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6章 你的命值多少錢？

  真正的湮滅之地，便是什麼都沒有。

  無論向哪個方向移動都很輕鬆，但沒有意義，看似移動很多，實則和原地踏步差不多。

  這就是湮滅之海。

  

  沒有人知道它從何而來，如何形成，也沒有知道它的邊界在哪。

  在湮滅之海，能量消耗的速度非常慢，但不會有任何能量產生，陷入此地的生靈會在無盡的絕望中逐漸湮滅。

  希芙輕鬆集齊所有靈魂碎片，身體和靈魂完全恢復巔峰狀態。

  這的確是值得高興的事，如果能離開的話。

  但她卻看不到任何離開的希望。

  儘管在進入湮滅之海前已經將情況想的足夠糟糕，但這片真正的虛無之地還是讓羅蘭和希芙明白什麼是絕望。

  這裡沒有物質，沒有能量，自然不存在敵人。

  和希芙貼在一起，羅蘭通過靈魂和她意識溝通，能量消耗幾乎為零。

  只要能接受一動不動的發呆，他們可以在這裡存在到地老天荒，世界崩塌。

  他們甚至在這裡躲過忒伊亞位面的末日。

  如果不在乎永生後的生活質量，這甚至是一種永生。

  但一動不動還是人嗎？

  人們追究永生是希望用永恆的生命探索世界，享受生活，而不是像石頭般矗立。

  這種永生，至少羅蘭不想要。

  「我們該怎麼辦？」希芙忍不住向羅蘭詢問。

  儘管她不想給羅蘭增加壓力，也不想影響他思考，但這種寂寥的空虛實在難受。

  「等。」

  羅蘭倒是很平靜。

  「等索菲婭降臨幽獄，我們就有機會感知到她的位置，逃離這裡。」

  希芙沉默了。

  羅蘭說的沒錯，就在前幾天，她懵懵懂懂時曾經感應到羅蘭的位置。

  她當時以為是關心則亂的錯覺，並未太在意。

  雖然她相信羅蘭對她的愛毫無保留，但這份愛意是否強烈到讓羅蘭放棄生命直面三重死亡，她並無把握。

  如果羅蘭不來，她只會遺憾，不會怨懟。

  畢竟羅蘭的世界並非只有她，還有整個位面。

  放下一切來找她，雖然浪漫，卻多少有些分不清輕重。

  以羅蘭的理智現實，一定會為她痛苦難過，但肯定不會來。

  然而羅蘭來了。

  所有的利益算計在「希芙遇險」面前顯得如此蒼白無力。

  有愛侶相伴，就算粉身碎骨這輩子也值了。

  但她真的捨不得死，捨不得離開這個滿是遺憾的美麗世界。

  當羅蘭出現後，沒有光明的湮滅之海有了陽光，有了鮮花和歡笑。

  這就是愛情的力量。

  超越一切，超越

  可惜愛情可以超越一切，卻不能取代一切。回到現實的希芙必須面對殘酷的問題。

  轟轟烈烈耗盡能量去死，像烏龜一樣苟著，還是繼續尋找出口？

  無論哪個選項似乎都不是最佳選擇。

  所以她將選擇權交給羅蘭。

  然而她做夢都沒想到羅蘭將寶押在索菲婭身上。

  「你和她」

  希芙的心跳有些亂。

  雖然她能接受羅蘭有別的女人，但她並不希望第一的位置被撼動。

  莉莎和阿麗娜都是優秀的女性，但她來的早，已經占據領先身位。

  能讓她感覺到威脅的，只有索菲婭。

  她強悍的硬實力和冰川般高高在上的女王氣質，足以征服任何男人。

  難道說.

