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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劉燕

2024-10-09 02:33:23 作者: 作者凡塵

  王峰將坐騎洗刷了一番,這匹馬經過一番精心的洗潔,遍體油光水亮,墨色如雲的軀體,極見神威。

  王峰在它身上覆蓋一件牛皮夾披,準備牽去馬槽飲些清水、吃些草料,耳中聽到了一陣子馬蹄聲,不禁生疑:「大家都剛剛從皇宮回來,難道是傅剛他們練兵回來了?」

  王峰走出府門,只見三匹黑馬疾馳而來,中間是劉燕,兩旁是傅剛和胡俠,都戴著頭盔,穿著一身鐵甲軍裝。

  傅剛和胡俠漸漸放慢了速度,而劉燕所騎的黑馬奔馳速度過快,在府門前猛一扣住馬韁,那匹疾馬陡然收蹄,就地里打了個圈子,稀哩哩叫著,不住的打著響鼻,劉燕明銳的眸子,已經目不交睫的盯在了王峰的身上。

  很顯然,劉燕是故意想在王峰面前抖抖威風。

  王峰並不在意,向後退了一步。

  傅剛下馬,驚道:「咦,王兄弟,你沒事啊?見過虎王了嗎?」王峰道:「見過了,剛剛回來,其實事情很好解決,把話說清楚就行了。」

  傅剛點頭道:「你沒事就好,我們都挺擔心你呢。」

  王峰問道:「你們怎麼沒去參見虎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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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剛笑道:「我們地位低下,哪有資格參見虎王呦,剛剛和小姐一起練兵去了。」

  胡俠也下了馬,雙手叉腰,不發一言。

  劉燕撩起縴手,揭下了頭上的那頂鐵盔,一頭雲發披展了下來,卻沒有下馬,用手一提馬韁,胯下健馬便快速繞了一個圈子,人馬已偎到王峰面前站定。

  王峰眉頭一皺:「我退後了一步,你怎麼還向我逼近?」下意識地又後退了一步,抬起頭,正好接觸到劉燕那雙水汪汪的眸子。

  劉燕玉手叉腰,杏眼斜睨,滿臉嬌嗔的打量著王峰,看上去好像要找茬的模樣,拿在右手的那根雙股皮鞭,往左手上輕輕打了兩下,發出「啪啪」的響聲。

  馬兒似乎發覺有異,不停的顛踣四蹄,就地打著圈圈,長嘶起來。

  王峰知道這個小姐很嬌縱,不願惹麻煩,轉身欲走。

  劉燕見王峰竟然不搭理她,頓時把一隻手叉在腰肢上,一副欲罷不休的神情,叫道:「你不要走。」

  王峰怔了一下,實在不明白自己到底什麼地方得罪了她,令她對自己糾纏不休。

  劉燕繃著臉問道:「你這個叛徒,你到底說了一些什麼話,竟然令大王放過了你?」

  王峰停下了腳步,依然背對著劉燕,道:「叛徒?這裡並沒有叛徒?你在和誰說話?」

  劉燕帶著盛氣凌人的目光,眨也不眨的盯著王峰,道:「當然是和你在說話!難道我跟自己說話不成!」

  王峰不由得一時氣往上沖,但轉念一想,自己惹的事也夠多了,再者劉燕是劉群的親生女兒,沒必要和她成為敵人。這麼一想,他就吞下了這口氣,冷冷笑了一聲,向府內走去。

  劉燕大怒道:「你敢走!」說時霍然揚起了馬鞭,對著王峰抽了下來,頓時之間,空中響起一股尖銳的急嘯之聲。

  一剎那間,傅剛急叫道:「小姐住手!」陡然搶先縱起,翻起的一隻手如閃電一般疾快,就在劉燕的手勢方才揮出一半的時候,已搶先搭在了她的腕子上。

  劉燕揮鞭的手被這般一阻,那隻手霍然向旁邊揮去,空氣里猝然發出了一股尖銳的風聲,嘩啦啦的,把地面上的一層泥沙都颳了起來,灑得滿空都是。

  那一鞭子抽剩的一半力道,雖然後繼無力,卻也其勢可觀,呼嘯著由王峰左肩斜刷了過來。

  那一鞭子餘力打在王峰身上,雖然隔著衣裳,仍能感覺麻麻的痛,可想而知,劉燕揮出的力道該是多麼的大!這一鞭子如果實打實的擊在肩上,豈不如刀削一般!

