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一份厚禮!

2024-10-07 19:09:43 作者: 文心滴露

  長棟慚愧盾地而走,沈青鸞入內剛歇了一刻,就見翠翠擠眉弄眼地進來。

  「夫人,福壽院出了大事!老夫人居然被侯爺給嚇暈了!」

  聞言,沈青鸞眨了眨眼。

  這,可是怎的了?

  前世陸氏手段了得,非但管得君鴻白對她無比孝順服帖,二房的鎮遠侯也迫於孝道每每被她拿捏。

  沒想到居然會有如此失策的時候。

  被嚇暈?

  

  翠翠知道她好奇,不等她追問就竹筒倒豆子般說個乾脆:

  「聽說侯爺扛著一頭血淋淋地去福壽院給老夫人請安,又當著老夫人的面剖了心肝出來,說是大補之物要老夫人好生補一補。」

  沈青鸞咋舌。

  陸氏年紀大了,平日裡都要好生伺候溫養護著精氣,就等著要看鎮遠侯的爵位落到大房頭上那一日。

  是而沈青鸞一入門她就忙不迭將中饋庶務叫給這個孫媳婦,就是為了保養自己。

  今日看著這麼血淋淋的一遭,可不得嚇暈了。

  只怕還要短命好幾年呢。

  沈青鸞眼底漫出細密的愉悅,「鎮遠侯行事,倒是很有意思。」

  只是這獵鹿掏心一事,聽起來怎麼有種莫名的熟悉?

  沈青鸞側頭,正要在大腦之中細細思索,珠珠忽然送來一個錦盒,說是沈家送過來的,需夫人親自打開。

  「拿來與我看。」

  這一打岔,沈青鸞便將心口那點怪異暫時壓下,遣退閒雜人等打開了盒子。

  這一看,登時雙眼放光呼吸急促!

  內里赫然放著幾本史書典籍,皆是市面上難得一見的孤本絕跡!

  「這,這是哪來的!」

  她險少有興奮得連話都說不出的時候,這會是真真激動了。

  於沈家這樣的文人世家來說,你若擺一尊稀世珍寶或是精緻的首飾在她面前,她約莫會無動於衷。

  可你若將這些珍稀難得的孤本巨著讓她看上一眼,那真真是送到她的心坎里。

  她起身在一盆的臉盆之中淨手,又用帕子擦乾,才伸手去拿木盒之中的書本。

  翻起一陣久遠而厚重的墨香。

  這就是沈氏一族追尋、供奉的東西。

  你的生命、你的名字、你的事跡或許會消散在歷史的洪流之中。

  而紙張承載的文化卻會一直存在。

  它在這片土地上漂泊旅行,當某一天被人伸手揭開,便會是一個靈魂重新發出震顫的吶喊。

  世人看沈家愛惜紙張,只覺得他們酸腐窮酸。

  殊不知他們真正愛惜的,是紙張之上承載的靈魂。

  翠翠也是個識貨的,見沈青鸞如此,連忙去翻盒子裡的信紙。

  看完驚道:「原是那個鬍子大人,說是他看不懂,便送給夫人免得放在家中落灰。」

  沈青鸞臉頰有些發燙。

  她實在受之有愧。

  「我與他交情哪就如此了。」

  此前收他送來的山參良藥,已經是厚顏難拒。

  如今卻……

  翠翠也點頭附和:「這禮物的確太貴重了,奴婢都覺得燙手。」

  沈青鸞心中果然糾結萬分。

  確實燙手。

  可她還是很想收下怎麼辦……

  良久,沈青鸞厚著臉皮道:「無妨,君子之交本就不在乎禮物的厚重,但看彼此心意。我雖沒什麼好東西回贈,可卻有著對他的拳拳深情。」

  翠翠愣住,欲言又止。

  沈青鸞又道:「我手抄一本日後再還給他,權當借閱便是。」

  說做就做,她立刻坐到書案前鋪開宣紙,全神投入其中。

  至於什麼獵鹿,什麼掏心肺,早就被她拋諸腦後,連影兒也沒了。

  沈青鸞這一抄,就是一天一夜。

  期間數次有人入內想找她,俱都被她不耐地趕走。

  幾次下來,珠珠索性撿了根棍子守在院子門口,誰都不許入內一步。

  奮筆疾書一夜,直至第二日日頭初升,掛到院子裡栽著的柿子樹梢頭,沈青鸞才堪堪停下手中的筆。

  滿意地舉著自己寫下的紙張,迎著日頭欣賞。

  她是沈家年輕一輩最出色的後生,一手好字剛勁深遒,有著力透千鈞之勢。

  都說字如其人,若只看她的字,絕對想不出一個女子會有這樣的力道和心胸。

  正沉醉著,院門口忽然吵嚷起來。

  沈青鸞在深思之中被打擾,不耐地蹙眉。

  然聽到門口夾雜著君遠那個小畜生糾纏的聲音,飛快地動手將桌上的孤本放到盒子裡頭,親自捧著塞到床上最裡面的角落中。

  上次她狠狠教訓了君遠,可這九歲的孩子正是狗都嫌的時候,更不用說君遠本就是個沒臉沒皮的小霸王。

  若叫他再次毀了她的書,那真真要氣得她再死一回!

