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蟲
2024-10-08 15:09:10
作者: 吉川英治
一
其中一個人將火繩銜在口中,好像正在推彈上膛。
另外一個人弓著腰,觀察著對岸的動靜。他們親眼看到武藏倒了下去,但內心還是有些拿不定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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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該死了吧!」
他小聲詢問夥伴。
拿著獵槍的那個人回答說:「肯定死了!」
他點點頭。
「打中了。」
兩人這才放下心,踩著獨木橋向武藏走來。
當拿槍的那人走到橋中間時,武藏一躍而起。
「啊!——」
對方發出一聲驚呼,下意識地扣動了扳機。由於沒有瞄準,子彈自然打空了,在天空中發出一陣聲響之後,就消失在茫茫黑夜裡。
兩人連滾帶爬,沿著河流逃走了。武藏異常氣憤,在後面緊追不捨。
「喂!喂!跑什麼啊?就一個人,我藤次就能應付得了,趕緊回來幫我!」
沒帶槍的那人停下腳步,招呼另一個人回來。
那人自稱藤次,從他身上的裝束來看,應該是此處山賊的頭目。
「好——」
經他這麼一吆喝,另一個山賊也轉身回來了。
在一片慌亂中,火繩已經被他們弄丟了。只見那山賊反手握著獵槍,一步步向武藏逼近。
武藏馬上覺察到這兩人絕非簡單的浪人,單從他們揮刀的動作來看,多少還有點水平。
但是,他們哪是武藏的對手,雙方剛一交手,兩個山賊就敗下陣來。拿槍的那個山賊的衣服被武藏從肩膀開始劃了一個大口子,山賊從岸邊一下跌落到水流中去了。
山賊頭目藤次捂著自己小臂的傷口,屁滾尿流地向上爬去。
在他的踩踏下,腳下的土石不斷滑落,但武藏依然緊追不捨。
這是和田峰和大門峰的交界處,山谷中長滿了山毛櫸,因此這裡也被稱作山毛櫸谷。武藏爬上山坡,發現一處被山毛櫸圍著的民宅。民宅由一根根山毛櫸建成,比普通的山民住宅要大一些。
屋內透出亮光——
武藏發現一個人正拿著紙糊燈籠站在屋檐下。
山賊頭目慌慌張張地逃向小木屋,壓低聲音呵斥道:「快把燈熄了!」
那人立即用袖子捂著燈籠,並問道:「出什麼事了?」
是一個女人的聲音。
「哎呀,怎麼這麼多血——你受傷了沒有?剛才我聽見山谷方向有槍聲,正擔心呢!」
山賊頭目回頭觀察,看有沒有人追過來。
「笨……笨蛋!快點熄燈啊!屋裡的燈也給滅了!」
他一邊喘著粗氣,一邊呵斥那個女人。
山賊頭目連滾帶爬地躲到屋內,所有的燈都熄滅了,女人的身影也消失在一片夜色中。
武藏來到房前,發現屋內沒有半點亮光,門窗也都關得緊緊的。
二
武藏怒不可遏。
但他並不是因為那浪人的卑鄙和虛偽而發怒,而是覺得這些像螻蟻一樣的渣滓竟然還能存在於這個世上,這著實讓人心生氣憤,也可以說是社會的公憤吧!
「開門!」
武藏咆哮著。
當然對方是不會開門的。
木門破舊不堪,一腳就可以踹開,但武藏為了慎重起見,還是與木門保持了大約四尺的距離。在這種情況下,別說是武藏,就是稍微有點經驗的人,也不會貿然上去敲門,做那種破門而入的傻事。
「快開門!」
屋內依然一片寂靜。
武藏抱起一塊大石頭,用盡全身力氣猛地向木門砸去。
石頭正好砸在了兩扇木門的接縫處,兩扇木門應聲倒地。就在這時,屋內突然飛出一把尖刀。接著,那個浪人連滾帶爬地朝屋後逃去。
武藏一個箭步沖向前去,抓住了那人的衣領。
「啊!壯士饒命!」
