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小情歌

  整場午飯下來，蘇淼淼都是食不下咽。

  就算黃芳給她夾了個可樂雞翅，她剛想吃，但一想到這道菜是賀言宏因為許嫻依愛吃才點的，便是一口也吃不下去。

  只得把雞翅又夾回給黃芳，謊稱自己要為了即將到來的夏天減減肥。

  吃完飯後，一行人來到KTV。

  KTV的老闆是他們班主任的親哥，早早就給他們留了包廂，說是全場消費八折，還要人送了幾個果盤和幾碟子小零食過來。

  許是害怕招待不周，又或是老闆自己的惡趣味，臨走時，他像是想起什麼似的，問班長：「你們都成年了吧？」

  班長不疑有他，實話實說：「一大半都成年了。」

  

  老闆比了個「ok」的手勢走了。

  再來時，他拎了一箱啤酒過來。

  在所有人詫異的目光中，老闆笑笑：「送你們這群孩兒的成年禮，沒成年的不准喝啊。」說完便關上門跑了。

  一群人看著眼前的這箱啤酒，面面相覷。

  這個年代，沒有短視頻的荼毒，大多數學生還是很單純的。

  菸酒、戀愛、燙頭。

  這三樣東西在高中生、特別是剛高考完的高三生眼裡，便如同伊甸園裡的紅蘋果，是他們可望而不可即的誘惑。

  而現在，這個誘惑的蘋果被人摘了滿滿一筐，洗乾淨放在了他們的眼前，放在這張大理石的桌上。

  五彩斑斕的KTV燈光下，是少年少女們一個個欲拒還迎的臉蛋，是一顆顆躍躍欲試的心臟。

  班長扶了扶眼鏡，即使心中仍舊懷著極大的憧憬，但面上還裝著那副正經人的模樣：

  「這酒，我拿出去還給老闆吧……」

  此話一出，男主的兄弟王莽第一個不同意。

  剛才吃飯的時候，他想要坐在賀言宏的身邊被人搶了位置就算了，畢竟那是個漂亮的女同學，還是他兄弟的桃花，他為其讓路理所當然。

  可現在，這冰冰爽爽的啤酒就擺在他眼前，一個小小班長還想攔他的貪慾？

  絕無可能！

  王莽把手往大理石桌上狠狠一拍，雖沒拍出什麼聲響，但動作卻將氣勢做足了。

  「這酒不能退！」

  「就算別人不想喝，我也想嘗嘗！」

  班長還是做出那副禁慾樣，支支吾吾道：「那、那就留一瓶。」

  可他這話一落下，卻又有一個人開口：

  「班長，那個，我也想嘗嘗。」

  緊接著，又是個女生開口：

  「我也是，從來沒喝過的，想試試。」

  有了王莽開的這個頭，其他按捺不住的人也都紛紛敢於直言，大大方方地表達了自己想喝的欲望。

  最後班長一點人數，發現但凡是成年了的，幾乎都舉起手說要試試。

  這麼一看，這一箱十二瓶酒還不夠分！

  這時的班長也不故作姿態了，出去跑服務員要了好些杯子，回來給每個成年了的人都發了一個。

  「你們所有人最開始都只能倒一點點喝啊，喝完再慢慢添，不著急喝。一旦覺得有點暈，就立馬停下來。」

  「不管男的女的，咱都不准逞強。不能喝不丟臉，要是喝醉了耍酒瘋，再或者是回家被爸媽發現了關了緊閉，那才丟臉！以後在同學會，要被別人嘮一輩子！」

  班長几句安排和囑託下來，幾個原本想著好好喝一壺秀秀酒量的人也立馬按捺下了心思，果真想著班長安排的那樣只倒了一點點試試酒量。

  賀言宏靠在KTV的軟墊上，靜靜地看著班長的一系列安排，心裡只覺得懷念。

  上輩子，班長說的也是這幾句話，成功拉回了幾個想要買醉的少年，讓他們沒有落下在同學會被嘲笑的話柄。

  相反，倒是班長這幾句叮囑的話，倒是隔幾年就要被提起一次。

  大家都說，班長從小管班級的能力就是槓槓的，怪不得後來能在大公司做高管。

  同學會上的回憶和現在的景象重疊在一起，賀言宏的心裡免不了多出幾分惆悵。

  明明沒有喝酒，他卻仿佛醉了。

  回來了。

  他真的回來了。

  此時此刻，在KTV里的歡聲笑語中，他才終於找到了一點重生的實感。

  無論是當了多年舔狗一無所有，還是在公司勤勤懇懇卻被老闆打壓至極，這些東西都化作了泡影，再不復見。

  此時，坐在一邊的許嫻依端著一小杯啤酒遞過來給賀言宏。

  賀言宏呵呵一笑：「喲，女企業家來給我敬酒啦。」

  KTV的燈光忽明忽暗，賀言宏看不清許嫻依的臉色，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又害羞地紅了臉。

  只是聽她的語氣，像是害羞：

  「什么女企業家，你又逗我……我成年還差一個月，班長記錯了才發給我一杯，我把它給你。」

  賀言宏看著她，只覺得高中時候的自己怎麼這麼沒眼光，三年時間都沒發現身邊有這樣一個寶藏。

  他忍不住又去逗她：「你知道自己現在像什麼嗎？」

  許嫻依愣愣地問：「像什麼？」

  賀言宏眉毛一挑：

  「像是古時候，伺候夫家吃飯的小媳婦。」

  果真，此話一出，許嫻依就繃直了身體，滿臉通紅，就算再這樣閃爍的燈光下，她的羞澀也清晰可見。

  賀言宏順勢就從許嫻依手裡接過了杯子，臉上的壞笑更甚：

  「謝謝媳婦給我倒的酒，賞你做正妻。」

  話音剛落，整個KTV就爆發出一陣炸裂的起鬨聲。

  賀言宏側目去看，發現大伙兒起鬨的對象並非是他們倆，而是另一對在高中暗生情愫的男女。

  此刻，那個男生點了一首流行的對唱情歌，邀請女生時，女生毫不猶豫地答應了。

  情歌的前奏響起時，班上的人才反應過來是這倆要對唱情歌，瞬間引起一陣熱烈的歡呼。

  賀言宏記得，這兩人在大學的時候分分合合，畢業後兩家因為彩禮和嫁妝的問題吵得不可開交，最後也沒能修成正果。

  但，現在並不是思考成年人問題的時候。

  現在只是一對情竇初開的男孩和女孩，在深情地試探對方的心意。

  而在這陣甜膩膩的歌聲中，賀言宏回過頭去看許嫻依。

  卻見許嫻依試探般地看著自己，臉上卻比那個正在唱情歌的女同學還要嬌羞。

  她並沒有因為賀言宏那句完全稱得上是「放肆」的玩笑話而生氣。

  相反，她羞紅著臉，看向賀言宏的眼神比以往更加大膽。

  背景的情歌，仿佛是為他們而唱的。

  唱的是青少年試探的羞澀懵懂，唱的是成年人大膽的乾柴烈火。

  哪怕是賀言宏，在此情此景下，也忍不住被感染，認真地心動了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