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妖書策劃者竟是他!???
2024-10-08 07:37:53
作者: 常酒
第89章 妖書策劃者竟是他!???
案子審到這裡,所有人都是懵的。
合著搞了半天,申時行這個『主謀』與張重輝這個『證人』,連面都沒有見過?
當然不會有人相信,畢竟這個案子先前可是錦衣衛審的,錦衣衛怎麼可能犯這樣低級的錯誤?
「申時行,張重輝,你們倆休要再裝傻充愣了!」左都御史李世達再次出聲質疑道:
「這些年以來,你們二人往來信件之多,怎麼可能連面都沒有見過?你們二人沆瀣一氣,竟敢當堂欺騙朝廷命官!依我看,就該直接給這二人用刑,他們方才肯說出實話!」
請記住𝙗𝙖𝙣𝙭𝙞𝙖𝙗𝙖.𝙘𝙤𝙢網站,觀看最快的章節更新
「用刑!用刑!又是用刑!」于慎行氣得攥緊拳頭連連砸向桌案,憤怒不已道:
「如今只是審案而已,都還沒有定罪呢!伱們就嚷嚷著要用刑!你們有沒有想過一件事?申閣老可是皇上的老師!
你們難道沒有老師嗎?你們難道沒有學生嗎?
在座的各位基本都是進士及第的天子門生!天子門生意味著什麼?想來不用我來跟你們解釋了吧?
我們都是天子的門生!天子就是我們的老師!你們如此目無師長!便是目無天子君父!
如此無師無父!難道你們飽讀的那些聖賢道理!全都讀到狗肚子裡頭去了?
學以致用,知行合一!知而不行者那便就是不知!我們現在是在替朝廷審案,更是在替天子君父審案!
你們張口閉口便是要對天子的恩師動用慘絕人寰的刑罰,以求嚴刑逼供出你們想要的證詞答案!
你們這不僅僅是目無君父!你們這更是想要陷皇上於不仁不義!
你們這些人!難道非得讓君父背上無情無義!無師無父的罵名!才肯善罷甘休嘛!」
于慎行再再一次使出了『綁定天子』這一招,這一招可以說是朝中大臣們的基本功了,反正遇到什麼事情吵不過,那就把皇帝陛下給扯進來。
如此一來,不論是黑的還是白的,都能給你往黑的那邊扯去,橫豎都會被惹上一身騷。
于慎行能夠在持續『得罪人』的情況下當上禮部尚書,是有本事的。
而李世達能當上御史台的左都御史,身上的『刷子』自然也是不少的,面對于慎行的強烈指責,他冷冷笑道:
「哈哈,好一個『無師無父』啊!申時行的確是皇上的老師,可那又如何?天下萬民只有一個君父,那就是皇上!
沒有臣民能夠居於皇上之上!哪怕是皇上師父!
於大人,你方才話里如此抬高申時行這個師父的『父』,難不成是在意指,申時行這個『師父』的地位,能夠居於天子君父之上?」
李世達話音剛落,當即便有他的馬仔御史跳出來,強行給于慎行扣帽子降罪道:
「眾所周知,能夠居於君父之上的人,只有皇祖列宗!於大人,你真是好大的膽子啊!竟都敢說出如此倒反天罡,目無皇祖列宗之言來!你可知罪?」
李世達等人這招『反手綁定天子』加『綁定皇祖列宗』的直接問罪之舉,可以說是將于慎行給打了個猝不及防!
于慎行雖然早就料到了這些人會很難纏,但卻沒想到他們居然還能把事情給扯到『皇祖列宗』們的身上去,如此一來,情況倒是更加棘手了。
然而,于慎行可不是泥巴捏的,他可是張居正的學生,在朝為官多年,他深知李世達等人這是在給他挖坑,逼他往坑裡頭跳!
他要是順著對方的話進行自我辯駁,那就是中計了!更是如了對方的願,往坑裡頭跳了!
背對這種『扣鍋式』的逼問,最好的解決方法不是解釋,而是反方向的『扣回去』!