壞人在陰謀失敗,被對方捉住後,必然會這樣低三下四地告饒。
那個浪人像一隻大蜘蛛一樣,被武藏緊緊地按在地上。雖然他口中告饒,但心中並未投降,他一直在找機會逃脫。正如武藏一開始所料,這個山賊頭目確實有幾把刷子。他很快就掙脫出來,揮拳打向武藏。他的拳法不錯,凌厲且富有威力。
武藏也不敢大意,封住了對方打過來的每一拳。最後,眼看武藏就要制伏他了。那山賊開口罵道:「渾……渾蛋!」
山賊用盡全身的力氣,騰空躍起,拔出短刀,向武藏刺來。
武藏趕緊閃躲,順勢喊道:「你這個鼠賊!」
武藏趁機捉住他的身體,「咚」的一聲把他扔回到屋子裡。大概是四肢撞上了爐子上的掛鉤,使得掛鉤上腐朽的竹子斷裂開來,霎時爐口有如火山爆發般揚起一陣白灰。
在白茫茫的菸灰中,有人將鍋蓋、木柴、火鉤子和陶器等所有能夠抓到的東西全扔向武藏,以阻止武藏的逼近。
塵埃落定,定睛一看,往外扔東西的人原來不是那個山賊頭目。他可能受了猛烈撞擊,已經躺在柱子底下奄奄一息了。
貌似山賊妻子的女人抓起夠得著的東西,拼命地向武藏砸來,口中還大罵著:「畜生!畜生!」
武藏迅速將女人按在地上——女人雖被壓在下面,但她從頭上拔下一根簪子,朝武藏狠狠地刺去,口中依然大罵:「畜生!畜生!」
武藏眼疾手快,安全躲過了她的髮簪,然後用腳踩住她的手。
「老公,你到底怎麼了?怎麼會敗給這麼一個臭小子!」
那女人咬牙切齒,失望地罵著已經失去意識的丈夫。
「啊?」
武藏不自覺地放開那個女人。她卻比男人更為勇猛,立刻爬起身子,拾起丈夫掉落的短刀,又砍向武藏。
「呀,你是阿甲?」
女人愣了一下。
「欸?——」
她氣喘吁吁地端詳著武藏的臉。
「啊!你?……哦,你不是阿武嗎?」
三
武藏面露詫異之色,毫不拘禮地湊上前去看那女人的面孔。
「哎呀!阿武,你都長成一名真正的武士了啊!」
女人的聲音好生熟悉。她就是住在伊吹山的艾草屋——後來將女兒朱實賣入妓院,並在京都經營茶館的阿甲。
「你怎麼會在這裡?」
「……你這麼一問啊,我還真是有些羞於啟口。」
「那個倒在地上的人……是你家男人嗎?」
「你可能也認識他,他是以前吉岡武館的祇園藤次。」
「啊!那人竟是吉岡門下的祇園藤次,怎麼會淪落到……」
武藏趕緊閉口,後面的話就不再說了。
吉岡一派沒落之前,藤次卷著建武館的所有錢款和阿甲一起私奔了。當時京都的百姓罵聲如潮,都說這麼卑鄙的男人,不配做一名武士。
武藏對此也略有耳聞,但沒想到藤次竟然落魄到如此境地。雖然此事和自己沒什麼關係,但心中也不免替他感到悲哀。
「阿甲,您快去看看他吧!要是早知是您丈夫,我就不下那麼重的手了!」
「哎呀!別說了,我現在就想找個地洞鑽進去。」
阿甲扶起藤次,給他餵水,包紮傷口。藤次仍處於半昏迷狀態,但阿甲還是向他介紹起武藏。
「啊?」
藤次猛地驚醒過來,抬頭望著武藏。
「原來你就是宮本武藏——哎呀!我真是沒臉見你啊!」
藤次抱著頭表示歉意,久久不願抬起頭來。
放棄武學,帶著女人私奔,然後落草為寇,這一切若從大處來看,也許是他命運使然,是今生已定的安排,但若從小處來看,活得如此落魄,真的是又可憐又可悲。
武藏將剛才的怒火全都拋到腦後。他幫這對夫妻掃屋子,擦爐子,還給灶膛添上薪柴,就像要迎接貴賓一般。
「沒什麼好招待您的,先喝點酒吧!」
武藏看他們要去溫酒,就趕緊勸住說:「別麻煩了,我剛才在山上吃飽喝足了!」
「我們好久沒聊天了,就嘗嘗我做的酒菜,一起聊聊天吧!」
說完,阿甲便將鍋放在爐子上,並且還拿出了酒壺。
「這令人想起在伊吹山的山麓的日子。」
屋外,山風怒吼著。雖然閉著門,但山風還是透過門縫吹了進來,颳得爐火噌噌地往屋頂躥。
