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跨越半個世紀的愛情

  「沒八字怎麼算命啊，這老人家是來耍人的吧」

  「我看就是故意刁難主播的」

  「七姐可別上他的當啊」

  彈幕一片質疑之聲，就連陸衡也略帶擔心地看向溫七心。

  老人頓了頓，嗓音渾厚道：「不是我為難你，我之前出過一次事，忘記了很多東西，包括自己的八字。」

  她沉吟片刻。

  一般人都選擇用八字推算命格，因為這樣推斷更精準。

  這種情況若換成其他主播，可能就會選擇放放棄，畢竟誰也不想親手砸了自己的飯碗。

  可溫七心與他們不同，沒有八字，她依舊可以通過面相推演。

  

  仔細看了看老人的面相，她開口道：

  「你從小生存在山中，柱多比劫，從小家境貧寒，對嗎？」

  老人深深點頭，原本渾濁的眼中透出幾絲精光，「你說的沒錯，我從小就生活在山溝溝里，又逢戰爭年代，每天只能啃草皮吃紅薯，大家都很窮，能吃飽飯就已經很不錯了。」

  溫七心繼續道：「你本是三代貧民，富貴無望，可你在年少時毅然決然選擇從軍，保家衛國，在戰爭結束後做起生意也順風順水，現在已經家財萬貫了，對吧？」

  老人面上浮現出明顯的吃驚，「你說得沒錯，我父親和爺爺都努力幹活到死，卻依舊貧苦一生。但到了我這一代，家中卻興旺起來，好像隱隱有什麼在庇佑著我一樣。」

  溫七心點頭，「因為你拼盡全力保家衛國，為自己積攢了功德氣運，所以你成功在戰場上存活下來後，也改變了命運。」

  得知了連麥老人的過往，網友們紛紛肅然起敬。

  「原來是保家衛國的軍人，向你們致敬！」

  「那個時候是真的苦啊，還好有他們衝鋒陷陣，才換來了如今的和平」

  「希望爺爺身體安康，平安幸福！！」

  老人看見觀眾們對他的祝福之語，眼前仿佛又浮現出當初在戰場上廝殺的場景，不禁老淚縱橫。

  「為了國家，一切都是值得的，只不過——」

  他欲言又止，神色間有幾分的猶豫和難以開口。

  看出了他的心思，溫七心直言道：「只不過，你心裡一直掛念著一個人，對吧？」

  老人愕然，「你怎麼知道的？」

  「你命中有兩段桃花，一段是相濡以沫的髮妻之情，一段卻是年少的青澀懵懂。」

  老爺爺有些不好意思地點點頭，目光中流露出懷念，

  「沒錯，那是我十八歲的時候，她叫春紅，跟我是一個村子裡長大的。」

  「春紅比我小一歲，但長得很水靈，我在山裡救了她一命後，她就成日跟在我身後喊我趙哥，成了我的小跟屁蟲。」

  說起這些時，趙爺爺眼裡都是淚光。

  那時的春紅是全村男兒惦記的香餑餑，卻因為他的救命之恩對他一往情深，親手給他縫製衣服，跑去深山裡給他采蘑菇墊肚子。

  「原本我們已經互定終生，可戰爭爆發，我就去參了軍。我不能保證自己可以活著回來，所以走之前，我讓春紅別等我，早點嫁人算了。」

  「戰爭結束後，我活了下來，可回到村子裡時，卻發現村子早已在戰爭中被摧毀。」

  趙爺爺眼睛溢滿水霧，用飽經風霜的手擦了擦自己的眼角，

  「如今我得了癌症，醫生說我活不了一年，我想找你算算，春紅還活著嗎，我還能見她一面嗎？」

  聽完這段故事，直播間的氣氛立刻沉重起來。

  「天吶，這段隔了半個世紀的感情還沒有結果，真的太淚目了」

  「不知道老奶奶是不是還活著，不過很有可能已經嫁人，活著跟著村子一同不在了」

  「光是想想就覺得好悲傷，願從此以後再也沒有讓人分隔的戰爭」

  原本吃瓜的陸衡也不由得認真起來。

  他看向正在閉眼掐算，一言不發的溫七心，眼眸微沉。

  她真的能跨越時間和空間，找到那位老奶奶嗎？

  良久過後，她睜開眼，眼底掠過一抹複雜的光彩，輕聲道：

  「她在老地方等你。」

