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1章 仇人的後代

  耶胡實在太多了。

  繼續向南，羅蘭滿目所見都是這些全身長毛的蠻人。

  想到蘇賽克斯帝國拓荒者們在海外開拓殖民地時要和這些未開化的蠻人打交道，一時不知該說什麼好。

  不過這個時代已經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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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和暗裔達成協議後，羅迪尼亞幾個主要國家都會有序退出南大陸。

  南大陸原住民覺得殖民者血腥野蠻是吧？那就將他們交給真正血腥的暗裔吧。

  真要叫真，暗裔才是南大陸真正的原住民，長毛耶胡也好，外來殖民者也罷，都是後來者。

  想到暗裔鐵血整治耶胡的畫面，羅蘭一時間不知該同情誰。

  他自認不是什麼好人，也不想為拯救耶胡和暗裔正面衝突，此時暗裔的統治尚且完全降臨，正好趁此機會走遍南大陸，看看這個美麗而荒誕的世界。

  就在羅蘭快要先入為主的認為南大陸遍地都是野蠻、愚蠢、未開化的人猿時，他意外發現了一支神奇的人類亞種。

  這支人類亞種居住在內陸地區，被耶胡酋長的地盤重重包圍。

  他們的長相非常接近羅迪尼亞人類，膚色更接近白種人和黃種人，在周圍一眾皮膚棕黑的耶胡中顯得格格不入。

  更讓羅蘭驚訝的是，這些人使用的語言是第三紀元時地靈語言的變種。

  雖然他們的信仰已經完全不同，生活方式也和第三紀元有著翻天覆地的變化，但羅蘭非常確定這些人是地靈的末裔。

  畢竟是昔日宿敵，彼此實在太了解。

  地靈同樣認出羅蘭身上的該死的精靈氣息，他們疏遠而禮貌的接待羅蘭，和羅蘭交換商品互通有無，卻堅決拒絕羅蘭參觀講學的請求。

  他們的理由很簡單，泰坦之子不願與精靈後裔深度交往。

  雖然不願進行深度交流，但羅蘭畢竟是近些年罕見的既豪爽又懂禮貌的大客戶，他們對羅蘭保持了起碼的尊重。

  面對這些禮貌客氣但疏遠冷淡的傢伙，羅蘭沒有太在意，地靈本就是傲慢的種族。

  雖然平均身高不如人類，卻堅持認為自己是泰坦的後裔。

  他們俊朗秀美，與粗壯敦實的矮人不同，更像是等比例縮小的人類。

  地靈天生就有使用地系特殊技能的能力，能夠在地下建造雄偉的城市，有著和人類截然不同的生活方式。

  身為精靈族最後的當世大賢者，羅蘭代表的精靈族和地靈族本是死敵，但時過境遷，雙方都混到這份上了，再糾纏不知多少年前的往事沒有任何意義。

  地靈和精靈結仇的理由更是有些荒誕。

  精靈族崇尚自然，他們喜歡種樹，尤其是超級古樹，從戰爭古樹、智慧古樹到能夠製造花海的黃金銀杏樹，他們就喜歡這種巨大的高聳入雲的古樹。

  古樹什麼都好，就是根系扎的特別深，別說是兩米下的氮磷鉀，就是幾百米幾千米地下的營養照樣吸收。

