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埃及文化的起源

  第一節 西方高等文化的曙光

  【埃及和尼羅河】埃及為西方文化最早的發源地，地勢很是奇特。它的位置在非洲東北部撒哈拉沙漠東端的尼羅河上。北方從河口的三角洲起，沿河向南到第一灘為止，約長七百五十里。[1]河谷大概寬二十五里到三十里，此外就是峻峭的石崖。沿河兩岸，自河邊到石崖的中間各有一條狹長的沃地宜於耕種。埃及差不多終年無雨，所以農民的水利全靠尼羅河的灌溉。但是尼羅河上游的雨量卻很豐富，所以尼羅河口一帶每年總要泛濫一次，水面比平時高出二十五尺到三十尺。水退以後，兩岸的農田上留下一層新鮮肥沃的薄泥。自古以來，埃及人每次都趁水漲時積蓄河水，以備水退時灌溉農田之用。所以，尼羅河在埃及的文化中占有一個很重要的位置。

  埃及的歷史在西方史上亦可算是很長的一章。最初統治埃及的君主叫作美尼斯（Menes），他的統治期約在公元前3400年前後。埃及最古老的都城為孟菲斯（Memphis），在現在開羅附近。自美尼斯立國到亞歷山大（Alexander）征服埃及並於公元前332年在尼羅河口建造亞歷山大城（Alexandria）止，前後共有三千多年的歷史。朝代的興亡和埃及人征服西部亞洲的經過，我們可以不去敘述它。我們現在只把埃及對於歐洲文化的各種大貢獻，簡單地敘述一下。

  【文字和文具的發明】埃及人為西方文字的最初發明者。文字在文化進步上非常重要，沒有文字，文化就不容易進步。文字發展的第一步就是用簡陋的圖畫來代表一件事情或者一個故事。這種文字就是歷史上所謂的象形文字，所有古代文明國家——如中國、巴比倫——的文字，都是如此。後來這種象形文字漸漸變為代表聲音的符號，這就是現代歐洲人所用的語音文字（phonetic writing）。語音文字的長處就在於能夠表示非圖像所能表示的觀念，如美、愛、真、善等。後來埃及人在公元前3000年時又發明了二十四個字母，這是世界上最古老的字母，也是現代西方各國文字的始祖。埃及人很早就知道把水、樹膠和煙煤三種物質混和成一種墨水，並用蘆稈削成尖筆來寫字。他們亦知道把一種蘆草裂成薄片，粘成一張薄薄的白紙。這些是西方最古老的文具。有了文字和文具，才能記載過去的事情。這種記載的出現就是歷史時代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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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陽曆的起源】埃及人很早就感覺到計算時間的必要。他們最初也和古代其他各國人相同，用新月來作為計時的標準。但是陰曆的月份或二十九日，或三十日，長短不齊，而且並不能把一年的時間平分。埃及人後來於公元前4241年就把陰曆廢去，改用陽曆，每年平分為十二個月，每月都一律定為三十日，每年年終另加上五日，每年合計三百六十五日。這就是現在世界各國陽曆的起源。

  【金屬時代的開端】在公元前4000年前後，埃及人另有一種重要的進步。埃及人發現了銅礦，大概在西奈（Sinai）半島。他們偶然用火燒礦石，無意中得到一種光亮球形的銅。最初用它做裝飾品，後來才用來製造武器。歷史上的金屬時代就此開幕了。

  第二節 金字塔時代的埃及

  【埃及好像一個博物館】從公元前3000年到公元前2500年為埃及史上的金字塔時代。這個時代的埃及，好像一個極豐富的博物館，留下許多可貴的古物供我們欣賞。原來埃及人以為人死以後，必另外進入一個世界，這個世界和生時的世界差不多，所以他們總要把屍體好好地裹起來，放在可以永遠不壞的地方。這種裹好的屍體，叫作木乃伊。現在保存下來的木乃伊大都是帝王貴族的遺體，因為唯有他們才有建造堅固陵墓和裹屍的財力。埃及人為謀死人在陰世安樂起見，往往把生時所用的物件全部放在墓中，而且在墓壁上畫了許多生時所用的奴僕、工人、牛、羊等的圖像，有時墓中也藏有真正的家具和首飾，所以埃及人的墳墓本身就像一個小規模的古物陳列所。埃及最初的墳墓是磚造的。自從美尼斯以後，國王和貴族開始用石料建築，規模很大，而且可以歷久不壞。後來墓中葬室就開鑿在沙地下的岩石中，更加堅固。現在有許多墳墓被考古學家發掘出來，其中所藏的古物，因為氣候乾燥的緣故，幾乎和幾千年前初放入墓中時一樣，一點都沒有變動。

  【大金字塔】大約在公元前3000年，國王和貴族的墳墓開始用「金」字形的建築。到了公元前2900年，埃及國王的建築師竟然在都城孟菲斯附近造了一個驚人的大金字塔。孟菲斯是一個磚造的都城，所以早已消失了；但是大金字塔和許多較小的金字塔到如今依然高聳，讓生活在五千年後的人們去流連憑弔。

  大金字塔的基面面積有十三畝。全塔共有青石二百三十萬塊，平均每塊重二噸半。塔底每邊長七百五十五尺。全塔原高五百尺[2]。相傳造此塔時有工人二十萬，費時二十年。我們看到這座規模宏大的王陵，立刻可以想見當時一定有一個英明的君主和一班幹練的官吏才能駕馭這數十萬的工人。這個時候的君主已經不是從前的部落酋長了，他當時一定是一個統治埃及數百萬人民的國王了。