  希芙並不想在羅蘭面前失態，但在湮滅之海，她的意識與羅蘭相連，彼此所有的想法都可以清晰感知。

  她的胡思亂想讓羅蘭差點忍不住笑。

  「別瞎想。索菲婭的確很有魅力，但不是作為女性，而是強者。」

  「欣賞她的強者之姿，不代表非得往那方面想吧。」

  「她是女神，我只是凡人，所以不可能的。」

  希芙有些不好意思。

  因為靈魂與意識連結，她當然能感受到羅蘭的誠意。

  但她還是有些不服氣。

  「女神很了不起嗎？我們的目標是戰勝三位女神取而代之，如果連娶一位女神的心氣都沒有，還談什麼挑戰？」

  羅蘭被希芙的信心感染，笑著回應道：「我已經娶到了女神，正好是三位，夠了。」

  他說的正是希芙、莉莎和阿麗娜。

  雖然舉辦過正式婚禮的只有希芙，阿麗娜是情人，莉莎是姐姐，但事實上她們都是他的愛侶。

  不知為何，在說這句話時，羅蘭和希芙幾乎同時想到另一個人。

  克莉絲汀。

  隨後他們同時鬆了口氣。

  幸好她是虔誠的信徒，她的人生已經奉獻給光明，不會再有別的想法。

  胡思亂想之後，便是無盡的沉默。

  羅蘭和希芙安靜的放鬆精神，耐心的等待。

  等不到索菲婭怎麼辦？那就在這裡燃盡生命的最後一點火焰，只要有相愛的人陪伴，湮滅也不算太差的結局。

  冥界的時間流速很慢，但和幽獄相比簡直就是時光如梭。

  幽獄的時間幾乎被固定，在這裡幾乎感受不到時間的流逝。

  自由之城最大的酒吧，一位面色冷峻的美麗女性坐在那裡，面前擺著一杯清水，周圍沒有一個人。

  當她在這裡時，酒吧內的其他顧客都不敢大聲喧譁，也不敢在她身邊的桌旁就坐。

  每次看到她，酒吧老闆都會感到牙疼。

  這個臭女人每次來都會讓他的生意很難做。

  並不是每個人都願意在酒吧感受圖書館的氛圍，大部分來酒吧就是享受喧囂和熾熱的氛圍。

  在圖書館要保持安靜，來酒吧還得安靜，那不是白來了嗎？

  果然如老闆所想，當冷峻女人出現後，幾個原本還在暢飲的顧客意興闌珊的結帳走人。

  老闆陪著笑，無奈的將客人送走，背對著冷峻女人時他的表情簡直是咬牙切齒，但當轉過身時，卻又是笑顏如花。

  三天，整整三天！

  這個女人進入酒吧時問他各種酒的價格，他如實回答，原本以為遇上大主顧，結果她又問清水要不要錢。

  老闆心想老子又不是開黑店，喝杯水還能收錢？淡定的說不要錢。

  冷峻女人大大方方的坐下，點了一杯清水，然後坐著發呆。

  畢竟是在幽獄開酒吧，老闆什麼人沒見過？比她不正常的人太多了。

  雖然不消費，但一杯清水他還不至於心疼。

  老闆一廂情願的認這冷峻女子只是身上沒帶錢又不好意思開口，所以討杯水潤潤喉，喝完就走。

  就當是做好事，由她去吧。

  畢竟女人很美，多欣賞幾眼也是血賺。

  然而老闆很快就後悔了。

  女人坐下後便要求周圍的人不要喧譁。

  酒吧是什麼地方？找樂子宣洩情緒的地方。來這裡消費的人哪受得了這氣，直接上前理論。

  結果冷峻女子完全不理會過來講道理的人，只要誰敢喧譁她就出手。

  她倒也不打人，只是在別人說話時將酒凍結成冰扔進嘴裡堵住咽喉。

  這種挑釁行為自然引起眾怒，幾名飲酒客一擁而上，隨後就被扔出酒吧狠狠的摔在路上。

  能在幽獄生存的人，戰鬥力大多不俗，敢在酒吧動手的人更是都有些獨門絕活，然而這些平時耀武揚威的傢伙在女人面前毫無還手之力。

  女人就像扔垃圾一樣隨後將他們扔出去。

  被扔出去的人沒有受傷，只是爬不起來。

  一來二去，所有人都知道這女人不是善茬，也不敢違逆她。

  惹不起老子躲得起，既然來酒吧就是找不痛快，他們索性不來。

  老闆死死地盯著冷峻女人，緩緩走到吧檯後，寬厚的大手摸著吧檯下的重劍。

  他眯著眼睛，雙眸從黑色變成赤紅。

  他的身形漲大了一圈，從中年油膩男瞬間變成暴怒狂徒。

  年輕時的冒險經歷在腦海中迴蕩，將卡利亞位面攪得天翻地覆被遣送到幽獄的光輝往事讓他的神情瞬間豪邁。

  媽的，這輩子沒受過這種侮辱，這要是忍了，那.

