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五章 無盡霧中

  宮殿裡燈火通明，卻安靜的連一片雪花落在地上的聲音，都能聽到紅色的綢緞掛滿整個宮殿，卻平添了幾分寂靜。

  今日是除夕夜，墨楚玄體諒下人，讓他們大多都結伴去過自己的出席了，只留下幾個當值的人。

  

  四處靜悄悄的，這種安靜如同捏在人脖子上的一隻手，時時刻刻都握緊，讓人喘不過氣來。

  「給姑娘餵過粥了嗎？」

  下人小心翼翼。

  「已經餵過了，但今日姑娘吃的不多，我們也不敢強行去餵。」

  墨楚玄點了點頭，臉上的愁容不減。

  這段時間，雲瀟的身子好像越發不如從前了，再這樣繼續躺下來，哪怕他是皇帝，也不一定能夠留得住雲瀟的性命。

  「好，你下去吧，再讓人熬一碗粥送過來，連同藥一起送過來。」

  墨楚玄說了這許久的話，幾個月來，他習慣了分享自己在朝堂上不順心的事情，也習慣分享生活中發生的，一些讓他有點高興的小事情。

  今日除夕夜他反倒沒了這樣的心境，看著雲瀟的睡顏，輕輕的握住他的手，就這麼不說話。

  和之前二十多年的除夕夜一樣，這個除夕夜依舊過得不那麼順心，原以為有了自己心愛之人，在這樣歡度的節日中總會有幾分熱鬧器。

  正昏昏欲睡之間，一陣寒風擦著臉頰而過，一刀捅在他的心窩處。

  沒出現，猛地驚醒過來，面前是一個穿著太監服侍的下人。

  他手裡拿著一把刀，白刀子進紅刀子出，墨楚玄捂著傷口，眼神犀利的盯著那人的臉。

  「狗皇帝，你弒父殺君，謀朝篡位，今日就是你的報應！」

  墨楚玄退無可退，他的身後就是雲瀟，他絕不可能讓她再次受傷害。

  「你是誰？從哪裡過來的？受誰指使？你肯一一交代，我還能留你一條全屍。」

  敢入宮行刺，就是早已不顧生死的。

  「哈哈哈，狗皇帝我命由我不由天，你憑什麼取我性命，今天我就要拉著你和我陪葬！」

  刀子飛快的刺過來，墨楚玄拉起雲瀟，兩人勉強躲到另外一側，勉強躲過這一刀。

  那人的攻勢不減，揮舞著手裡的匕首。

  這人應該是一個聰明人，他看得出，墨楚玄護著的軟肋是，誰刀子不往墨楚玄身上捅，反而捅向雲瀟。

  千鈞一髮之際，墨楚玄直接伸出手，用手握緊刀刃，勉強抵禦這一次傷害。

  那人似乎沒有想到會是這樣一個結局，不留神之間被人一腳踹出去。

  「你以為你殺得了朕嗎？」

  手掌心的血一直往下流，墨楚玄隨意撕掉身上的一塊布料，敷衍的纏在自己的手掌心。

  當地的井工並沒有武器，此時此刻只能以身相搏，好在墨楚玄武功高強，在那人還會有反擊之力時，便一腳抵在殺手的脖子處，讓他不得動彈。

  殺手錯失先機，沒有在第一刀的時候就把墨楚玄殺掉，他已然沒了機會。

  侍衛們匆匆的從外面趕來，一見這情形，冷汗直流。

  既然先是把殺手壓住，今日值班的首領則慌張的跪在地上請罪。

  「臣護駕不力！」

  大太監今日原是不在的，聽到這邊的動靜匆匆趕來，看到地上的血跡，連忙呼喊著讓人去叫太醫。

  「陛下，可還有別的地方受傷，太醫一會兒就到！」

  墨楚玄坐於一旁，冷冷的掃了一眼，還在猖狂的殺手。

  「今日確實是你失職，自己去領二十大板，三載不得晉升。」

  值班首領跪地請罪，走的時候面色頹唐。

  太醫來到，先是幫墨楚玄包紮手上傷口。

  「陛下，你胸口上的這一刀只差一點點就要扎入心臟，到時候哪怕是神仙也救不回來，您臉色蒼白，這幾日千萬不要過度操勞。」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他胸膛上的傷疤不知道已經有多少重，一層疊著一層，早就沒有一塊平滑的皮膚。

