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7章 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

  「你通過考核！」

  主考官克莉絲汀面無表情的說出讓艾蕾莉婭如釋重負的話。

  她沒想到克莉絲汀的實力如此強悍，更沒想到這場旨在考驗她綜合戰鬥力的實戰考核如此慘烈。

  克莉絲汀拭去唇角的血跡，抬頭看了一眼站在觀眾席上緊張到根本不敢坐下的羅蘭，淡定的說道：

  

  「不必緊張，我自有分寸。」

  你有個錘子的分寸！

  羅蘭內心狠狠的吐槽，臉上的笑容卻燦若陽光。

  得知暗裔族群除魔皇外的最強戰力到達，克莉絲汀毫不猶豫的要求切磋。

  她的理由很充分，艾蕾莉婭是否能打，不能聽她一面之詞，必須實戰測試。

  羅蘭雖然嘴上反對，最終還是默許了這場切磋。

  克莉絲汀說的沒錯，雖然艾蕾莉婭的戰鬥力肯定很強，但眼睛所見依然會騙人，惟有動手見真章。

  於是克莉絲汀主動向她發出切磋邀請。

  艾蕾莉婭欣然接受。

  她已經太久沒有和同級別對手進行過酣暢淋漓的交流了。

  幾十年苦修，她斗天斗地斗空氣，根基非常紮實，但領悟的戰鬥技巧並未經過實戰。

  羅蘭倒是不會拒絕和她切磋，但這傢伙狡猾的很，並不會盡力，戰鬥實在無趣。

  但克莉絲汀不同，她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凌冽的風霜。

  她比克莉絲汀更渴望這場戰鬥。

  兩個戰鬥狂面帶微笑進入真理競技場，開始辯論。

  光明與暗黑是互相克制的對立屬性，可以造成超額傷害。

  戰鬥剛開始，經過簡單試探，場面果然失控。

  唯一觀眾羅蘭愕然發現雙方似乎都沒有收手的意思，準確來說，她們從一開始就抱著死戰到底的覺悟。

  等發現情況不對時，已經錯過最佳勸架時機。

  他只能做好隨時啟動神聖庇佑救人的準備。

  光明與暗黑都有完備的治療甚至復活手段，但因為屬性互克，她們中的任何一人意外猝死都會變成真正的死亡，無人能救。

  克莉絲汀還好些，只要及時扔進復甦聖泉，大概率能救回來。艾蕾莉婭如果死亡斷無挽救餘地。

  幸好雙方的實力非常接近，在不使用壓箱底絕技的前提下，她們都沒有取勝。

  戰鬥以消耗殆盡的平局結束。

  艾蕾莉婭膝蓋一軟，用力抓著競技場外邊的扶手，污血順著唇角滴落。

  羅蘭來不及管她，只留下一句「請好好休息」的片湯話就抱著克莉絲汀飄走了。

  克莉絲汀體內光明之力消耗殆盡，必須立即補充。

  羅蘭可以分體內的力量給她，但速度太慢，最快的方法是雙管齊下。

  在聖泉不分彼此的貼緊，這樣恢復最快。

  克莉絲汀當然知道羅蘭要做什麼，她沒有反對，只是面頰微紅，心跳加速。

  和羅蘭確定關係後，她原本有些擔心希爾芙她們不肯接受，卻沒想到第一時間收到三份珍貴的賀禮。

  希爾芙、阿麗娜和莉莎都接受了她。

  希爾芙和莉莎姐姐還親自登門拜訪，向她表達祝賀。

  阿麗娜正在研究占星術的關鍵時刻，沒法親自前來，但她也派人送來親筆信，委婉的表達願意與她分享的誠意。

  克莉絲汀就這樣順理成章的成了羅蘭的「女朋友」。

  為照顧部分信徒的情緒，她不會和羅蘭結婚，但除了妻子的虛名，她全都要。

  羅蘭的愛寵，熾熱的激情，還有可愛的嬰兒，她都要。

  以前的她總覺得在聖泉享受愛情是對女神的不敬，不敢。

  現在的她知道在聖泉享受愛情是對女神的大不敬，不但敢，而且非常享受。

