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報復

  當人們受到不公平的待遇時，心中就燃起一股報復的惡念，就像我們時常聽人說，報復讓人痛快。許多人的犧牲都是因為他們只為報復而不求獲得報償。以下，我想對這個心理做出一種解釋。

  自然、機遇或命運帶給我們的痛苦，不像別人的意志施加給我們的那樣大。這是因為我們知道自然和機遇是世界的支配者，也知道自然和機遇也會為別人帶來像我們一樣的痛苦。當我們的痛苦從此產生，我們悲嘆的就不是自己的命運而是人類的共同命運了。

  相反，由他人意志所引起的痛苦卻含有讓人特別難受的屈辱，因為我們會意識到別人在力量或智慧方面的優越以及自己的無能。如果能有補償，補償固然可以抵消我們所受的損傷，但是那種格外難受的感覺，那種所謂「我必須忍受別人」的感覺，卻往往要比損傷本身帶來更大的傷害。對此，我們只能以報復的方式減輕痛苦。不論用什麼方法，用力量或是用智慧，只要我們能帶給別人痛苦，就能證明在某個方面我們優於他，於是我們的內心就獲得了滿足。

  因此，凡是有高傲或虛榮的地方也就有報復。但是，正如所有欲望的滿足都會或多或少的帶有失望一樣，報復也是如此，我們希望從報復中得到的快樂往往會因同情心而打折扣。的確，嚴厲的報復之後我們常常會感到良心不安，也不再覺得當初促使自己報復的那個動機有多么正當，此時我們感到的只有自己的邪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