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遊子當歸來
2024-05-06 00:38:29
作者： 濯水清淺
陸庭珍回門那一日，是個不太討喜的雨天。
見陸庭珍梳起了婦人髮髻，陸庭珊悄悄和陸離說，大姐姐梳這樣的頭髮不好看。
陸離覺著也是，明明前日還是姑娘模樣，這一出閣就成大人了。
陸庭珍三朝回門，可以在娘家住幾日，大夫人也留了她，她說先不住，剛過門還有許多雜事，她先把家裡的事料理好了，得空再回來。
她似乎很快就進入了新媳婦的狀態，大夫人欣慰又心酸，心酸養了十幾年的女兒成了別家人，欣慰她心態平和處事周到，便是離了父母，也能在新家站穩腳跟。
陸庭珍夫婦吃過晚飯便回了黃家，陸家二房三房也各自回家了，晚上陸離和陸庭瑜結伴回繡樓，兩人說起以前姐妹們在一處學習玩耍的光景，感慨如今愈發冷清了，就剩她們兩個人。
其實陸庭瑜向來是不合群的那個，繡樓里越冷清越好，就不會顯得她孤僻突兀了，陸離也不是愛生事的人，她們可以和睦相處又互不打擾。
陸離回到寢房裡，薛媽媽向她告個假，說她在外學藝的兒子明日要回來了，她想去接應一下。
陸離笑道：「這是個好事情，可算是回來了，你們也能一家團聚了，誒，他回來了住哪兒？」
薛媽媽和曉宛都是京城人士，以前家裡窮才自賣自身，但應該是有祖宅田地的，只是薛媽媽已經是奴籍，那祖宅應當是過到了兒子名下，這麼多年空置著，田地也荒了，如今她兒子回來得慢慢打理吧。
薛媽媽道：「我原先的家裡也沒什麼親戚了，寧兒在外學到了一身本事，如今回京一是和家人團聚，二是尋個機會，看看能投到哪家勛貴府上，讓他做個護衛也好，從軍也好，總之不種地了。」
薛媽媽這想法也是人之常情，但陸離私心裡想著，士農工商，種地為農也沒什麼不好，寧為寒門子，不做富戶奴。
「聽說他在外是習武的？我明兒問問父親，可能幫著尋摸一二。」陸離道。
其實留在陸家當護院也可以，但薛媽媽方才指明了要勛貴府上，怕是覺著陸家門第低了，又是文官家庭，對習武之人沒什麼助益，陸離也不多說，她的兒子若有真材實料，毛遂自薦也有人慧眼識珠的。
薛媽媽謝過姑娘，心裡其實也想著陸家沒有勛貴方面的人脈，如果姑娘還是公主府的二姑娘便好，給兒子安排個差事輕輕鬆鬆的。
陸離又道：「曉宛跟著一塊兒去吧，你都不記得你哥哥了吧，一塊兒去見見。」
曉宛說她下回再見，「我和娘不能同時離開姑娘呀，姑娘身邊都沒使喚人了。」
「這不是有巧雲嘛，我在家裡也沒什麼事情，一日離了你們也不礙事的，若你們不方便，多請幾日假也行，何時料理完了家事何時再回來。」
她當初來陸家只帶了曉宛和薛媽媽，繡樓地方緊張，府里也沒給她安排別的僕婦，實在是住不下了，後來府上分了家，陸離也搬到一樓去住了，一個人占了一層，老夫人便給了她一個叫巧雲的丫頭，曉宛也總算沒那麼累了。
薛媽媽讓曉宛謝過姑娘，明日和她一起去接兄長回家，她們還得去城郊的祖宅收拾呢，曉宛跟著她一起，多個人也能收拾快些。
翌日曉宛和薛媽媽送姑娘出門後將姑娘的房門鎖好，她們母女倆也出門了，在城門口侯了半上午，總算在晌午時分見到了人。
這麼多年沒見，大人孩子都不相識了，薛媽媽母女手裡拉了張小橫幅，上頭寫著薛曉寧，薛曉寧一進城便看到了，遂上前相認。
十年不見，當年的小男孩兒已經長成個英氣少年了，身長七尺面容微黑，但可見其五官英俊，一身布衣短褐不顯窮酸，渾身都是江湖少年的意氣，用長輩的話來說，就是長得精神。
家人見面自是分外親熱，薛媽媽抓著兒子的手噓寒問暖滿是關切，接觸時摸到了兒子手上的老繭，那是常年練武留下來的。他這些年一定吃了許多苦頭。
「走，娘帶你去吃好吃的。」
多年未見的兒子回來了，薛媽媽今日難得大方一回，帶著兒女去下館子，曉宛也很高興。以前娘總是把錢抓的很緊，開口閉口就是這些錢以後要留著你哥哥娶媳婦博前程的，她們跟著姑娘吃喝不愁，便很少再花錢，去外頭下館子更是從未有過的。
飯桌上母子三人聊了許多，薛媽媽問兒子這些年在外學藝的事情，表叔對他好不好，薛曉寧說挺好，表叔本來是想教他經商，後來發現他不是這塊料，便送他去鏢局學武，如今也算學成了，留在表叔那邊找不到什麼好活計，便回到京中探望母親妹妹，也看看能找個什麼好活計。
薛媽媽讓他不要擔心，她已經託了姑娘，會給他找個好差事的，這幾日先委屈他住在鄉下老房子裡，等府上給他安排好了差事就進城來住。
薛曉寧知道母親妹妹在大戶人家做奴才，心裡也很過意不去，讓她們不必為了他的前程去求人，他這些年攢了些錢，是他跟著師父師兄走鏢賺的，他們吃完飯就去府上說，他要給母親妹妹贖身，日後再不做奴婢了。
薛媽媽感動得不得了，欣慰兒子懂事，但她不想贖身，在大戶人家做下人也比在鄉下做農婦好，她這些年雖是伺候人，好歹是不用做粗活，若成了良民回到鄉下，反而苦累，而且她在大戶人家呆著，還能給兒子求個人情，兒子不必給她贖身，那錢自己留著做個什麼營生吧。
曉宛也說她不贖身，她還要陪著姑娘出嫁呢，她捨不得姑娘，若日後要嫁人，看情況再贖身吧，好歹也得等姑娘出閣後安定下來她才能放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