  一股無名之火,陡然上沖直起,王峰濃眉一挑,正待發作的時候,傅剛已沖了過來,雙手搭著王峰的肩頭,道:「王兄弟,你沒有事吧?」

  王峰見傅剛滿臉關懷,氣不由消了大半,道:「我還好,小姐的脾氣似乎太魯莽了一點。」

  劉燕「哼」了一聲,道:「笑話,難道對付叛徒,還要客客氣氣的向他拱手作揖不成!」

  傅剛道:「王兄弟,小姐既然在詢問,你就好生生的把事情原委告訴她,不就得了,何必傷了兩人的和氣?」

  「傅剛、王峰,你們下去吧,我來和她說。」聲音發自府內,雖不明亮,卻吐字清楚。

  傅剛甫一聞聲,便看見劉凱走了過來,傅剛頓時面現肅然,恭應了一聲「遵命」,隨即帶著王峰向府內走去。

  劉燕翻身下馬,道:「哥哥有什麼吩咐?」

  劉凱道:「王峰剛剛立了大功勞,在牛王面前一番舌戰,說得侯永生等人目瞪口呆,你也真是的,不問青紅皂白,就胡亂冤枉好人。」

  劉燕身旁的胡俠道:「王峰來歷不明,小姐只是有點兒奇怪,想查問一下他的根底……」

  劉凱道:「你不必替她說好話,她是什麼性格,我作哥哥的,難道還不清楚嗎?」

  胡俠見劉凱準備替妹妹上課,自己這個外人不好待在這裡,便抱拳一揖,牽馬回到府內。

  劉燕一個勁兒的擠著那雙紅眼,道:「王峰他膽敢護衛白虎,哥哥怎麼說他不是叛徒?」

  劉凱道:「王峰那是用的聲東擊西的計謀,將眾人的視線引開,好成全我殺死白虎,他放棄了個人榮譽,讓給了我,他的品德這麼高尚,你卻侮辱他,你說,你這樣做對嗎?」

  劉燕撇著嘴道:「你們又不早說,我哪裡知道啊?我問他話,他卻不理我,我當然氣不過了。」

  劉凱道:「好了好了,這次就算了,下次碰到他,向他道個歉好了。」

  一聽這話,劉燕便一臉的不自在,道:「我以後不找他茬子就好了吧,為什麼要去向他道歉?那多沒面子啊!好像顯得我做錯了事似的。」

  劉凱道:「你這麼衝動,本來就是你的錯,王峰現在深得爹的器重,我們更應該同心協力扶助爹,而不應該製造內部矛盾,你說是嗎?」

  劉燕重重的嘆口氣,道:「好了好了,我去就是了,真羅嗦。」

  不知為什麼,王峰的影子一直在她的腦海里旋轉著,除了這個男子,還從未有過任何人,能給她留下這麼深刻的印象。

  傅剛和王峰並肩而行,傅剛道:「王兄弟呀,小姐身為將軍的掌上明珠,自然脾氣大了一點,千萬不要和她一般計較呀。唉,得罪強敵是不智之舉,得罪主人的女兒,尤其不智。」

  王峰道:「我知道,劉燕絕非易與之輩。」

  傅剛道:「方圓百里之內,提起劉將軍的掌上明珠劉燕來,真是路人皆知,無人不曉。軍中的不少士兵,為了爭得由她訓練,甚至打架鬥毆。」

  王峰道:「美女通常都是惹禍的根苗。」

  傅剛道:「是啊,大家對於劉燕的感受都不一樣,有的人愛她,有的人怕她,有的人罵她。」

  王峰道:「男人們愛她的美麗,部下怕她的狠辣,老實人罵她的蠻不講理,對麼?」

  傅剛道:「她身兼美、狠、驕、橫為一身,請問,這樣的一個女人,你能把她如何得了!不管你是誰,大臣也好,將軍也好,只要你敢在這位大小姐面前鬥狠,那可真是找釘子碰,找倒霉,你強她比你更強,你狠她比你更狠,而且,她狠起來是什麼都不顧了,那是玩命的傢伙!」

  王峰聽得一陣感傷,忖道:「你強她比你更強,你狠她比你更狠,而且,她狠起來是什麼都不顧了,那是玩命的傢伙!在幾個月前,自己又何嘗不是這樣的一個人,但經過了無數次的傷痛之後,再鋒利的刀子都會被磨鈍,也許這就叫『成長』吧。」