  克莉絲汀在聖泉泡了三天，走出聖泉的她紅光滿面，甚至能清晰的感受到活潑的小生命在體內孕育。

  她完全恢復，代價是羅蘭繼續在聖泉泡著，精疲力盡。

  艾蕾莉婭在國賓館躺了三天，走出臥室的她面色蒼白，雖然她恢復能力出色但畢竟消耗太狠，一時半會很難完全恢復。

  她剛剛走出院子，想在街上散散心時，正好看見迎面走來滿血狀態的克莉絲汀，驚訝到瞪圓雙眼。

  她果然還是輸了。

  艾蕾莉婭有些失落。

  看見她悵然的表情，原本還想趁機給她上點強度的克莉絲汀反而換上和善的笑容。

  「艾蕾莉婭小姐，不必灰心，我消耗的力量只會比你多，只是我很幸運，瓦爾城正好有一座聖泉。」

  原來如此。

  畢竟是聖泉，只要沒死抬進來都能恢復。

  艾蕾莉婭早已放棄男女之間的任何感情，當然想不到聖泉的恢復效果並沒這麼逆天，克莉絲汀的神奇恢復速度來自羅蘭的奉獻。

  雖然克莉絲汀很客氣，但艾蕾莉婭的態度改變了許多。

  她原本多少有些目中無人，雖然嘴上謙虛眼神卻是俯視的。

  經過這場考核之戰，她的目光正常多了，至少不敢隨便俯視。

  克莉絲汀見敲打艾蕾莉婭的目的達到，並沒有咄咄逼人，事實上她並不希望挫傷艾蕾莉婭的銳氣。

  現在大家是盟友，哪有給隊友上士氣低落的操作？

  單純的安慰並無意義，甚至是反向作用，必須來點實際的。

  克莉絲汀靈機一動，想起艾蕾莉婭向羅蘭說過的內部問題。

  「你說的那個卡爾羅.」

  「這是我族的內部事務，已經處置完畢，請不要再問了。」艾蕾莉婭顯然不想繼續這個話題，甚至有些粗暴的直接打斷。

  畢竟是內部出了叛徒，她實在不想再提。

  為避免羅蘭錯誤判斷局勢，她不會隱瞞，也知道羅蘭不會瞞著自己老婆，但克莉絲汀主動提起還是讓她有些煩躁。

  「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覺得這是好機會。」

  「什麼意思？」艾蕾莉婭皺眉。

  克莉絲汀雙眸閃過一絲殺意，淡淡的說道：「釣魚，里森堡的大魚。」

  艾蕾莉婭愣了一下，恍然大悟。

  神罰軍團的存在是個巨大隱患。

  他們是三女神的忠犬，無論如何不會變節，而且實力強勁，組織嚴明。

  神罰軍團唯一的弱點是人員補充難度大，但這並不是致命問題。

  畢竟他們的使命早已不同。

  他們沒有能力單憑自己掃平位面的瀆神者，他們要做的首先是存在。

  只要持續存在，就能在最終回歸日給為女神降臨鋪路。

  這支力量的存在讓瀆神者們非常難受。

  就像插在高地外邊的眼，明知在那裡，偏偏拆不掉。

  「你有辦法？」艾蕾莉婭雙眸泛起亮光。

  「當然，只要讓神罰軍團認為可以通過內應登陸，他們會來的，至少也會派出一支精銳部隊。」

  克莉絲汀淡淡的說道：「我們可以斬斷他們一隻手臂。」

  艾蕾莉婭驚喜，隨後搖頭。

  「晚了，卡爾羅已經被處決，他們肯定知道。」

  看著艾蕾莉婭單純的眼神，克莉絲汀仿佛在看白痴。

  「蠢貨，卡爾羅被處決，難道他的家人、朋友、部下死絕了？這些人難道不想報仇？就算不想報仇，難道不怕清算擴大化？」

  艾蕾莉婭面頰微紅，悄然低頭。

  過去幾十年，她沉迷修煉，不理俗事，導致本就貧瘠的政治能力大幅退化。

  這也是她堅持讓米羅內斯統帥族群的根本原因。

  她知道自己的水平，不會做超出能力的事情。

  克莉絲汀倒是沒有過分為難艾蕾莉婭，她招了招手，示意艾蕾莉婭湊過去，在她耳畔講述行動計劃，

  艾蕾莉婭要做的很簡單，先清洗一批人，讓卡爾羅的家人、黨羽認為她要持續的進行大規模清算，惶惶不可終日。

