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7】這是我的位置

  車站不大，只有一個候車室，此時是上午，人也並不多，李婉儀與黎妙語加快腳步，在一張空椅子前解下書包，在椅子上坐了下來。

  李婉儀打量著黎妙語的神情，笑道：「他好像是找人家換座位，不是找人聊天。」

  黎妙語當然也猜得到，但李婉儀這樣向她解釋，卻讓她有些害羞，想要辯解一下，又覺得會越描越黑，邊只輕輕點了下頭，沒有說話。

  這才是她一貫在外人面前的性格，李婉儀也很清楚兩人之間的關係並沒有看起來那樣相見恨晚似的投緣，因此笑了笑之後，也就沒再說話。

  她轉過頭，看到葦慶凡與那兩個女生一起走了過來，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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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時候如果座位不同，我們可以再換過來，放心吧，我不會破壞你們倆坐一起的事情的。」

  19號女生已經明白了葦慶凡並非是想要跟自己在一起，沒那麼害羞了，但也沒好意思跟他說話。

  已經與葦慶凡換了車票的18號女生則點頭答應了一聲，葦慶凡於是又又笑了笑，加快腳步往李婉儀和黎妙語這邊走過來。

  兩個女生都在盯著他看，葦慶凡也沒多解釋什麼，將書包放下，坐在兩人身邊的椅子上。

  馮永安自然依舊跟在他身邊。

  黎妙語看了看腕上的電子表，兩個老師為了保險，定的時間比較早，此時距離發車仍有四十分鐘。

  她猶豫了一下，打開背包夾層，從裡面拿出了ipod和耳機，見葦慶凡和李婉儀都看了過來，遲疑了一下，將一隻耳機遞給李婉儀。

  李婉儀笑著接了過來，放入耳中，聽著裡面播放的是一首王菲的《人間》。

  「能讓我看看嗎？」

  葦慶凡在旁邊指了指那個ipod，這還是他重生後第一次見到蘋果公司的產品。

  黎妙語看了他一眼，然後將iPod遞給他，不過耳機仍然在她自己和黎妙語的耳中。

  葦慶凡拿了過來，比普通的mp3要大，但比後世的iphone4還是要小不少，白色金屬機身，上方有一塊橫向方形屏幕，下方是占據了一半機身的圓環操作按鍵，有著蘋果產品一貫的精緻優雅感。