  趙爺爺愣了愣，接著眼底爆發出不可思議的光芒，

  「你的意思是，她在村後的山裡等我？」

  他與春紅第一次見面，就是她在山中不慎被捕獸夾傷了腿，躺在地上動彈不得，臉蛋上都是惶恐無助的淚水。

  年輕健壯的男人幫她簡單處理了傷口，一眼不發地背著她下山。

  春紅趴在男人的肩頭，聽見他沉穩的心跳，以及周遭窸窣的風聲與鳥鳴，心跳慌亂。

  後來有一次春紅莫名失蹤。

  年代本就動盪不安，男人擔心她出事四處尋找，又在山中找到了因為采蘑菇而迷路的她。

  他厲聲斥責春紅不該獨自一人進山，春紅卻委屈說自己只想采點蘑菇給他補補身體。

  男人愣在當場，看見春紅的臉上耳根紅了一片，扭捏著將籃子的蘑菇遞給他。

  世上的真心話本就不多，一個女子的臉紅便勝過一大段對白。

  二人的感情源於山中，定情也在山中，這個地方對他們來說意義非凡。

  趙爺爺不敢過多猶豫，披了件外套就踉踉蹌蹌地要出門。

  「爸，你要去哪兒？」

  就在他準備出門時，他的兒子卻攔住了他，「醫生說你身體不好，不能隨便亂走。」

  趙爺爺舉起手機，聲線顫抖，「我知道春紅在哪兒了，我要去見她。」

  趙大寶看見手機上的直播畫面，下意識就覺得老爺子是被人騙了，制止道：

  「這些網上的直播都是假的，騙你打錢的，你別信啊！」

  說著，他頗為憤怒地瞪了溫七心一眼，覺得她攛掇老爺子是不懷好意。

  可下一刻，她淡然的聲音從手機內傳來，

  「趙爺爺一輩子沒娶，你不是他的親生兒子，而是領養的，我沒說錯吧？」

  趙大寶瞬間呆在當場，反應過來後立刻低聲埋怨起來，

  「爸，你怎麼什麼都跟外人說？！」

  趙爺爺重重拍了下他的後腦勺，「渾小子，我什麼都沒說，是這個主播自己算出來的，你還要攔著我去找人嗎？！」

  趙大寶這下是真傻了，加上爸爸身體不好，他要不敢違抗，只能親自開車帶著老爺子前往村子。

  期間他並沒有掛斷直播，因為他仍舊懷疑溫七心。

  萬一這件事是假的，他也好當眾給她點教訓。

  趙爺爺一直想著落葉歸根，所以他居住的地方離曾經的村子並不遠。

  很快，二人就到達了目的地。

  曾經滿是熱鬧的村子變成了一片荒蕪的土地。

  只有背後緊緊依靠著的大山似乎在提醒著眾人，這裡也曾是一片人傑地靈的土地。

  趙爺爺在趙大寶的攙扶下，顫顫巍巍地向山中行進。

  這對他一個風燭殘年的老年人來說，無疑是一場極為嚴苛的挑戰。

  但好在，他停停歇歇，最後還是喘著粗氣攀上了山。

  隨著距離越來越近，他的內心也極為忐忑不安。

  溫七心是說過春紅在這裡等他。

  可萬一，他見到的是座墓碑呢？

  懷揣著萬種想法，他慢慢走近，眼前赫然出現一頂寒酸簡陋的木屋。

  屋前用圍欄簡單圍成一個小院，院內有幾隻雞鴨在啄食，而屋頂正裊裊生煙。

  就在此時，木屋的門被推開，一道有些佝僂的身影出現在他面前。

  儘管面前的人滿頭華發，衣著樸素。

  可他還是一眼就認出，這是他年少的戀人。

  春紅奶奶也在此時注意到了趙爺爺，她一愣，手中的簸箕驟然倒地。

  她雙眼瞬間浸滿淚水，捂住嘴不可置信，「趙哥？」

  聽到這聲呼喚，趙爺爺瞬間挺直了脊背，走到她面前，

  「是我，春紅。」

  二人激動萬分，緊緊相擁在一起，半天才平靜下來。

  趙爺爺這才知道，他走之後村子裡就進了敵軍，燒殺搶掠無惡不作，春紅長得漂亮，為了躲避他們的殘害只能趁著夜色偷偷滿摸進了深山。

  沒人知道她一個如此弱小的女人，是如何在山中存活下來的。

  但她心中始終抱著一個信念。

  她要活著等到自己的戀人回來，這是他們分開前對彼此的承諾。

  她不敢出去，怕遇到敵軍被捉走侮辱，消息閉塞，所以她也不知道戰爭早已結束。

  她只是固執又執著地守在這裡，相信自己的戀人會回來找自己。

