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看看你的臉

  陛下的封賞如流水一般送入五皇子的府上，京城的人再次沸騰起來，或許誰都沒有想過，有朝一日五皇子的身份地位能再上一層。

  五皇子被先於三皇子封親王，也就是說，除了太子之外只有五皇子最珍貴了。

  這一下讓眾人有些摸不清皇帝的真實意圖了，五殿下面部有損是絕不可能繼承大統的，如今一再的封賞和手握兵權的縱容來看。

  難道陛下有意打破祖宗百年的規矩，要讓五皇子登臨地位嗎？

  三皇子是第一個登府拜賀的。

  京城的權貴們都豎起耳朵，想要從中窺得一點天機，無奈皇子府上的把手固若金湯，沒有提前送上拜帖的人想進都進不去。

  墨台衍聽到對墨楚玄的封賞後，足足有一夜都沒能睡。

  房間裡的擺件全部被他摔了一遍，心中的怒火依舊難以平息，連夜召了自己府上的謀士讓他們出出主意。

  只可惜，一幫無用的廢物，臨到天明也沒一個人蹦出來半個屁。

  為了表面上表示出自己的和氣，一大早他便讓人準備了兩件東西，帶著登門恭賀。

  

  「五弟此番回來可真是立了大功，邊關在幾年之內怕是都不敢進犯了！」

  一同來的還有些與墨台衍較好的官員，大多官位卑微。

  墨楚玄今日換了一張面具，出來的時候墨台衍一愣，眼睛眯了眯，似乎在想些什麼。

  「皇兄協助父皇鎮守京城才是立了大功，我只不過出去賣了點力氣罷了。」

  兩個人商業互夸，互相推諉，沒有半點真心。

  墨台衍帶著人坐下，敷衍的品了一口茶，眼神微轉笑著說道。

  「五弟此番回來便被封了親王，若是來年再來一戰，五弟再獲大捷，這太子之位，可就不遠了。」

  墨楚玄沒有半點反應，他低頭喝著茶連手都餵頓一下，顯然對這個話題十分不感興趣，只是善意的提醒。

  「皇兄還是莫要說這種話，若是被有些人聽去傳到了父皇的耳朵里，他老人家肯定是會不高興的。」

  墨台衍冷笑一聲，沒有說話。

  他抬起頭看著墨楚玄臉上的那張面具，眼睛死死的盯著，仿佛想要透過面具看到他的眼睛，看到他的內臟，看到他的心裡究竟在想些什麼？

  如今來看，與他有太子之位相爭的只有墨楚玄。

  其他的皇子要麼年若要麼勢弱，沒有一個能拎出來與他對峙的。

  曾經，他總在想墨楚玄的面部受損，就是提前被逐出太子的爭奪戰。

  如今看來，父皇對他還是十分重視的，恨不得違背祖宗的意思，也要破格封賞。

  按照如今的進度來看，過不了多久，是不是連太子之外也要給了他？

  一想到這裡，墨台衍的眼神中便迸射出兇狠的殺意，只恨當初沒有狠下心來，斬草除根。

  本以為臉毀了就讓他喪失鬥志，從此以後再也翻不出波浪。

  後來墨楚玄遠走邊關的時候，他還在慶幸。

  戰場上刀劍無眼，說死就死在那裡了，他不止一次派人混在軍中去刺殺過，但都被墨楚玄命大活了下來。

  如今回想，總覺得有哪裡十分蹊蹺。

  如果說墨楚玄的命也太好了些吧，十次八次次的刺殺都沒能傷到他分毫，不僅讓他成功的活了下來，還讓他屢立大功。

  「還是五弟心系是我失言了，也是急於向五弟恭賀，才口不擇言，說出這番話。」

  「五弟此番出征可有受傷？過程順不順利？此番你回來了，我讓人拿了些補身子用的人參鹿茸，一會兒讓他們送到府上，你按時含服兩片補補身子。」

  墨楚玄還是冷著張臉沒有半點笑意，說感激的話的時候，讓人感受不出來半點感激的意思。

  「多謝，不過我不太需要，皇兄留著自己用吧。」

  兄弟兩個向來是政敵，只是次次維持表面上的和諧才沒有每回都大打出手。

  如今坐在這裡和氣的，客氣幾句已經是極限，兩人也沒什麼好說的，墨台衍坐了一會兒便想著離開。

  「你才回來，好好休息，本王就不打擾了，你這院子我也有許久未來了，剛剛看到外面的小橋流水似乎有改動，五弟不如送送我？」

  墨楚玄站起來，率先走在前面。

  院子裡的小橋流水沒有多大的改動，只不過前陣子池塘里的水堵了，活水變死水，池子裡面的魚死了許多。

  工匠們檢查一番才發現緣由，這陣子正在改建。