  而地靈喜歡居住在地下，他們構建的地宮最討厭這些根系無孔不入的巨樹。

  這些巨樹根系會破壞他們精心修建的建築，還會影響他們的主要食物地心蟲與地麥。

  原本雙方有和解機會，畢竟古樹數量有限，只要進行有效溝通，雙方在種樹和建房子時互相妥協，避開對方核心區就行。

  但兩邊都是驕傲的種族，哪肯和卑鄙的種樹人/骯髒的毀樹賊和解？

  他們更不相信自己會輸給無恥的敵人。

  戰爭爆發了。

  戰爭期間，雙方的智者都不止一次向族群掌權者提出和解建議，但戰爭已經奪走太多族人生命，仇恨早已升級，根本無法消除。

  他們竭盡全力給對方添亂，毀掉對方的生存環境。

  只要偵測到地靈在地下修建城市，精靈就會毫不猶豫的在上方種植根系最發達的樹。

  精靈甚至培育出一種木質疏鬆，不產果實，毫無湧出唯獨根系生長極快，對土壤破壞巨大的紅桉樹。

  這種樹存在的唯一目的就是給地靈找麻煩。

  一片紅桉樹就能讓一座地靈城市從宜居都市變成居住環境極差的爛地。

  地靈自然不甘示弱，他們勇敢的衝出地下，組建伐木突擊隊，對精靈族精心培育的古樹進行毀滅性破壞。

  不僅如此，他們還配置出特殊的鍊金藥劑，對地下根系進行系統性破壞。

  只要能讓對方感到噁心，他們什麼都願意做。

  地靈和精靈實力相近，繁育能力也都算不上太強，軍事水準也相差無幾，誰都無法徹底滅掉對方。

  某一方出現超卓軍事天才就能占據上風一段時間，然後另一方也會出現超級人才扳回劣勢。

  雙方一直糾纏到神罰軍團降臨。

  他們都失敗了。

  魔法帝國的潛力和實力並不比巔峰時的精靈和地靈強，但他們善於團結，對內能夠將各種力量整合起來，對外能夠和超凡者達成盟約，所以能正面擊敗神罰軍團。

  雖然這是場失去戰後主導權的慘勝，但好歹保留了火種。

  精靈和地靈如果不互相噁心，而是各自發育，團結起來對抗當時的神罰軍團，肯定能創造比魔法帝國輝煌的戰果，甚至有機會全殲神罰軍團。

  可惜這個世界沒有如果，只有結果。

  地靈後裔拒人千里之外，羅蘭也沒理由熱臉貼冷屁股，他提出辭行，準備離開。

  負責接待的地靈官員非常客氣的送行，順道送了些土特產，沒讓羅蘭空手離開。

  地靈後裔用實際行動詮釋著什麼叫做疏離的客套。

  就在羅蘭即將離開時，忽然有人在身後高聲呼喊著他的名字。

  「羅蘭大賢者，請留步。」

  羅蘭有些好奇的回頭。

  這是這些天他第一次聽到字潤腔圓的第三紀元精靈語。

  地靈和精靈是宿敵，他們對彼此的了解不遜於自身，地靈會說精靈語很正常，精靈族也都能熟練使用地靈語言。

  但他們在互相交流時並不願意使用對方的語言。

  他們最喜歡的是熟練掌握對方的語言然後尋找槽點狠狠的批判。

  久而久之，使用對方語言就被默認是降低姿態求人。

  羅蘭很想知道地靈族想求他什麼。

  給羅蘭送行的地靈接待員驚訝之情更勝羅蘭，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克羅米賢者，您怎麼來了。」

