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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西晉亂亡 第一節 齊獻王爭立

2024-10-08 17:32:45 作者: 呂思勉

  晉初異族,形勢雖雲可憂,然觀第二章第二節所述,其力尚未足與中國相敵,使內外安乂,未嘗不可徐圖。八王難作,授之以隙,而勢乃不可支矣。八王之亂,原於楊、賈之爭;楊、賈之爭,又原於齊獻王之覬覦大位。推波助瀾,譬彼舟流,靡知所屆,君子是以作事謀始也。

  齊獻王攸,為武帝同母弟。皆文明王皇后所生。景帝無後,以攸為嗣。《晉書·武帝紀》云:文帝自謂攝居相位,百年之後,大業宜歸攸。每曰:「此景王之天下也。」議立世子,屬意於攸。何曾等固爭,武帝之位乃定。

  《攸傳》亦云:攸特為文帝所寵愛。每見攸,輒撫床呼其小字曰:「此桃符坐也。」然《賈充傳》云:文帝以景帝恢贊先業,方傳位於攸。充稱武帝寬仁,且又居長,有人君之德,宜奉社稷。及文帝寢疾,武帝請問後事。文帝曰:「知汝者賈公閭也。」則文帝初無宋宣公之心。

  《羊琇傳》云:武帝未立為大子,聲論不及弟攸。文帝素意重攸,恆有代宗之議。琇密為武帝畫策,甚有匡救。又觀文帝為政損益,揆度應所顧問之事,皆令武帝默而識之。其後文帝與武帝論當世之務,及人間可否,武帝答無不允,由是儲位遂定。武帝即位,琇寵遇甚厚,已見第二章第一節。觀於琇,知賈充之見信於武帝,亦有由也。

  

  武帝後曰武元楊皇后,生毗陵悼王軌、惠帝、秦獻王柬。悼王二歲而夭。惠帝以泰始三年,立為皇大子。十年,後有疾。時帝寵胡貴嬪,後恐後立之,大子不安。臨終,枕帝膝曰:「叔父駿女男胤,諱芷,字季蘭,小字男胤。有德色,願陛下以備六宮。」因悲泣。帝流涕許之。後崩。

  咸寧二年,立男胤為皇后。是為武悼楊皇后。生渤海殤王恢。亦二歲而薨。大康五年。《惠帝紀》云:帝嘗在華林園,在洛陽。本東漢芳林園。魏齊王芳時,避諱,改為華林。聞蝦蟆聲,謂左右曰:「此鳴者為官乎?私乎?」及天下荒亂,百姓餓死,帝曰:「何不食肉糜?」其蒙蔽皆此類。

