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希臘文學

  197.作為文學家的希臘人

  正是同樣一種精緻的適度感、比例感以及美感，使希臘人不僅能成為雕塑藝術家，還能成為語言藝術家。「在他們創造的所有美麗的東西里，」傑卜（Jebb）教授說，「他們自己的語言是最美的。」他們用這種語言寫成了史詩、抒情詩、戲劇、歷史和演說辭，它們的形式與美感，像他們的神廟和雕像一樣無與倫比。

  198.荷馬史詩

  古希臘發端時期最珍貴的文學作品就是我們所稱的《荷馬史詩》（Homeric Poems）——《伊利亞特》與《奧德賽》——作品反映了希臘古典時代之前的愛琴文明的輝煌。

  希臘化時代的理想肖像。

  在德國現代批評興起之前，人們普遍認為是一個名叫荷馬的吟遊詩人寫出了《伊利亞特》和《奧德賽》。通常認為荷馬生活在公元前9世紀中葉，比他詩歌記錄的那些事件晚一到兩個世紀。流傳下來的傳說，讓7個城市想爭奪荷馬出生地的榮譽。（據說）他遊歷極廣，雙目失明。作為一個流浪的吟遊詩人，他給希臘不同城市裡那些仰慕的聽眾吟唱了不朽的詩文。

  現在大多數學者都認為《伊利亞特》（Iliad）和《奧德賽》（Odyssey）都不是由一個詩人獨立完成的，而是很多吟遊詩人作品的合集。然而，形成《伊利亞特》核心部分的「阿喀琉斯之怒」（Wrath of Achilles），據信是荷馬的作品。我們比較肯定的是，荷馬是公元前第9、第8世紀享有盛名的吟遊詩人中最突出的一個。《奧德賽》的產生至少比《伊利亞特》晚了一個世紀。

  199.赫西俄德

  據說赫西俄德（Hesiod）生活在公元前8世紀末，他在詩歌里描寫大自然和現實生活，特別是處在希臘模糊的過渡時代農民的生活荷馬的吟遊詩歌頌英雄的行為，講述神人共處的遙遠時光。赫西俄德則歌頌普通人以及日常事物。他最偉大的作品是《工作與時日》（Works and Days）。它基本上算是一種農民的日曆，給了他們關於農業勞動的詳細指示，以及變換四季美麗的描述性細節。

  200.抒情詩

  

  萊斯博斯島（Island of Lesbos）是希臘早期抒情詩人的家園。希臘人認為女詩人薩福（Sappho，活躍於公元前610年至公元前570年）的地位僅次於荷馬。柏拉圖稱她為第十個繆斯。雖然薩福名聲長存，但除了一些珍貴的詩節，她的其他詩歌都散佚了。阿克那裡翁（Anacreon，詩歌活躍期約為公元前550年至公元前500年）則是希臘僭主統治時期的一名朝臣。

  但是希臘最偉大的抒情詩人，或許也是世界上最偉大的抒情詩人，是品達（Pindar，前522—前448）。他出生於底比斯，但大部分時間都在大希臘的各個城市度過。品達的許多詩歌都從節日場景中獲得靈感。它們用技藝高超的語言描述了奧林匹克運動會上戰策比賽的壯觀，或是地峽賽會、尼米亞賽會以及皮提亞競技會上勝利者的榮耀。

  201.希臘戲劇的起源

  希臘戲劇的兩個分支，悲劇和喜劇，都源於為了紀念酒神狄俄尼索斯（Dionysus）而設計的歌曲和舞蹈。悲劇（「山羊歌」，可能得名於祭祀用的山羊）源於更加嚴肅的歌曲，而喜劇（鄉村歌曲）則源於更輕鬆滑稽的歌曲。後來又在歌曲中逐漸加入了吟誦和對話。起初只有一個人的獨白，後來有兩人對話，直到最後經典的三人對話。由於它的起源，希臘戲劇始終保持著宗教特點，並且進一步呈現了兩個特徵：合唱（歌曲和舞蹈）及對話。一開始，合唱是最重要的部分；到後來，對話成為更突出的部分，但在演出中合唱一直是最重要的一部分。此後，人類天才最輝煌的傑作——希臘戲劇就出現了。

