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1章 蒼生之難，眾生之劫

  「嗚嗚……」

  腥臭的颶風，猶如厲鬼尖嘯，塵埃漫天，遏制不住。

  

  頭頂燃燒著狂怒之炎的「天怒獸人」，宛若傳說中的紅面惡鬼。

  祂踏下一腳，血浪滔天。

  兩腳跺地，血雨如注。

  第三腳落下時，太古荒神悶哼一聲，厚重的龜甲瀰漫裂紋。

  「嘿嘿嘿，哈哈哈！」

  「執掌天道二十一萬載，對付老子這樣的新晉神尊，只有這點能耐嘛？」

  「天怒，你不行啊，這些年白活了，老子給你點顏色看看！」

  「砰！」

  荒噬四肢撐地，腹腔一收，猛然發力時，一座土黃色的山嶽砸向獸人。

  那蠻橫的力量，一下頂開踩踏。

  洶洶氣勢，如龍出海。

  哐哐巨響，似虎下山。

  天怒獸人的狂怒之炎，再次拔高數萬丈。

  祂的臂膀忽而石化，一拳錘爆山嶽，進而瞄準太古荒神的腦袋，直搗命門。

  「嗡嗡嗡——」

  太古星神·天命星柱，擴張十二星座領域，封天鎖地，自成一方小世界。

  咆哮的金牛王，撕咬著太古荒神的後腿。

  陰冷的天蠍王，蟄刺著太古荒神的尾巴。

  手持神聖之盾的處女王，抵禦太古邪神，揮灑淨化之光。

  同樣聖潔的白羊王，勇猛無畏，正面衝鋒，持續壓制太古邪神的生命磁場。

  大戰從一開始就進入白熱化。

  然而，天怒獸人越是躁狂，天懲元尊的眸光越是陰沉。

  以四對三，其中的太古荒神和末日魔方，還是後世神尊，境界並沒有徹底穩固。

  可祂們是窮凶極惡之神，最擅長掠奪、吞噬，難以殺死。

  再加上太古時期就被所有神祇忌憚的墮落之眼·薩魯斯。

  三惡之神全員集結，這份糅雜在一起的邪煞之力，動輒扭曲虛空、紊亂神智，如何能掉以輕心？

  「天懲，你在恐懼嗎？」

  「吾坦然迎接天命的封印，置身祂的領域與你們爭鬥，全屬性下滑三分之一，沖天無路，遁地無門，尚且沒有覺得威脅性命。」

  「你坐鎮神尊之境，兩個宙元之久。」

  「身居高位，除了碰到一次天女魃，真正的出手一次，其他時候，修為可曾精進？」

  薩魯斯用最獰惡的眼神，盯住七彩麋鹿，戲謔嘲笑：

  「怎麼，寶刀不老，你曾經的英雄氣概呢？雄心壯志被歲月磨滅了？」

  「身為元之體系的源頭，俯瞰塵世的起起落落，這是何等的高高在上。」

  「難道感受不到生死之間的威脅，你的血已經冷卻，就像這柄破槍一樣，空有鋒鋩，卻無捨身忘死的信念？」

  「哧！！」

  天罰神槍被激怒。

  九霄之上，忽而幻化出十八柄神槍，均有萬米之長。

  那槍身如神鐵鍛造，槍尖則透著無可匹敵的銳利，如殺神轉世，震懾四方。

  「轟！！」

  瞬時，十八柄神槍一齊射出。

  耳畔根本聽不到音爆聲，剎那而已，墮落之眼·薩魯斯，里里外外都被神槍貫穿，那恐怖的抹殺力量，正在撕裂祂的邪神之體。

  「天罰啊天罰，你們太古時期能夠殺吾一次，已然是永恆的高光。」

  「這些年，回憶著你們施加在吾身上的痛苦，吾便清楚，你們與吾，最終的歸宿並不會背道而馳。」

  薩魯斯的眼球中，瘋狂飆射著渾濁的血液。

  但祂在笑，笑得十分猙獰。

  好似二十一萬年的仇恨，匯聚於這一刻，終於定格。

  正當天罰神槍將更多的槍意，盡數灌入邪神之軀時。

  仿佛捨棄痛苦的薩魯斯，餘光對著冥冥之中的虛無，低沉吼叫：

  「白厄，看著吧……」

  「你帶給吾的那份折磨，吾也會連本帶利的還給你……」

  「今日，諸神見證！」

  「吾太古邪神·薩魯斯，屠天尊！奪天道！禍亂蒼生！」

  「什麼末世之後，新世之臨，什麼破而後立，災禍守恆……」

  「吾乃是歷代最強邪神，吾既然決定毀天滅地……誰能阻吾？」

  話音落下，生長在背後的那顆眼球，原地自爆。

  天懲元尊勃然色變，雷之劍彈射而出，冰之山垂直而落。

