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章 萬曆哭了,決心廢太子!
2024-10-08 07:43:39
作者: 常酒
第242章 萬曆哭了,決心廢太子!
張重輝很清楚,誕有皇孫的王有芙萬一真死了,太子到時候怎麼可能自己背鍋。
自然是把『死人』的責任,甩到他這個赤腳醫生的身上來。
張重輝猜的的確沒有錯,朱常洛現在甚至都在盼望王有芙喝完藥後就死!這樣的話,責任就能全都甩到張重輝的身上去了!
至於身上的傷……摔的!都是她自己不小心摔的!反正又沒有仵作驗屍!
可朱常洛不知道的是,王有芙沒那麼容易死,她甚至都沒有真的昏死過去,她甚至還聽見了張重輝跟朱常洛之間的所有談話內容。
王有芙還知道,張重輝從始至終都知道她是裝的,儘管如此,他卻並沒有拆穿。
……
皇宮。
在福王朱常洵大婚之後的幾日裡,病了大半年之久的朱翊鈞,總算是真正的高興了一場。
心情一好,身子也果然松泛了不少。
反倒是鄭夢鏡有些心不在焉,女人的第六感總讓她覺得哪裡不對勁,卻是怎麼都說不上來。
然而,這股不對勁很快就消失了,因為她又收到了張重輝讓人送來的信。
在看完信的內容後,鄭夢鏡二話不說便跑去皇帝丈夫跟前,將信中所說的,太子在皇帝萬壽節時大發脾氣,亂砸東西一事,告訴了朱翊鈞。
鄭夢鏡本以為朱翊鈞會大發雷霆訓斥太子,然而令她沒想到的是,朱翊鈞並沒有多大反應,因為他早就已經從張重輝那裡得知了此事。
朱翊鈞知道的甚至更清楚,就連他的好兒子差點把皇長孫的生母給活活打死一事,他都從張重輝的口中得知了。
朱翊鈞什麼都知道了,他卻是什麼都沒有表示,因為他在等,等膿瘡爛得差不多了,再一次性,擠出來!
……
朱翊鈞本以為,離擠膿瘡的時候還早,然而,他卻是發現,好像不早了。
他的臣子們又開始了,這一次,是催促他這個皇帝,讓他那剛成婚不久的福王兒子,去藩地就藩。
朱翊鈞當然不會答應,他將那些奏本留中不發的同時,還把親弟弟朱翊鏐給拉出來當擋箭牌,表示潞王都這麼大年紀了還沒去就藩,福王憑什麼要去?
……
皇帝陛下不想讓寶貝兒子福王去就藩,其實也無可厚非,雖然藩王適齡成婚後去就藩的規定,是太祖朱元璋定下的。
可規矩是死的,人卻是活的。
只要皇帝陛下持續性不理會百官們的上奏,他的臣子們也不敢衝進後宮來當面逼他。
事實證明,皇帝是不可能當面逼的,但法子,終歸還是有的。
……
萬曆二十九年,十二月初五日。
在這平平無奇,卻又天時乾燥的一日夜裡,又一場詭異的邪火燃起了!
……
鴻臚寺。
點卯後,幾個閒來無事的序班,在私底下嘮起了嗑。
「聽說了嗎?前兒夜裡福王府走水,王府被燒了好大一片,福王殿下還不小心被燒炸的碎瓦給砸著了呢!」
「好端端的怎麼會走水?」
「大概是天時乾燥吧,這天都一年多沒下雨了,走水也正常,上個月王恭廠不就才炸了一回。」
「唉,這天也不知道得旱到什麼時候去,聽說皇上因為天時乾旱,加上昨夜福王府走水一事,給煩擾到都嘔吐鮮血了呢……」
「這麼嚴重?」
「嗯,天時不順啊……」
「……」
張重輝好似沒有聽見這些閒言碎語一般,面色平靜地路過了人群,如同以往一般,去向那只有他一個人的主簿廳。
與此同時,內閣辦事處。
福王府突然起火一事,幾個閣老在事發的第二天就全都知道了。
眼下他們面臨的,是皇帝下令,命內閣與大理寺一同抓出那縱火之人。
這場火是不是有人故意放的,沒有人知道。
他們只知道,皇帝陛下這一次認定了這場火是人為的,而並非外界傳言的天時乾燥引起,或是言官們所說的『天譴』所至。
