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7章 登神是騙局？

  海皇真的死了嗎？

  無論從什麼角度看，他都死了。

  但依然有人不信。

  畢竟他死的有些潦草了。

  身為曾經的神選者，他當然可以死，甚至可以打不贏復活賽，但就為一時意氣之爭斷送這麼多年的隱忍，像話嗎？

  緹雅不敢相信這是波塞冬，但她非常確認海皇已死。

  她的化身雖然只有她本體百分之一力量，但感知能力並沒有弱太多。

  

  除非波塞冬擁有能欺騙神之感知力的能力。

  緹雅毫不猶豫的否認這種可能性。

  她寧願相信人間有公正，神界有愛情，也不相信海皇能欺騙她的感知。

  她能清晰的感知到海皇身體被撕成碎片的聲響和靈魂粉碎的震盪。

  身體死亡有復活的機會，靈魂碎裂有拼接的機會，但靈魂粉碎就徹底完蛋了。

  除非掌控至高法則的創世神出手。

  緹雅鬆了口氣，不再為確定死亡的人費神。

  事實上她也沒時間耽擱，就在她沉思時，光明主宰卡索彌雷斯座下的主座天使出現在神殿門口，她趕緊起身相迎。

  主座天使並無戰鬥力，他們的職責是歌頌與傳達旨意。

  但他們整天陪伴在主宰面前，主神以下的神明根本不敢得罪他們。

  主座天使面無表情的出現在緹雅面前，雙手捧著金色邀請函。

  「至高無上的光明主宰最近計劃設宴款待其他主宰，其中虛無主宰對忒伊亞位面很有興趣，特別指明請你作陪。」

  「這是你的榮幸。」

  虛無主宰？

  緹雅臉色微變，呼吸也有些凌亂，但她不敢說話，只是默默接過邀請函。

  這封邀請函以神界最常見的七十二行詩形式書寫，每一段內容都是七十二行詩，格式固定，內容冗長，主打一個廢話多。

  即便是習慣歌頌與被歌頌的緹雅也看著有些頭痛。

  因為這是主宰的邀請函，既不能快進也不能簡單瀏覽，必須逐字逐句欣賞，而且要在主宰最得意的地方送上讚歌。

  光是讀完這份邀請函，就消耗了整整一下午時間。

  最形式主義的官僚見到這封邀請函都會直呼內行。

  緹雅已經習慣了用這種方式表達對主宰的尊重，她不敢流露半點不滿，哪怕心裡想都不行。

  或許是見到海皇最後一面，讓她不由得想起某些往事，今天的她格外疲憊。

  來神域已經幾億年，時間快的像眨眼，好像沒經歷太多事就過完了。

  她到神域的第一件事就是接受訓戒。

  彼時，一位主座天使面無表情的向登神者宣布紀律。

  「神域沒有那麼多規則，記不住的話只要記住一點就夠了。」

  「主宰至高無上，就是規則。」

  緹雅小心翼翼的聽著，有人嘴快，在主座天使允許前就迫不及待的提問。

  提問的結果就是十名登神者變成九名。

  剛才還對神域充滿憧憬的登神者化作一片絢爛的光，融入周圍背景。

  「記住，你們的一切都屬於至高無上的光明主宰，包括身體和靈魂，完全屬於！」

  主座天使給登神者劃分領地和宮殿，分配僕役和侍奉天使，帶他們認領神國，讓他們註冊神籍。

  除了被滅殺的不敬者，其他人都很滿意。

  雖然「一切屬於主人」讓他們有種成為奴隸的不爽，但主宰是大忙人，平時也懶得理會他們。

  他們雖然要在主宰面前畢恭畢敬，汗流浹背，但在自己的神國，他們就是主宰。

  在偉大主宰面前保持謙卑不丟人。

  就算是奴僕，他們好歹也是站在力量巔峰的主宰的奴僕。

  登神者好不容易登上神域，當然不會為意氣之爭斷送前途。

  他們的自適應能力極強，很快就開始自我洗腦。

  「老子是主宰的部下！卻是神國的主宰！」

  只要比下有餘，人的心態就不容易崩。

  緹雅來到神域的第九千年被光明主宰翻了牌子，臨幸過幾天。

  好消息：和主宰在一起感覺格外曼妙，讓她覺得此前的人生都是虛度。

  壞消息：主宰只點了這一次。

  或許是嘗鮮過後覺得不合胃口，或許是主宰不喜歡吃剩飯，總之就這一次。