「朱實後來怎麼樣了?你有沒有什麼消息?」
「我聽說她在從比睿山到大津的途中,在山上的一家茶館逗留了數日,後來拿著又八的所有盤纏跑了……」
「唉,這孩子……」
阿甲覺得女兒朱實的遭遇比自己還要坎坷。
四
不只阿甲覺得慚愧,祇園藤次也是異常慚愧,他希望武藏能將今夜發生的事情全部拋到腦後。他懇求武藏:「若他日我能重振雄風,我必將以祇園藤次的身份向您道歉。如今我無臉向您說道歉的事兒,就先讓今夜的不愉快隨流水而去吧!」
已經淪為山賊的藤次即使恢復成以前的祇園藤次,那也不可能有大的變化,但考慮到自己和他同是天涯淪落人,武藏也就原諒他了。
「阿甲,您也不要再做這麼危險的事兒了!」
武藏略帶酒意,說出了自己的忠告。
「什麼啊?其實我一點也不喜歡做這樣的勾當。我們離開京都之後,本打算去新開發的江戶謀生。可誰曾想到,走到半路,這個人在諏訪的賭場把身上的錢全給輸光了。實在沒辦法了,只能重操舊業,我們在山裡采點草藥,然後拿到城裡去賣,換口飯吃。……今夜我們已經受到了懲罰,我保證以後再也不幹壞事了。」
阿甲一喝點酒,就現出以前的媚態。
這個女人的姿色一點也沒有受到年齡的影響。她就如同一隻嬌媚的母貓——如果被主人養在家裡,會跳到主人的大腿上撒嬌;如果被放到山裡,那她就會變成兩眼在暗夜裡發出璀璨光芒的野貓,會覬覦那些得病路人的肉,也會爬到荒郊野外的棺材上,把裡面的屍體吃個精光。
阿甲就是這種人。
「喂!親愛的!」
阿甲回頭望著藤次。
「聽武藏剛才介紹,朱實那丫頭好像也去江戶了。我們也該離開這深山,去過正常人的日子了。要是能碰到她,說不定還能給我們出一些做生意的點子呢!……」
「好!好!」
藤次抱著膝蓋,漫不經心地回應著。
本位田又八被這個女人拋棄之後,內心後悔不已。現在和阿甲同居的藤次,內心的苦悶應該和又八差不多吧!
武藏望著藤次的臉,感覺這個男人實在是太可憐了。他又聯想起又八,覺得又八也被這女人害苦了——想到自己差點受這女人的引誘而墜入萬丈深淵,全身就禁不住起了一片雞皮疙瘩。
「外面下雨了嗎?」
武藏仰頭看著黑乎乎的屋頂。阿甲拋著她那因酒醉而更增添幾分嬌柔的媚眼說:「沒下雨!沒下雨!就是風太大而已。樹葉子啊,小樹枝啊,經常會被刮過來,砸得屋頂「啪啪」響。在山裡,一到晚上,沒有一天天上不掉東西的。有時候,即使皓月當空,繁星滿天,也還是會有樹葉子、沙土什麼的吹過來。有時起大霧,會有像瀑布的水珠飛濺過來。」
武藏點頭回應道:「哦!」
藤次抬起頭來。
「眼看天就亮了,武藏先生肯定也累了,你快去鋪被子,讓武藏先生休息吧!」
「好的,好的。阿武啊!這邊黑,你先別過來啊!」
「恭敬不如從命,那我今晚就在這兒借住一宿了。」
武藏起身,隨阿甲走入黑暗的走廊。
五
武藏睡的地方是一棟從懸崖上搭出的小木屋。夜裡太黑,無法辨識下面的一切。也許在地板下面就是深不見底的萬丈深淵。
慢慢地,山霧起來了。
在狂風的裹挾下,水珠擊打著門窗。
每當一陣狂風吹過,小木屋都會搖晃幾下,就好像在大海中行進的小船一樣。
阿甲踮著白嫩的雙腳,踩著竹片鋪成的地板,悄悄地回到剛才的房間。
藤次盯著爐火,陷入沉思。聽到阿甲回來後,他立刻瞪大雙眼問她:「他睡了嗎?」
阿甲雙膝跪在藤次旁邊,回答說:「好像睡著了,接下來怎麼辦?」
「把兄弟們叫來。」
「真要那麼做嗎?」
「當然了!殺了他,不僅可以得到一大筆錢,還可以為吉岡門報仇,一舉兩得啊!」
「好,那我這就去。」
阿甲捲起袖口,向門外走去。
深夜。深山。黑暗中的狂風。疾走的白嫩的雙腳。身後飄揚的秀髮。這女人,如果不是一隻充滿妖術的母貓,又會是什麼?
