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親臨現場的憎惡

  笑聲迴蕩在整個一層，聲音越來越粗，越來越沉。

  

  桌子上那顆頭的眼神變得惡狠，放下餐具，雙手呈交叉狀拄在餐桌上，凝視事發地。

  緊接著又傳來急促且沉重的跑步聲，感覺像是消防員衝進火海救人，邊走邊討論營救方向。

  水流聲伴隨著叫嚷聲，有幾個人被救出，狀態應該很不好，空氣中瀰漫著烤肉的味道。吵鬧間，我聽到旁邊有個男人不停地問：

  「怎麼樣，死了嗎，死了嗎？」

  男人聲音沙啞，情緒激動，貌似特別關心遇難者，不是親兄弟勝似親兄弟。當醫生診斷人已經被濃煙嗆死了時，本應該傷心的男人，卻慌張叮囑：

  「別說死人了，就說還在昏迷中。」

  「到時候，我會和院長溝通。」

  救治的醫生熟練答應：「放心吧，我都懂，這次我也會處理得乾淨。」

  此時，人性的黑暗與醜惡在陰人身上體現得淋漓盡致，本以為他們夠損了，沒成想還有故事。

  消防員說話聲音急促，上氣不接下氣：

  「快，快接她，她還……還有口氣。」

  男人嘴上回答好，我確定他接過傷者，消防員又進裡面救人，醫生說：

  「救治希望不大，最好結果是植物人。」

  男人惡狠狠接話：「快，弄死她，如果植物人，賠償更多，影響更不好！然後對外稱重度昏迷。」

  醫生語氣變得陰險，聲音漸小：「那……」

  男人接著回答：「放心，錢少不了你的。」

  判決女生死亡的，就是這四句話，句句誅心，字字要命。

  而裡面的英雄，並不知道自己拼命救出的人，竟然被以這種方式宣判死亡，還真是諷刺……

  一個小時後，水聲消失，叫喊聲漸漸平息，估摸著應該是火滅，人營救得差不多了。男人開始面子工作，買不少東西表示感謝。看熱鬧的學生和其他人還紛紛肯定男人的行為，覺得他知道感恩，絕對是個好人。

  以前的我肯定會揭穿男人的所作所為，現在我只想讓他死。如此簡單，卻做不到。

  嘈雜聲此起彼伏，光忽明忽暗。暗，像黑夜；亮，如白晝，手錶上的指針瘋狂跳轉，我已經分不清具體什麼時間。

  窗外透進一絲光，不清楚是落日還是黎明，隱約聽到兩人在說話。

  「領導，這個棚頂需要重新換。」

  火場害人的男人回答：「不用，刷上漆就行，反正線路也沒壞。」

  「領導，線路是沒壞，但這個風扇好像不太好用了，您看是不是換……」

  男人斥責：「換換換，學校資金緊張，換啥啊？能修就修唄，又不能砸死人！」

  對方沒再說話，遇到這種狗.逼領導，人話是聽不懂的，心都黑了，耳朵也不會好。

  此時，我也意識到一件事兒，謝宇的死並不是意外，而是領導對生命漠視的結果。

  死人是必然，死的誰看命。

  這就是沈東學校，冤魂多也不足為奇，這些可怕的人才是真正的『鬼』。

  我心裡有顆邪惡的種子發芽，竟然希望這些冤死的鬼魂能衝出校園，找到害死自己的罪魁禍首。

  天色暗下來，從窗子灑下一片夕陽的光，延伸至剛才無頭鬼坐的位置，安靜而祥和。

  但我腦子裡全是剛才男生說的話，絲毫沒有安定的心。

  『噹噹當』

  又是帶節奏的敲擊聲，順著聲音，我看到一個乾淨的男孩兒，笑容洋溢和旁邊的同學聊天。斜陽撒在他臉上，把男生映襯得更加陽光，胸口的名牌寫著：

  「謝宇」

  只瞬間，笑容散去，座椅多了一顆頭和屍體。我從之前的害怕變為同情，甚至想幫冤魂報仇。

  「殺了他，殺了他們。」

  回聲響徹一層，不知聲源，也不用知道聲源，無非是冤魂罷了。

  隨著聲音消失，夕陽落下，天色黯然，月光透過窗子照進，顯得格外清冷。

  漸漸地，屋內與外界形成鮮明對比，屋外是漫天黑暗，屋內如白晝來臨。

  學生們從外跑進，嘴裡嘟囔著老師又拖堂了，抱怨作業太多之類的話。接著是『叮叮噹噹』的盛飯聲，落座之後，幾人羨慕謝宇智商高，開玩笑想量量腦袋輕重。

  緊接著是鐘錶的『滴答滴答』聲，隨著聲音，心跳加速，當聲音停止，爆炸肯定開始。

  果不其然，滴答聲停頓兩秒後，『嘭』的聲音從左側食堂傳出，周圍的餐具瘋狂震動。盛飯的工作人員不知怎麼回事兒，回頭瞅一眼，結果熱浪卷出，火光包裹活人，在地上翻滾。猶如熱鍋上的螞蟻發出『噼里啪啦』的炸裂聲。

  「臥槽？！」

  我下意識找水滅火，可當向前跑時，卻被李牧抓住，他沖我搖頭。

  「他們是活人！是人！」

  我使勁甩開他，跑向牆角的飲水機，剛觸碰水桶結果我碰到的地方消失，周圍變得灰暗。等我後撤一定距離，飲水機再次出現，這就意味著……所有都是假的。

  「假的……」

  「人死了……」

  我正對自己無能為力感到難受時，消防員衝進火場救人，有幾名傷者被抬出。他們面目全非，燒焦的衣服與皮膚粘連在一起，離遠看根本沒法辨認是人還是家禽家畜。

  此時一個地中海禿頭肥肚男緊張詢問旁邊的醫生，這些人是死是活，眼裡沒有一絲擔憂，充滿精明算計。

  當得知醒不過來時，禿頭肥肚男長舒口氣，正趕上消防員救出身穿藍白校服的女生，他們四句話決定學生的生死。

  女生安靜躺在地上，衣服有些燒焦，但露出的皮膚並沒太大傷害，我不覺得她以後會是植物人。眼瞅著醫生給她打藥劑，我卻無能為力，所有的不甘只能化作仇恨。

  心裡始終有個聲音，讓我殺了這群人。

  再然後，不知過了多久，黑白色的光交替閃爍，最終定格在禿頭肥肚男與一個工人聊天，他們討論是否更換頂棚。

  工人的眼神由希望變為絕望，最後還想嘗試說服，張張嘴又把話咽回去，對於這樣的畜生，人話是無法溝通的。

  所有事情結束，周圍變得黑暗沉寂，隱約中出現一隻搖曳的蠟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