「倒反天罡?哈哈!」于慎行先是哈哈一聲大笑,緊接著便是目光嚴厲地反過來逼問道:
「你們說我于慎行倒反天罡?真是笑話!在座這麼多人,但凡長有眼睛耳朵的都能夠看得出,也能夠聽得出,倒反天罡的明明就是你們這二人!」
此言一出,李世達跟那名馬仔御史都懵了,然而他們還未來得及反駁,就看到于慎行指著他們的鼻子繼續大罵道:
「你們以公報私,為了達到各自不可告人的腌臢目的,竟想利用我的一番無心之言,來往皇上身上潑髒水!
到頭來,你們竟然還敢將矛頭甩到『皇祖列宗』們的身上!
好啊!你們真是好大的膽子啊!我今天就要代皇上問你們一句!你們可知罪!?」
「于慎行你他……!」李世達險些繃不住罵出『芬芳之語』。
別看這些飽讀聖賢書的進士老爺們平日裡斯斯文文,可真到吵急眼了的時候,並不比平常人斯文到哪裡去。
更有甚者,甚至還會擼起袖子,當眾互毆。
眼看情況即將發展到『互毆』的程度,主審孫丕揚忙出面大喝一聲:「都安靜!」
孫丕揚這一出聲倒是提醒了同為主審的李世達,當即便也拿出了自己主審的架子,對于慎行頤指氣使道:
「於大人,你可別忘了!皇上有令,此次會審三法司才是主審!你身為禮部尚書只是陪審!還請你別忘了主次!」
于慎行渾然不在意對方的示威,回懟道:「主次主次!那也得是公私分明的人才能分得清主次!倘若坐在主位之上的人,在公事上包藏有私心,那這個『主』便也配不上做這個『主』了!」
被這般直晃晃的陰陽怪氣,李世達氣急不已,鬍子都要飛起來了。
眼看事態發展的越來越亂,孫丕揚秉著『公立』的態度,警告了于慎行一句:「於大人,還請你尊重主審!慎言!」
同時,孫丕揚也警告了李世達一句:「同僚之間,不要因為公事而產生矛盾!」
一時間,兩個『刺頭』都被警告了。
這下子,原本氣拔弩張的緊張氣氛,只能是平靜了下來。
場面是平靜了,然而在場的許多人,卻是都覺得有些意興闌珊。
畢竟,他們都是來看熱鬧的。
看熱鬧嘛,當然是越熱鬧越好!要是能夠看到有人因為言語過激而打起架來,那就更爽,更熱鬧了!
事到如今,熱鬧是看不成了,只能看正經審案了。
「眼下多說也無意義。」時任工部尚書的沈鯉居然出聲了,他翻看著手上的卷宗,同時,悠然出聲道:
「東廠審出來的這份卷宗里,寫著八月二十日下午申時,一開始上門拜訪申家的人,只有張居正的第五子張允修。而張重輝,是後來申閣老派管家等人去街上找來的。
如今申閣老與張重輝都說沒有見過對方,加上八月二十這一日,的確似有疑點。諸位大人們與其在這裡爭執不休,還不如即刻宣申家管家,以及其他人證上堂,以當面對質,來證事實。」
許多人都沒有預料到,像沈鯉這樣『我行我素』,不愛摻和雜事的人,居然也會出聲參與到此次審案中來,而且還是站在『中立』的立場之上。
畢竟在許多人眼中看來,沈鯉與申時行之間的關係是極其不合的。
據說,這二人之所以不合,是因為沈鯉為人磊落,不肯依附於首鼠兩端的申時行。而身為首輔的申時行不僅心中忌恨沈鯉,甚至還時不時借公事為由打壓沈鯉。
傳言是如此,可實際情況是否如此,那就只有他們自己才知道了。
「還是先把人證宣上來吧?」小心翼翼說話的此人,是吏部左侍郎趙志皋,此人是申時行辭官前舉薦的入閣人選,也是此刻眾人眼中的『申黨』。
趙志皋說話的聲音很小且很忐忑,但他卻也還是勇敢的發聲了。
主審刑部尚書孫丕揚不在意這些什麼黨不黨的,他想要的只有趕緊將此案了結,畢竟刑部還有一大堆的事情要處理呢。
「先把申家的管家,以及那天去尋張重輝的幾個家丁一同帶上來。」孫丕揚一邊翻看著卷宗,一邊下令道。
不多時,申家管家,以及幾個家丁都被帶了上來。
「你們可有見過這個人?」孫丕揚目光指著張重輝,問管家與幾個家丁。
申府管家與幾個家丁仔細打量著眼前的少年,撓撓頭,又扣扣鼻子,再抓抓耳朵。一番查看回憶過後,皆是搖頭道:
「好像沒見過。」
這下子,刑部大堂內的氣氛更加詭異了。
李世達有些坐不住了,他很直白又激動地問:「你們確定那天上街去找的張重輝,不是這個小子?」
幾人皆是搖頭:「不是啊。」
那申家管家更是補充道:「回這位大人的話,小人記得特別清楚,我們那天找的小伙子沒他這麼高,比他矮了差不多整整一個腦袋呢。」
此話一出,所有人皆是愣了一下!
