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 兩個人的戰爭 五國伐秦

  惠施罷官後與莊子共度了一段美好時光，又被魏惠王緊急召回去，到底是去幹什麼呢？

  當時，年邁的魏惠王已經油盡燈枯了，頭腦不清的他，陷入和很多老年人一樣的窘境，容易上當受騙。騙他的就是張儀。

  張儀來到魏國後，作為秦國在魏國的代理人，極力忽悠魏惠王。他就像現在賣保健品給老人的騙子一樣，用甜言蜜語把魏惠王哄得暈頭轉向，打著秦國免費幫扶魏國的旗號，讓秦國給魏國些小恩小惠。

  魏惠王在張儀的忽悠下，趕走了公孫衍與惠施，還幫助秦國大殺四方。可是每次都是秦國吃肉，魏國喝湯。

  發現被騙的魏惠王在臨死前一年，終於清醒了，原本想殺了張儀，可是迫於秦國的淫威，只能趕走張儀，再次召回公孫衍與惠施。

  當公孫衍與惠施回到魏國後沒多久，魏惠王於公元前319年去世。

  魏惠王終於解脫了。

  他的一生像極了唐玄宗李隆基，前半生是輝煌，後半生是沒落。

  爺爺魏文侯把魏國打造成一個重型戰車，沒有這輛戰車撞不碎、碾不平、打不死的敵人。老爹魏武侯沒有對魏國戰車進行定期保養，壞了也沒有及時更換配件，經過長期的暴力駕駛，魏國戰車快要報廢了。

  好在魏惠王勵精圖治，將魏國戰車大修一遍，並進行升級改造，讓它可以再次上路行駛。魏罃開著魏國戰車橫掃中原，再次將魏國推向戰國歷史的頂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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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魏惠王的生命止於他治國理政的頂盛時期，他絕對會像他爺爺魏文侯一樣，被推舉為「一代名君」，留芳百世。如果魏惠王的生命止於他治國理政的頂勵時期，可是「盛極而衰」，馬陵之戰後，魏國像蹦極一樣，迅速從神壇上衰落。

  無論怎樣，魏國三代國君都是想有一番作為的人。魏國是戰國七雄里擁有最糟糕的地理位置的國家，使其擁有先天劣勢。吞併三晉，號令天下是它承受不起的。魏惠王去世，太子魏嗣繼位，史稱魏襄王。然而魏襄王接過的是一個風雨飄搖的魏國。

  老爹死了，作為兒子的魏襄王當然要讓老爹入土為安。

  到了原定魏惠王下葬的日子，天公不作美，連續數日下暴風雪，雪的深度可以埋到牛的眼睛。

  大殿中央擺著魏惠王的棺槨，身穿素服的魏襄王望著屋外白茫茫的世界，儘管天氣惡劣，卻依然無法阻擋魏襄王安葬老爹的決心。

  滿朝文武看這大雪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意思，想著如果和新王一起出門，估計得凍傷。

  此時，有大臣向魏襄王諫言：「雪下得如此之大，葬禮很難進行，不如改期吧？」

  魏襄王怒吼道：「滾！」

  群臣被嚇得往後退了一步。

  「我身為人子，不按規定時間安葬父親，這是不孝！」

  就在魏襄王吼完大臣後，一位老臣站了出來，他就是惠施。惠施作為魏惠王時期的相國，在朝堂上具有極高的政治地位。後因為秦國派張儀來魏國擔任相國，惠施與公孫衍離開了魏國。好在魏惠王在臨死前幡然悔悟，趕走了張儀，把惠施與公孫衍請了回來。