  他把玩一陣，抬頭問黎妙語：「這是第幾代ipod？」

  黎妙語清澈純淨的眸子眨了眨，似乎有些意外他會這樣問，想了一下道：「應該算第四代吧，不過叫iPod photo。」

  葦慶凡點了點頭，又問道：「這是最新款嗎？」

  他模糊記得05年應該有ipod Video了，但不能肯定，因此沒敢直接說出來。

  黎妙語搖搖頭道：「這是去年的，今年發布的了ipod Video。」

  葦慶凡又問：「你在哪買的？」

  黎妙語很敏感的察覺到了他這句話的真正意圖，有些詫異地望著他道：「國內就可以買啊。」

  蘋果進入大陸這麼早嗎？

  葦慶凡覺得自己可能是被iphone進入大陸市場比較晚的事情誤導了，跟黎妙語對視了兩秒，沒有試圖去辯解，只是「哦」了一聲。

  反正黎妙語的性子也不會主動詢問的。

  黎妙語果然沒追問，他又問：「多少錢啊？」

  黎妙語清澈純淨的眸子望著他，遲疑了一下，還是小聲回答道：「四千多。」

  兩人對話聲音不大，不過就在旁邊的李婉儀還是能聽見，被嚇了一跳，不由又去打量那個白色的mp3似的東西。

  她家一整年的收入，都不夠買這小小的一個東西！

  葦慶凡點了點頭，打開ipod看了看，發現是60G的內存……現在才05年啊！

  直到2016年，蘋果發布iPhone7的時候，都還是32G內存起售！

  顧成宇坐在不遠處，看著葦慶凡在這跟兩個女孩子閒聊，撇了撇嘴，冷笑了一聲。

  這樣總往人家面前湊，只會招人家煩，哪有「恰好」同座，在枯燥無聊的旅途中暢聊來的自然？

  他在心中不無得意的這樣想著。

  過了會兒，李婉儀去了趟衛生間，回來之後，黎妙語將她剛剛用的那隻耳機遞了過去，李婉儀卻沒有接，搖了搖頭笑道：「不用啦，你先聽吧，我戴耳機太久耳朵會疼。」

  黎妙語那雙清澈純淨的眸子裡波光一閃，看了李婉儀一眼，隨後露出個微笑，輕輕點了一下頭，將那隻耳機放入了自己耳中。

  李婉儀見狀，忽然莫名其妙湧出一種心虛和愧疚的感覺，覺得好像辜負了人家的好意。

  她下意識的張了張嘴，但並沒有說出話來。

  她性格爽朗大方，並不拘謹小性，然而從小生活成長的環境，仍讓她對那個自己一家人不吃不喝辛苦一年都賠不起的小小的昂貴的東西有本能的恐懼。

  哪怕她知道只是聽歌不會讓它損壞，黎妙語也絕非是發生損壞就誣陷旁人的性子，她仍難以控制住這樣的恐懼。

  概率再低，萬一呢？

  不碰它才是最安全的。

  剛剛還親熱閒聊的兩個女孩子之間，似乎莫名其妙的，忽然一下子就沉默了下來。

  黎妙語默默的聽著耳機裡面熟悉的喜歡的歌聲，卻沒有以往那樣沉浸聽歌的享受感，心情略有低落的微微垂下頭，整個世界好似都被那歌聲淹沒，逐漸清晰：

  「孤獨盡頭不一定惶恐，可生命總免不了最初的一陣痛」

  「但願你的眼睛，只看得到笑容」

  「但願你流下每一滴淚都讓人感動」

  「但願你以後每一個夢不會一場空」

  ……

  歌詞乃至於演唱者的情緒都逐漸清晰起來的時候，她看到視野當中出現了一隻手掌，循著轉頭，同時將耳機摘下了一隻。

  葦慶凡笑著問：「能不能借我聽一下？」

  黎妙語輕輕抿了抿嘴唇，遲疑了一下，隨後像是鼓起了巨大的勇氣，將一隻耳機遞給他。

  然後就見葦慶凡接過那隻，然後又伸出手來，將她耳朵里的另一隻耳機也拿了下來，接著將ipod整個拿走，沖她真誠笑道：「太感謝了！」

  黎妙語明顯怔了一下，又抿了抿嘴，白了他一眼，然後扭過身，不理他了。

  她轉到這邊，正見李婉儀在看著自己和葦慶凡，表情像是呆滯，又像是想笑，隨後跟她對視了一眼，終於忍不住笑起來。

  黎妙語輕輕抿著嘴唇，也忍不住笑了一下，覺得心中那似莫名出現的陰霾竟也似莫名的消散了。

  李婉儀有點好笑，同時心裏面又有些羨慕，她以往覺得自己雖然不是男孩子，但性格也挺瀟灑的，此時卻覺得葦慶凡那樣好像對什麼都淡然隨意的態度才更瀟灑。

  至少自己絕不敢像他那樣把四五千塊錢的東西這樣拿走……不論對方是關係極好的同學，還是未來可能存在的男朋友。

  她想到這兒，情緒莫名低落，但很快就又升起了另一個想法：

  除非……

  除非自己也很有錢，有錢到可以對這麼貴的東西一點也不在意，哪怕損壞了也能立即就給人家買一個新的賠付，連舊的東西都不用討回來那種。

  她輕輕吸了一口氣，在心底自嘲的笑了一下，覺得自己實在太大膽了，可真敢想啊！

  可那是四五千塊錢的東西……

  葦慶凡戴上了耳機聽著歌，旁邊的馮永安也沒有任何想要分享一下的念頭，無聊又有趣的打量著候車室內的布置和等候的人。

  沒等太久，火車開始檢票，葦慶凡排隊等待的時候仍然戴著耳機，跟在李婉儀和黎妙語身後。

  顧成宇在更後面，隔著幾個人看著葦慶凡的背影，暗暗冷笑，開始期待等下葦慶凡發現自己跟李婉儀和黎妙語坐在一起時的表情了。

  他覺得自己是一個很有風度和胸懷的人，所以到時候他肯定不會去找葦慶凡顯擺的，得在李婉儀面前表現自己優秀的一面……

  又等了好半晌，終於開始檢票，學校一行人找到八號車廂，陸續上車。

  顧成宇怕這個厚臉皮的學弟不要臉的搶了自己的座位，雖然想要表現的渾不在意，卻也沒敢落後太多，畢竟葦慶凡能厚著臉皮一直纏著李婉儀和黎妙語，說不定就能幹出來搶自己座位的事情。

  他背著包上了車廂，果然就看到黎妙語和李婉儀已經找到了座位，葦慶凡也果然的就在學校最漂亮的這兩個女生身邊，並且已經放好了書包，要挨著兩個女生坐下來了。

  顧成宇努力壓制住自己內心的怒火，但表情仍然控制不住的顯得十分嚴肅，逕自走到葦慶凡面前，表情嚴肅地道：「同學，這是我的位置，麻煩你到你的位置上去。」

  這裡並非始發站，車上本就有不少人，以及剛剛在源縣站上來的人，坐在位置上的，正在找的，都紛紛轉頭看過來。

  同行的學生們表情有些驚訝，但都沒說什麼，兩個老師跟在最後，看到這一幕，也沒立即干涉。

  葦慶凡很詫異的看了他一眼，然後笑了起來道：「學長你看錯了吧，這裡是我的位置。」

  「你……你自己看！」

  顧成宇幾乎忍不住爆粗口，好在反應了過來，換成了比較文雅的表達，同時拿著自己的車票放到葦慶凡面前。

  葦慶凡低頭看了一眼，伸手指了一下隔著過道的雙人座，笑道：「學長你是15號，在這邊。」

  顧成宇愣了一下，然後去看車壁上的座位排列，發現這裡的三人座居然是16、17、18，而不是正常的15、16、17。

  見周圍的人都盯著自己看，表情似乎都充滿了嘲笑，他覺得自己渾身血液上涌，臉「騰」的一下就燒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