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狗咬狗一嘴毛
2024-05-06 01:27:20
作者: 荊棘之歌
這一頓晚飯吃的……筷子還沒下幾下呢,倒把胃口都噎回去了。
但好在陳建國非同一般男人,皮厚心黑,此刻竟也能硬著頭皮乾乾笑了兩聲:
「哈哈,爸,媽,這麼多年來不能陪大紅在二老面前盡孝,是我不對,我先自罰一杯!」
說罷,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飲而盡!
這一口下去,陳建國的臉色都古怪了起來——萬萬沒想到,就這普普通通的老白乾,怎麼一股子水味兒呢?
可是不應該呀!
就算自己這個女婿不重要,可鄰居家好歹是個大官兒,他們牛家就這麼不會維持人脈嗎?
再一看,敢情人家鄰居那一家壓根就不喝酒,面前盛了一碗滿滿的酒釀圓子湯!
瞧那慢條斯理喝湯的樣子,倒襯著他這個正經知青跟個鄉下打秋風似的。
陳建國的表情就四分五裂了。
他心頭湧出不妙的感覺,因為這種態度,壓根不是對待女婿的。
再看一旁神思不屬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的陳文娟,還有一直沉默低頭的牛紅,他心頭不由一跳——
該不會,他和文娟露出馬腳了吧?
但是不應該呀!
今天上午一下火車急急忙忙往這邊趕,他跟文娟還什麼都沒做呢,就在房間裡商量了一會兒。
可那聲音壓的低低的,屋裡屋外也確實沒別人啊!
十指不沾陽春水的陳知青,就連上工都是滿肚子的自怨自艾,哪裡曉得勤勞的農民們是根本不能閒下來放鬆的。
但凡有點時間,屋前屋後,哪裡不被收拾的妥妥噹噹?
這天氣幹活正合適,牛老爹要不是看孫女睡著了,也不會拎著鋤頭又去刨後園溝。
自然也就不會隔著窗子看到這對兄妹倆,當妹子的坐在哥哥的大腿上,兩手還摟著他的脖子……
就算什麼話都沒聽見,可看這姿勢也不對勁!
他也不是沒見識的,可在城裡,兄妹間也沒有這樣黏糊的吧?
不說別的,就隔壁小楚還有她哥,甭看時軍官管的細,吃飯喝水洗手都恨不得操心兩下子。
可人家根本不黏糊,就飯前那會兒,石軍官把他妹子摁水盆里洗手,也是摁在胳膊肘厚厚的衣服上。
哪有什麼直接的肢體接觸?
牛老爹年紀大了,可眼睛沒瞎。
這會兒看陳建國表情怪異,也呵呵笑了起來:「建國啊,這酒你喝不慣嗎?」
陳建國能怎麼說?
通知書沒到,不一定大學是個什麼情況呢,他現在只能把大後方穩好。
這會兒趕緊撐起生活的笑臉:
「沒沒沒,我們在鄉下,什麼都沒有,酒是根本碰不到的。還是爸心疼我,捨得拿好酒!」
說完實在害怕跟牛家一群人再打交道——一群土老帽,半點交際都不會,說起話來一個個跟槍子似的,不崩到人也得噎死人。
於是趕緊將目標轉移到年齡最小的楚陽身上——
牛家都是長輩,不好多說。
隔壁鄰居這個大侄子,總能打開話題吧?
「楚陽啊,聽說這回高考,你們兄妹幾個都參加了?了不起啊。」
面對比自己更小更沒威脅的人,陳建國仿佛就有了站在高處指點的資本,這會兒姿態輕鬆又隨意。
……
「還行吧。」
大蛋眉頭不動:「我們就是命好,剛好畢業就趕上了高考。不然要都像有些原先只曉得搞pi斗交白卷的人,這回高考算是沒戲。」
只曉得pi斗交白卷的陳建國:……
踏馬的這個詞他已說倦了。
倘若手中有刀,在座所有人他都想砍一砍。
此刻,陳建國一口氣噎在嗓子眼,好險攔住了他破口大罵的衝動——
這一桌子上坐的人,是都不會說人話嗎?
做人難道不應該跟牛紅一樣,老老實實,任勞任怨嗎?
然而大蛋出手,當然不會一句話就算了事。
他甚至很有點「小少年不會看臉色」的樣子。
「叔,你臉色怎麼那麼難看?該不會我說到你頭上了吧?」
「哎呀。」
他挺慚愧。
「我也沒想到,原來您真的沒學到文化。」
「大紅姐,不是我說,你又能吃苦,又能給人安全感,實在沒想到會找這樣的丈夫。」
突然被cue的牛紅:???
