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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入陣

2024-10-09 02:32:58 作者: 作者凡塵

  王峰當下顧不得裹傷,身子猝然一個倒翻,施展「金鯉擺尾」之勢,霍然向後竄起,準備跳下懸崖。

  但這迷蹤陣豈是想進則進,想出則出的?陣中布有乾坤壓制的法門,除非你識得先機,否則一旦入陣,必將正反顛倒,動則受害。

  

  王峰的身子雖然縱起,卻起勢不高,因為他的腿部已負傷,影響了跳躍力,而且受到乾坤壓制的牽制,感到頭頂上壓力大得驚人,故而身子一經縱起,頓時就原地落了下來。

  王峰現在才算領教了對方陣勢的可怖之處,一驚之下,出了一身冷汗,現在已無退路,唯今之計,就只能以攻待守!

  王峰主意已定,擒賊先擒王,要破此陣,在沒有方法的情況下,唯一的方法,就是除掉布陣之人!

  王峰抖擻了一下精神,舉劍大喝一聲,藍衣乍飄,捷若飛雲般已向侯永生襲來。

  侯永生當然知道王峰的心思,沒想到對方竟是說出手就出手,其勢如此疾快。

  侯永生急忙後退,雙手一揚,數十塊石頭,排列得十分密集,霍然襲向王峰的面門。

  王峰知道侯永生想用石頭的攻勢來換取時間,他根本沒有辦法躲避,假如揮劍去砍,侯永生必然會跳出陣外,到那時,自己將永遠出不了陣!

  王峰立刻成了首尾遇敵、顧前不能顧後的形式,現在迫在眉梢,他什麼都不顧,徑直舉起秋霜劍,怒鷹似的掠起,直撲向侯永生,視襲身而來的石塊如無物!

  無數的石塊由王峰的頸邊擦過,留下了一道道的血槽,更有無數塊石頭硬生生的插進王峰的身體,他卻如若不知,鐵人一般!

  因為,一個身懷絕技的強者,無論在任何情況之下,都不會容許別人的侵犯!

  侯永生想不到王峰這麼拼命,不禁打了一個哆嗦,鼻子眼裡吭了一聲。

  王峰的胸前已插滿了石塊,血流如注,幸虧他有神功護體,才未傷及內臟。

  說時遲,那時快,王峰的寶劍已逼近侯永生的身前!

  等到侯永生發覺到不妙時,猝然向左一閃,卻已慢了一步,閃開了正面卻閃不開斜面。

  王峰陡然轉了一個半圓的圈子,秋霜劍已帶著一股尖銳的疾風,霍然自侯永生側身快切而入,利落、快捷,儼然大家身手!

  這一出手顯然出乎侯永生的意料之外,不禁怦然一驚,驀地身子半轉,慌不迭拳刀前封。他何嘗不知道自己內里的衰疲睏窘猶已甚於表面,只是大敵當前,這架子卻硬要撐下來。

  哐當一聲,自己手上的寶刀已被削成兩截,一招失手,卻未曾忘了敗中取勝的絕招,左手向下一招,魚躍鴦飛般的穿了出去。

  王峰這時已近得侯永生的身邊,怎肯輕易放過他,劍勢未曾落下,左掌同時推出,由其掌心裡發出了凌人的勁道。

  侯永生顯然是絕頂聰明之人,立即就感到他會有此一手,叫了一聲:「來得好!」頓時用意念生出稀泥,再次將王峰的雙腿粘住,自己飛速向後跳開。

  王峰將劍橫掃,一道劍光飛泄而出,忽悠悠,直向著侯永生襲了過去。

  眼前的這個王峰,你說他是「人」,但在他施展這一式傑出而不可思議的殺手時,簡直形同鬼魅!

  侯永生的身子雖然退得如此之快,卻仍然逃不開這一招霸道的劍氣,就在劍光划動之下,嘶啦一下,背上頓時留下了尺許長短的一道血口子。

  侯永生慘叫一聲,活殭屍似的軀體更禁不住往後面一陣子踉蹌,差一點坐倒下來。以他這一般身手,復久經大敵之人,對付一個被困在迷蹤陣中的小子,竟然在對方的劍勢之下感覺無比惶恐,難以適從,簡直是奇恥大辱、天方夜譚!