  這些人為了自保必然會主動聯繫神罰軍團。

  這場行動的要點就是以快打慢，搶在神罰軍團反應過來之前行動。

  為確保勝利，羅蘭調動幾乎全部高端戰力，在達克尼斯城設伏，等待神罰軍團支持卡爾羅殘部發動政變。

  這本該是場沒有懸念的戰鬥。

  然而參與政變的神罰軍團先遣部隊戰力很強，幾乎是艾蕾莉婭和米羅內斯嫡系軍隊戰鬥力的三倍。

  神罰軍團的首領的確很謹慎，然而他還是失算了。

  他沒想到羅蘭的動作這麼快。

  同樣的，羅蘭也沒想到神罰軍團如此謹慎。

  慘烈的戰鬥毀掉了達克尼斯城，幾十萬居民在戰鬥力中喪生，整座城市化作廢墟。

  超凡者和戰爭機械肆無忌憚的出手對普通人的傷害堪稱核彈降臨。

  神罰軍團根本不把暗裔當人看，下手時毫無顧忌。

  「既然你們站在偉大神明的對立面，那便是瀆神者。」

  這就是神罰軍團的想法。

  既然站在偉大神明的對立面，憐憫和仁慈也就不存在了。

  神愛世人，瀆神者除外。

  神罰軍團的到來，仿佛天降末日，他們的計劃是用雷霆手段毀滅暗裔都城，讓瀆神者陣營的普通人知道對抗神明的下場。

  然而羅蘭和特殊機動部隊來了。

  他的超凡者盟友也來了。

  海皇妃卡特琳娜率領艦隊封鎖海洋，斷了神罰軍團支援和退卻的路，讓這場戰爭直接失去懸念。

  外無援軍，必敗無疑，唯一懸念是他們能撐多久，能對瀆神者造成多少傷害。

  先遣軍指揮官艾達爾下達了冷血無情的屠城令，將達克尼斯城內的人類屠殺殆盡。

  不分種族，無關信仰，全部殺戮。

  神罰軍團下屬的信仰者大軍負責具體執行。

  信仰者和神罰軍團的骨幹不同，他們並非元素生命，他們是有血有肉的人類。

  對同胞舉起屠刀讓他們良心難安，但他們不敢得罪神罰軍團骨幹，只能咬著牙向人類同胞揮舞屠刀。

  這是聖戰，所有罪孽都由神明承受。

  這是他們安慰自己的藉口，但顫抖的手和蒼白的臉暴露了他們內心真實的想法。

  在噩夢中，這些信仰者如同行屍走肉般奉命行事，他們清除了達克尼斯城可能存在的安全隱患，將這座城市變成堅不可摧的堡壘。

  艾達爾並不想束手就擒，他打算據城死守，等待救援。

  就算沒有救援，城內有的是糧食物資，守一年都不成問題。

  如果必須戰死，他也會讓瀆神者付出足夠多的代價。

  人類聯軍沒想到艾達爾如此狠辣，雖然將神罰軍團先遣軍堵在城內的戰略目的達成，但他們必須面對巨大難題。

  怎麼敲碎這個堅硬的烏龜殼？

  之前的混戰，人類聯軍的超凡者展現出極強的戰鬥力，但後續軍隊沒有跟上，進城的超凡者為避免被圍攻只能撤退。

  神罰軍團三名將軍被殺，現在的指揮官之前只是順位排名第四。

  仗打到這個份上，外無救兵，突圍無望，如果是人類內戰已經可以投了。

  但這是聖戰，你死我活的血腥戰爭。

  這種戰爭不存在和解，也沒有平局，必須以一方毀滅為結束。

  突襲戰轉為長期圍困。

  孤城達克尼斯被整個人類世界的精銳包圍，仿佛大海的一葉孤舟，岌岌可危。

  如果不計代價，城肯定能破，只是羅蘭不想這麼幹。

  超凡者和其他修煉體系的強者都是屬於全人類的財富，不能隨意消耗。

  普通人組成的軍隊強攻又是白白送死，送多少都是白給。

  硬拖也不行，米羅內斯這隻該死的倉鼠大概是在暗面窮怕了，吞了太多物資，一年半載根本消耗不完。

  打仗講究一個效率，如果硬拖下去，海上封鎖很難長時間維持，敵人的援軍就有可能抵達。

  單打先遣軍是為了消耗敵人，如果援軍到來，被消耗的就是自己了。

  是否發動強攻？

  羅蘭猶豫著，始終無法做決定。