什麼?
這是我的很了不起的優點嗎?
大蛋還是個孩子呢,肯定不會說謊,她……她真有這麼優秀?
牛紅於是咬牙看了一眼陳建國,心中想的卻是——當初複習的時候,他看書確實沒自己快啊……
……
「楚陽。」
時歲豐不輕不重的說他一聲。
大蛋趕緊捂住嘴:「唉,牛紅姐,不好意思啊,我這個人就是心直口快,沒有要拆散你們的意思。」
「慚愧慚愧。」
大蛋嘴上說慚愧,臉上也確實挺慚愧,可但凡要真慚愧,怎麼會說出這樣的話?
陳建國氣的險些嘔出一口老血。
再被牛紅一看,好險惱羞成怒——你牛紅一個長得粗糙,人也粗糙,還生不出男孩的老女人,用這種眼神看我是幾個意思?
再一看身邊木頭人一樣的陳文娟,心頭又是一陣悶氣。
關鍵時候,女人是半點事兒都頂不上。
可瞧著對方的眼神,直勾勾的盯著那位時軍官呢。
陳建國心中一股子怒氣湧上心頭,只覺得頭頂都有些發綠了。
陳文娟在他家住好幾年了,這才一來到帝都,眼神就往人家年輕有為的軍官身上跑,這是什麼意思?
他陳建國,當初也是很多人愛重的!
要不是場合不對,他這會兒就要好好質問對方了,但是轉念一想——
這個時軍官似乎也沒有結婚,可能出手買得起這樣一個小院,就連侄子手上都還戴著一塊手錶,這是什麼家庭?
他心頭一動,就對大蛋又笑了笑,竟頗有些唾面自乾的風度:「沒事沒事,你還小,童言無忌。」
又把話題扯向時歲豐:
「時長官看著好年輕啊,怎麼還沒成家呢?」
「不瞞你說,我這妹妹20多歲了,也沒找到個合適的,我這心裡也發愁啊!」
他倒不是真要把陳文娟介紹給對方,但是能有個拉近關係的機會,總不能錯過呀!
而且,假如對方跟陳文娟真的有可能,那就讓陳文娟嫁過去嘛!
一個軍官丈夫,兩個人什麼前途奔不來?
他們倆計劃好,未來還用發愁嗎?
陳建國幻想著這樣的未來,再看文娟難以置信的眼神,此刻,頓生一股梟雄「成大事不拘小節」的心態來!
還挺得意!
……
楚河可不干。
拉倒吧!
什麼人都往時歲豐身邊堆,他哪怕是個垃圾桶也得分分類呢。更別提,他還那麼優秀!
而且,實話說,今晚的飯菜也沒必要多吃。
牛嬸的手藝確實一般,再加上今天心裡有氣,發揮更是半點沒突出。
也就是油大一點,乍一吃還挺香的,但是對於楚河來講,他們家如今的飲食水平已經不僅僅滿足於油大一點了。
這會兒慢吞吞夾了顆花生米,十分不能容忍陳建國看著時歲豐的眼神。
「你發愁什麼?又不是你親妹妹,你倆自產自銷唄。」
陳建國臉上一片空白。
牛嬸一家人也挺驚訝。
——這怎麼還沒開始就直接捅破了呢?都沒都沒找到決定性的證據啊!
也沒有詐出點什麼來,待會兒鬧騰起來,萬一人家不承認怎麼辦?
而對於擅長打直球的楚河來講,那些個手段除了拖延時間和噁心自己之外,根本沒有半點用處。
對付這種沒臉沒皮的,一擊必中才最好。
她的記憶力本就不差,更何況恢復記憶之後,還記得文娟是這個世界的女主之一,如今一眼看到立刻就認出來了。
可惜時歲豐實在太能穩得住了,明明也認出來了,就是不說。
她本來想看好戲的,如今陳建國一說噁心話,沒忍住就只能自己上了。
……
只見陳建國忽然站起,將筷子狠狠磕在飯桌上。
「你,你憑什麼這麼污衊我們?」
「難不成非要我們拿戶籍證明嗎?」
「你拿啊。」
楚河也理直氣壯。
「拿完之後我們向上舉報,看看究竟誰給你辦的這些個文件。你的親表妹18歲以前跟我是同一個村子長大了,她沒跟你講嗎?」
陳建國豁然轉頭,將目光看向一臉煞白的陳文娟。
——該死,他被這賤人坑慘了!