  然而，太古荒神與末日魔方，宛如也是提前說好一樣，突然爆發。

  一個張開血盆大口，以血肉之軀吞雷噬電。

  一個高速旋轉，妖風過海，山洪過境，那冰山任憑如何，還是卡在半空，僵持不下。

  「咔擦！！」

  無垠的星空中，所有的屍骸之星全部活了過來。

  祂們蹣跚而動，步伐生硬。

  嗜血的目光，卻是如火焰騰空，照耀九天十地。

  第一柄天罰神槍，倏地斷成兩截。

  隨後是第二柄、第三柄、第四柄……

  被縫合的屍骸們，從虛幻的世界鑽出來。

  彷如是飢餓十萬年的惡鬼，撕咬、抓撓，想盡一切辦法，消磨其中的槍意。

  「砰砰砰！砰砰砰砰！！」

  以天罰為名，刑罰之力，至尊至貴。

  神槍暴走，維持刺穿薩魯斯的姿態，左右橫掃，近乎將祂的邪神之體攔腰斬斷。

  可薩魯斯視若罔聞。

  祂伸出長滿荊棘毒刺的舌頭，捲住一柄神槍，細細咀嚼，慢條斯理的吞進肚中。

  「薩魯斯！！！」

  天罰神槍忍耐不住了，太古邪神竟然在掠奪祂的法則之力，這是何等不可思議的事情？

  一個是邪，一個是兵，相關的體系有著天壤之別。

  但薩魯斯就這麼慢慢的，慢慢的，竊取著祂的力量，絲毫沒有考慮神魂暴斃的可能性。

  「天命！天怒！攔住祂！」

  「祂要奪取天罰的權利，撬動天道，從而將這裡的災厄與毀滅，輻射天涯海角！！」

  久違的，天懲元尊感受到了慌亂。

  兩個宙元了，順風順水，自得其樂。

  這等突然的變故，這等失控的苗頭，若不能止住，九海八山七淵六界……每一個大世界都會迎來滅頂之災！

  「哈哈哈，不愧是邪神！」

  「直面天尊，不考慮戰而勝之，只考慮如何一起下地獄——這等魄力，諸天也只有老子能夠媲美！」

  荒噬大叫一聲，血脈僨張，忘乎其形。

  明明又一次被天怒獸人踩在腳下，動彈不得。

  祂大吐一口污穢之血，五官驀地撕裂，實質的形體分崩離析。

  隨著血肉碎片化作颶風，無序掃蕩天上地下時，天怒獸人以手捂住面容。

  透過指縫，那雙赤紅之眼氣沖牛斗，像是即將爆炸的太陽。

  隔著無盡的時空，夜寒君的眼角開始滴血。

  但他顧不上了，砰砰跳動的雷霆心臟仿佛要跳脫肉殼，那種絕無僅有的毛骨悚然，籠罩著全身每一寸血肉。

  「嘭！！」

  繼太古邪神·薩魯斯，太古荒神·荒噬。

  第三個進入自爆狀態的，自然只有遠古災神·末日魔方。

  至此，邪、荒、災，諸天萬族認定的三惡。

  其中的最強者，紛紛動用最禁忌的招式，魚死網破。

  祂們……根本沒有想過坐雲端、俯人間。

  祂們要的是天尊隕落、秩序破裂，即便最終自己也歸於寂滅，那又何妨？

  「瘋子……全都是瘋子……」

  迷你形態的三眼白鴉，忽然不停地吐血，栽落在地，氣若遊絲。

  然後，當氣息跌落到最低谷時。

  祂眉心的血眼也爆了開來，形體巨化，渾身遍布撕裂之傷，仿佛也要在一剎那自爆身亡。

  「嘩……」

  一縷時光之霧，悄然纏繞三眼白鴉的頭顱。

  那碎裂的血眼，忽而重新凝聚。

  雖然再望去時，其中依舊有裂痕，可最起碼拼在了一起，沒有真的碎開。

  「呼……呼……」

  三眼白鴉的喘息聲格外的急促。

  祂似是用盡全部的力量，穩定神魂，緩緩道：

  「太古兵神，我欠你一次……」

  「出了何事？」

  時之鼓不在意出手相助，嚴肅問道：

  「身處殘器谷，屏蔽天機，如此真空之地，怎會被牽連？」

  「呼——」

  三眼白鴉看了一眼夜寒君，又盯著那炸開的末日魔方，聲音極冷：

  「當年……我為了擺脫天道的監視，自斬一刀，斬下絕大多數的惡念與神力……」

  「預期的計劃，這些惡念會孕育出新的災神，代替我，吸引天道的注意力。」

  「這是我用來逃脫天道監視的主要辦法。」

  「然而我沒有想到的是，在真正的災神誕生前，有另一個大善之聖，走投無路，意外的與之融合。」

  「最終，末日魔方應運而生。」

