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節 肥水之戰
2024-10-08 17:34:06
作者: 呂思勉
苻堅之陷仇池也,使楊安鎮之。其明年,為寧康元年,梁州刺史楊亮,遣子廣襲仇池。與安戰,敗績。安進寇漢川。堅又遣王統、朱彤、毛當、徐成等助之。亮距戰,不利,奔西城。漢縣,後漢末置郡,晉改為魏興,見第三章第六節。彤遂陷漢中。成攻陷二劍。謂大小二劍山,在劍閣北,見第三章第六節。楊安進據梓潼。見第三章第六節。益州刺史周仲孫距之綿竹。見第三章第六節。聞毛當將襲成都,奔於南中。於是梁、益二州皆陷。桓沖使毛穆之督梁州三郡軍事,以益州刺史領建平大守,戍巴郡。穆之寶子。建平、巴郡,皆見第三章第六節。又以其子球為梓潼大守。穆之與球攻秦,至巴西,以糧乏,退屯巴東。巴西、巴東,見第三章第六節。穆之病卒。
二年,五月,蜀人張育、楊光等起兵,與巴僚相應。晉益州刺史竺瑤,威遠將軍桓石虔豁子。率眾三萬據墊江。見第三章第六節。育乃自號蜀王,遣使歸順。與巴僚酋帥李重、尹萬等圍成都。尋育與萬爭權,舉兵相持。
七月,鄧羌與楊安攻滅之。瑤、石虔退屯巴東。堅之攻涼州也,徐州刺史桓沖,遣宣城內史朱序宣城,見第三章第九節。豫州刺史桓伊向壽陽;見第三章第四節。淮南大守劉波,淮南,見第二章第四節。泛舟淮、泗。旋又遣序與江州刺史桓石秀亦豁子。溯流稟荊州刺史桓豁節度。豁遣督護桓熊與序等游軍沔、漢,以圖牽制。然相隔大遠,聲勢不接,涼州卒陷沒。詔遣中書郎王尋之詣豁,諮謀邊事。豁表以梁州刺史毛憲祖監沔北軍;朱序為梁州刺史,鎮襄陽。時大元二年,三月也。
八月,桓豁卒。十月,以桓沖為荊州刺史。沖以堅強盛,欲移阻江南,乃徙鎮上明。城名,在今湖北松滋縣西。謝玄為兗州刺史,多募勁勇。彭城劉牢之等,以驍猛應選。玄以牢之為參軍,使領精銳為前鋒,百戰百勝,號為北府兵。時稱京口為北府。下流兵力始強矣。堅使其子丕等圍襄陽,久不拔。堅欲親率眾助之。苻融等諫,乃止。
四年,二月,襄陽陷,朱序見執。遂陷順陽。見第三章第九節。(左辶右彖),沛郡,見第三章第一節。以卒數千戍彭城,見第五章第四節。堅兗州刺史彭超請攻之,願更遣重將討淮南諸城。堅乃使超攻彭城,俱難寇淮陰、盱眙。淮陰,見第四章第二節。盱眙,見第三章第九節。又使其梁州刺史韋鍾寇魏興。
四月,魏興陷,大守吉挹死之。
五月,俱難陷淮陰,彭超陷盱眙。進攻幽州刺史田洛於三阿,幽州僑置。三阿,地名,在今江蘇高郵縣北。去廣陵百里。廣陵,見第三章第九節。京都大震,臨江列戍。毛當、王顯,初隨苻丕攻襄陽,及是亦來會。謝玄遣兵敗之。難、超等連棄盱眙、淮陰,退屯淮北。堅聞之,大怒,檻車征超下獄。超自殺。難免為庶人。是役也,秦蓋喪敗頗甚,史失其詳矣。然晉卒罷彭城、下邳二戍。堅以毛當為雍州刺史,鎮彭城;毛盛為兗州刺史,鎮胡陸;王顯為揚州刺史,戍下邳。下邳,見第三章第四節。胡陸,見第五章第六節。《通鑑考異》曰:《帝紀》及諸傳,皆不言此年彭城陷沒,而《十六國秦春秋》云:彭超據彭城;又云:超分兵下邳,留徐褒守彭城;至七月,以毛當為徐州刺史,鎮彭城;王顯為揚州刺史,戍下邳;是二城俱陷也。案二城或一時陷沒,難、超敗,秦復棄之,晉亦棄不戍,而秦乃又取之也。
六年,十二月,堅荊州刺史都貴,遣其司馬襄陽大守閻振,中兵參軍吳仲寇竟陵。桓沖遣南平大守桓石虔,竟陵大守郭銓距破之,斬振及仲。竟陵、南平,皆見第三章第九節。
七年,九月,沖使朱綽討襄陽。焚沔北田谷。又遣上庸大守郭寶伐魏興、上黨。上庸,見第三章第三節。上黨,見第二章第二節。
