是偵緝技術或細節性的東西。所有證據都在這裡了吧?」
「是的,都在這裡。」
斯萊德已經在自己的辦公室里看了一小時檢察院的起訴材料,又在計程車里看了一個小時,但證據已經足夠了。
「可我認為這案子相當清楚。而且除了他們自己互相證明之外,當事人沒有不在犯罪現場的證明。他們的證詞裡說了,要麼是躺在搶占來的房間內的床上,要麼就是一起在街上閒蕩。」
范西塔特站起身來。這使得斯萊德放下才喝了一半的茶,掐滅菸頭,也跟著站了起來。
「你能親自過來真是太好了。」在把斯萊德引向門口時,范西塔特說,「我一直覺得,如果我們打算一起工作,儘早會面是最好的。我也很感激你的忠告。」
他說他計劃在晚上看完整個文件,並在第二天打電話到辦公室找斯萊德。斯萊德解釋說,整個上午他都會在法院裡,於是打電話時間定在下午三點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