「眼下年關將至,卻出了這樣一起無頭案子,可不好查啊。」方從哲無奈嘆氣道。
于慎行只沉默著,什麼也沒說。
葉向高主動開口道:「皇上氣急攻心,都吐血了,就算再不好查,咱們這些做臣子的也得查。」
「可這縱火的人哪那麼好找?」方從哲道。
「慢慢找吧,還能怎麼辦。」葉向高嘆道:「本來皇上的病都有所好轉了,偏偏出了這樣一件事,真是天意難測啊。」
這一次,沉默已久的于慎行總算是有了動作,他看著葉向高,道:「眼下外面謠言四起,有人傳言說是太子讓人去燒的福王府,你身為太子的老師,怎麼看這則傳言?」
葉向高皺起了眉頭,道:「元輔,太子素來忠厚本分,怎麼可能做出這種傷天害理之事?你莫不是同外面那些人一樣被謠言灌耳,聽信是非了吧?」
「沒有。」于慎行笑了一下,道:「我只是隨口一問而已,進卿你激動什麼。」
葉向高不再搭話了,他清楚于慎行是在套他,對這個頂頭上司,他已經足夠厭煩了對方屢次發出的試探與敲打。
內閣這邊劍拔弩張著,乾清宮裡也是不得安寧。
……
乾清宮。
鄭夢鏡已經在朱翊鈞面前哭了快兩天了,一邊哭一邊篤定道:「就是太子要害洵兒,嗚嗚嗚,陛下您要給洵兒做主啊,他險些喪命啊。」
朱翊鈞有氣無力地斜倚在龍榻上,他的臉色看起來雖然十分紅潤,可從他那虛弱的神態中很容易便能看出,他臉上的紅潤氣色是虛浮的。
「別哭了。」朱翊鈞現在腦瓜子疼得很,自打福王府出事到現在,他一直都沒睡好。
便是睡著了,他也總是夢到寶貝兒子朱常洵,在大火裡頭哭著對他大喊:
「父皇,救救我,他們要殺我!」
本就久病的人加上睡眠不足,可想而知此刻朱翊鈞的身體有多虛弱,他不想再聽鄭夢鏡哭了,卻又捨不得吼她。
「你先回去吧,我會給洵兒討回個公道。」朱翊鈞說罷,直接面朝牆那一側躺了下去,好似困到當場就要睡去一般。
鄭夢鏡深知見好就收,當即便也不敢再叨擾,轉身退下。
鄭夢鏡走了,朱翊鈞輕輕喚了一句:「陳矩,在嗎?」
沒有人應聲,寢殿內只有他自己一個人。
沒有得到一點兒回應,也就是在這一刻,朱翊鈞才真正明白了,什麼是真正的孤家寡人。
這一刻,巨大的孤獨感如同潮水一般席捲而來,他的身軀開始微微顫抖,這位病了將近一年之久的中年皇帝,終於還是承受不住這重重的打擊。
他哭了。
朱翊鈞已經有許多年沒哭了,上一次哭,好像還是他的次子朱常漵夭折在他懷裡時。
那一刻,他覺得自己是個失敗的父親,他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期盼已久的親身骨肉死在自己懷裡。
而他這個父親,他這個天子,在那一刻,除了哭泣以外,什麼也做不了。
朱翊鈞有很多孩子,這些年來,他夭折的孩子也有很多,有些他甚至都已經忘記是誰,叫什麼,現在還活著的話,又有多大了。
朱翊鈞本以為,他已經忘記了當初那段,令他感到無力的往事。
畢竟人的生死,不是他能決定的,哪怕他是皇帝,是天子。
可福王府的這場大火,還是燒醒了他。
朱翊鈞跟文官們犟了那麼多年,說什麼他都不肯罷免礦稅,哪怕三大殿都被燒成了灰燼,他也仍舊不肯罷休。
可現在這把火燒到了他最喜愛的兒子身上,這再次讓他感受到了自己的無能,再次讓他回憶起了那個死去多年的次子,也再次告訴他,他不僅僅是個失敗的皇帝,他還是個連自己兒子都保護不好的廢物父親。
朱翊鈞知道這場火的本意,並不是逼他的兒子去就藩,而是逼他罷免礦稅。
可在他看來,他只是想攢些錢,重修老祖宗留下來的三大殿,難道這也有錯嗎?
他的兒子何其無辜,他的兒子又有什麼錯?