  【商業和農業】在金字塔時代，埃及的商業開始向國外發展。在金字塔中神殿的壁上，我們可以看見公元前2000年時航海商船的雕刻，這是世界上最古老商船的圖像。塔中壁上也刻有當時貴族日常生活的情景。圖中高長的人就是墓中的主人，他是一個貴族，他站在他的莊園中，檢閱一班農人的工作。圖中有牛耕田和農夫播種的畫面，這是世界上最古老的農田風景，同時有羊群和牛群的雕刻。但是在金字塔中的石刻上我們始終看不到馬，因為埃及當時還沒有這種動物傳入。

  【工藝】塔中牆上有時也刻有工匠工作的圖像。其中有銅匠製造銅鋸和其他銅器，有玉器匠精製各種玉器，有金匠製造種種非常精美的首飾。還有陶器匠知道用一種小輪製造圓形的陶器，製成以後放在窯中燒過。又有玻璃匠製造玻璃和美麗的琉璃瓦，作為裝飾宮殿之用。埃及人所造的彩色玻璃瓶為輸出商品中一種重要的特產。此外還有織麻布的女人。這個時代國王裹屍所用的麻布曾經被人發掘出來，非常精緻，幾乎和現代的織物完全一樣，非得用顯微鏡才能區分開來。

  【美術】另外有雕刻肖像的美術家，所用材料無論石料還是木料，都雕刻得非常生動。肖像的眼珠往往用水晶等礦物嵌入，更覺神采奕奕。這種雕刻雖然為西方美術史上最古老的產品，但是它的神化卻真是空前絕後的了。國王的石像亦往往華美異常。金字塔時代最大的石像要以建在地上的獅身人面像為第一，石像的頭就是建造第二座金字塔的國王哈夫拉（Khafre）的肖像，這座石像刻在一塊天然的岩石上，作為人頭的半身像，世界上再沒有比這個更大的了。

  第三節 埃及帝國和它的衰亡

  【帝國時代】金字塔時代的埃及是一個王國，我們已經述及當時埃及人在文化上的種種進步了。後來又經過九百餘年的封建時代，埃及才進到帝國時代。埃及的帝國時代大概從公元前1580年起到公元前1150年止[3]，這段時期中最偉大的君主就是圖特摩斯三世（Thutmose Ⅲ），他的軍隊一面征服了亞洲西部的城市和王國，一面又統一了國內的諸侯而成為一個大帝國。他在西方史上亦是第一個締造海軍的人，帝國的都城此時已經遷到尼羅河上游四百餘里一個叫底比斯（Thebes）的地方。附近卡納克（Karnak）的神廟中有世界上最大的廊柱，柱高六十九尺，柱頂上可以容納一百人。廟中牆上刻有大規模的戰事圖，上施光耀奪目的彩色顏料。神廟前面有國王的石像，非常宏大，往往比廟頂還高，人們在數十里外就可以看得見。這種巨像往往用一大塊巨石刻成，重至千噸。當時的工程師竟能把這種石像運到數百里以外的地方，技術能力的高超實在驚人，埃及的美術就以這種偉大的精神獨步今古。

  【崖墓中的寶藏】與底比斯相對的尼羅河邊石崖上，有許多國王和貴族的崖墓，把岩石鑿空造成。墓中楣壁的雕刻很多，有神像和日常生活的情景，中間刻有種種象形文字的銘文。墓中有時藏有真正的家具，如金銀裝飾的坐椅和臥床，以及首飾箱或香粉匣之類，甚至有古代貴族出遊所用的金車。

  【埃及人的宗教觀念】死者的朋友往往把草紙卷放在棺中，上面寫有禱告文或符咒之類，使死者在陰世可以享受安樂的生活。有人曾把這種死後的紙卷搜集起來編成書，叫作《死人書》。現代學者就從這本書上和墓銘上研究出埃及人的宗教觀念和所信仰的神祇來。帝國末年的埃及曾經有一部分人相信一神教，當時有個皇帝名叫阿肯那頓（Ikhnaton），曾經有過一次宗教改革，想以一神教代替從前的多神教，但是祭司和人民群起反對，因此他去世後，他的改革事業亦同歸於盡了。這可以說是世界史上宗教改革的第一次。

  【埃及的末運】埃及帝國的國祚大約共有四百年，到公元前1150年時，許多外族（內有歐洲人）從北方入侵，帝國就此滅亡。當時的情形怎樣，我們已經無從得知。此後埃及人雖然繼續建造神廟和墳墓，但是大部分不過是模仿先人的作品。埃及的文化後來影響到亞洲西部和歐洲東南部，傳播很廣。西方工業、雕刻、繪畫、建築和政府組織的種種進步，要以埃及為最古。後來上古的亞述人、波斯人、希臘人、羅馬人，中古的阿拉伯人和近世的土耳其人，接踵而來做埃及的主人翁。到了現代，它又變成英國的保護國[4]。所以，現代的埃及早已不是古代埃及的面目了。現在讓我們再述埃及隆盛時代和衰亡後亞洲西部文化發展的情形。

  [1]本書著於20世紀30年代，其使用的計量單位為體現原作風貌大部分予以保留。

  [2]胡夫金字塔原高146.59米，現高136.5米。——編者注

  [3]現代學者將上古埃及朝代劃分為3個王朝及5個時期，即古風時代、古典時代、帝國時代、希臘化時代、羅馬統治時代。其中帝國時代分新王國時期、第三中間期、晚王國時期。整個帝國時代為18至31王朝，約公元前1550年至約公元前332年。新王國時期為18至20王朝，約公元前1550年至約公元前1069年。——編者注

  [4]1952年7月23日，納賽爾政權推翻法魯克王朝，於1953年6月18日宣布成立埃及共和國。1956年，英軍全部撤出埃及。——編者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