在大山的褶皺里,不只有鳥獸,還隱藏著各種各樣的人。隨著阿甲的嫩腳走過山峰,走過沼澤,走過田地,在她的身後已經會集了二十多人。
這些人訓練有素,走路的聲音要比在地上翻滾的枯葉還要輕。大家悄悄地聚集在藤次的屋前。
「一個人嗎?」
「是武士嗎?」
「帶著錢嗎?」
眾人交頭接耳,同時用手語和眼神來交流,很快就按照平時的分工開始行動。
這群人有的拿著扎野豬的長矛,有的拿著獵槍,還有的拿著大刀,武器是各種各樣。一部分人站在武藏睡覺的小木屋外,向里窺探。另一些人從小木屋旁邊下到懸崖底下,靜悄悄地埋伏好。
還有兩三個人先爬到懸崖的半腰,然後再慢慢爬到小木屋的正下方。
一切都已準備妥當。
從懸崖上伸出的那棟小木屋,儼然已經陷入他們的重重包圍之中。
此外,在小木屋的草蓆上,還堆放著很多晾乾的草藥,故意擺了一些研磨草藥和製藥的工具。其實這些草藥都有安眠作用,以使進入小木屋的人儘快沉沉入睡。這些人也不是採藥、製藥的山民,他們就是一群打家劫舍的山賊。
武藏躺下之後,聞著藥草的清香,感覺好舒服。再加上他勞累了一天,現在身上的每個細胞都疲乏得不得了,真想就這麼睡去。不過對山里生山里長的武藏來說,這棟小木屋還是引起了他諸多的懷疑。
自己老家的山上,也有采草藥的小屋,那都是建在朝陽的地方。草藥是非常忌諱濕氣的,按理說不可能把儲藏草藥的小木屋建在這種樹木蒼鬱、雜草叢生的樹蔭下,況且還有瀑布的水珠會將屋子打濕。
在他的枕邊有一個碾藥的研磨台,台子上面有一個鏽跡斑斑的燈台。武藏望著微微搖曳的燈芯,又發現了一個不合理的地方。
屋內四個角落都是用木材連接起來的,木材與木材之間用鋦子箍著,但鋦子的排列卻非常不整齊,而且接縫處木材的紋路也不一致,有一兩寸的錯位。
「啊!我懂了。」
武藏昏昏欲睡的臉上擠出一絲苦笑,但他的頭仍枕在木枕上。
在濕漉漉的霧氣中,武藏感到一種恐怖的氣氛正在向自己靠攏。
六
「阿武……睡了嗎?睡著了嗎?」
阿甲靠在格子門外,低聲試問。
阿甲仔細聽著武藏的氣息,拉開房門,輕輕來到武藏枕邊。
「水給您放這裡了!」
阿甲邊放水盆,邊故意湊近武藏的臉,以進一步確認武藏睡了沒有。一切妥當之後,她悄悄退出了房間。
祇園藤次則將主屋的燈全給熄滅了。
「睡了嗎?」
他小聲詢問阿甲,阿甲以眼神示意。
「睡熟了……」
藤次胸有成竹地跑到屋外,觀察了一下黑暗中的山谷,然後開始揮動手中的火繩。
那是他們的信號。
信號一放,立即有人拔掉了插入山崖中起支撐作用的圓木。小木屋「轟隆」一聲整個掉入了萬丈深淵,摔得支離破碎。
「好!」
這群山賊就好像獵人捕獲獵物一般,發出興奮的歡呼。然後一個個像猿猴一樣,蜂擁著下到谷底。
他們看到手中寬裕的路人,就會想一切辦法騙他到這棟小木屋住宿。等到那人入睡了,他們就撤掉支撐的木柱,然後將人摔死,再從死者身上搜刮錢財。
事情過後,他們又會在懸崖上搭起另一棟簡單的小木屋。
預先在谷底埋伏的山賊,看到小木屋摔碎之後,就如同一群惡狗一般,迅速聚攏過來,尋找武藏的遺骸。
「摔死了嗎?」
上面的人也下來了。
「屍體呢?」
大家一起尋找。不知誰說了一句:「沒見屍體啊!」
「胡說!蠢貨,怎麼可能沒有屍體!」
這人找了一陣之後,想法開始動搖,他大聲喊道:「真的沒有啊!
那他會去哪裡呢?」
藤次也緊張起來,他兩眼布滿血絲,大聲吩咐道:「不可能!也許是中途撞到岩石彈開了,你們去那邊找找看!」
藤次的話還沒說完,只見山谷中的岩石、流水、山草全都變得通紅,仿佛染上了夕陽的紅暈。
「啊?——」
「天啊!——」
所有山賊都抬起頭往上看,在七十多尺高的懸崖的上方,藤次的房屋正在熊熊燃燒。門裡,窗戶里,四周都在往外噴著火紅的火焰。
「啊!啊!快來人啊!」
阿甲在發瘋般呼喊著。
「不好,快去看看。」
山賊們抓著藤蔓攀上懸崖。藤次的屋子已經完全被山風和火焰包圍了。阿甲臉上落滿了菸灰,被反手綁在附近的一棵樹上。
武藏什麼時候逃走的呢?事到如今,他們仍不願意相信武藏已經逃走了這一事實。這時,一個小嘍囉喊道:「快去追,他肯定還在附近——」
藤次知道武藏的厲害,所以他根本不敢去追。但是,別的山賊沒和武藏交過手,不知武藏的實力,所以一窩蜂似的追了出去。
荒野中已經沒有了武藏的蹤影,不知他是沿小路逃走了,還是正在樹上呼呼大睡呢!在熊熊大火之間,東方已經泛起魚肚白,和田峰和大門峰又迎來了新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