  地下的稀泥在侯永生的內炁元罡的引導下,已順著褲管飛速的爬上了王峰的軀體,嘩啦啦的,王峰漸漸變成了一個泥人,再也動彈不得。

  王峰見一招沒有結果侯永生,現在先機已失,再無機會了,不由得心中一嘆,自己已經盡了全力,一切都是天意。

  侯永生心銜前恨,決心要施展辣手,給對方一個厲害!

  迷蹤陣內的風力越來越大,呼嘯著激起了漫天的沙粒,霧一般的迷惘,紗一般的輕飄,一層厚過一層,將萬里穹空卷得無限灰慘,周圍的尖銳石塊蓄勢待發,就要給王峰來個萬箭穿心!

  這種打法,堪稱毒辣狠厲,復兼陰險之至,無異於「捆而殺之」!

  眼看王峰就要喪命在亂石激流之中,忽然空氣中發出一聲尖銳的叫聲,只見一桿紅色令旗從天而降,射入迷蹤陣中。

  「哧」的一聲,令旗正好斜插在迷蹤陣的重力點上!

  每個陣法,都好似人體暢通的任督二脈(小周天)路線,都有其自身的罩門,稱為重力點,作用在於自己在攻防中有深厚的根基,使自己穩定,使對手失重。重力點又能使自己發揮最大的力量,有深厚的發力源泉,就像孩子有了父母一樣,保證六合的正常運轉。

  現在迷蹤陣的重力點上被插令旗,頓時將陣法的運轉完全打亂,四周的亂石紛紛下墜,王峰身上的稀泥也盡數剝落。

  王峰身上的傷口不下百數,如果同時流血的話,不出五分鐘,就會失血過多而死,幸虧現在被稀泥包裹,反而止住了流血,救了他一條命。

  侯永生甚是納罕,喝道:「誰在搗鬼?敢破我陣!」

  話音剛落,就見一顆火球,直向他當頭落了下來。

  侯永生急忙向一旁旋身讓開,那顆火球砸在地上,轟然作響,火花亂射!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侯永生的身子一經轉出,還沒有站定的時候,面前白光一閃,一個人已撲向眼前。

  侯永生心頭一沉,感覺到這個猝然現身之人,劍術絕對高妙之極,身法也很靈巧。

  還未看清來者是誰,那人冷笑一聲,一招「倒插花」,直向侯永生的前心上用力扎了過來。

  侯永生怎肯束手就死,當時大蟒翻身,驀然抬起右手,只聽得「錚」的一聲,便從手上飛出了大片銀星,反向來者面門上打去。

  來者陡然身子向後一仰,掌中劍在他身子後仰的一剎間,一柱擎天地直豎起來。

  蓬然一朵紅雲自來者腳底升起,侯永生射出的上百個鐵釘打在紅雲上,就好像泥牛入海一般,紛紛被粘住了,然後一個個叮噹的掉落在地。

  侯永生大感吃驚,自己那麼奇快的一式出手,竟然會撲了個空,一雙瘦長的手不由得雙雙垂下。

  只見來人四十歲上下,穿一件青色的緞質長衣,濃眉朗目,氣宇非凡,此人正是劉群的軍師李榕。

  侯永生一聲長嘆,仗著剛剛學會迷蹤陣,暗使妙計,引誘王峰,果然一經出手,立刻奏功。眼看著王峰連負重創,侯永生更不禁求功心切,恨不能立刻將對方斃之劍下。哪裡想到,李榕竟會在這要命關頭突然現身,攪了自己的好事!