八年,沖又率眾攻襄陽。遣劉波、桓石虔、石民等攻沔北。石民亦豁子。楊亮伐蜀,拔伍城,蜀漢縣,今四川中江縣東。進攻涪城。見第三章第六節。胡彬攻下蔡。見第五章第六節。郭銓攻武當。漢縣,晉僑置始平郡於此,見第三章第九節。是時,秦之用兵,並不得利。蓋梁、益為晉兵力最弱之處,故秦取之甚易;荊州兵力本強,下流亦新振作,故秦所向輒沮也。此時秦欲取晉,非用大兵不可,而肥水之戰作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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苻堅在諸胡中,尚為稍知治體者,然究非大器。嘗懸珠簾於正殿,以朝群臣。宮宇、車乘、器物、服御,悉以珠璣、琅玕、奇寶、珍怪飾之。雖以尚書裴元略之諫,命去珠簾,且以元略為諫議大夫,然此特好名之為,其諸事不免淫侈,則可想見矣。
堅之滅燕也,慕容沖姊為清河公主,年十四,有殊色,堅納之,寵冠後庭。沖年十二,亦有龍陽之姿,堅又幸之。沖俊子。姊弟專寵,宮人莫進。長安歌之曰:「一雌復一雄,雙飛入紫宮。」咸懼為亂。王猛切諫,堅乃出沖。其荒淫如此。時西域諸國,多入朝于堅,堅又使呂光征之。苻融固諫,堅不聽。蓋一欲誇耀武功,一亦貪其珍寶也。
燕之平也,以王猛為冀州牧,鎮鄴;郭慶為幽州刺史,鎮薊。後以猛為丞相,苻融代牧冀州。及陷襄陽,以梁成為荊州刺史鎮之。而以苻洛為益州牧,鎮成都。命從伊闕,自襄陽溯漢而上。伊闕在洛陽南。洛,健之兄子。雄勇多力,而猛氣絕人,堅深忌之,故常為邊牧。時鎮和龍。見第一節。
洛疑堅使梁成害之,遂舉兵。苻重鎮薊,亦盡薊城之眾,會洛兵於中山。見第四章第二節。堅遣竇沖、呂光討之,以苻融為大都督。沖等執洛。呂光追討苻重於幽州。堅徙洛於涼州。征融為大將軍,領宗正,錄尚書事。引其群臣於東堂,議曰:「凡我族類,支胤彌繁,今欲分三原、九嵏、武都、汧、雍十五萬戶於諸方要鎮,諸君之意如何?」三原,見第五章第六節。九嵏,山名,在今陝西醴泉縣北。武都,見第二章第二節。汧,見第二章第一節。雍,見第三章第五節。皆曰:「此有周所以祚隆八百,社稷之利也。」於是分四帥子弟三千戶,以配苻丕,堅庶長子。鎮鄴。分幽州置平州,以石越為刺史,領護鮮卑中郎將,鎮龍城。見第五章第二節。大鴻臚韓胤領護赤沙中郎將,移護烏桓府於代郡之平城見第四章第二節。中書梁讜為幽州刺史,鎮薊。毛興為河州刺史,鎮枹罕。見第五章第一節。王騰為并州刺史,領護匈奴中郎將,鎮晉陽。見第三章第四節。苻暉為豫州牧,鎮洛陽。苻叡為雍州刺史,鎮蒲阪。見第三章第四節。暉、叡,皆堅子。堅之分氐戶而留鮮卑也,論者皆以為堅緻敗之原,實亦未可一概而論。
《堅載記》言:慕容垂奔堅,王猛勸堅除之,堅不聽。後其大史令張孟,又言彗起尾箕,掃東井,為燕滅秦之象,勸堅誅慕容(左日右韋)及其子弟,堅不納。更以為尚書,垂為京兆尹,沖為平陽大守。京兆、平陽,皆見第二章第二節。
苻融聞之,上疏諫,堅又不聽。其分氐戶於諸鎮也,堅送丕於霸上,見第五章第六節。流涕而別。諸戎子弟,離其父兄者,皆悲號哀慟,酸感行人,識者以為喪亂流離之象。趙整因侍,援琴而歌曰:「阿得脂,阿得脂,博勞舊父是仇綏,尾長翼短不能飛。遠徙種人留鮮卑,一旦緩急語阿誰?」堅笑而不納。一似當年留種人而鋤異族,即可措國基於磐石之安者,此事後附會之辭也。
