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9章深宮論權謀

  宮裡來人傳話，太后病危，皇后請諸位王爺和大臣去病榻前見太后最後一面，聽到傳喚的都猶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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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關於太后的病情，所有人都心照不宣，絕對是死了，皇后現在叫他們去，難道是為了給太后的死劃上一個圓滿的句號嗎？是不是皇帝即將戰勝歸來，便把太后的事情也一起交代完了。

  所有人琢磨著，不對勁，皇后平日裡安排侍疾那都是藏著掖著，生怕太后見人，現在躺在壽康宮的是個假太后，皇后怎麼敢在眾目睽睽下讓假太后露面，就算真要公布太后的死訊，恐怕也是宮裡傳出死訊，等他們進宮的時候，太后的遺體都已經裝殮好了。

  如果不是為了安排太后，那就是要安排他們了。可是宮裡用了太后病危的理由，他們又該用什麼樣的理由才能避免進宮呢？

  第一個到壽康宮的是宗正德郡王，陸離也沒瞞著他，告訴他陛下身死的消息，對他說：「大皇子還未入宗室玉蝶，他登基後祭天祭祖的事情都有勞郡王操持了，郡王一定會全力輔佐本宮，對嗎？」

  德郡王內心惶恐，皇帝死了？真的假的，不會是夫妻倆演的一齣戲考驗他忠誠吧？

  「大殿下是陛下和娘娘過繼的嫡長子，當時因國情複雜沒有走正式的過繼流程，但陛下下了聖旨，這事已定，其餘形式禮儀臣會組織好的。」

  德郡王無心爭皇位，也輪不到他，他只想保住宗正之位，無論誰做皇帝，讓他做宗正就可以了。

  接下來到的是夏首輔和幾位尚書，除了兵部尚書和戶部尚書沒來，賀之文是去軍畿大營了，聞仲達說騎馬摔斷了腿，不能來。

  陸離冷臉：「不能來抬也要給他抬來，他還敢抗旨不遵不成？」

  兵部尚書雖也是文官，但他和其他文官不一樣，尚書府是養了一些護院的，這些護院是每年軍中退役的士兵，大多身手矯健，因此宮人請第一遍請不動，也不敢硬來，陸離讓人去請第二遍，便是帶著人手去的了。

  事情和陸離預想中一樣，有人會不來，趙王和周王就沒來，連去傳話的宮人都沒回來，其他皇戚宗親倒是都來了，榮安大長公主坐在陸離身邊，聽說蕭錦麟的死訊，她第一時間握住了女兒的手，卻見女兒神情冷肅，面上毫無悲戚。

  可她握著女兒的手，分明體感冰涼，能感受到陸離極力掩飾的顫抖，這個被丈夫嬌寵了十幾年的女兒，如今被迫要直面風雨，她這個不成器的母親卻幫不了女兒分毫。

  陸離神色冷靜道：「陛下在姑蘇被叛軍襲擊身亡，如今金陵駐軍如一盤散沙，泉州戰事還未結束，咱們這邊遠水難救近火，當務之急是確立新君主持朝政，收復江南諸城，平沿海戰亂，迎先帝遺體回京，諸位以為呢？」

  只有陸離知道她說出這段話的時候有多難受，蕭錦麟從陛下變成了先帝，而她從本宮變成了哀家，他們明明一個月前還是世人艷羨的佳侶，他們都才三十出頭，還有那麼長的路要一起走，可蕭錦麟卻拋下她先走了。

  朝臣面面相覷，都推夏首輔說話，夏首輔只能硬著頭皮道：「臣認為陛下是否身死還有待商榷，江南並未傳軍報前來，只憑娘娘一人之言便確立新君，這……恕臣等無法苟同。」

  皇后輕飄飄一句皇帝死了就要扶持自己的嗣子登基，這可真是荒謬，皇帝怎麼死的，為何外頭還沒有消息，帝後不是夫妻情深嗎，皇帝死了她沒有尋死覓活，甚至來不及傷感，竟然第一時間把持朝政？江南的叛黨就有陸煥之，誰知道這父女倆在搞什麼名堂，搞不好皇帝就是被他們害死的。

  每個人都會從自己的利益點出發，陸離就算再怎麼和蕭錦麟夫妻情深，如今做的事情也是在維護自身利益，難免就要和朝臣對上。她知道現在在所有人眼裡，她已經是個妖后了，可她不先發制人，便會任人魚肉，為了蕭錦麟多年的心血，也為了她和孩子的後路，坐上皇位的只能是蕭正楠。

  「我豈會拿他的死訊作假，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他活著。」陸離說到此處，眼裡再也忍不住淚水，薄荷給她擦擦，她廣袖拂面偷偷哭了一會兒，才接著說，「我有和他聯絡的暗線，比外界渠道更快一些，再過幾個時辰，你們也該收到八百里加急的喪報了，我只是在京中大亂之前先定好場面罷了，你們都說說，大皇子登基為帝，你們有意見嗎？」

  趙王和周王估計有想法了，眼瞅著連晉陽那樣的女流之輩都敢起兵謀反，蕭錦麟若是死在姑蘇，他們近水樓台，誰不想撈那個月亮呢，只要他們不認蕭正楠，把陸離拉下來，自己便是新君。

  現在他們身處陸離的地盤上，識時務者為俊傑，自然都附和陸離，陸離說明日就辦新君登基大典，禮部尚書道：「那臣得去衙門裡安排人辦事。」

  陸離道：「不必了，儀式從簡，待人到齊後，本宮便會發懿旨冊立新君，諸位都在懿旨上蓋上你們的官印金印，賢妃讓內務府連夜趕製新君登基要用的龍袍龍冠。」

  蕭正楠還懵懂著，他上學不足一年，字還沒認全呢，去年這時候他還是個窮小子，短短一年時間，他被選進宮裡讀書，失去了母親和弟弟，被過繼給帝後做養子，現在，他要登基為帝了？老天，他這到底是幸運還是不幸啊。

  事發到現在，陸離甚至沒來得及交代蕭正楠什麼，蕭正楠只是站在她身邊潛心傾聽，大概明白了母后想扶他上位，朝臣不同意，母后在和這些人僵持，最後的結果嘛，不好說。

  如果母后輸了，他是不是也會死？如果母后贏了，他會成為大梁最年輕的皇帝，他能做好嗎？他覺得原先的皇帝才有個皇帝樣呢，可那樣精明強幹的人，也死於戰亂之中了，他很害怕，母后扶他上去了，他坐得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