  被稱為克羅米的賢者身材在地靈中也算矮小，看起來只有一米四左右。

  雖然他頭髮鬍子都白了，但精神矍鑠，跑起來快的像道閃電，可見實力之強。

  羅蘭從不懷疑地靈後裔還有高手。

  他們能在豺狼環繞的南大陸生存，自然有底牌，總人口數量不多，能保護他們的也只有先進裝備和超強個人實力。

  羅蘭微笑著向克羅米賢者打招呼，「克羅米賢者，如果我沒看錯，您的實力應該有黃金級吧，您解決不了的麻煩，我也不見得能做到。」

  克羅米的笑容微微一僵，腳下的速度也慢了幾分。

  他輕嘆一聲，笑著搖搖頭，「羅蘭賢者，您說笑了。族群若是還有黃金級，也不至於被群猴子堵在門口。」

  「如果您不介意，我有一壺好茶想與你分享。」

  分茶？

  地靈曾經在地面有過領地，但總是被精靈族打壓，隨著雙方關係徹底惡化，精靈族仗著有戰爭古樹幫助，將地靈族當做地鼠，露頭就打。

  隨著地面陣地淪喪，地靈族失去了茶葉來源。他們最喜歡的日常飲料逐漸成為只有上層精英才能品嘗的奢侈品。

  請客人喝茶是地靈族待客的最高禮儀。

  無論克羅米想要什麼，如此隆重的接待禮儀羅蘭都不會拒絕。

  除非他想延續當年的仇恨。

  精靈族目前已知存世只有寥寥幾人，而且都是以和人類幾乎相同的外形存在。

  地靈族人數稍多，但也只能維持現有的地盤苟延殘喘。

  昔日世界主宰混成如今這般模樣，還有什麼好爭的？

  羅蘭露出「受寵若驚」的表情，用最標準的地靈官方語回應，「感謝賢者款待。」

  兩人的表情都怔了怔，不約而同的想起兩族接觸早期的往事。

  彼時地靈和精靈並不是世界霸主，統治整個世界的還是三女神的後裔。

  地靈和精靈作為邊緣種族，只能在別人不想要的邊角地帶居住。

  精靈在森林生活，地靈主要在地下，井水不犯河水，而他們又有很多領域可以互補，所以雙方的關係還算不錯。

  兩個文明的種族交往，自然要互相尊重。

  彼時的精靈和地靈都努力學習對方的語言，在交往時主動使用對方的語言表示尊重。

  那是個美好的田園時代。

  可惜這一切隨著三女神的族裔無能昏庸丟失世界霸主，群雄逐鹿最終由地靈和精靈占據主導權而結束。

  雙方短暫瓜分世界主宰權後，新的爭端出現了。

  第三紀元究竟屬於精靈還是地靈？

  是個好問題，這個問題困擾著整個第三紀元的兩大文明種族。

  今天的羅蘭和克羅米，像極了當年小心翼翼試著接觸的兩族先賢。

  羅蘭的聲音逐漸柔和，卻充滿不容置疑的堅定。

  「克羅米賢者，無論我們第三紀元有過多少敵對行為，彼時的當事人都已離世，仇恨不該延續，我希望回到兩族初識的狀態。」

  克羅米的表情有些複雜。

  他糾結了整整三天，好不容易下定妥協的決心，人家羅蘭賢者只是瞬間就做出同樣的決定。

  克羅米，就連妥協都輸給精靈，你要知恥啊！

  克羅米沒想到羅蘭會主動降低姿態給他台階，愣了好幾秒才反應過來，他趕緊將姿態降的更低，他躬身向羅蘭做出邀請的手勢。

  「羅蘭賢者，您說的對，請原諒這段時間的冷落，我會盡力彌補您的失望。」

  和文明人打交道就是爽快。

  這一路行來，羅蘭見過太多充滿野性之美的族群，初時還有些新鮮，見多了就有些懷念羅迪尼亞。

  畢竟沒有人可以在野生動物園過一輩子。

  要不是還有旅程要繼續，他簡直想調頭回家。

  如果放下傲慢的姿態，地靈的確是最好客的主人。

  克羅米不但給羅蘭安排了最好的茶水、點心、菜餚，還讓少年男女為貴客表演歌舞。

  歡迎儀式的最後時刻，兩名十幾歲的俊美少年分別向羅蘭和莉莎獻上橄欖枝與鮮花編織的頭冠花環。

  這回就連羅蘭都感覺有些誇張。

  這種級別的迎接儀式他只在古籍中看過，從未在現實中見過。

  略顯簡陋的迎客廳只剩下他和克羅米時，他忍不住問道：「克羅米賢者，您這樣熱忱歡迎，我多少有些壓力，如果您的請求我辦不到就尷尬了。」

  「您一定能做到。這事對我族是大事，但對現在的您只是舉手之勞。」

  既然克羅米對雙方的實力差距認識很清晰，羅蘭也放心了。

  他笑著放下茶杯，輕聲說道：「克羅米賢者，您說吧。」

  「我已經受夠了和這群猴子做鄰居的日子，我想搬家，我想帶族群離開這片鬼地方，如果您願意接納，我們想像最初和您的族人做鄰居那樣。」

  雖然說的很委婉，但克羅米的老臉還是漲紅了，他不停的捻著鬍鬚，努力讓自己看起來不像臭要飯的。

  畢竟是求羅蘭收留，他多少有點難為情。

  就這？

  羅蘭毫不猶豫的伸出右手，鄭重邀請，「克羅米賢者，我謹代表蘇賽克斯帝國、金鳶共和國、弗拉基米爾帝國、瓦爾自由邦、蒂羅爾王國和新魔法帝國歡迎您和智慧的地靈族到來。您可以選擇上述任意一國居住，我會為您安排最好的土地作為自治領。」

  「您和您的族人可以在遵守各國法律與羅迪尼亞聯盟法律的基礎上享受最高級別的自治權，您的族人也會擁有完整的公民權。這樣如何？」

  克羅米激動的眼圈都紅了。

  他現在只想給族群一個生存的機會，哪敢奢望自治權這種奢侈品。

  沒想到羅蘭給了他一個大大的驚喜。

  他深吸一口氣，雙手捧著羅蘭的右手，正要用額頭觸碰時，羅蘭搶先一步用左手包裹著他的手掌，做出雙手相握的姿態。

  克羅米愕然抬頭。

  這代表著羅蘭願意接受地靈為同等的盟友，而不是下屬。

  他深吸一口氣，一字一句的承諾道：「泰坦之子承諾與您和尊貴的精靈族並肩作戰，直到世界盡頭。」(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