  緹雅難過到想哭。

  畢竟被打入冷宮實在讓人難受。

  但她很快就哭不出來。

  比起打入冷宮，被當做娛樂的道具更難堪。

  在進入神域的第三萬一千年，主宰點名的牌子送至神國。

  緹雅激動的差點放聲大哭，但主座天使卻用冷漠的聲音提醒她。

  「你負責陪伴暗影主宰，對了，他喜歡走後門。」

  緹雅幾乎石化了一整天才從驚愕中甦醒。

  她終於明白，她既不是偉大主宰的女人，也不是他的奴僕。

  她只是一件物品，來自鄉下的，稀罕的，有點好看，可以拿來待客的物件。

  緹雅的心態崩了。

  她終於明白所謂的登神是怎麼回事。

  就像坐在螞蟻洞口的食蟻獸，看著小螞蟻激動萬分的爬出地穴，然後伸出長舌頭捲起可憐的螞蟻，滿足自己的胃口。

  登神是場騙局。

  僅此而已。

  神域的秩序早已確定，至高神以規則的形式存在於宇宙的每個角落，但他沒有性別沒有身體甚至沒有靈魂意識。

  存在便是他的最大意義。

  至高神之下，主宰才是神界的核心。

  而主宰的席位早已確定，不會改變，也不允許改變。

  神界存在的億萬斯年，向來便是如此。

  卡索彌雷斯生來便是光明主宰，甚至沒有人覺得有什麼不對。

  挑戰偉大主宰？

  這種念頭存在便是最大的笑話。

  主宰即規則，你想挑戰維持宇宙運行的基本規則嗎？

  他們以自己喜歡的方式享受這個世界。

  而這個世界的智慧生命不是他們的子民，也不是後裔，只是他們享受的一部分。

  緹雅悟了，但也晚了。

  暗影主宰拓展了她的身體，也拓展了她的見識。

  她從未見過如此純粹的邪惡與野性。

  暗影主宰的所作所為放在任何一位人類身上，都是可以執行無數次的死刑，但他是暗影主宰，一切便變得如此合理。

  緹雅讓他徹底癲狂，然後一腳踹開。

  偉大主宰當然不會為出身低賤的女人浪費感情。

  緹雅再次回到神國，遍體鱗傷。

  是夜，她降臨神國，處決三千一百九十五人泄憤。

  這正是她全身的傷痕總數。

  暗影主宰留下的傷痕會痊癒，卻永遠不會恢復。

  她的身體塗抹著各種暗影符號，像一尊符文戰神。

  代表光明的神明，身體被暗影符號塗滿，這何嘗不是一種褻瀆。

  當然，光明主宰並不在意。

  畢竟緹雅的神明身份只在物質位面有效。

  登神者在物質位面是神明，在神域只是主宰的私人物品。

  暗影主宰並沒有白玩，他向光明主宰支付了足夠的報酬。

  主宰之間完成交易，卻沒有通知緹雅，畢竟沒有人在玩皮球時尊重皮球的知情權。

  距離上一次被暗影主宰弄髒身體已經過去七億年。

  這七億年她活的像被遺忘者，光明主宰不再碰她，暗影主宰也不再理會她。

  被遺忘的緹雅倒是可以在自己的神國充分享受身為女神的高高在上，順便窺探家鄉，看看有沒有什麼有意思的事情。

  神國臣民三十億，狂熱的崇拜著他們心中無瑕的女神。

  偉大的女神，美麗而聖潔，是他們的信仰支柱。

  他們永遠不會知道，他們心中的聖潔女神在暗影主宰長鞭下顫抖著喉音的無助。

  無知，有時也是一種幸福。

  緹雅的手隨著邀請函的內容全部浮現而顫抖。

  七億年，即便對永生的普通神明來說也是漫長的歲月。

  或許在主宰眼中七億年只是兩場聚會的間隔，但對緹雅來說實在漫長。

  漫長到她差點忘了自己的身份。

  屈辱的記憶被喚醒，緹雅的身體在顫抖。

  淚珠在眼角滾動，卻沒有滴落。

  如果給她重新選擇的機會，她會選擇登神還是和波塞冬享受人生？

  她有些茫然。

  登神是一場騙局嗎？是又不是。

  神域使者在登神前許諾的每一條都實現了。

  「登上神域便擁有無限的生命，直到宇宙終焉。」

  這是真的，雖然這種無限生命到底有什麼意義很難講。

  「登上神域可以覲見偉大主宰，聆聽主宰的修煉經驗。」

  這也是真的，但偉大主宰不會照顧下界候選者，用的是古神語，講課時也格外自由，能聽懂多少全看個人本事。