  然盪陰之役,盪陰,漢縣,今河南湯陰縣。嵇紹被害於帝側,血濺御服,帝深哀嘆之;及事定,左右欲浣衣,帝曰:「此嵇侍中血,勿去。」則絕不類痴人語。

  《賈后傳》云:帝嘗疑大子不慧,且朝臣和嶠等多以為言,《和嶠傳》:嶠見大子不令,因侍坐曰:「皇大子有淳古之風,而季世多偽,恐不瞭陛下家事。」帝默然不答。後與荀(左豈右頁)、荀勖同侍。帝曰:「大子近入朝,差長進,卿可俱詣之,粗及世事。」既奉詔而還,(左豈右頁)、勖並稱大子明識弘雅,誠如聖詔。嶠曰:「聖質如初耳。」帝不悅而起。嶠退居,恆懷慨嘆。知不見用,猶不能已。在御坐,言及社稷,未嘗不以儲君為憂。帝知其言忠,每不酬答。或以告賈妃,妃銜之。惠帝即位,拜大子大傅。大子朝西宮,嶠從入。賈后使帝問嶠曰:「卿昔謂我不了家事,今日定云何?」嶠曰:「臣昔事先帝,曾有斯言。言之不效,國之福也。臣敢逃其罪乎?」《荀勖傳》:帝素知大子暗弱,恐後亂國,遣勖及和嶠往觀之。勖還,盛稱大子之德,而嶠雲大子如初。欲試之。盡召東宮大小官屬,為設宴會,而密封疑事,使大子決之。停信待反。妃大懼,倩外人作答。答者多引古義。給使張泓曰:「大子不學,而答詔引義,必責作草主,更益譴責,不如直以意對。」妃大喜。語泓:「便為我好答,富貴與汝共之。」泓素有小才。具草,令大子自寫。帝省之,甚悅。先示大子少傅衛瓘,瓘大踧躇,眾人乃知瓘先有毀言。《瓘傳》:惠帝之為大子也,朝臣咸謂純質不能親政事。瓘每欲陳啟廢之,而未敢發。後會宴陵雲台。瓘托醉,因跪帝床前曰:「臣欲有所啟。」帝曰:「公所言何邪?」瓘欲言而止者三,因以手撫床曰:「此坐可惜。」帝意乃悟。因繆曰:「公真大醉邪?」瓘於此不復有言。賈后由是怨瓘。啟廢大子,此何等事?造膝而陳,猶慮不密,豈有於宴會時言之者?望而知其不足信也。殿上皆稱萬歲。充密遣語妃曰:「衛瓘老奴,幾破汝家。」夫使惠帝之昏愚而果如《帝紀》所言,豈當復問以疑事?雖以意對,亦豈足見信?且帝果欲試大子,豈不能召而面問之,而必封事使決?下比為奸欺者,多出於左右近習,而不出於官屬,帝亦豈不知之?故知史之所傳,絕不足信也。

  賈充為尚書令,兼侍中。《充傳》云:充無公方之操,不能正身率下,專以諂媚取容。侍中任愷,中書令庾純等,剛直守正,咸共疾之。又以充女為齊王妃,懼後益盛。及氐、羌反叛,帝深以為慮,愷因進說,請充鎮關中。乃下詔,以充為使持節都督秦、涼二州諸軍事。見第二章第二節。充自以為失職,深銜任愷,計無所從。將之鎮,百僚餞於夕陽亭,在洛陽西。荀勖私焉。充以憂告。勖曰:「公國之宰輔,而為一夫所制,不亦鄙乎?然是行也,辭之實難。獨有結婚大子,不頓駕而自留矣。」充曰:「然。孰可寄懷?」對曰:「勖請行之。」俄而侍宴,論大子婚姻事,勖因言充女才質令淑,宜配儲宮。而楊皇后及荀(左豈右頁),亦並稱之。《武元楊皇后傳》:初,賈充妻郭氏,使賂後,求以女為大子妃。及議大子婚,帝欲娶衛瓘女,然後盛稱賈后有淑德,又密使大子大傅荀(左豈右頁)進言,上乃聽。《賈后傳》:初武帝欲為大子娶衛瓘女。元後納賈、郭親黨之說,欲婚賈氏。帝曰:「衛公女有五可,賈公女有五不可。衛家種賢而多子,美而長、白。賈家種妒而少子,丑而短、黑。」元後固請,荀(左豈右頁)、荀勖,並稱充女之賢,乃定婚。說與《充傳》又異。帝納其言。

  會京師大雪,平地二尺,軍不得發。既而皇儲當婚,遂詔充居本職。賈后冊為大子妃,事在泰始八年二月。

  《任愷傳》云:愷惡賈充之為人也,不欲令久執朝政,每裁抑焉。充病之,不知所為。後承間言愷忠貞方正,宜在東宮。帝從之,以為大子少傅,而侍中如故。充計畫不行。會秦、雍寇擾,天子以為憂。愷因曰:「秦、涼覆敗,關右騷動,此誠國家之所深慮。宜速鎮撫,使人心有庇。自非威望重臣有計略者,無以康西土也。」帝曰:「誰可任者?」愷曰:「賈充其人也。」中書令庾純亦言之。於是詔充西鎮長安。《裴楷傳》:轉侍中。帝嘗問曰:「朕應天順人,海內更始,天下風聲,何所得失?」楷對曰:「陛下受命,四海承風,所以未比德於堯、舜者,但以賈充之徒尚在朝耳。」時任愷、庾純,亦以充為言。帝乃出充為關中都督。此則直陳充之奸邪,與《任愷傳》謂以計間之者亦異。充用荀勖計得留。