  她憑藉自己的雙手，建造了一幢木屋，養了雞鴨，守在這裡苦等。

  一等就是五六十年。

  等到鬢邊生出白髮，身形也早已佝僂，她卻沒有絲毫動搖。

  終於在這一刻，與曾經的戀人再次重逢。

  儘管這次重逢跨越了半個世紀，她仍舊掉下了欣喜的眼淚。

  趙爺爺也老淚縱橫，緊緊握著她的手，生怕她會消失不見一般。

  他衝著溫七心哽咽道謝，並說自己會將春紅接出去，給她名分，與她相濡以沫。

  只是他並未告知春紅，自己只有一年的時間可以活。

  當溫七心問他為何不說時，趙爺爺只是揩了揩眼角，嗓音嘶啞，

  「我虧欠了她許多年，如今想彌補給她一段幸福的時光，又怎麼能讓死亡的陰影籠罩她呢。」

  他頓了頓，繼而又笑道：「不過，如果我們兩個現在都還年輕，而我又知道自己快死的話，我會想盡辦法讓她離開我。」

  溫七心一震，下意識脫口問道：「為什麼？」

  趙爺爺語帶輕鬆，「我希望她幸福，希望她擁有更好的人生，不論我在不在她身邊。」

  這話像是一支利箭，瞬間擊中了她柔軟的心臟，徹骨的疼痛逐漸蔓延開來。

  她想起了顧岑。

  那個她本以為可以信賴，可以依靠的男人，用一紙協議還給了她自由。

  如果他也知道自己壽命將至，想法是不是也如趙爺爺一般呢？

  思及此，她自嘲一笑。

  顧岑怎麼可能知道自己快死的事，醫生那邊她都安排周全，除了陳九，不會有人知道這件事。

  他那麼清冷孤高的人，恐怕是真的厭煩自己呆在他身邊，所以才要結束協議吧。

  她低頭，眨了眨乾澀的眼。

  一滴水珠落在茶盞中，茶水盪起一圈漣漪。

  「天吶，這簡直比電視劇還要感人，我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老天真是不公平，好不容易讓這對戀人久別重逢，趙爺爺卻活不了幾天了」

  「這也是提醒我們，要動得珍惜眼前人吧」

  「看得心裡酸酸的，世界上竟然真有這種感情，讓分散的戀人為了對方獨守一生」

  「這時老一輩對彼此的承諾和誓言吧，現在早就沒有這種純粹的感情了，什麼誓言，都是渣男的騙局罷了」

  陸衡半晌才從這個故事中回神，剛要恭喜溫七心喜提一年香油錢，轉眼卻看見她垂首不語。

  眼尾隱隱有淚光閃爍。

  陸衡一愣，下意識低聲詢問，「你哭了？」

  語氣是連他自己都沒發覺的輕柔和無措。

  溫七心垂眸抿了口茶，再抬眼時神色如常，「他們的故事的確很感人。」

  輕描淡寫的一句，就將這件事一筆帶過。

  陸衡也不好多問，只是隱隱覺得她眉眼間的落寞，似乎並不是被這個故事感動得。

  更像是受到了什麼觸動。

  他心思百轉間，溫七心已經沉靜開口，「最後一個有緣人，算完就下播。」

  一聽這話，眾人馬上趨之若鶩，紛紛瘋狂參與抽獎。

  「七姐，我都是你老粉了，你就抽我一次吧！」

  「這次再抽不到我我真的要哭了」

  「萬能的七姐，請告訴我下周的彩票號碼吧！」

  看著直播間踴躍的眾人，陸衡也忍不住開口，

  「不然，你給我算一卦吧？」

  溫七心斜睨他一眼，「怎麼，你不是不信這些東西麼。」

  陸衡原本的確是不信的。

  但架不住他親眼見證了溫七心的本事，不信也得信。

  他訕笑著，「看在我給你端茶倒水當小弟的份上，你就給我算一卦唄。」

  她一臉淡然，「排隊去。」

  陸衡：「……」

  這女人還真是油鹽不進！

  前兩場算卦已經把雲頂寺的名聲打出去了。

  溫七心估摸著最後一場算完，她也能休息一下了。

  於是她動作迅速地連上了最後一個有緣人。

  未料屏幕閃現出一個男人的臉，她的面色瞬間變得凝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