  回憶著劉燕那包含了窘迫、憤恨和敵視的目光,令他有一種不寒而慄的感覺,好像這個女子今後會在自己身上強加許多痛苦一般。

  昔日巍峨的廣寒宮,焚燒之後只剩下一片廢墟,殿宇已全部倒塌了,斷壁殘垣倒掩在淒迷的荒草中,豎立的只有幾處危牆。

  天幕之下,偶有龐大的夜鷹,撲展著翅膀,夾雜著尖厲的唳鳴,繞著廣寒宮盤旋,詭異而又神秘。

  空氣是出奇的清新,但冷冽砭骨,王峰獨自一人來到故地,踩著荒草,目睹著刺眼的一幕廢墟,心中感傷不盡。

  先覺洞前,王峰佇立在冰涼如水的石階上,仰起頭,看著遙遠的蒼天,一片暮色映照在他的臉上,瘦削的面頰上泛映著灰白的顏色,那是一種接近於死人的顏色。

  猶記得當初在仙女台石,冷月親授自己玄法武功,觀瀾亭內,聽她彈琴講法,該是何等的一番美好往事!反之,那一日侯永生率軍圍剿廣寒宮,冷月獨挑大樑,卻寡不敵眾,全宮遭到血洗,簡直不忍卒思!

  王峰現在回憶起來,往事歷歷清晰在眼,仿佛昨日才發生一般。

  心中的愛,柔腸寸斷,心中的恨,血脈賁張!每當他一個人的時候,就免不了要為這兩種截然不同的情緒所折磨,那種滋味真不足為外人道。

  先覺洞的石門被亂石堵住,想見卻見不到她,心中有好多的苦想對她訴說,卻訴說無門。

  朦朧中,他仿佛又聽見了冷月溫柔明朗的聲音:「一切都是命數,都是不可抗的。唉,也許美麗的東西永遠是脆弱的、易碎的,就像蝴蝶飛不過滄海……時勢造英雄,若生在太平無為之世,便顯不出英雄來。峰兒,我相信你今後一定會有一番大作為的!」

  那聲音飄來飄去,無影無蹤,仿佛遠在天邊,又仿若近在眼前,在他蒼白的耳邊水波一般的流動。

  「冷月!」這聲深情得仿佛能夠穿透生命的呼喚,在一剎間,猛然如同一道電流擊穿他的全身,他的身子不住地顫抖起來,

  秋霜劍嗆啷出鞘,在眼前平平舉起,端詳著劍身上那一片聚而不散的青氣,王峰的內心起了一些戰慄,他已能預感到,今後喪生在此劍下的人,將不計其數!

  夜幕籠罩著大地,秋風舞弄著楓樹落葉,在身前身後打著轉兒,夜風吹起他身上柔軟的青色衣襟,如同精靈輕盈的舞蹈。

  王峰凝神靜氣地傾聽著,等著楓葉一片一片落地,等候的人應該來了。

  呱的一聲叫,一隻寒鴉撲著翅兒飛向天際。

  「劉凱!」王峰嘴裡叫了一聲,身子仍然是面向著先覺洞,道:「我已經等你很久了!」

  話聲甫落,一片微風輕襲過來,劉凱已站在身側,灰衣、長發,在茫茫暮色里閃耀著和諧的顏色。

  劉凱拱了拱手,道:「王兄弟,你怎麼知道我會來這裡?」

  王峰抱拳道:「因為,我們之間有一些話兒,不方便在劉府溝通。」

  劉凱打量著他,緩緩點頭道:「失敬!看來我們真是心意相通啊!」

  王峰將秋霜劍歸鞘,道:「白虎一定和你說了許多事情吧。」

  劉凱全身一凝,青松般的身體忽然充滿了沉重的意味,道:「不錯,白虎的生存,有其生存的必要,它的死亡,也有其死亡的目的!」

  王峰道:「這次爭奪殺虎英雄之位,我方是志在必得,而且十名殺虎勇士之中,只有你一個人有資格動手。」

  劉凱沉靜的臉上,有落寞的夜色緩緩流淌,道:「其實,你也有能力殺它,只是,你下不了手,這個責任才會落在我的肩上。」

  王峰嘆了一聲,盤膝坐地,心裡這一剎卻再也難以平息下來。

  情固然要酬!仇不能不報!