  充既為帝所遇,欲專名勢;而庾純、張華、溫顒、向秀、和嶠之徒,皆與愷善;楊珧、駿弟。王恂、文明皇后弟。華廙等,充所親敬;於是朋黨紛然。帝知之。召充、愷宴於式乾殿,謂曰:「朝廷宜一,大臣當和。」充、愷各拜謝而罷。既而充、愷以帝已知之而不責,結怨愈深。《庾純傳》:初,純以賈充奸佞,與任愷共舉充西鎮關中,充由是不平。充嘗宴朝士,而純後至。充謂曰:「君行常居人前,今何以在後?」純曰:「且有小市井事不了,是以來後。」世言純之先嘗有伍伯者,充之先有市魁者,充、純以此相譏焉。及純行酒,充不時飲。純曰:「長者為壽,何敢爾乎?」充曰:「父老不歸供養,將何言也?」純因發怒,曰:「賈充,天下凶凶,由爾一人。」充曰:「充輔佐二世,蕩平巴蜀,有何罪而天下馬之凶凶?」純曰:「高貴鄉公何在?」眾坐因罷。充左右欲執純,中護軍羊琇,侍中王濟右之,因得出。充慚怒,上表解職。純懼,上河南尹、關內侯印綬,上表自劾。御史中丞孔恂劾純。詔免純官。又以純父老不求供養,使據禮典正其臧否。議者言純於禮律未有違。帝復下詔,言「疑賈公亦醉」,復以純為國子祭酒。此事與漢魏其、武安之事絕相類,而純終獲保全,可見晉武之寬仁,非漢武所及。然朋黨之禍,往往乘在上者之寬仁而起,此又不可不知也。

  或為充謀曰:「愷總門下樞要,得與上親接,宜啟令典選,便得漸疏。此一都令史事耳。且九流難精,間隙易乘。」充因稱愷才能,宜在官人之職。帝不之疑,即日以愷為吏部尚書,侍覲轉希。充與荀勖、馮紞承間浸潤,謂愷豪侈,用御食器。充遣尚書右仆高陽王珪安平獻王子。奏愷遂免官。

  《衛瓘傳》云:瓘咸寧初拜尚書令,加侍中。大康初,遷司空,侍中、令如故。武帝敕瓘第四子宣尚繁昌公主。數有酒色之過。楊駿素與瓘不平,駿復欲專重權,遂與黃門等毀之,諷帝奪宣公主。瓘慚懼,告老遜位。

  《和嶠傳》云:遷中書令。舊監、令共車入朝,時荀勖為監。嶠鄙勖為人,以意氣加之,每同乘,高抗專車而坐,監令異車,自嶠始也。又云:嶠轉侍中,愈被親禮。與任愷、張華相善。張華,當晉初為黃門侍郎,數歲拜中書令,後加散騎常侍。帝潛與羊祜謀伐吳,群臣多以為不可,惟華贊成其計。及將大舉,以華為度支尚書。乃量計運漕,決定廟算。眾軍既進,而未有克獲,賈充等奏誅華以謝天下。帝曰:「此是吾意,華但與吾同耳。」吳滅,進封廣武縣侯,增邑萬戶。華名重一世,眾所推服。晉吏及儀禮、憲章,並屬於華,多所損益。當時詔誥,皆所草定。聲譽益盛,有台輔之望焉。而荀勖自以大族,恃帝恩深,憎疾之。每伺間隙,欲出華外鎮。

  會帝問華:「誰可托寄後事?」對曰:「明德至親,莫如齊王。」間言遂行,出為持節都督幽州諸軍事。朝議欲征華入相,又欲進號儀同。初華毀徵士馮恢於帝,紞即恢之弟也。嘗侍帝,從容論魏、晉事。因曰:「鍾會才具有限,而大祖誇獎大過,使構凶逆。宜思堅冰之漸,無使如會之徒,復致覆喪。」帝默然。