  王峰這時已躺在了地上,李榕走了過去,忙取出一塊潔白的綢巾,小心為它清除鼻子眼裡的稀泥,生怕稀泥堵住了他的呼吸,一探鼻息,他還有氣,李榕就安心了。

  王峰疲憊不堪,深深垂著頭,兩隻手鬆弛的垂著,眼睛也睜不開了,更別談說話。

  李榕放下王峰,起身道:「侯大人,別來無恙?」

  風勢迂迴吹起,把李榕身上那襲肥大的長衣吹得獵獵起舞,尤其是頷下的那一叢美髯,也吹得像是黑綾子般的飄著。

  侯永生的唇角挑起一抹冷笑,道:「托福,一時半會兒還死不了。」

  李榕沉聲道:「我想和大人打一下商量,不知意下如何?」

  侯永生道:「什麼事?說吧!」

  「大人。」李榕的聲音也像是時近時遠:「我們這次的目標是白虎,而不是殺虎勇士,侯大人不要搞錯方向了。」

  侯永生的臉上掩飾不了內在的心虛,道:「如果搞錯了方向,你又能怎樣?」

  李榕笑道:「你我深悉,雙方實力相差懸殊,難以交手,只想請大人暫時收下這迷蹤陣,賜以較寬的時間,好讓我軍將領王峰出來。」

  侯永生略一思忖,不覺莞爾一笑,道:「李榕,你的武功之高,我很清楚,不過,要想讓我收下這個迷蹤陣,就要看你有沒有本事了!」

  李榕冷笑一聲,道:「你這是敬酒不吃吃罰酒了?」

  李榕的話聲剛落,忽然聽得遠處長嘯不止,不一刻,便從半空中落下二人,卻是長眉怪和金髮怪,笑道:「侯大人,不好意思,我們來晚了!」

  侯永生見來了幫手,大喜道:「二位來得正是時候!」

  李榕的眉頭微微一皺,若是單單對付一個侯永生,尚不在話下,但要以一對三,事情就變得棘手起來。

  侯永生發出了山羊般的一聲長笑,調侃道:「怎麼樣?李大軍師,現在你還像剛才那麼從容嗎?哈哈哈哈!」

  李榕微微一怔,道:「那麼,大人的意思,又待如何?」

  侯永生道:「你眼前只有一條活路,那就是立刻滾蛋,我保證讓你安全離開,否則的話,即使我手下容情,只怕我這兩位兄弟,卻是放你不過了!不過,王峰這臭小子,就沒你這麼走運了,哼哼!」

  李榕輕輕用手撫著那綹山羊鬍子,道:「侯大人這麼說,就未免有些強人所難了!」

  侯永生厲聲道:「你現在自顧不及,還敢和我討價還價?若是再不識時務,勢將陷身於萬劫不復之境!」

  李榕嘆道:「原以為,我一個人就能解決,想不到還是要麻煩你們了。」話聲微頓,遂即轉向侯永生,道:「既然侯大人堅持己見,你我雙方已無話可談,大人是個聰明人,莫非真的勝算十足嗎?」

  侯永生冷冷一哂,道:「李先生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李榕道:「不瞞大人,對付三位這等強大的敵人,我是絲毫也不敢掉以輕心。但是,你們也不要大話駭人,如果你們真認為可以隨意擺布,也未免想得太過於樂觀了。」

  侯永生心裡不禁一驚,冷笑道:「李先生的意思是,眼前已把我困在了陣勢之中?」

  「不錯!」聽得二人同時發一聲喊,就見二人縱身崖上,卻是傅剛和胡俠。

  傅剛笑道:「李軍師,俗話說,一個好漢兩個幫,撇開了我們,辦起事情就難多啦!」

  胡俠接口道:「是呀,侯永生這檔子事情假如沒解決,我看殺虎的事情就不能開始。」

  侯永生道:「好哇,難怪你這麼硬氣,原來早就來了幫手!」

  長眉怪早就不耐煩了,叫道:「雙方既無妥協的餘地,自然各用其極,侯大人不必和他們窮羅嗦!」

  侯永生點點頭,雙指一掐,指尖立時浸出紅如珊瑚的血珠,往額頭上豎著一抹,念道:「天地之道,不外陰陽。陰陽轉接,出於自然。長眉怪處陰位,金髮怪處陽位!按『五行』易數,在敵人環身百步以外變化!」

  只見迷蹤陣正中央升起一個三足獸鼎,鼎面漆以金色,從鼎中裊裊冒著一股白煙,好像祭祀一般,白煙上空逐漸浮現出一片蒙蒙的霧光,長眉怪與金髮怪頓時隱藏在一片雲霧之後,淡淡人影微微晃動,略略一現,遂即消逝。