  202.三大悲劇詩人

  在希臘悲劇中有三個偉大的作家，埃斯庫羅斯（Aeschylus）、索福克勒斯（Sophocles）和歐里庇得斯（Euripides）。這些戲劇家們都是在希波戰爭勝利之後的輝煌時期寫作的。他們的戲劇素材主要來自英雄時代的神話傳說，就像莎士比亞的許多戲劇都使用了自己國家或其他國家的准信史時期（Semi-historical Periods）的傳說一樣。在這三位詩人創作的200多部悲劇里，只有32部流傳於世，其他的都消失在歲月的長河裡。

  埃斯庫羅斯（前525—前456）知道如何觸及剛剛贏得希波戰爭勝利的那一代人的心靈，因為他在馬拉松和薩拉米斯都曾為榮譽而戰。他被雅典人稱為「悲劇之父」（Father of Tragedy）。他戲劇的核心思想是：「宙斯讓過度振奮的心變得平淡起來。」《被縛的普羅米修斯》（Prometheus Bound）是他的主要作品之一。埃斯庫羅斯另一部偉大的悲劇是《阿伽門農》（Agamemnon），也有人認為這才是他的代表作。他的《波斯人》的主題是薛西斯及其軍隊的失敗，這為詩人提供了一個很好的機會「闡述他復仇女神的哲學，並提供了一個非常好的悲劇的例子，講述了一個人因為不虔誠以及狂妄自滿而導致卑微，由偉大變為平凡」。

  索福克勒斯（約前496—前405），當他是一個年輕人的時候，曾在與埃斯庫羅斯的詩歌比賽（前468）中獲勝。普魯塔克說，埃斯庫羅斯因為這次失敗而深受打擊，於是他離開了雅典，隱退到西西里島。後來，索福克勒斯就成了雅典悲劇的領導者。他的戲劇是完美的藝術品。(39) 戲劇的中心思想與埃斯庫羅斯一樣，都是自以為是和驕傲自滿引起了神的義憤，而凡人又不能反抗宙斯的旨意。

  歐里庇得斯（前480—前406）是比埃斯庫羅斯和索福克勒斯更受歡迎的劇作家。他的名聲已遠超希臘的界限。普魯塔克說，西西里人非常喜歡他的台詞，很多在錫拉庫扎被俘虜的雅典人通過教他們的主人歐里庇得斯的詩而贖回了自己的自由。

  203.喜劇；阿里斯托芬

  喜劇作家中最重要的一位一定是阿里斯托芬（Aristophanes，約前450—前385）。在整整一代人的時間裡，他那無與倫比的幽默為雅典人提供了他們在劇院裡娛樂的主要內容。(40) 他甚至讓雅典人嘲笑自己，因為他而放肆地歡笑，嘲笑他們對新事物的狂熱，取笑他們在公民大會的行動，嘲笑他們喜歡在大法庭里坐一天，以及他們做事的一般方式。

  204.三大歷史學家

  詩歌是所有民族文學首要的表現形式。所以在《荷馬史詩》出現後的好幾百年，即約公元前6世紀希臘才出現散文，也就不足為奇了。其中歷史創作是最先得到發展的。在這裡，我們簡單說一下三位歷史學家——希羅多德（Herodotus）、修昔底德（Thucydides）和色諾芬（Xenophon），他們的名字是古人中最被珍惜的，他們的作品也被我們高度重視。

  希羅多德（約前484—前425），出生於小亞細亞的哈利卡那索斯，被稱為「歷史之父」（Father of History）。他遊歷甚廣，去過當時已知世界的很多地方。他訪問了義大利、埃及和巴比倫；並作為一個見證者，以不盡的活力和新鮮感描繪了他所看到的不同地方的奇蹟。希羅多德生活在一個講故事的時代，而他自己也是一個無與倫比的故事講述者。對他來說，我們從很大一部分古代的生動故事中受惠——這些關於人和事的故事我們永遠不會厭倦。希羅多德是非常輕信的，因此，他經常被埃及和巴比倫的嚮導所影響；但他非常認真、準確地描述了自己的所見。希羅多德偉大歷史作品的中心主題是希波戰爭。