  頃之,征華為大常,以大廟屋棟折免官,遂終帝之世,以列侯朝見。觀此諸文,知當時擁右大子及欲廢大子者,各有其徒,仍是一朋黨之見耳。武帝明知之而不能破,尚何以為久遠之圖哉!當時為朋黨者多權戚,非下士,此其所以難破。然欲破朋黨,斷不能以其為權戚而遂多顧忌也。

  《齊王攸傳》云:文帝寢疾,慮攸不安,為武帝敘漢淮南王、魏陳思王故事而泣。臨崩,執攸手以授帝。大後臨崩,亦流涕謂帝曰:「桃符性急,而汝為兄不慈,我若遂不起,恐必不能相容。以是屬汝,勿忘我言。」及帝晚年,諸子並弱,而大子不令,朝臣內外,皆屬意於攸。中書監荀勖,侍中馮紞,皆諂諛自進,攸素疾之。勖等以朝望在攸,恐其為嗣,禍必及己,乃從容言於帝曰:「陛下萬歲之後,大子不得立也。」帝曰:「何哉?」勖曰:「百僚皆歸心於齊王,大子焉得立乎?陛下試詔齊王之國,必舉朝以為不可,則臣言有徵矣。」紞又言曰:「陛下遣諸侯之國,成五等之制,宜從親始,親莫若齊王。」案此時已不言五等之制矣,亦見此說之誣。參看第二章第三節。帝既信勖言,又納紞說。

  大康三年,乃下詔,以攸為大司馬,都督青州諸軍事。明年,策就國。攸憤怨發疾,乞守先後陵,不許。帝遣御醫診視,希旨皆言無疾。疾轉篤,猶催上道。攸自強入辭。辭出信宿,歐血而薨。時年三十六。

  當時爭攸不可出者:尚書左僕射王渾,河南尹向雄。渾子濟,尚常山公主。濟既諫請,又累使公主與甄德妻長廣公主俱入,稽顙泣請。帝怒,謂侍中王戎曰:「兄弟至親。今出齊王,自是朕家事,而甄德、王濟,連遣婦來生哭人。」

  《楊珧傳》曰:珧初以退讓稱,晚乃合朋黨,構出齊王攸。中護軍羊琇,與北軍中候成粲謀,欲因見珧手刃之。珧知而辭疾不出,諷有司奏琇,轉為大仆。自是舉朝莫敢枝梧,而素論盡矣。

  《琇傳》云:齊王出鎮,琇以切諫忤旨,左遷大仆。既失寵,憤怨,遂發病,以疾篤求退,拜特進,加散騎常侍,還第卒。琇欲與成粲手刃楊珧,尚復成何事體?此而不黜,國家尚安有政刑?抑以琇受武帝恩眷之深,而亦與齊王為黨,齊王又安得不出乎?琇一蹉跌,遽發病死,而《向雄傳》亦云雄以憂卒,蓋非徒憤怨,又益之以畏禍矣。

  當時情勢如此,齊王不死,恐蹀血相爭之禍,不待八王之難也。齊王之將之國也,下大常議崇錫文物。庾純子旉為博士,與博士大叔廣、劉暾、毅子。繆蔚、郭頤、秦秀、傅珍等上表諫。大常鄭默,祭酒曹志,魏陳思王孫。並過其事。志又奏議:當如博士等議。帝以博士不答所問,答所不問,大怒,策免默。

  尚書朱整、褚?等奏請收旉等八人付廷尉科罪。詔免志官,以公還第。其餘皆付廷尉。純詣廷尉自首:旉以議草見示,愚淺聽之。詔免純罪。廷尉劉頌奏旉等大不敬,棄市論,求平議。尚書奏請報聽廷尉行刑。尚書夏侯駿謂朱整曰:「國家乃欲誅諫臣。官立八坐,正為此事。卿可共駁正之。」整不從。駿怒,起曰:「非所望也。」乃獨為議。