  那是要身具何等智慧的人,才能將這兩種截然不同的情緒劃分開來?

  劉凱道:「其實白虎本讓我殺它,但這麼做顯得太輕易辦到了,反而會引人懷疑,你從中一攪局,我再動手,這件事就會更有說服力。」

  王峰道:「現在你做了虎賁將軍,你肩上的擔子就更重了,虎王的大軍就要進犯,我擔心丑國會落得和廣寒宮一樣的下場。」

  劉凱道:「你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想法?我就不信拼不過虎王!」

  王峰輕咳一聲,道:「你會錯意了,戰士死在沙場上面,有什麼可怕的?但是你要想一想,打起仗來,不僅軍隊必須要保持安定團結,國家更要如此,而現在的丑國,玉狐與鐵扇各爭權力,侯永生又是劉群將軍的絆腳石。真正兩軍交鋒的時候,所有的弊病都會展露無疑,未來實在堪憂!」

  劉凱道:「只要我們在這段時間內扳倒玉狐和侯永生,一切問題不都解決了嗎?」

  王峰搖首道:「事情決不是你想像的這麼簡單,我雖然來丑國不久,卻有一件事情怎麼也看不透。」

  劉凱一雙光華閃燦的瞳子盯了過來,問道:「什麼事情?」

  王峰道:「我看大王氣宇軒昂,做事沉穩,絕對是一個可與天爭的大丈夫,相信他一定了解現在丑國的狀況,奇怪的是,他為什麼會任由玉狐和鐵扇爭鬥不休,而不加以制止?」

  劉凱點頭道:「你說的很有道理,這件事情,我也想不通,玉狐這妖女的底細,大王絕對知道,為什麼他明明知道,卻假裝沒有看見呢?難道……他另有目的?」

  王峰道:「如果我們可以通悉大王的心思,也許對付玉狐就不會那麼困難了。」

  劉凱的眼中顯出一種相見恨晚的惆悵與遺憾,道:「王兄弟長于思考,和你交談數句,我已收穫良多,現在我爹已得主帥之位,我們下一步該如何與玉狐對抗?」

  王峰道:「你對禁軍統領高強這個人了解多少?」

  劉凱道:「高強深得大王器重,也是大王的心腹大將。雖然他只是一名禁軍統領,然而,大家都知道,這個統領的權力,卻是異乎尋常的大,在宮廷之中,除了皇室以外,高強可以說權力最大,甚至於在某些地方,高強所顯示的權力,更要較諸鐵扇、玉狐還要大得多。正因為有了以上這一層認識,百官素來對他都留有戒心,不得不另眼相待!」

  王峰道:「既然高強這麼重要,為什麼玉狐和鐵扇都不巴結他呢?」

  劉凱道:「高強這個人心機極重,依我看,他是不願表露自己的歸宿,你想想看,玉狐和鐵扇現在的實力是半斤八兩,如果高強過早的參與進來,日後自己的主子如果爭權失敗,豈不會連累到他!」

  王峰哦了一聲,道:「你的意思是,高強想坐山觀虎鬥,兩不相幫,待到一方快要勝利的時候,他再表態?」

  劉凱道:「正是。」

  王峰道:「我卻不這樣認為,高強既然是大王最親信的將軍,那麼,他肯定是和大王走在一條線上的,如果我們能夠抓住這個人的心理,就能洞悉大王的心理了。」

  劉凱眼裡透出幾分無奈與嘆息,道:「我們當然想巴結他,無奈幾次都遭到碰壁,沒有什麼好法子。」

  王峰道:「我們必須要打聽到高強喜歡什麼和厭惡什麼,要針對他的厭惡情緒,製造他和侯永生的矛盾,這樣,我方才能贏取一些勝利的籌碼。」

  劉凱道:「但是,高強的喜好,我們怎樣才能打聽得到呢?」

  王峰笑道:「高強喜歡什麼,我們問他,他當然不會告訴我們,但是,我們可以從他最親近的人著手,那就是他的貼身僕人,而且這些僕人不過是些小人物,很容易就範。」

  劉凱眼神里顯現出無比的祥和與欣慰,道:「你說的極是,那我們就趕快制定行動計劃了。」

  王峰道:「什麼事情都是在酒桌上面談的,不如讓劉將軍設宴款待高強。」

  劉凱點頭道:「此計很妙,就依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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