  魏襄王看著惠施站了出來，不得不收斂了自己的憤怒。畢竟惠施是看著自己長大的，按輩分自己還得喊人家「惠大叔」。

  「今天下了一場十分罕見的大雪，想必是先王還想在人間停留一下，以安撫社稷百姓的緣故吧。大王不如改期下葬先王吧？」

  「好吧！」魏襄王嘆了口氣，無奈地說道。

  畢竟魏襄王是一個駕馭國家的新手，在獨立上手之前，還得這些老臣來幫忙。

  就在群臣準備散去時，魏襄王發現少了一個重要人物——公孫衍。

  「今天是先王下葬的日子，雖然延期了，但是所有人都得來呀！公孫衍怎麼沒來，他什麼意思啊？」

  惠施回答道：「公孫衍剛離開大梁，連續出訪趙、韓、燕、楚四個國家了！」

  「他去那麼多國家幹什麼呀？」魏襄王吃驚地問道。

  「去聯合四國，實現圍堵秦國的合縱戰略！」

  作為天下排名僅次於張儀的縱橫家，公孫衍在魏惠王臨死前被重新召回國，前途可謂一片光明。

  自從秦國拿下河西地區，打通通往中原的崤函道後，這隻曾被封印數百年的魔鬼，終於要殺入中原了。崤山以東的諸侯大為驚恐，尤其趙、魏、韓三國。

  趙、魏、韓怕秦國怕得要死，生怕秦國往東來個猛衝，一腳油門沒剎住，把哥仨撞成重傷。南方超級大國楚國對秦國的崛起充滿了警惕，生怕秦國與自己爭老大之位。

  戰國七雄中，已有五雄對秦國亮出屠刀。只要公孫衍從中串聯，把五國結成合縱同盟，來個五國伐秦，不但能阻擋秦國東進，更能讓自己號令天下，超越張儀，成為天下第一縱橫家。

  此時，「連橫」與「合縱」不僅僅是國與國之間的較量，更是公孫衍與張儀的才華PK。

  公孫衍依然清晰地記得，不久前自己被病入膏肓的魏惠王召回大梁，在城門口與被趕走的張儀相遇的那一幕。

  「哎呀，這不是大名鼎鼎的張儀嗎？你不是在魏國擔任相國嗎？現在你要去哪裡啊？」

  面對觸及靈魂的三連擊拷問，張儀面帶微笑，回答道：「公孫兄，在下正是張儀，魏王嫌我才疏學淺，把我趕走了。看來你就是我的繼任者。」

  公孫衍：「哈哈哈哈，你也有今天，當初我在秦國費盡心血為秦王開疆擴土，你一個資歷淺薄的人竟然當上了相國，爬在我頭上。我辭職回到了魏國，你又跑到魏國忽悠魏惠王，當上了相國。難道我上輩子是做了對不起你的事，讓你這輩子如同惡鬼一樣，陰魂不散，如影隨形？現在好了，你這個惡鬼，終於被趕走了！」

  看見眼前高興得有點癲狂的公孫衍，張儀依然面帶微笑。

  「我倆都是縱橫家，你合縱，我連橫，看似針鋒相對，實則相互依賴。如果沒有我，那你還有存在的必要嗎？真正懂你的只有你的敵人，我才是你在世上真正的朋友。」

  話音剛落，公孫衍頓時收起笑容，默不作聲。的確，只有競爭對手存在，才能展現自己的價值。

  「公孫兄，你覺得合縱會成功嗎？」張儀笑問道。

  公孫衍沉默了一會兒，他心裡清楚，合縱的諸侯們都是散裝的，不像連橫里有秦國作主心骨。

  「事在人為，沒有什麼是不可能的！」公孫衍嚴肅地說道。

  「祝你好運，願你好夢成真！」張儀笑著說完，朝公孫衍揮揮手，頭也不回地走了。

  站在原地的公孫衍明白自己在一場無形的交鋒中徹底輸了，輸就輸在境界。

  張儀作為天下第一縱橫家，論口才無人能敵，在與公孫衍的交鋒中，並沒有逞口舌之快，而是點醒了公孫衍，縱與橫看似對立，實則統一。只要玩得好，天下諸侯，都是縱橫家手中的玩物！

  平心而論，張儀與公孫衍在天下諸侯心中是神一般的存在，孟子弟子景春是這麼評價他倆的：「公孫衍、張儀豈不誠大丈夫哉？一怒而諸侯懼，安居而天下熄。（公孫衍與張儀難道不是大丈夫嗎？他倆一旦動怒，天下諸侯都害怕，他倆一旦安居，天下就沒有衝突。）」

  正是由於張儀與公孫衍的相愛相殺，從而攪動著天下的格局。

  公孫衍明白，諸侯之間的較量更是他與張儀的較量，要破張儀的連橫，自己必須讓諸侯們團結起來，實施合縱，擊垮秦國，從而在天下人面前展現自己的盛世才華。

  為了抓緊時間對抗秦國，公孫衍先去了趙韓兩國，出於對秦國共同的恐懼，兩國國君爽快地表示願意合縱對抗秦國。燕國作為遠在天邊的國家，僅表示重在參與。趙、韓、燕已經被魏國捆綁在戰車上，接下來就要拉一位重量級的國家上車。

  公孫衍要一路向南，拜會全天下最大的諸侯國——楚國。只有楚國加盟，才能徹底打垮秦國。然而讓公孫衍萬萬沒想到的是，楚國的新任國君楚懷王，竟是戰國第一大傻瓜，直接把公孫衍帶溝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