  李榕先前曾射入一桿令旗,將迷蹤陣的罩門鎖定,然而現在隨著陣勢的變化,罩門也移換了方位。

  李榕頓時吃了一驚,不想這迷蹤陣加入了兩股血力之後,竟然更加強大,自己如此謹慎之人,竟然在一時失察之間,墜入在他的算計之中,然而表面上卻看不出絲毫動靜。

  傅剛和胡俠這才知道侯永生的布陣手法十分高明,他們儘管技高膽大,卻也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來應付眼前這一步危難。

  李榕隨著這番突如其來的變動,一連轉換了幾個方位,才定下腳步。他精通五行方術,一經冷靜平定之後,頓時對於眼前的敵陣,有了一番了解。

  只見他雙足一經站定之後,頓時神色凝重,整個身軀固若磐石,遂即不再移動,將目光注視著敵方陣式的變化,道:「我想你們還沒有能力能夠困得住我,不信你就試試看!」

  雙方距離很遠,李榕這番話是用傳音入密的無上內功發出,在空氣中凝聚成一股音體,突破了眼前的驚風駭浪,直接傳達到侯永生的耳鼓之中。

  侯永生不為所動,哈哈大笑,道:「我還真想領教一下高招!」

  李榕喝道:「接旗!」從袖中甩出一紅一黑的兩桿令旗。

  傅剛和胡俠看得真清,接在手中,傅剛持紅旗,胡俠持黑旗。

  兩人不住地搖動著紅黑雙旗,他們也就時近時遠,一時給人以捉摸不定的感覺,與長眉怪、金髮怪的游移身法有著異曲同工之妙。

  李榕多少已經摸清了一些迷蹤陣的竅門,是以每當二怪巧妙移動身子時,他們也用這種照葫蘆畫瓢的戰略來應付敵方的突然襲擊,果然大大削弱了敵方的威力。

  侯永生的陣法雖然變化多端,但李榕那種鎮定如恆的應變策略,卻使他不無顧忌!

  五分鐘過去了,侯永生忽然發覺到,如果長時間拖延下去,一旦讓李榕看穿了自己的虛實,必然會將大勢整個扭轉過來,情形便會對自己極為不利。

  侯永生被逼出手,雙手向前一伸,喝道:「趕快製造泥石怪!」

  長眉怪與金髮怪一聲得令,紛紛躍至二十米的高空,然後重重的摔了下來,轟的一聲,在泥地里砸了一個大坑!

  李榕看得大惑不解,他們為什麼要自己摔自己?

  這時,長眉怪與金髮怪蹭然跳了起來,故計重施,飛躍至二十米的高空,然後又再一次重重的摔了下來。

  傅剛與胡俠更是看得一頭霧水,這兩個老怪物難不成是白痴吧,自己摔自己,犯得著嗎?

  不知不覺中,兩怪已摔了四個大坑,奇異的事情發生了,聽得蟋蟋索索的聲音不斷,原本摔成人形的大坑裡面匯聚起了泥石,然後,一個泥石做成的「人」就從大地上站了起來。

  李榕終於明白,二妖這麼做,原來是造模子!

  一個人形大坑,就會演變成一個泥石怪,而且不要成本!

  李榕的功力深湛,雖然精通道法,但論及眼前的情形,卻是大異尋常。一則,侯永生的陣勢變化萬千,第二,侯永生的高明之處,在於能把無形的力量,藉助陣法的轉換,匯集成一種有形的力量,其勢之猛烈由此可觀!

  傅剛與胡俠也是非常詫異,只見泥石怪們已呼嘯著奔了過來,急忙將黑紅旗幟插在背後,紛紛拔出隨身所佩的刀劍,嚴陣以待。

  雙方短兵相接,胡俠一刀砍去,一個泥石怪的手臂當場劈斷,但它不痛不癢,撿起手臂往胳膊上一接,竟然又重新粘牢了!

  不僅是手臂,就算是頭被砍掉,也一樣接得上來,簡直令人匪夷所思!

  如此沒完沒了的搏鬥,活人怎麼吃得消?而更可怖的是,長眉怪與金髮怪竟然還在不停的製作泥石怪,不消一刻,已造出了十個泥石怪。

  傅剛與胡俠是越打敵人越多,早已手忙腳亂,只見一個泥石怪陡地一掄掌,霍然向傅剛身邊欺進,二話不說,舉掌直向著傅剛當頭掄打下來,這些泥石怪長得雖然胖,動作可是極為輕快,出手更是利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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