緊接著,便是瘋狂翻看起了各自手上的卷宗,試圖從中尋找出『有利於』他們『各自』的線索。
在這群瘋狂翻查卷宗,急切尋找有利線索的官員之中,有一個人卻是心不在焉著。
這個人便是不久前,還在『舌戰群儒』的于慎行!
此時的于慎行已經看不進去卷宗上的任何一個字了,他只是盲目地翻著,完全只是為了讓自己在人群中顯得不那麼『顯眼』罷了。
于慎行的心中已經有了些許猜測,伴隨而來的便是令他心跳加速的慌怕。
為了驗證自己的『猜測』,他鼓起勇氣看向大堂中間,正在被受審中的張重輝。
張重輝似乎有所預料一般,原本還在東張西望的目光,在于慎行看向他的那一刻,立刻便對了上去!
這一個對視只有短短一息不到,但卻是讓于慎行的呼吸都險些停滯了!
急忙將目光放回卷宗之上的同時,映證了心中猜想的于慎行更是在心中驚道:
「糟了!他這是想要故技重施!把所有人都給扯進去啊!」
「他到底想要幹什麼!?」
……
眾人瘋狂翻看著卷宗,仔細又急切著,很快便有人發現了新的線索!
「卷宗中記錄,那個叫劉二五的傻子說,在八月二十四日的那一天傍晚,有一個剛滿十八歲的少年拿著一大迭妖書指使他去傳播,他口中這個剛滿十八歲的少年又是誰?莫不是張重輝?」
說話之人是時任吏部尚書與掛兵部尚書銜的陸光祖,此人官居六部之首的吏部尚書,地位頗高。
值得一提的是,在張居正死後,朝廷上下皆在『倒張』之時,陸光祖是十分罕見站出來替張居正說話的人,他曾在當時直言:「居正輔翼功不可泯。」
更值得一提的是,陸光祖雖然在萬人唾棄張居正時,站出來替張居正說了句公道話,但是他卻與張居正一手提拔起來的申時行極為不合。
陸光祖提出了這一個疑問過後,在場幾乎是所有人,全都將目光放在了張重輝的身上。
眾人之意不言而喻,都在懷疑張重輝就是那個所謂的『剛滿十八歲』的少年。
畢竟張重輝『遇見』申時行的那一天,與劉二五受指使的那一天,同為八月二十四日,且同為下午至傍晚時分。
「不是,我才十三歲啊。」張重輝看似很無語地替自己辯解道。
李世達當即反駁道:「可是你長得像十八的!」
張重輝沒有再辯解了,只是頗為無奈地嘆了口氣,末了還不忘扭頭問站在身旁的申時行一句:「老伯,你看我像十八的嗎?」
沉默已久的申時行居然罕見地笑了一下,還意味深長地回道:「我看你像八十的。」
「堂下之人不要交頭接耳!」孫丕揚先是警告一聲,隨後又下令讓人將劉二五帶上堂來對質。
其實事到如今,宣不宣劉二五上堂來,都已經沒有什麼必要了。
因為從時間上來說,一切根本就來不及。
張重輝根本不可能在同一天內見到申時行後,又在同一天內印刷好妖書,再在同一天內找到劉二五。
這樣緊湊的時間,根本不可能完成這樣多的事情。
真相只能是,這三個人中,有人在撒謊!
亦或者說,他們全都在撒謊!
