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測物

2024-10-07 19:29:26 作者: 木東

  看著墳包里的兩人我心情久久不能平靜。

  兩人也許是遭受了什麼刺激,看起來有些神志不清。

  舔乾淨地上的東西之後,他們便退了回去,像條狗一樣蜷縮在地上。

  很快,天光大亮,我和王叔便準備下山了。

  下山過程中我們爺倆誰都沒有說話,我不知道王叔的心裡在想什麼。

  總之昨夜給我的震撼實在太多了,王叔和刑爺爺的兩個極端反差,讓我對這個世界有了一些不真實感。

  自此,我和王叔之間好似多了一層隔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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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說是師徒名分,但我卻從沒有喊過一聲師傅。

  再次返回有田叔家,正巧看到老爺子在正屋落座吃飯。

  有田叔見到我們之後,便快步起身迎了上來。

  「我爹今天的氣色看起來好多了,你說他老人家是不是真的活過來了?」

  王叔一臉陰沉地搖了搖頭,隨後便將亂葬崗見到的情景,一五一十地告訴了他。

  有田叔聞言,臉上滿是震驚的神色。

  這種事情如果不是親眼所見,誰都不會相信的。

  也就在說話的功夫,突然一個沙啞而又奇怪的聲音響起。

  「有田啊……」

  冷不丁的一聲「有田」,讓在場的所有人打了一個冷顫。

  我下意識地朝著正屋望去,卻看著老爺子不知何時竟然出現在了門口。

  不僅如此,他臉上的屍斑好像淡了不少,鬆弛的皮膚也變得緊實了。

  整體看起來年輕了至少十歲。

  孝順的有田叔見狀,十分欣喜地跑了過去,而王叔卻抓著我的胳膊扭頭往外走。

  「王叔,這死屍還能說話?」

  王叔順手關上了院門,從口袋裡掏出一顆煙來,點燃後橫置在了門口的石階上。

  「老爺子要走了,所謂迴光返照,這是有話要交代呢。」

  說罷,我們爺倆就直接回家了。

  進屋之後我直奔那骷髏燈,見裡面的火光微弱,但卻依舊堅強地挺立著。

  王叔見狀從柜子拿出一個書頁枯黃的冊子扔給了我,說道。

  「自己丟了東西自己算,這是奇門尋物的口訣,自己研究。」

  說罷,王叔便出門做飯了,留我一個人研究這本沒有封面的舊書。

  這測物和算命是完全不同的兩種方法,測物講究定向、定人、定地、定距。

  書中一共記錄了兩種方法,一種是人人都可以使用的「測物歌訣」。

  另外一種則需要有道行之人,按照九宮八卦的手法去測算。

  王叔既然讓我自己研究,那他一定是要我使用第一種簡單的方法。

  「甲震乙離丙辛坤,丁乾戊坎己巽門,庚日失物兌上找,壬癸可在艮上尋。」

  按照黃曆上說,我丟魂那天正是甲子日。

  甲日在震位也就是說,我的精魂此時應該在正東方向。

  「甲己陽人乙庚陰,丙辛童子暗來侵,丁壬不出親人手,戊癸失物不出門。」

  甲日陽人,說明我丟失的精魂現在是一個男人的手裡。

  「子午卯酉在路旁,寅申巳亥歸他鄉,辰戌丑未身未動,書書參差細推詳。」

  我是在夜裡三點鐘被夜叉砍了頭。

  凌晨三點是寅時,也就說我的精魂已經落入他手,再也找不回來了。

  想到這兒我突然感覺背後一陣陰冷,望著盒子裡的骷髏頭,內心卻湧起一股絕望。

  自己的精魂找不回來,盒子裡的火一滅,這也就意味著我要跟著刑爺爺一同上路了。

  就在我失魂落魄之際,王叔端著兩晚熱湯麵走了進來。

  「怎麼樣小子,研究明白了嗎?」

  「寅申巳亥歸他鄉,我就是寅時丟的精魂,再也找不回來了。」

  王叔把麵條往桌子上一放,指著歌訣中的最後兩行,說道。

  「傻小子,你丟的東西和尋常不同,三魂七魄一人一套,那玩意沒人要。」

  說罷,王叔開始吃飯,而我則研究這最後兩行。

  「甲己五里地,乙庚千里鄉,丙辛整十里,丁壬三里藏,戊癸團團轉,此是失物方。」

  我甲日丟魂,也就意味著他在正東方向一個距離我不到五里遠的地方,還被一個男人拿著。

  不對啊,剛才王叔說精魂這東西除了本人以外,根本沒人要啊。

  怎麼還會被一個男人拿著?

  我有些不解地質問王叔,而王叔卻一臉不屑地扒拉著麵條。

  「書上只說是在一個男人的手裡,可沒說這人是生是死,如果是個死人的話,三魂七魄離體你的精魂困在其中也正常。」

  看著王叔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我知道他一定是有所準備。

  畢竟我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雖說不是他直接造成的,但也是有他一部分原因。

  折騰了一夜,午飯過後我痛痛快快地補了一覺。

  一直都晚上7點,我被一陣嘆息聲吵醒。

  迷迷糊糊地起床,就看到有田叔紅著眼眶坐在客廳。

  「醒來的正合適,晚上陪我出去一趟,一起送送老爺子,順便帶你漲漲見識。」

  「王叔,為啥每次幹活兒都是晚上啊,咱白天風光大葬不好嗎?」

  王叔聞言狠狠地送了我一個白眼,隨後陰陽道。

  「不想去也行,不過以你現在的道行可壓不住那化生子,晚上她要來找你親親抱抱舉高高……我可管不了哦。」

  王叔,真是老陰陽人了,把我拿捏地恰到好處。

  跟著兩人回到有田叔家裡的時候,只有側屋亮著燭光。

  黑漆漆的棺木里,刑爺爺直挺挺地坐著身子。

  我們三人走到門口,王叔讓有田叔去做一碗倒頭飯。

  所謂倒頭飯,就是把半熟的米飯盛進碗裡,壓實。

  取出來後成一個碗的形狀,倒過來放在碗口上面。

  此時的老爺子瞪著眼睛坐在棺材裡,仿佛要看這院子最後一眼。

  有田叔端來飯碗之後,王叔在米上插了三支香,隨後恭恭敬敬地擺在老爺子面前。

  「生前不忘床前站,死後不忘倒頭飯,老爺子吃完飯咱們就該上路咯。」

  說罷,一縷香灰掉落在了米飯上,遠遠望去真像是米飯被人吃掉一口似的。

  三隻清香燃罷之後,王叔和有田叔攙著刑爺爺的胳膊,將其抬出棺材。

  有意思的是,老爺子雙腳踏在地上的瞬間,雙眼慢慢地合起。

  王叔從包里拿出一根紅線,一頭拴在自己的身上,一頭拴在老爺子的身上。

  隨著孝子盆被摔碎,王叔輕晃銅鈴,大聲呼喊。

  「吾身不是不凡身,手提金瓜重千斤,今有新故亡人刑保梁,犯了雌和雄四柱神煞。」

  「一斬去天殃,二斬去人殃,斬破自仙王,天無忌,地無忌,年無忌,月無忌,日無忌,時無忌,普唵徒弟斬過雌和雄之後,萬事大吉。」

  「諸煞皆逃避,這裡出喪來,老爺子……上路嘍。」

  說罷王叔朝前邁步出門,而刑爺爺則詭異地跟在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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