朱翊鈞真的很想對他的臣子們罵一句:「你們有本事就來燒我!燒我兒子做什麼!」
朱翊鈞似乎忘了,若是他早些罷免礦稅,或許三大殿就不會被燒了。
他似乎也忘了,朱常洵只是傷了點皮肉而已。
而朱常洛當初被傷的,是一整條右手,他這個皇帝父親在當時所做的,也只不過是一句不咸不淡的問候罷了。
人在極度崩潰的時候,總喜歡給自己找一些藉口,好表示自己都是無奈的,被逼的。
朱翊鈞哭了許久,他在替他那無辜的寶貝兒子哭,更多的,還是對他自己的懦弱無能落淚。
現在,擺在朱翊鈞面前的路,似乎只有兩條了。
要麼,罷免礦稅。
要麼,讓朱常洵去就藩。
這兩條路都不是朱翊鈞想走的,況且他知道,文官們已經學會了試探對他的底線。
一旦他答應了其中一件事,那麼接下來,文官們就會逼他妥協另外一件事。
一味的妥協是沒有用的,朱翊鈞已經妥協累了,他感覺自己就像個被父母一點一點逼著,做他不愛做的事情的小孩子一樣。
他們在一點一點的試探他,逼他,讓他一點一點的接受,讓他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情況下妥協。
他實在是受夠了這種日子!
兔子被逼急了還會咬人,更何況還是人,哪怕是被服從性測試的小孩兒,也有叛逆期的時候。
……
萬曆二十九年,十二月初十日。
距離福王府著火一事,已經過去了五天。
內閣與大理寺可以說是什麼也沒查出來,畢竟當時大晚上的,就算是有人縱火,周圍也無目擊證人。
縱火的歹人抓不著,皇帝卻也不著急了。
但與此同時,關於縱火歹人是皇太子朱常洛派去的這一謠言,卻是愈演愈烈。
除此之外,關於皇太子朱常洛的其他謠言,也越來越多了。
……
萬曆二十九年,就在這場風言風語中過去了。
這一年,多地大旱,貴州更因為旱災而米價驟漲,每斗米賣至銀四錢。
巡按何爾健更是上奏稱:阜平縣丈水洞礦夫張世誠因飢餓,將六歲小兒殺死煮食。
這一年,武昌民變一事鬧得沸沸揚揚。
蘇州織造局也因為稅監任意橫徵暴斂,增加苛捐雜稅,致使廣大機戶關廠停產,織工失業,最終引起織工暴動。
這一年,義大利傳教士利瑪竇定居在了北直隸京師,開啟了他在天子腳下的傳教之旅。
這一年,遼東開原、廣寧二地復開馬市。
這一年,努爾哈赤開始創立了八旗制度。
這一年,朱翊鈞病了整整一年。
這一年,張重輝也在年底的最後一日,給自己的來年運勢卜了一卦。
萬曆二十九年過去了,萬曆三十年到來。
這註定是個大起大落的一年。
……
萬曆三十年,正月初一日。
新的一年,新的一日,萬曆皇帝仍舊病著。
身處在流言蜚語中的皇太子朱常洛在這一日,受到了皇帝父親的專程邀請。
皇帝說,他想見孫子了。並刻意叮囑太子妃不用一同進宮,只讓太子帶著皇孫進宮就行了。
若是換在以前,朱常洛定天不亮就起來梳洗打扮,只為能好好的去見皇帝父親一眼。
然而這一次,朱常洛卻是心驚膽戰不已,他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悄悄讓人去把張重輝找來東宮。
……
「父皇他肯定是聽信了外面的那些流言蜚語……他宣我進宮一定是要廢了我……怎麼辦……明赫你說我該怎麼辦……」
這些日子以來,朱常洛已經被外頭的那些流言蜚語給嚇到神志不太清醒了,畢竟那些流言之中,有許多事情他還真做過!
「太子殿下,別慌。皇上只說想見皇孫,你且帶著皇孫進宮就好了,沒事的。」張重輝輕聲安慰著朱常洛,實則他自己的臉色也不太好看。
畢竟他已經猜到了,皇帝這次讓太子進宮的目的,就是為了廢太子!
眼下風波已經攪成這樣,被逼到頭的皇帝,已經準備掀桌子,不做服從了!
「明赫,你陪我一塊兒去好不好?」朱常洛央求道:「我怕我應付不來,有伱在說不定……」
「太子殿下!」張重輝按住了朱常洛的肩膀,嚴肅道:「您放心吧,您要是真出了什麼事,我是絕對跑不掉的。」
張重輝的意思很明顯:別想著把我推出去了,咱倆早就是一條船上的螞蚱了,船翻了,都得倒霉!
朱常洛都想哭了,就在他絕望之際,張重輝又說了兩句,讓他感到天就要塌了的話!
「太子殿下,實不相瞞,昨日,我給自己算了一卦。」
「我算到今日……我將有牢獄之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