認是不可能認的,認的話以後的路就難走多了。
只見陳建國強笑道:
「不可能吧,這確實是我姨家表妹啊,小時候我們常在一起玩兒。不過天下之大,人有相似,說不定跟你老鄉還真長得挺像的呢。」
陳建國不愧是能哄的牛紅團團轉的,這會兒竟然還笑起來。
「真有那個緣分的話,楚河同志,你也可以找文娟多聊聊啊。」
「就當是遇上個老鄉了。」
楚河笑出聲來。
想想那個靠著文豪系統一舉成名的蘇天闊,此刻,她對於男人又有了一些新的認知。
於是也笑著點點頭:「是挺有緣分的,你親表妹沒告訴你嗎?她連名字都懶得改。」
「我那個同鄉啊,是村長的女兒,已經不知蹤影好多年了,恰恰好,也叫文娟。」
這下子,無可辯駁。
文娟坐在椅子上,此刻身子都慢慢顫抖起來,雙手擰成一團。
她在想,究竟要怎麼樣,才能從這個局面脫身。
但陳建國已經迅速做了決定!
「什麼?!」
他豁然轉頭看著文娟:
「你不是我表妹?!那你告訴我,你怎麼拿到她的戶籍信息,又怎麼頂替她住到我們家來的?」
「你把我表妹怎麼了?」
文娟:……
她知道陳建國狗,可沒想到男人能狗成這個樣子。
只要自己承認了跟對方沒有關係,那接下來戶籍什麼的一把抓,在這個大學還要看成分的年代,她究竟能不能上學,結局是顯而易見。
此刻,豆大的淚珠從她眼眶裡湧出,只見文娟臉上的鴨蛋粉都被衝出了一道道淺淺的溝壑。
整個人淒悽慘慘,柔弱又無助。
她一把抓住了身邊牛紅的手。
「紅姐,你打我吧,你罵我吧!」
她哽咽著:「我做了錯事我知道,我根本不是陳建國的表妹,可是……可是,我家裡非要讓我嫁人,我只能逃出來。」
「沒有戶籍,陳建國他就拿這個威脅我,說,我如果不聽他的話,他就把我送到公安那裡……」
她哭得如此悽慘,仿佛一個被封建制度壓迫的小可憐。
牛紅下意識神情放緩,這會兒再看陳建國,儼然已經有些相信了。
畢竟現在失去愛情和孩子爹的濾鏡,她瞧著陳建國好像並沒有什麼突出的優點。
那,文娟這樣一個清秀的姑娘跟著對方,何苦呢?
這家裡還得她來當頂樑柱呢!
如果不是被拿捏住了,陳文娟幹嘛不來跟著自己?
她於是也生氣地瞪著陳建國:「你無恥!」
陳建國也破口大罵:「我無恥個屁!」
「明明是她戶籍有問題,哭著求著要跟在我身邊!」
「你胡說!」
牛紅叉腰瞪著他,粗壯的身板十分有威懾力。
「你又不能掙錢,還沒有文化,長得也一般,她憑啥跟著你?」
啥?
陳建國傻眼了。
文娟也有點恍惚。
——是啊。
能幫自己搞戶籍的那麼些個人,總有些位高權重的吧,她為什麼一門心思要跟著陳建國?
想到這裡,文娟也傻眼了。
此刻,她沒發現思路被帶偏的自己,已經忘記了當年刻不容緩的處境,只沉浸在自己眼光不行的痛苦當中。
她可是穿書的未來大學生!
為什麼,為什麼要傻乎乎跟著這個男人!
而陳建國也大叫道:「你放屁!我這麼優秀的男人,當初當知青時就有不少人圍在我身邊,她看上我不是很正常嗎?」
牛紅也把嗓門抬得更高。
「你別瞎扯了,那是村里說有個男知青幹活像個大姑娘,姑娘們不服氣,說肯定比你強,這才去你旁邊幹活的!」
眾人:……
——真相總是這麼殘酷。
陳建國想起自己被大姑娘小媳婦兒圍繞關注的記憶,感覺自己已經千瘡百孔,萬箭穿心。
他努力掙扎出最後一點自尊——
「哼!」
「你這不過是女人的嫉妒!」
「如果我真的沒有優點,你又為什麼會嫁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