  「朕知道，快些包紮，再去替姑娘看看有沒有受傷。」

  殺手搞的宮殿中一地狼藉，把人帶下去後，下人又將宮殿重新撒掃一番將血跡除去，但宮殿中的血腥味揮之不去，熏得人頭暈。

  太醫診脈後沒發現雲瀟身子有什麼不對，這讓墨楚玄鬆了一口氣。

  思索片刻，他乾脆直接將雲瀟抱了起來，用被子裹好。

  大總管經過此事也沒心情繼續去吃酒了，一直侍候在宮中。

  「我的陛下，您要帶著雲姑娘去哪裡呀，外面天寒地凍的，萬一著了涼。」

  出門之前，墨楚玄又仔仔細細的檢查了一番被子，是否有包好，隨即便去了偏店。

  那裡是一個暖閣，這陣子才打開地籠裡面溫暖如春，在裡面行走根本不需要穿太厚的衣服，更輕便。

  之前遵從醫囑，要經常開窗通風，暖閣的窗戶較少，所以就一直沒有搬過來。

  將雲瀟妥善安置，墨楚玄熱出一身的汗，胸口處的傷口又裂開了，需要讓人重新包紮一下。

  「陛下又何必自己親力親為，身上還受了傷，這些事情讓下人去做就好了。」

  墨楚玄不回答，拿一旁的溫水帕子，給雲瀟重新擦洗了臉頰。

  墨楚玄一直不說話，是因為他現如今還心有餘悸，若是剛剛他沒能迅速反應過來兩個人葬身，殺手刀下也就罷了，但若只留一人可怎麼辦才好？

  大總管怕墨楚玄身體有不適，所以讓太醫四天便來請一次脈。

  失眠已經是家常便飯，晚上的時候睡不著又要早早的去早朝。

  每天休息的時間太短，心緒不寧，長久下去身體必然虧空。

  大總管憂心，憂神開了不知道多少啊，助眠的藥都無濟於事，其實他知道，只要雲瀟一日不醒，這個病症就不可能消除。

  大總管嘆了一口氣，靜悄悄的離開了暖閣。

  殺手刺殺皇帝的消息只在宮中小範圍的傳播了一番，太后自然是知道的，其他的下人不敢將消息外傳，宮外無人知曉。

  經過此事，皇宮的守衛越發的森嚴，特別是雲瀟住下的暖閣周圍，一天十二個時辰不錯眼的盯著。

  新春眨眼過去，三日的休沐結束。

  外面的紅梅開得正盛，下朝回來的路上路過梅園，墨楚玄讓人停下儀仗，親自去折了幾支含苞待放的梅花，捏在手裡。

  回到那個中，他讓人找了一瓶花瓶，裡面添上一些水，放在窗口的位置。

  梅花極香，在暖閣中盛放的快，不出半日，暖閣中便是梅花的味道撲鼻。

  ……

  雲瀟夢見自己行走在一片霧中，腳下是什麼無垠的水面，她不知是擁有了騰空駕霧的能力，還是在夢中的為所欲為，平穩的走在水面上，讓水面泛起一圈圈漣漪。

  低下頭，自己身上穿著的赫然是現代的衣服。

  難道落下山崖後他死了，然後靈魂回到了從前生活的世界？

  回到自己曾經生活的世界，他沒有半分開心，反而神色黯然。

  她回來了那墨楚玄呢？她是死了還是回去當了皇帝一個人在那世間不知道會不會開心。

  這片天空一個人煙都沒有，她喊了一聲，甚至連回音都沒有，可見這片空間之大。

  撥開層層迷霧，想要探尋到這個世界的真相，可這片霧怎麼也走不到盡頭。

  她一直走一直走，身心俱疲，身體也越來越虛弱。

  天際遙遠，不知從何傳來，一陣一陣的呼喚聲。

  雲瀟一開始能夠清晰的分辨出那是目前生死歷劫的呼喚。

  時間長了，這呼喚開始變得平和，甚至開始講故事。

  故事其實並沒有什麼意思，無非是前朝的一些大臣醜惡的嘴臉，或是哪個大臣非常得力。

  這些故事著實沒什麼好聽的。

  但他在這一片虛妄的空間中安靜的落水成陰，實在無聊聽的時間長了，就好像有一個人在和他聊天一樣。

  墨楚玄不說話的時候，她就沉沉的睡去，那人說話她就醒過來，專心致志的聽著，有的時候還會回答幾句，雖然她的回答那人好像變聽不見。

  不知道時間過去了多久，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能夠出去，從一開始的焦急到最後的平靜，雲瀟好像已經能夠接受全部的事實。

  原來人死了就是在這樣一片空間中，如果還有人思念著，那生活還有點趣味。

  若是沒人思念，就是無疑無際的安靜，直到永遠的被人遺忘在這裡。

  雲瀟知道自己出去的希望渺茫便，又希望著墨楚玄能夠找到一個新的伴侶，餘生才能好過一些。

  但這塊木頭沒有這個意思，好不容易接近宮裡一個女子，也只當人家是透明的，好像一次都沒去過？

  睡得多了，雲瀟感覺自己的身體越來越有力，之前的那股虛弱感正在無形之中消失，她能夠在這篇無陰無盡的霧中蹦蹦跳跳。

  若是自己表達的欲望異常強烈之時，她好像能夠感受到一股不一樣的感覺，就好像自己能夠將自己一絲的靈魂注入到肉體之中。

  就像之前看的電視劇里的一樣，昏迷的人在清醒之前，總是先微微動一下手指。

  不過她現在的意志力還是太弱了，根本就操控不了太久，偶爾的手指微動不會被人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