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8章 望著遠方

  那一年，朝佛大典上，小芽兒和我都受到了喀木的召見。

  當小芽兒走出喀木的大殿的門檻時，我扶過她問喀木跟她說了些什麼，她摸了摸我的臉開心的笑了，那笑容清澈而單純。

  我聽到了信徒在叫我的名字，我走進了大殿。

  行禮過後，喀木說，雪瑩，把你的願望訴給佛聽，佛會度你解脫苦難。

  我要我的妹妹能像所有的珞巴子民一樣健康快樂的成長，我要小芽兒能像我一樣能見到喀木。

  心明，目明，心淨，目淨。

  喀木轉動著膝前的法輪。

  神聖的喀木，請你告訴我，怎樣才可以醫好小芽兒的眼睛。

  記住全網最快小説站𝙗𝙖𝙣𝙭𝙞𝙖𝙗𝙖.𝙘𝙤𝙢

  雪落，目隘，雪融，目開。

  你需等待。

  喀木，我等了七年。

  雪瑩，你每年都是同樣的祈願，為了你的妹妹，你真的什麼都願意去做嗎?

  是的，喀木，小芽兒是我的全部。

  雪瑩，在距此七百卡的地方，有一座湖泊，叫做納木錯，那裡每年十一月的時候，會飄起一陣七瓣的雪花，與天對視，自可醒目，去吧，雪瑩……

  走出大殿，我高興的抱著小芽兒跳了起來，她一直在開心的笑，笑容一如既往的乾淨，甜美。

  俊俏的小臉，紅撲撲的，讓人忍不住想要親一下。

  我聽到她說，姐，我想去納木錯。

  我使勁的點著頭說，嗯，姐帶你去。

  我開始刻意的早出晚歸，準備著納木錯之行的路資，小芽兒也依舊每天在完成我定下的功課後跪在長椅上望著遠方。

  只是在我很晚回家的時候，總會看到小芽兒坐在門檻上托著腮幫睡著了，聽到我熟悉的腳步響起，她會高興的站起來，衝著我說，姐，飯還熱著呢……

  10月了，我依舊沒有湊起我們的路費，我想著變賣家裡的一些東西。

  小芽兒說，東西賣了就沒了，路費沒了，我們不是還有腳嗎？

  剩下的路程，我們可以走過去。我摸著她的長髮說，小芽兒，姐帶你去納木錯…

  天空飄起第一屢寒風的時候，我帶著小芽兒踏上了前往納木錯的征程。

  小芽兒生平第一次坐上了開往城裡的班車，她一臉欣喜的在車廂里走來走去，曲折的山路，帶著我，還有小芽兒，沿著希望，駛去。

  一路上，我們上車下車換車，我給小芽兒講述著一路的風景，她顯得疲憊但依舊開心而興奮。

  小芽兒問我，她說，姐，納木錯是什麼樣子的。

  納木錯是一個美麗的湖泊，裡面的水甘涼而清澈。

  那湖水是什麼顏色的呢?

  湖水是藍色的，小芽兒，納木錯是大地的眼睛，它跟天空一樣。

  大地的眼睛，它也會流淚嗎?

  會的，小芽兒，大地傷心的時候，也會流淚的……

  哦，小芽兒輕輕的靠在我的肩膀上，動作緩慢而神情堅定，她說，大地的眼睛，大地的眼睛……

  七天後，我們到了拉薩。

  我說，小芽兒，我們快到了，納木錯就在拉薩的北方，我指了指納木錯所在的位置，遠處是堆滿積雪的山巒，天空也是寒冷而空曠的白色。

  小芽兒裹緊了衣服，拉著我的手，小聲的說，姐，我們能到納木錯，能找到七瓣的雪花，能實現我們的願望，是嗎？

  我望著小芽兒的眼睛，然後把她緊緊的抱起，說，是的，小芽兒，姐一定會找到七瓣的雪花……

  那天晚上，我和小芽兒坐在拉薩高大的建築物前的台階上，那晚的天空格外的乾淨，月光清郎如水，灑滿了每一個角落。

  小芽兒雙手托著她那秀氣而幼稚的臉，一言不發，我能看到月光在她臉上烙下的痕跡。

  我曾在喀木面前立過誓，我一定要找到那傳說中的七瓣雪，醫好小芽兒的眼睛，她從小就是一個苦命的孩子，只要能讓小芽兒幸福快樂，一切在我眼中都只是過眼煙雲。

  拉薩離納木錯不過百餘卡矢，而這也許是我經歷中最難走的路程，這段路程，我們必須步行，但我絕對不會放棄，我要背著妹妹走到木納錯的湖畔，在那找到七瓣雪，實現我們的願望。

  小芽兒在我的膝上睡著了，眼角還掛著沒有來得及落下的淚珠，晶瑩，明亮，如天上的月光。

  十月底的拉薩，處處游離著冬的氣息，我領著小芽兒遊蕩在這個陌生的城市裡，納木錯就在北面，我告訴自己，我將用最後的藏幣買下了足夠的乾糧，一路向北，絕不停息。

  我們到了念青唐古拉峰腳下的時候，小芽兒病倒了。

  那天晚上，她突然神色怪異的對我說，姐，你說人死了還會認識嗎？

  我抱了抱她說，小芽兒，我們都不會死，我們都會活得好好的，她舉起手摸了摸我的臉說，姐，如果我死了。

  你一定不要難過，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然後她一個人茫然的微笑著，臉上蕩漾著落寂的月光。

  看著小芽兒的微笑，我心裡一陣陣抽搐的難過，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眼前這個不經世事的孩子-我的親妹妹，我這輩子最心疼的人，小芽兒。

  她的面容是那樣的清晰的占滿了我所有的視線，我對她說，小芽兒，你不會死，找到七瓣雪之後，姐就帶你回家……

  小芽兒一直在高燒著，而我卻無能為力。

  只能背著她，快速的在念青唐古拉上移動著，越過這座峰，就是納木錯了，我仿佛看到了漫天的七瓣雪，飛揚在納木錯空曠的湖面上，而小芽兒，正眼睛明亮的圍繞著我歡跑。

  三天後，我抱著小芽兒站在了納木錯的堤岸上，湖面的風夾雜著高原深秋的寒意席捲了整個天空，納木錯清澈見底的河水承載了這個高原上所有的蒼茫，陽光在湖面上舞蹈著，遠處傳來飛鳥靜謐的呼吸。

  我說，小芽兒，我們到了。

  小芽兒抱著我的脖子說，姐，我們回家了嗎?我把她抱到胸前，說，小芽兒，納木錯，納木錯就在你的面前。

  然後我看到了小芽兒眼中閃現出一絲欣喜，笑容也在她臉上綻放，一圈一圈的暈染開去，像美麗的漣漪，化解了空氣中所有的寒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