當時五胡,降下異族,徙之腹地者甚多。後趙之於苻洪、姚弋仲,即其一證。蓋使之遠離巢穴,處我肘腋之下,則便於監製;又可驅之以從征役也。堅之滅燕也,徙關東豪桀及諸雜夷十萬戶於關中,處烏丸雜類於馮翊、北地,皆見第二章第二節。丁零翟斌於新安;參看下節。新安,見第三章第三節。及平涼州,又徙豪右七千餘戶於關中;意亦如此。
此亦未為非計。抑堅在當日,或更有所不得已者。堅甫篡立,即殺其兄法。其後苻雙、苻柳、苻廋、苻武復叛。苻融在堅諸弟中,最見寵信。其代王猛鎮鄴也,史言堅母苟氏,以融少子,甚愛之,比發,三至霸上,其夕,又竊如融所,內外莫知。心本無他,而為人所牽率,致終陷於叛逆者,有之矣。然則苻洛甫平,融即見征而代之以丕,蓋亦有所不得已也。
大元七年,法子東海公陽,與王猛子散騎侍郎皮謀反。事泄,堅問反狀。陽曰:「禮云:父母之仇,不同天地。臣父哀公,死不以罪。齊襄復九世之讎,而況臣也?」堅赦不誅,徙陽於高昌,見第二節。皮於朔方之北。朔方,見第三章第八節。苻融以位忝宗正,不能肅遏奸萌,請待罪私藩,堅不許。堅且能忍於法,而何有於陽?然終不能明正其罪者,勢固有所不可也。
宗族猜嫌之深,至於如此,安得不使己諸子,各據重鎮?欲使諸子各據重鎮,安得不配以腹心?然則氐戶在當日,不得不分者勢也。新平王雕,新平,見第二章第二節。嘗以圖讖,勸堅徙汧、隴諸氐於京師,置三秦大戶於邊地,其說正與王猛合,猛顧以雕為左道惑眾,勸堅除之,然則謂結聚氐戶,而遂可恃以為安,即猛亦不作是說也。
五胡在中國,皆為小種,欲專恃己力以與人角,正是尾長翼短之象。尾長則所曳者重而難舉,翼短則振起之力微也。外示寬容,陰圖消弭,未嘗非計之得,特彼此未能融合時,己族亦不可無以自立耳。此則堅之所以敗也。然大一統之局未成,負嵎之勢先失,固由氐戶之散布,實亦肥水一敗,有以啟之,否則慕容垂、姚萇等,雖懷報復之心,安敢一時俱起?故伐晉之舉,實為堅之一大失策。惟此事之真相,亦非如史之所云。
史言堅欲伐晉,引群臣議之,群臣皆以為不可。權翼,堅之心腹;石越其大將也;及堅弟陽平公融、大子宏、少子中山公詵皆諫。堅皆弗聽,而惟慕容垂、姚萇及良家少年之言是從。堅最信釋道安,群臣爭不能得,則使安止之。安爭又弗能得,乃勸其止洛陽,勿遠涉江、淮,堅又弗聽。自謂「以吾眾旅,投鞭於江,足斷其流」。夫晉非慕容(左日右韋)、張天錫之比,堅不容不知。堅即好諛,亦不容引慕容垂、姚萇為心膂,視良家子為蓍蔡。然則堅之必欲犯晉,蓋尚別有其由。
《唐書》載大宗之伐高句麗也,曰:「今天下大定,惟遼東未賓,後嗣因士馬強盛,謀臣道以征討,喪亂方始,朕故自取之,不遺後世憂也。」此辭經史家潤飾,非其本,實則句麗自隋以來,屢寇遼西,大宗知其為勁敵,度非後嗣所克戡定,故欲自取之耳。然則堅謂「每思桓溫之寇,江東不可不滅」,乃其由衷之言。彼其心未嘗不畏晉,又知命將出師,必難克捷,故不恤躬自犯順,而不知其喪敗之更大而速也。
苻融諫堅伐晉曰:「鮮卑、羌、羯,布諸畿甸;舊人族類,斥徙遐方。今傾國而去,如有風塵之變者,其如宗廟何?監國以弱卒數萬,留守京師,鮮卑、羌、羯,攢聚如林,此皆國之賊也,我之仇也。臣恐非但徒返而已,亦未必萬全。臣智識愚淺,誠不足采,王景略一時奇士,陛下每擬之孔明,其臨終之言,不可忘也。」
《猛傳》云:猛疾篤,堅親臨省病,問以後事。猛曰:「晉雖僻陋,正朔相承。親仁善鄰,國之寶也。臣沒之後,願不以晉為圖。鮮卑、羌虜,我之仇也,終為人患,宜漸除之,以便社稷。」言終而死。此說亦不免事後附會。
