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

  第237章

  堅實的冰層中覆蓋一層絮狀紅色脈絡，幾分鐘裡，這些脈絡中結出了一大團陰影，顏色越來越深，就像果實在枝頭成熟，直到最後，這團陰影變成人形，漆黑的陰影里透出些微的紅色。

  賽力克·斯諾破冰而出，他摔倒在地，全身赤裸，宛如一個新生兒，蜷縮成一團。這具蒼白像是僵死的身體最開始毫無動靜，直到一聲打破死寂的咳嗽吐出冰屑，他的身體才抽搐一下，猶如溺水的人重新甦醒。

  黏在皮膚上的紅色冰屑開始生長，這些冰屑和皮膚粘合的過程並不輕鬆，賽力克最開始壓抑住喉嚨里的聲音，但最終還是難以忍受地發出低吼，不似人聲。隨著他一同「出生」的紅冰覆蓋了他的體表，從他的血液中獲得更加鮮艷深沉的紅色，紅冰和皮膚融為一體，賽力克披上了他的血色長衣。他變回了最初的模樣，就和他從這個冰冷洞窟走出時一樣完整。

  賽克隆法斯獻祭之力點燃的黑炎影響到了賽力克的重生，他的頭腦仍記得烈焰焚身的痛苦，當身體一點點被那融解紅冰的力量蠶食，本以為早已失去痛感麻木的賽力克再次找到了自己的恐懼。

  賽力克用手臂撐起身體，從側躺順勢跪倒在地，他的周圍空無一人，只有周圍紅色冰層間吹過的蕭瑟冷風。

  他的聲音在發抖，仿佛真正感知到寒冷一樣，賽力克恐慌地低語，聲音在冰窟里迴蕩。

  「我失敗了，守護者。」

  凝結的聲音在賽力克面前的冰層里出現，一道流動的雜質浮現於表層。祂的模糊身影微微蠕動，冰霜便在賽力克的臉上生長，紅冰爬上了賽力克的側臉，凍住了他的耳朵，半張臉被包裹在堅冰里，賽力克的眼珠在眼眶裡激動地亂轉，他只聽得見一個聲音。

  【沒有關係，我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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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次失敗可以得到寬恕。】

  【只要你得到了教訓。】

  【告訴我，你得到了什麼？】

  賽力克的聲音裡帶著顫音，他激動地倒豆子一樣說出了全部：「那個紅法師身邊有一個武藝高強的暗精靈戰士，他瞬間突破了我的防禦，兩把彎刀直接傷害了我的身體。還有那個紅法師，他……他的力量，能夠壓制紅冰。」

  賽力克的聲音在冰窟里迴蕩，遲遲沒有回應，寧靜如死亡一樣。

  賽力克不自覺地大口喘著氣，但臉上沒有擴散的冰屑告訴了自己，他暫時安全了。

  【一個能克制紅冰的施法者。】

  【對抗神之軀的，唯有神之力。】

  【終於等來了，作為神之殘片的眷者。】

  血紅的色澤在冰層中擴張，就像一個巨物站在寒冰的另一側，不斷貼近自己的身體。賽力克感受了紅冰的興奮。

  【再試一次，我的孩子。】

  【我會再給你一個幫手。】

  【你只需要去把達莉亞帶回來。】

  【斯諾團結一心，她也會成為容器。】

  賽力克低下了頭。

  「您的意志，守護者。」

  「但是……」賽力克咬緊牙齒，他仍記得那場摧毀堅冰的力量，恐懼驅使著他斗膽提出了質疑，「一個幫手可能不夠。」

  賽力克仿佛聽見了守護者的笑聲。

  【他一定會來到這裡的，我們都是對方的殘缺，都會促成對方的完整。】

  【在這裡，我能更好地發揮我的優勢。】

  【而這次不必要的試探，賽力克，只是要把你丟出去的斯諾的臉面，爭回來。】

  【別讓我失望，我的孩子。】

  ……

  瑪爾·布萊德正在發泄自己的怒火，她用近乎糟蹋武器的方式在岩石上打磨自己的匕首，暴躁的暗精靈不斷宣洩著自己對年輕暗精靈的怨憤，而在這種發泄下，她的武藝正以常人無法企及的方式提升。