  「這棟宅子無棣住的也有些年頭了吧，既然父皇又封你為親王，宅院是不是也要賜一座新的？相比於你如今的身份來看，這棟宅子著實不夠氣派。」

  「宅院罷了，能住就好，在邊關的時候一張床就是不錯的待遇了，比不上京城的複數，我偶爾回京，用不著太過奢侈。」

  墨台衍臉色不太好看，明里暗裡的在諷刺他，生活奢靡，不懂節儉，過著醉生夢死的生活。

  「我們時常在京城的人節約節儉是應當的，你在邊關受了這麼多的苦，回到京自然是要舒舒服服的過日子，重新賜你一座新的宅院，並不過分我改日就像父皇請命。」

  墨楚玄頓住腳步，微微皺緊眉頭，語氣已經帶著些不耐煩。

  「不必，這裡就很好。」

  眨眼間，兩人走到了活水池子邊兒裡面的魚苗已經重新放上，魚兒有大有小，在碧波中來回遊動，吃著魚食兒。

  墨台衍看著池子裡的倒影，眼睛一直放在倒影中的面具上。

  「五弟，這張面具蓋的也有些年頭了吧，前些日子我認識了一位，江湖郎中說有改面整容的把戲，不如將他引薦過來，為五弟治療，面部以後也好摘掉面具，不再委屈。」

  說罷這話，他便將目光定住墨楚玄的神色，想要看他有何種變化。

  面具下的那雙眼睛毫無波瀾，嘴角帶著一抹苦笑。

  「這些年來，各式各樣的人都找遍了，又有什麼用？我已不想再治療，次次有了希望又帶來絕望，倒不如不再去管，沒了這張臉，戴著面具依舊能夠活得很好。」

  他神色黯然，不像是裝的，墨台衍心中的疑慮稍稍減緩，卻依舊沒放棄打探的意思。

  「如今你民心所向又屢立戰功，父皇對你也是信任有加，難道你真的不想要試一試那個位置嗎？你還年輕，比我還要小上許多歲，以你的能力一定能夠帶著江山社稷走上更好的前途。」

  此話一出，眾人紛紛低下頭，不敢刻意的聽兩位皇子之間的對話，這些話若是傳了出去，都是殺頭的罪過。

  墨楚玄終於沒能端住淡然的儀態。

  「墨台衍，你想要那個位置就以為全天下的人都想要嗎？我在十年前臉就已經變成了這幅模樣，拿什麼去爭？」

  「你三番兩次的試探還不夠，如今見我稍得了些好處，便越發過分的試探，難道我如今戴著的這張面具還不足以讓你安心嗎？你還想怎樣？」

  「京城的這一切都非我所願，倒不如在邊關無人在意，我這張臉上戴著的面具更無人猜度我究竟長得什麼模樣？」

  「墨台衍，若是你想要我手裡的東西，那可以來拿，若你想要我拱手相讓，只要你能接得下！」

  兩人之間的氣氛越發高漲，墨楚玄死死地盯著末台演片刻，隨後一甩袖。

  「來人，送客！」

  墨台衍並不會乖乖離開，他來的目的還沒有達成。

  他想要看一看墨楚玄面具下的那張臉，是否真的還有疤痕。

  這麼多年過去了他沒了許多憂患意識，就如同剛才所說，江湖術士眾多，難保不會有哪一個江湖術士能夠修復人的容貌。

  「五弟，是我嘴笨，又是我說錯了話，你不要嫌棄皇兄我不會說話。」

  「是啊，殿下，三殿下是一番好意，那個江湖術士我也知道，前些日子三皇子殿下特意派人去找來的，聽說極為精通修復之術，說不定真能夠幫上您呢？」

  墨楚玄一個冷眼甩過去，身邊的那謀士半個字也不敢再多說了。

  「如果你此來的目的也是想要確認我究竟長什麼模樣，我如你所願，但日後你若再敢因此事糾纏，我絕不會顧念兄弟之情。」

  墨台衍心中一喜，面上難免就漏了些陰謀得逞的笑。

  「五弟說的這是什麼話，我從來沒有這個意思，只是想看一看武帝的面部，如今損傷程度，回去與那江湖術士描述一番，看看究竟有沒有辦法補救。」

  墨台衍嘴上這麼說，手早已按捺不住，緩緩的伸了過去。

  墨楚玄微微閉著眼面具被拿下來的時候，觸碰到陽光的那一剎那，他背在身後的手指動了動。

  這麼多年來，他這張臉從未在陽光下顯現過。時隔十年，肌膚接觸到陽光的感覺原來如此美妙。

  臉上的疤痕是讓人提前就準備好了的，面具拿下來臉上的疤痕也能以假亂真，讓人看不出任何問題。

  墨台衍看到那疤痕的時候，心裡鬆了一口氣，但他還是謹慎的輕輕上去搓了兩下。

  沒掉色，手感真實，並沒有任何異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