  左僕射魏舒,右僕射王晃等從駿議。奏留中七日,乃詔秀等並除名。《秦秀傳》云:秀素輕鄙賈充。伐吳之役,聞其為大都督,謂所親曰:「充文案小才,乃居伐國大任,吾將哭以送師。」初,賈充前妻李氏,豐之女。豐誅,李氏坐流徙。後娶城陽大守郭配女,城陽,漢郡,晉改為東莞,今山東莒縣。名槐。生子黎民,幼殤。女午,通於充為司空時所辟掾韓壽,充因以妻之,生子謐。充薨,槐輒以謐為黎民子,奉充後。郎中令韓咸等上書求改立嗣,事寢不報。槐遂表陳:是充遺意。帝乃詔以謐為魯公世孫,以嗣其國。自非功如大宰,始封無後如大宰,所取必己自出如大宰,皆不得以為比。及下禮官議充諡,秀議:充以異姓為後,絕父祖之血食,開朝廷之禍門,請諡曰荒。夫異姓為後,固非古禮所許,然武帝既特為充下詔,即不可以常禮拘矣,秀挾私忿悻悻如此,士君子之風度,復何存乎?

  《王濟傳》言:濟素與從兄佑不平,佑則《武帝紀》云:帝末年用其謀,遣大子母弟秦王柬都督關中,楚王瑋、武帝第五子。淮南王允亦武帝子。並鎮守要害,以強帝室;瑋督荊州,允督揚州。又恐楊氏之逼,以為北軍中候,典禁兵者也。當時廷議之喧囂,其故可以想見。觀文帝及文明大後臨終之言,知武帝與齊王不和已久。

  《賈充傳》言:充西行既罷,尋遷司空,侍中、尚書令、領兵如故。會帝寢疾,篤,河南尹夏侯和謂充曰:「卿二女婿,親疏等耳,立人當立德。」充不答。帝疾愈,聞之,徙和光祿勛,乃奪充兵權,而位遇無替。然則充婚大子,僅足免患,謂以貪戀權勢而出此,尚非其情。抑觀此,又知帝不授天下於齊王之決,與其謂齊王以荀勖等而見疏,不如謂勖等以擁右大子而見親矣。充既婚大子之後,猶以夏侯和一言而見猜防,則知未婚大子以前見出之由,未必任愷等之言獲聽也。

  《充傳》云:「愷等以充女為齊王妃,懼後益盛」,當時排充,或未必不藉口於此。史家雜采眾辭,刊落不盡處,往往露出異說也。充前妻李氏,生二女:褒、裕。褒一名荃,裕一名浚。

  武帝踐阼[1],李以大赦得還。帝特詔充置左右夫人。充母亦敕充迎李氏。郭槐怒,攘袂數充。充乃答詔,托以謙沖,不敢當兩夫人盛禮,實畏槐也。荃為齊王攸妃,欲令充遣郭而還其母。時沛國劉含母,沛國,今安徽宿縣。及帝舅羽林監王虔前妻,皆毌丘儉孫女。此例既多,質之禮官,皆不能決。雖不遣後妻,多異居私通。充自以宰相,為海內準則,乃為李築室於永年裡,而不往來。

  荃、浚每號泣請充,充竟不往。會充當鎮關右,公卿供帳祖道。荃、浚懼充遂去,乃排幔出,於坐中叩頭流血,向充及群僚陳母應還之意。眾以荃王妃,皆驚起而散。充甚愧愕,遣黃門將宮人扶去。既而郭槐女為皇大子妃,帝乃下詔,斷如李比,皆不得還。後荃恚憤而薨。觀此,又知郭槐求婚大子之由。而充兩女婿親疏等,而充終親惠帝而疏齊王者,亦或有其閨房嬖畏之私焉。世及為禮之世,往往以一人一家之私,誥累及於政事,凡在勢者皆然,正不必南面之尊而後爾,君子是以穆然於大同之世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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