  感受了弗朗西斯的機體狀態，瑪爾的肌肉不知不覺記錄了一些便宜舅舅的習慣，一些千錘百鍊高效精準的戰鬥技巧。萊拉說得並沒有錯，她的確從那些回憶中獲得了提升。

  瑪爾從弗朗西斯奪魁的武藝考核幻象中脫離，就神情振奮地央求萊拉立刻開始下一次幻象。

  萊拉同意了。

  但接下來並不是戰鬥，而是單方面的蹂躪。

  年輕的席爾娜蹂躪弗朗西斯。

  承受鞭笞的同時，瑪爾正在詫異是否是萊拉搞的鬼，趁著自己興奮的時候，施展了便宜舅舅習武之前的幻象。暗精靈無法理解一個以個人實力碾壓同代人的卓越暗精靈會繼續承受家人的苛刻，而且不還手。

  瑪爾自己得到考核第一的那一年，得到了席爾娜主母寵愛的稱讚，從那以後，大姐和二姐在家族中對自己處處忍讓，讓瑪爾相信她就是天之驕子。主母的縱容讓她認為這一切理所當然，考核第一等於尊貴的地位，這樣的概念在暗精靈腦海中形成。

  然而，弗朗西斯身體中被強壓下的應激反應讓瑪爾不得不相信這個事實，這就是成為第一名的弗朗西斯，而且從記憶中，瑪爾還發現這是在他又一次成為第一名後不久。

  席爾娜的敲打也許正是為了這個目的，欺辱一個出色兄弟的快感讓這個邪惡的暗精靈拒絕不了。她就和瑪爾一樣堅信著暗精靈社會的鐵律，女性要高於男性。

  意念的對抗讓瑪爾怒火中燒，她正處在被鞭笞的弗朗西斯的身體裡，對不公和落差的憤怒讓瑪爾無比憎恨面前這個年輕的生母。

  但弗朗西斯的身體依然不受她的控制，瑪爾感覺自己就像被投進了一個封門的火爐里，燒灼的痛感在皮膚各處響應，她的心裡也怒火熊熊。

  「我要殺了她！我要殺了她！！！」

  瑪爾在退出幻想後依舊繼續著她的怒吼，她對生母的怨恨已經沉重到不可附加，現在，瑪爾已經開始考慮在完成萊拉的委託之後，自己是否還會回到魔索布萊城自己的家族。她恐怕難以掩飾對自己主母的怨恨，而如果被現在的布萊德主母不經意間發現了女兒的敵意，瑪爾相信自己也會因此受到懲罰，毋庸置疑。

  瑪爾心想著弗朗西斯一定會報復回去，但一想到現在自己的生母仍好好當著布萊德的家主，瑪爾又對這個懦弱的便宜舅舅不抱任何指望。

  她忽然眼前一亮，走到萊拉身邊。

  「您想用我來取代他，對嗎？」

  萊拉回頭，看著雙眼閃閃發光的瑪爾，並不急著否定。

  「你為什麼會這麼認為？」

  「您讓我重走弗朗西斯的老路，不就是想將我培養成第二個他的嗎？他太窩囊了，一定不符合您的要求。我可以做到比他更好，我可以讓您滿意，我可以信奉您。」

  萊拉沉默片刻。

  「還真是，相當符合羅絲信徒的思維方式。見證者，你憑什麼認為自己能夠取代弗朗西斯，那可是擁有著預知未來的雙眼，武藝高強的戰士。」

  瑪爾說：「我也具有天賦，我也具有潛力。至於那雙特別的眼睛，只要您賜予我同樣的能力，我一定會超越他。」

  萊拉搖了搖頭。

  「那雙眼睛看到的是真實，可不是我能玩弄的幻象。」

  瑪爾反駁了祂。

  「有什麼區別，過去或者未來的真實，不就是現在的幻象嗎！他所看到的東西，和您讓我看到的東西，有什麼區別？」

  一瞬間，就像某種神秘被戲言道破，一股龐大的氣勢縈繞在兩人周圍。瑪爾神情緊張地看著突然氣質大變的蒙面女人，她臉上的鏡面的面具，正倒映著自己的臉。

  一道裂紋，在萊拉的面具上出現。

  她沒有再發出暗精靈的聲音，而是一個更加婉轉空靈的女聲。

  「沒有想到，了解最少獲得信息最少的你居然得出的最正確的答案。」

  「居然是智者自誤，愚者先知。」

  瑪爾縮著身子，感覺到面前的存在並沒有敵意，小心著大膽地說：「所以，您接受我的忠誠？」

  「不，霧影的眷者只會有一位。」

  「我早就說過，我只需要一位見證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