  修昔底德（約前471—前400），雖然作為歷史學家，他不像希羅多德那樣受歡迎，但他是一位注重哲理思考的作家。修昔底德在伯羅奔尼撒戰爭早期曾指揮過雅典的軍隊，但他引起了雅典人的不快，並把他流放，這讓他有閒暇的時間創作關於這場大戰的歷史。修昔底德在完成他的作品之前去世。他的作品是歷史寫作的典範。德摩斯梯尼曾一遍又一遍地閱讀他的著作，以改善自己的寫作風格；現代最偉大的演說家和歷史學家都可以算是他的學生。

  色諾芬（約前445—前355）是雅典人。他既是一位將軍，也是一名作家。他最負盛名的作品是《長征記》（Anabasis），講述了一個簡單但動人心魄的希臘萬人遠征的故事（第162條）。還有一部作品《回憶蘇格拉底》（Memorabilia）。

  205.雄辯術與德摩斯梯尼

  希臘人的演說藝術是因其公共機構普遍崇尚民主這一特點而促成和發展起來的。自由城市的公眾集會中，所有關於國家的問題都會被討論和決定。正如我們所看到的那樣，在民主城市的辯論是對所有人開放的。口才出眾的人必定會出人頭地。雅典龐大的陪審法庭是個培養雄辯術的學校，因為每個公民都必須找到他自己的支持者，並為自己的案件辯護。

  德摩斯梯尼（前385—前322）命中注定會舉世聞名並成為雄辯的代名詞。根據傳說，他為了讓自己的雄辯術達到化境，付出了巨大的努力和艱辛。這樣的勵志故事被講給一代又一代的青年人聽，作為通往成功之路的指南。關於德摩斯梯尼反對馬其頓的腓力的演講我們在前文有所提及（第168條）。

  206.希臘化時代（前300—前146）

  在托勒密王朝的統治下，埃及的亞歷山大城成為了文學活動的中心，所以人們用「亞歷山大文學學派」（Alexandrian）這樣一個術語來指代這一時期的文學。托勒密王朝的博物館和圖書館給首都的學生們和作家們提供的便利，是當時世界上其他任何城市都不具備的。但希臘文學的創造性的時代已經結束了。那個時代最重要的文學成就之一就是將《舊約》翻譯成了希臘文。傳說是因為參與翻譯的有七十人，這一版本的《舊約》被稱為《七十士譯本》（Septuagint）。

  在這個時期的詩人中，只有一人脫穎而出，那就是忒俄克里托斯（Theocritus），一位來自西西里島的詩人。在托勒密·費拉德爾甫斯（Ptolemy Philadelphus）統治時期，他住在亞歷山大城進行創作。他淳樸的田園詩是西西里田園生活的生動圖景。

  207.小結：希臘-羅馬作家

  羅馬征服希臘後，希臘文學活動的中心從亞歷山大城轉移到羅馬。從此，希臘文學進入了所謂的「希臘-羅馬時代」（前146—527）。

  這一時代早期最著名的歷史作家是波利比阿（Polybius，約前203—前121），他描寫了公元前264年至公元前146年間的羅馬征服史。他的作品儘管大部分已經殘缺，但仍有很大價值。因為波利比阿描寫了他那個時代的歷史。他親眼看到自己所知的大部分世界被羅馬不斷擴大的版圖所吞併。

  普魯塔克（Plutarch，出生於約公元40年），「世界傳記之王」，作為《希臘羅馬名人傳》（Parallel Lives）的作者，他將一直生活在文學中，在那裡，通過大量生動有趣的軼事，對希臘和羅馬的政治家及戰士作了生動的對比。我們可以從普魯塔克偏袒希臘英雄推斷出他寫這本書的動機：他希望全世界能夠知道希臘也曾經培養過很多優秀人物，他們與羅馬培養出的傑出人物一樣卓越；還有一點就是，「通過偉大人物的榜樣，教人們活得更好」。他後一個目的達到了，因為他的作品在過去和現在都是世界道德教育中的一種強大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