  藏好了書,沈青鸞才抱袖而出。

  君遠一見她就哭喪著臉:「沈青鸞,你為何要拒絕替我母親畫像!不就是我得罪了你嗎?我向你道歉。對不起行了吧,你把我母親的畫像畫出來!」

  他語氣理直氣壯,帶著沒被毒打過的傲氣天真。

  沈青鸞熬了一宿都不曾覺得疲憊,可這會聽他理所當然的話,竟是從心底深處生出一絲厭煩。

  「是誰讓你來求我的。」

  君遠全然沒有察言觀色的意識,聽沈青鸞這麼說還以為她鬆口了。

  掙開珠珠的手衝到沈青鸞面前眼巴巴道:「是姨母說的。」

  他乖覺的時候,臉上涌動著孺慕和敬仰,「姨母說,世上若有人能將母親的畫像重新畫出來,唯有您一人。」

  沈青鸞定定地看著他。

  曾經,她是真的想栽培他,引導他走上正圖。

  只可惜,他雖沒有君倩的惡毒和小心眼,可姐弟兩的愚蠢自私,卻是如出一轍。

  君遠被她的眼神看的有些發冷,正想再說幾句話感謝她,就聽沈青鸞頷首道:

  「既然你母親的畫像對你那麼重要,我若拒絕,就太不近人情了。不過,我之前也說過,我沒見過你母親。」

  「沒關係,姨母說了,她與母親長得足足有七八分像,您照著她畫就可以了!」

  沈青鸞等的就是這句話,目光微微閃爍:「也好,那就讓你姨母過來吧。

  先說清楚,畫肖像一事講究一氣呵成,我願意提筆,然只有這麼一次。若是你姨母出了什麼簍子,就別再來糾纏我。」

  君遠喜出望外,「不會的不會的,姨母真心掛念我母親,不會出什麼問題的!」

  他壓根沒注意,沈青鸞不再糾正他對杜綿綿「姨母」的稱呼。

  或許他即便注意到,也只會為沈青鸞真心接納杜綿綿而感到高興,並不知道將小妾視作長輩有什麼不妥。

  沈青鸞看著他的眼神,些微透出憐憫,卻沒像往日那般苦口婆心多言,冷然道:「讓你姨母來我院子裡吧。」

  君遠忙不迭地跑了出去。

  翠翠忿忿地衝著他的背影啐了一口,「沒教養的,見了夫人不行禮不問安,夫人就該將他再狠狠抽一頓。」

  沈青鸞慢條斯理地理了理袖子,「無妨,我不教他,日後總有人連本帶利地教。」

  她扭了下脖子,方才覺得緊繃的脊背舒服了些。

  又喝了盞濃茶,頓覺精神一振。

  「去將劉月娘叫來,作畫一事,該有她幫忙才能完美。」

  一院子的人迅速動了起來。

  杜綿綿從君遠手裡知道沈青鸞鬆口一事,亦是狂喜不已。

  等畫成,大爺每一次觀賞,都會想起她勸說沈青鸞的功勞。

  尤其是,沈青鸞還答應以她入畫。

  大爺撫摸思念時,誰能說得清是在看姐姐還是在看她呢。

  一個死人,存在感再強也比不過身邊活生生陪著的女人。

  杜綿綿打扮得艷光照人,一步三扭來了含光院。

  君遠跟在她身邊嘰嘰喳喳,「母親為人端正,但也不失寬和,等我長大了定要好生孝敬她和姨母。」

  杜綿綿眼底划過一絲厭惡,很快又隱藏不見,「遠兒真乖,不過這世上的人都是有兩幅面孔的。

  沈青鸞若真有那麼好,昨天就該答應,而不是等著你去求她。」

  君遠微微一愣。

  血脈相連的親情讓他想對杜綿綿的話百般附和,可心底卻又一個細小的聲音告訴他,沈青鸞為人並非如此。

  兩廂糾結,君遠抿著唇並未開口。

  杜綿綿又接著道:「昨日我出言相求,大爺也親自開口,她尚且裝腔拿喬,只等著你親自開口。

  遠哥兒,你可千萬不能被她就這麼騙了,若你也背叛了姐姐,姐姐在九泉之下也不能瞑目。」

  正說著,背後忽然冒出一個譏諷的聲音:「昨日夫人拒絕,你便說她裝腔拿喬。

  今日夫人答應,你卻說她別有所圖,夫人是左是右都要被你挑刺,你若有膽,何不到夫人面前去說。」

  劉月娘穿著一身紫衣自小路出現。

  杜綿綿冷臉。

  沈青鸞她自是要給幾分顏面的,可這個劉月娘算個什麼。

  不過是杜家的家奴,如今僥倖做了大爺的妾,難不成還以為自己是個東西了?

  昨夜大爺還在她院子裡歇下,新仇舊恨疊加,杜文娘恨不得將她活剝了皮!

  劉月娘對她惡毒的眼神視而不見,走到君遠面前,「見過少爺。」

  她抬頭,眼底滿是要溢出來的思念:「妾身離開侯府時,少爺還不到妾室膝蓋高,沒想到如今長的這般大了。」

  君遠臉上的怒氣止住,訥訥道:「你是誰,你見過我?」


關閉
📢 更多更快連載小說:點擊訪問思兔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