  老闆的瞳孔猛地擴大，厚實的大手微微顫抖，赤紅的雙眸恢復烏黑，從豪邁的狂戰士又變回中年油膩男。

  他看見冷峻女人用纖細的手指切下半杯水，輕輕一挑，清水乖巧的像果凍般送入口中。

  他倒吸一口涼氣，所有的豪邁煙消雲散。

  眾所周知，如果刀足夠快，可以短時間斬斷流水，甚至造成河水倒流的驚人視覺效果。

  老闆本人年輕時就可以將重劍揮舞的如同風扇，水潑不進。

  他曾經一劍斬斷整條河流，讓河水分開好幾秒。

  斷水劍聖，絕非浪得虛名。

  但這一切都是建立在劍非常快的基礎上。

  冷峻女人用非常柔和的動作分開一杯水，甚至水的基本屬性都變了，這種力量他聽都沒聽過。

  這種對力量的掌控超出他的理解，也讓他明智的放棄反抗。

  他頹然低頭，卻正好看見剩下半杯水飄進女人掌心，正在燃燒。

  晶瑩剔透的水，以火焰的姿態在掌心躍動。

  陣陣熱氣撲面而來，證明這並非幻覺。

  老闆腿一軟差點當場跪下。

  如果說切下半杯水勉強還在他的認知範圍內，點燃清水徹底顛覆了他對世界的認知。

  他沮喪的癱坐在椅子裡，目光呆滯。

  至少至少她沒有殺意，大不了賠點錢，就當是給這場精采表演的出場費吧。

  老闆咬咬牙，正準備過去認輸服軟時，女人向他揮了揮手。

  老闆膽戰心驚的蠕動著步子，仿佛受刑般來到女人面前，小心翼翼的露出諂媚的表情。

  「尊敬的女士，您有什麼吩咐？」

  「名字？」女人平靜的聲音說不出的冷冽。

  「庫克·哈里斯。」老闆哪敢怠慢，秒答。

  「索菲婭，和你談筆生意。」

  「您說。」

  「我需要錢，還有情報。」

  要錢？老闆鬆了口氣。

  能用錢解決的問題就算再大也是小問題，不就是被敲詐麼，認了。

  他一拍胸口，豪爽的向索菲婭表態，「尊敬的索菲婭女士，您要多少錢只管說，只要別讓我破產，我都給。」

  索菲婭的表情突然冷了幾分，掌心的清水火焰當場凍結，在地上摔的粉碎。

  庫克老闆嚇得魂不附體，完全不知道哪句話得罪面前的女殺神，身體像篩糠般顫抖著。

  「我很像乞丐？」索菲婭冷漠的問道。

  老闆差點哭出來，您當然不是乞丐，您是強盜啊。

  索菲婭倒也沒有為難他，只是平靜的說道：「我能殺你。」

  庫克沮喪的低頭，說不出話，他無法反駁。

  「如果想活，花錢贖命。」

  庫克徹底無語，他還是第一次見有人把搶劫包裝的這麼清新脫俗。

  他滿頭大汗的盤算了半天，顫抖著從懷中取出支票，猶豫半天寫下一個數字，雙手捧著奉上。

  索菲婭倒也沒有為難他，只是在後邊加了個零，便接受了支票。

  庫克的表情瞬間垮了下來，他很想說話，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索菲婭平靜地說道：「你仔細思考這麼久，開的價應該差不多。所以我接受。」

  庫克氣的嘴唇發抖。

  認可了還要乘十，這是什麼歪理？

  「你派人通風報信，想抓我？」

  庫克汗如雨下，全身肥肉和肥肉隱藏下的壯碩肌肉都在顫抖。

  他不敢否認，也不敢承認，只想暈厥。

  「這種行為該殺十次，收十倍罰金很合理吧？」

  庫克還能說什麼？再討價還價沒準還得加價呢。

  他只是有些不理解，裁決者是自由之城的第一強者，有人在這裡搗亂他真的不管嗎？

  索菲婭一眼看穿庫克的小心思，帶著幾分嘲弄揶揄道：「你猜他為什麼不敢來？」

  庫克哪敢說話。

  那還用說，肯定是覺得這是小事懶得管唄。

  然而索菲婭接下來的話讓他實在忍無可忍。

  「因為他不想死。」

  庫克終於憋不出笑了起來，「索菲婭女士，我承認您實力超群，但裁決者先生是神域之下無敵的超級強者，您太傲慢了。」

  索菲婭輕笑一聲，伸手向虛空一抓，吧檯上的帳本和筆飛了過來。

  索菲婭隨手從帳本上撕下一頁紙，寫下一個天文數字，扔給庫克。

  再次向水杯里倒滿清水，索菲婭隨手將杯子倒置在空中，清水像沙漏中的沙子般滴落，水滴成線，緩緩落下。

  「水滴完之前不贖命，就不必來了。」

  庫克驚恐的看著懸浮於空中的水「沙漏」，汗如雨下。

  很顯然，這女人是來找茬的。

  幽獄攤上大事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