  「祂脫胎於我，卻也失控於我，沒有真正的心智，只會一味的毀滅，生靈的死亡和自然的凋零，都能助其成長力量……」

  「沒想到，兩個宙元過去，海量的負面能量，竟然讓祂成長到單印之神的頂峰……」

  「如今在薩魯斯的幫助下，祂證得災系的雙印同源神尊，重現災神之源。」

  「又以玉石俱焚之術，傳播災厄……以我當前的狀態，險些被殃及。」

  「……」

  夜寒君啞口無言。

  鬧了半天，白厄擺脫天道的方法，和薩魯斯有異曲同工之妙？

  一個是分成左右兩眼，分別變回單印邪神。

  另一個自斬一刀，捨棄惡念，從而獲得理智，重新摸索雙印不同源的證道方法。

  怪不得，白厄從來不在意末日魔方。

  在祂的認知中，這是自己的一部分。

  只有當末日魔方還處於活躍的狀態，隱藏在默體內的真身，方才不會被天道洞察。

  但白厄也沒有料到，沒有心智的末日魔方，會跟著薩魯斯一起，衝擊天道。

  而且，當下的情勢分明是要成功了。

  三惡之神本就難纏至極，施以自爆法門，僅僅四大天尊，真的有能耐擋下來？

  「天命星柱呢？」

  瓜瓜滿臉糾結：

  「本瓜討厭壞蛋天尊，卻也不能坐視壞蛋天尊被邪惡陣營吞噬。」

  「那十二根柱子，好像很堅固，直接能演化成一方小世界，祂們能不能阻擋邪惡力量的蔓延？」

  「不行，四大天尊，擋不住三惡之源。」

  時之鼓輕輕敲打鼓面，愈來愈多的時光之霧，凝聚在祂的周圍：

  「計劃有變，人族小友，老朽沒辦法等你證道冠位了。」

  「九天尊支配的天道，對於真神以下，好歹是優勝劣汰的自然體系，繁衍、存續，各憑本事。」

  「要是三惡之源奪取天道權利，進而污染天道，蒼生之難，危在旦夕，眾生之劫，十死無生。」

  「哧！」

  一道光陰長河，橫跨殘器谷的上空，好似與天地相連。

  時之鼓縱身一躍，真身立於左端，遙遙眺望另一端，竟也有另一尊時之鼓與祂對視。

  「天罰將死，老朽要取回太古之神力，重證兵道神尊果位。」

  「這一趟凶多吉少，老朽並沒有把握，真的狙擊三惡之源，阻斷祂們的惡念。」

  「但老朽集日月精華，曜萬物光輝，乃是自然造化的產物。」

  「此時若不挺身而出，有愧於心，畢生的信念將會毀於一旦……」

  時之鼓的聲音越來越模糊，仿佛祂與眾人的距離，越來越遙遠：

  「虛玄、絕弦，老朽布下的守護之陣，還能堅持一段時間。」

  「若殘器谷還有未來，若蒼天還有一線生機，請你們挑起兵道之神的重擔，披荊斬棘，尋找曙光的方向……」

  「始祖……」

  殘器谷一隅，空間魔毯匍匐於地，毯身不住的顫抖。

  「鏘……」

  不久前剛剛晉升半神的絕弦，目睹諸神映照的景象，繼而望著越來越遠的時之鼓，撥動琴弦，似用那空靈的琴音，回應時之鼓的囑託。

  「原來小人參那邊的預言……竟然是真的……」

  「災難並不是我們引起的，而是三惡之神……」

  精神恍惚的小瓜瓜，突然拍打面龐，逼著自己振作起來。

  「不行不行，還沒到絕望的時候！」

  「冥古宙的老祖宗呀，我是你最乖巧最可愛的後代，世界要毀滅了，你們能不能回來幫幫忙呀？！」

  「……」

  虔誠禱告的瓜瓜，雙手合十，宛如一尊白色的神佛。

  然而，所有的聲音石沉大海，天地之間鴉雀無聲，並無額外的回應。

  「大蝌蚪，老祖宗不理本瓜，怎麼辦呢？」

  「本瓜有「邪神殺手」，克制邪神，要不我們也去參戰？」

  「……」

  夜寒君搖頭，冥思苦想。

  參戰？不到神尊級別的戰力，連戰鬥發生在哪裡都不知道，如何介入其中？

  還有什麼辦法？乘風老祖但凡有助力，時之鼓肯定帶著去了。

  白厄好像也是同樣的道理，祂當前的狀態並不完整，即便能參與，會不會被末日魔方的法則同化，然後成為災厄之源的一部分，進一步推動天道的傾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