……
劉二五很快便被帶上來了,這個傻子已經被打得神志不清了,張口閉口都只有一句:
「他真的才剛滿十八歲!」
除此之外,劉二五是什麼也不會說,也不敢說了。
事到如今,劉二五這條線已經算是徹底廢了,這樣一個傻子說的話,就算是真的,也沒有人會相信。
眼下案子越審越亂,眾人開始將矛頭轉向張重輝,孫丕揚照著卷宗上所說,問道:
「張重輝,你說申時行在八月二十四日下午申時左右找到你,並帶你去了藏匿妖書雕版的地方,讓你刊印並傳播妖書。
本官倒要問問你,這樣短的時間之內,你是怎樣做到刊印多份妖書,並將妖書傳得到處都是的?你是否還有同黨?」
這一回,張重輝沒有像前幾次那樣直接應下罪責了,反倒是奇怪道:
「什麼?我刊印多份妖書?並傳得到處都是?大人,你在開什麼玩笑啊?我沒有印妖書,更沒有傳播啊。」
張重輝此言一出,李世達像是抓住了小辮子一樣激動道:
「你好大的膽子!你剛上堂來時,明明就已經承認了申時行指使你刊印並傳播妖書一事!如今竟又敢說沒有!如此前言不搭後語!你這是在藐視王法!」
「什麼啊?」張重輝眉頭蹙起,一臉無語道:「申時行是指使我刊印並傳播妖書了,可是我並沒有答應他啊。」
「你說什麼?」李世達激動到都從椅子上站起來了:「你你!你說什麼?」
「我說,我並沒有答應申時行,刊印妖書。」張重輝刻意說的一頓一頓,似乎怕對方聽不明白一樣。
這下子,別說是李世達懵圈了,所有人都懵了,紛紛愣了一會兒後,再次拿起手中的卷宗查看起來。
這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卷宗上面寫著的就是如下:
問曰:「可有誰指使你刊印並傳播妖書?」
答曰:「有。」
問曰:「是何人?說清楚。」
答曰:「那人名叫申時行,他說他跟我祖父一樣,都曾是權勢滔天的內閣首輔。他還威脅我,說我要是不替他刊印並傳播妖書的話,他就要讓我們張家僅剩的幾十口人,全部給我祖父陪葬。」
問曰:「繼續說。」
答曰:「他帶我去了刊印妖書的地方,那裡有好多人在印刷。」
問曰:「在哪裡?」
答曰:「在……」
卷宗到此,問話內容結束。
下面記載著的是雕版藏匿的地點,是城郊的一處破廟。
再下面,便什麼也沒有了。
事到如今,在場負責審訊的官員們,全都汗流浹背了……
就連原本還自信滿滿的刑部尚書孫丕揚也是汗毛豎起,心中大喊不好!
眾人紛紛擦起了額頭上滲出的汗水,一遍又一遍地仔細查看著,這份北鎮撫司審出來的卷宗。
這越看,心越涼。
只看卷宗上寫著的,似乎字字句句都是對的。
卷宗上記錄著,在八月二十日這一天,張重輝與張允修一同去申府做客了,所有申家人都看著的。
可當時那個『張重輝』卻不是現在這個『張重輝』,所以當時那個『張重輝』又是誰?
卷宗上還記錄著,在八月二十四日這一天,申時行指使了張重輝刊印並散播妖書。
可當時那個『申時行』也不是現在這個『申時行』,所以當時那個申時行』他又是誰?
原本眾人還覺得這份由東廠審訊出來的卷宗是十分『全面』,『可靠』並『值得信賴』的。
可如今這樣當面一對質,再這樣仔細一核對,眾審訊的官員們,只覺得這份卷宗處處都是漏洞,其完善程度更是可以用一個字來形容:
屎!
最令眾審訊大臣們感到驚慌的,除了這份卷宗垃圾的像屎以外,還有十分重要且恐怖的一點!
那就是,這份『屎』一樣的卷宗,是北鎮撫司審出來的!
北鎮撫司的上頭是東廠!
東廠的上頭……是皇帝!
而此次的案子,皇帝陛下不僅『專門』點名了要讓三法司,內閣,六部的大臣們來審!甚至還『專門』撤出了東廠與司禮監!
所以……
這有時候,腦補是十分恐怖的。
於是乎,一個十分荒謬,卻又十分有可能的猜測,爬滿了審訊大臣們的腦海內!
眾人紛紛想道:
「妖書案的真正策劃者……」
「該不會就是皇帝陛下他自己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