  軍事指揮官實在太難當，這場戰役意義重大，而且參與人數不算特別多，總人數甚至沒超過十萬人，所以他當仁不讓執掌指揮權。

  早知道就讓克莉絲汀上好了。

  羅蘭有些頭疼的想著。

  他可是在克莉絲汀面前拍胸脯保證盡在掌握，只是出了點小小變故，不能縮啊。

  羅蘭開始頭腦風暴，苦思對策。

  就在他糾結猶豫時，敲門聲響起。

  是特殊機動部隊的統帥萊因哈特公爵。

  羅蘭有些好奇，萊因哈特公爵硬實力不算很強，已經逐漸跟不上時代，他本人也接受了現實，將權力逐步交出，選擇隱居。

  他甚至加入了末日餘暉組織，開始安享晚年。

  這次行動羅蘭並沒有滋擾萊因哈特公爵，而是親自帶隊。

  「萊因哈特先生，您怎麼來了？」

  「特殊機動部隊這麼大的行動，我這統帥怎能不來？」

  老公爵笑著揶揄道：「遇到困難了？」

  「拿下達克尼斯不難，難的是怎樣減少不必要損失。強攻損失太大，很難做決定。」

  「你有沒有想過，讓那些沒有希望跨過回歸日的人帶頭衝鋒？」

  萊因哈特淡淡的說著。

  羅蘭沒有接話，他當然想過。事實上這的確是最優解。

  回歸日是宇宙運行規則支配下的行動，無人可以違逆。

  而回歸日的晉升名額有限，排名靠後的人必死無疑。

  聖域回歸日通過靈魂之音傳遞給所有超凡者，幾乎宣布後進者的死刑。

  與其在自相殘殺中窩囊的死去，不如在對外戰爭中當英雄。

  如果不摻雜感情因素，將人當做數字，這是最優解。

  但人是有感情的，如果考慮人的感受，這是最差解，沒有之一。

  羅蘭可以有這種想法，但絕不會說出口，甚至不能表露哪怕一絲。

  否則人心一散，隊伍也不用帶了。

  他緩緩搖頭，「他們是我的部屬，是我的兄弟手足，不是炮灰。回歸日之下，誰能晉級各憑本事，弱者也有翻盤撿漏的機會，我沒有資格讓他們送死。」

  萊因哈特似笑非笑的看著羅蘭，淡定的說道：「這是你的心裡話？」

  「人是有感情的，做不到絕對理性，的確是我的心裡話。」

  萊茵哈特死死的盯著羅蘭，想從他眼中尋找一絲偽詐，然而沒有。

  羅蘭的眼神溫和真誠，這是裝不出來的。

  萊因哈特活了幾百年，什麼人沒見過，在他面前也做不了假。

  他沉默片刻，幽幽的嘆息道：「大家都說你奸詐狡猾毫無底線，看來是冤枉你了。」

  倒也沒有冤枉，就算這份誠意同樣是權衡之後的結果。

  羅蘭內心暗想，卻沒有說話，只是微笑。

  萊因哈特能讀懂羅蘭的心思，羅蘭雖然底線靈活，但並非沒有。

  至少他對自己人很有底線。

  萊因哈特再無半點猶豫，從懷中取出一枚精緻的小匣子，遞給羅蘭。

  見老公爵如此鄭重，羅蘭趕緊雙手接過，目光疑惑。

  「這是魂匣，我的靈魂碎片就存在這裡。如果你能看見新時代的光，就請看在有個老東西燃盡生命的份上，復活我。」

  「萊因哈特公爵！」

  羅蘭懂了，萊因哈特選擇慷慨赴死，燃燒自己，燒開通往勝利之路。

  老公爵的腰杆挺的筆直，捻著銀白鬍鬚，笑呵呵的說道：「我去和孩子們說，我想他們會做出正確的選擇。躺在魂匣里終究還有一線生機，總好過無意義的內耗。」

  此時，夕陽正好投入房間，老公爵離去的背影迎著陽光，格外高大。

  走出房門的瞬間，他的身軀甚至遮住了陽光，讓房間略微昏暗了幾分。

  老公爵的腳步聲消失在走廊盡頭。

  夕陽如血，妖異美麗。

  明天，太陽還會升起。

  「大家都會歸來，我保證。」

  羅蘭聲音輕柔，卻有著不容置疑的堅決。(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