  緹雅的收穫幾乎為零。

  「登上神域有機會被主宰選中，成為主宰的女人。」

  這是真的。

  但神域使者沒說只有一位主宰，更沒說主宰們有交換玩物的惡趣味。

  「登上神域便可以擁有屬於自己的神國，以及幾十億虔誠的狂熱信徒。」

  這是真的，沒有一絲誤導，但這座神國提供的進步幅度遠不如神界原住民隨意修煉。

  最高階的神域原住民，地位崇高，根本不需要修煉，未來道路早就被安排妥當。

  不用一句謊言，卻編織出美麗的羅網，讓小蟲子心甘情願的飛撲。

  緹雅傷感之餘也有些憤憤不平。

  她只是倒霉，費盡心機拿到一張做奴隸的入場券。

  不對，不是奴隸，是玩物。

  換做魔皇、海皇和凜冬，他們會做的更好嗎？

  他們也被神域使者蠱惑，竭盡全力想要登神。

  索菲婭，為什麼你沒來？

  緹雅雙眸中閃過一絲寒芒，選擇性遺忘了她們三姐妹故意設局讓凜冬掉隊的往事。

  人總會選擇性的刪改記憶，這也是一種自我保護的方式。

  緹雅回到寢宮，打開衣櫥，看著珍藏的五件神衣，目光有些茫然。

  登神首日，她震驚於神界的廣袤美麗，直到被賜予第一件神衣，才知道人間於神界的差距。

  神衣無縫，因為神衣天成，並非裁剪縫紉製成。

  神衣無垢，因為主宰擁有定義權，自然無垢。

  神衣無形，畢竟神衣要適應所有登神者的體型。

  既輕盈又厚重，既光鮮又質樸，既張揚又內斂。

  許多完全相反的屬性在神衣上完美統一，穿上神衣的瞬間，緹雅淚染面頰，她覺得知道此前人生雖然穿過無數衣裳，但不過是裸奔。

  然而她之後知道，穿上神衣才是真裸奔。

  想到虛無主宰的種種傳說和全身暗影符文，她連選衣服的心情都沒了。

  她甚至想過一種可怕的可能性。

  沒有性格，做事全憑感覺的虛無主宰見到她被踐踏的身體，會不會一怒之下順手將她化作虛無？

  她有些畏懼，卻沒有選擇。

  就這麼患得患失的過了好些天，主宰盛宴如期開始。

  這次盛宴的規格很高，宴請的賓客也不止虛無主宰一人。

  宴會廳在雲海之巔，主宰高大的身體在雲層中若隱若現，只能看到大概。

  準備好的珍饈佳肴只是點綴，食物再好，也不如擁有智慧的人美味。

  隨著助興節目不斷進行，主宰們的興致也被勾了起來。

  光明主宰見時機成熟，拍拍手掌，恢弘的聲音在諸神國間迴蕩，在神域的每個角落散落在地，叮咚作響。

  準備好的正餐們，自己走了上來。

  緹雅面色平靜的走了進來。

  她選擇遮蔽最多的神衣。

  她是虛無主宰的食物，自然不該被其他食客看見食材內部的傷痕。

  她先假設這是自己的最後一天，然後竭盡全力爭取生路。

  人生總是艱難。

  神生亦然。

  只要渡過今天這一關，或許又能做七億年高高在上的女神。

  魚貫而入的食物被引導給自己的主宰。

  雲端逐漸變暗。

  主宰們紛紛隔離開獨立的空間，開始享受。

  再酒足飯飽後，他們或許會交換美味，但現在是獨享時刻。

  虛無主宰也關閉了空間，偌大的專屬空間只有他和緹雅。

  緹雅好不猶豫的跪下，神衣散落。

  「至高無上的虛無主宰，您或許早就看到了，我的身體」

  虛無的聲音在耳畔響起，緹雅聽不懂任何一句話，卻清晰的領悟了虛無主宰的意思。

  「無需多言。」

  緹雅只好閉嘴，但她卻驚愕的發現嘴巴根本合不上。

  嬌艷欲滴的紅唇就這麼張著，像一條躍出水面的魚。

  虛無主宰凝聚的類人手掌按著她的頭頂。

  主宰撫頂，卻只是用力一按。

  雖然全身符文，但這勾人的唇還是乾淨的。

  虛無之力從世界的各個角落匯聚，聚成一條長鞭，隨意揮舞。

  暗影符文，消失於虛空。

  長鞭舞動，落在緹雅的每一寸肌膚。(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