然猛圍鄴時,堅留大子宏守長安,自率精銳會之,猛潛至安陽迎堅,曰:「監國沖幼,鑾駕遠臨,脫有不虞,其如宗廟何?」此則初非危辭聳聽,宇文泰河橋一敗,而長安、咸陽,寇難蜂起,即其明證。然則苻融之論,實非無病而呻,而惜乎堅之不知慮也。要之伐晉而勝,風塵之變,自可無虞,一敗,則其後患亦有不可勝言者。堅知晉之終為秦患,命將出師之不足以傾晉,而未知躬自入犯之更招大禍,仍是失之於疏;而其疏,亦仍是失之於驕耳。
大元八年,苻堅大舉入寇。堅先使苻朗守青州。又以裴元略為西夷校尉、巴西、梓潼二郡大守,令與王撫備舟師於蜀。已又下書:悉發諸州公私馬。人十丁遣一。兵門在灼然者,為崇文義從。良家子年二十已下、武藝驍勇,富室材雄者,皆拜羽林郎。遣苻融、張蚝、苻方、梁成、慕容(左日右韋)、慕容垂率步騎二十五萬為前鋒。堅髮長安,戎卒六十餘萬,騎二十七萬。前後千里,旌鼓相望。堅至項城,見第三章第三節。涼州之兵,始達咸陽;苻秦郡,今陝西涇陽縣。蜀、漢之軍,順流而下;幽、冀之眾,至於彭城;東西萬里,水陸齊進。
融等攻陷壽春。見第三章第四節。垂攻陷項城。梁成與其梁州刺史王顯,弋陽大守王詠等,率眾五萬,屯於洛澗,在安徽懷遠縣西南。柵淮以遏東軍。晉以謝石為征討都督,與謝玄、桓伊、謝琰等,水陸七萬,相繼距融,去洛澗二十五里。龍驤將軍胡彬,先保硤石,在安徽鳳台縣西南,淮水經其中。為融所逼,糧盡,潛遣使告石等曰:「今賊盛糧盡,恐不復見大軍。」融軍人獲而送之。融乃馳使白堅,曰:「賊少易俘,但懼其越逸。宜速進眾軍,犄禽賊帥。」堅大悅,舍大軍於項城,以輕騎八千,兼道赴之。令軍人曰:「敢言吾至壽春者拔舌。」故石等弗知。
劉牢之率勁卒五千,夜襲梁成壘,克之,斬成及王顯、王詠等十將,士卒死者萬五千。謝石等以既敗梁成,水陸繼進。堅與苻融,登城而望王師。見部陣齊整,將士精銳。又望八公山上草木,皆類人形。八公山,在鳳台縣東南。顧謂融曰:「此亦勁敵也,何謂少乎?」憮然有懼色。堅遣朱序說石等以眾盛,欲脅而降之。序謂石曰:「若秦百萬之眾皆至,則莫可敵也。及其眾軍未集,宜在速戰。若挫其前鋒,可以得志。」石聞堅在壽春,懼,謀不戰以疲之。謝琰勸從序言。遣使請戰,許之。
時張蚝敗謝石於肥南,謝玄、謝琰勒卒數萬,陳以待之,蚝乃退。堅列陳逼肥水,王師不得渡。玄遣使謂融曰:「君懸軍深入,置陣逼水,此持久之計,豈欲戰者乎?若小退師,令將士周旋,仆與君公,緩轡而觀之,不亦美乎?」堅眾皆曰:「宜阻肥水,莫令得上。我眾彼寡,勢必萬全。」堅曰:「但卻軍令得過,而我以鐵騎數十萬,向水逼而殺之。」融亦以為然。遂麾使卻陣。眾因亂,不能止。玄與琰、伊等,以精銳八千,涉渡肥水。石軍距張蚝,小退。琰、玄仍進。決戰肥水南。堅中流矢。臨陣斬融。此據《謝玄傳》。《堅載記》云:融馳騎略陣,馬倒被殺。堅眾奔潰。自相蹈藉,投水死者,不可勝計,肥水為之不流。餘眾棄甲宵遁,聞風聲鶴唳,皆以為王師已至,草行露宿,重以飢凍,死者十七八。堅遁歸淮北。時十月也。肥水之戰,苻堅實敗於徒欲以眾懾敵,而別無制勝之方。
《堅載記》云:朝廷聞堅入寇,會稽王道子以威儀鼓吹,求助於鐘山之神,在首都朝陽門外。亦名蔣山。相傳漢末,蔣子文為秣陵尉,逐賊至此,為賊所傷而死。屢著靈異,人因祀以為神。六朝人最信之。奉以相國之號。及堅之見草木狀人,若有力焉。足見謂堅望八公山上草木皆類人形,憮然有懼色者,乃附會之談。顧堅眾十倍於晉,理應雍容暇豫;乃一聞晉兵少易取,而苻融欣喜,急於馳白;堅又輕騎以赴之;既至,則欲以虛聲脅降敵軍;及戰,又急求一決,而不肯阻遏淮水;何其急遽乃爾?無他,自覺絕無制勝之方,故亟思僥倖也。用少眾尚不可以僥倖制勝,況大戰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