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夜會

  沒人應聲，她手上動作不停，咚咚咚的聲音持續不斷，就算是睡著的狀態很快也會被吵醒，因為院內又小又空曠，夜下咚咚咚的聲音被無限放大。

  「吱呀—」門被打開，姚錦身穿薄薄的衣物，隻麻布一層，男子臉色暗淡，滿眼疲倦之色，眼底卻無剛睡醒的困意。

  他眼中的姚熙，穿著厚實的衣物，披肩用的是上好的錦繡布料，刺有精美的茉莉花飾，毛茸茸的領子，長長的裙擺，戴上帽子，身形全被裹在其中，唯露出一張小臉，鼻頭凍得通紅，偏偏有著小鹿眼睛般的明亮，讓人心軟。

  「何事？」他緊著嗓子問道。

  男女該當避諱，承平年間對男女相處開明些，但是半夜敲門傳出去總是會毀些名聲，人言可畏。

  「你感冒…額上風了嗎？」她聽著姚錦發出的嗓音嘶啞乾裂,出於醫生對病情的本能。

  「喉嚨幹啞所緻。」姚錦輕咳兩聲又道，隻有開門時對視上的一眼，其餘他總是垂著眸子，將目光落到姚熙脖子處或者她正後方的景物中，極力躲閃著姚熙擲來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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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等姚熙說些什麼，遠處傳來細細簌簌的動靜，聽著像是兩人交談的聲音，聽得聲音越靠越近。

  姚熙偏頭想去觀察一番，結果披肩傳來拉扯感，下一秒她被算不得溫柔的方式請進門，披肩上的帽子被掙脫，有幾處髮絲扯亂，披散下來映在額前，烏黑的頭髮披散下來。

  她不習慣於束起頭髮，每每夜晚梳洗時卸下頭髮，頭皮一陣輕鬆感，適應了幾天後仍沒有感覺輕鬆些，於是她將秀髮裹在帽子中隱藏住，省得麻煩。

  姚錦猝不及防再次對視上，趕忙偏過頭去，沉聲道：「抱歉，待外面人離去小姐請回吧。」

  姚熙看不懂他，時而展露陰沉的一面，時而放低身份禮貌的一面，她不知道哪種算是他真實的一面。

  不過倒也無妨。

  門外細細簌簌的腳步聲還在靠近，腳步落地的聲音聽得細緻，姚熙感覺兩人下一秒就要打開房門衝進來般，還好對方停住腳步。

  姚熙捏著嗓子準備開口同姚錦講些什麼。

  「你……」

  發出的聲音被吞沒在姚錦手掌之中。

  姚錦面色沉穩，眉頭微皺，用著手肘支撐住姚熙晃動的身體，防止發出聲音被僅有一門之隔的兩人聽見。

  他凝神耳朵動動，外面人的一舉一動盡數被他聽在耳裏，。

  談話聲還在繼續，透過上年紀的門縫中仍然聽得清晰，兩人停在姚錦看似荒廢無人的院內，畢竟雜草叢生的院子確實很難想像會有人住在其中。

  「回去稟告主子，三皇子明日要登門拜訪，三皇子和姚三小姐婚事快要定下來了。」

  「消息屬實？」

  「當真，我親自在姚三小姐府內打聽到的，另外姚大公子對此事看重得緊，一心準備撮合姚三小姐和三皇子，擁護三皇子意圖明顯。」

  「我這就回去向主人稟明，你繼續潛伏在三小姐府內，任何風吹草動書信來報。」

  「還有一事，有人在監視姚三小姐，那人功夫還行，但是跟蹤功夫了得，與江湖傳言的順風耳想像。」

  「好，千萬保重。」

  腳步聲再次由近及遠，門外隻剩秋風蕭瑟，呼呼啦吹動著花草樹木，姚熙鼻息呼出的氣打在姚錦手掌上，姚熙尷尬的屏住口鼻，她覺得這樣是不禮貌的。

  腳步聲徹底消失，她需要點時間去消化不小心聽到的消息，當事人被通知婚事將近，媽的人還沒及笄一輩子看到頭了，活了近18歲還是個母胎solo,現如今卻要與人結婚，相伴一生，又是加深恐婚的一天。

  反應半天，捂在嘴邊的手還在，她看向姚錦眨眨眼睛，「走了吧？「

  下一秒嘴邊的手猝然落下，姚錦臉上閃過不自然，等姚熙再擡頭看向她時已經恢復如往常。

  隻是，姚熙悄悄盯著他緋紅的耳朵以及縮回衣袖中的手。

  面癱先生害羞的時候還挺可愛的嘛。

  「何事而來？」

  」我被通知要成婚了？還有人在監視我？「姚熙張大的瞳孔收不回來了。

  」我寫文章抨擊他？」姚錦學著她上調的語氣。

  「啊？」姚熙一時間沒反應過來，所以剛剛面癱先生是在和她開玩笑。

  姚錦轉身回到桌邊，微弱的燭光映出他冷冽的側臉，破碎淩亂的窗簾，斑駁陸離的牆皮，他坐在其中，一成不染潔白無瑕。

  姚熙看他失了神，是了這樣的人成功是眾望所歸，是努力之後的回報。

  「站那等我含英咀華嗎？」姚錦冷不丁開口。

  「才沒有。」姚熙站了會，門縫時而有風灌入，裹緊披肩向內走著，「我能坐嗎？」她客套問了一句，僅僅隻是客套一句，她想不管聽到的答案如何都是要坐的。

  「不能。」姚錦起身將自己正坐的椅子拉到她面前。

  姚熙微笑著坐下，「謝謝錦哥，我覺得你和哥哥對我來說是一樣的。」口中的哥哥自然是指姚鈺，她同父同母的親哥哥。

  姚錦垂著頭不語，嘲諷疏離的話含在腹中，難以出口，好哥哥不會派人監視她，不會時刻籌劃著名毀掉她的家族，姚熙誇的起他卻擔不起。

  「求人呢？」姚錦沉聲問。

  夜靜謐無聲，如是他泛冷調的話聽著也比白天溫和，他整個人身上仿佛還殘有燭光，有溫度有溫暖。

  「沒呢，對了，你傷風了嗎？明日我讓綠松帶些藥，還有你這個門，風全鑽進來，你還穿得單薄，自是會生病。」哪能上來就承認。

  她對著姚錦絮絮叨叨，往日她總是對著病人重複多穿衣多喝熱水，她時不時會將姚錦帶入需要照顧的一方。

  誠然她之前並非如此，前來看病出診的人太多，因此寶貴的閒暇時間中她一句話不願多說，大抵是由於姚錦能讓人升騰起保護欲。

  「沒有，第二遍問，失憶還有後遺症呢？」姚錦在二人獨有的空間中閒不下來，不是摸個書就是看看院內茂盛生長的雜草，總而言之眼神是騰不出時間看姚熙。

  「對，我後遺症多的取，哎我哥鐵了心要撮合我和三皇子，我表明過不願也無用，內心鬱悶無處排解，私下閒逛來到這了。」前兩句所言屬實，最後一句是假，不是閒逛是有目的性的找來，姚錦院內無人，本人也信的過去，實乃談話的好對象，就是人悶了點。

  悶是她想像中的，本以為苦情人是清風霽月，高雅清絕，愛意深埋心底的小可憐類型，哪成想是毒蛇攻擊類型的，可是這樣傲慢的人在愛的腳下稱臣。

  讓人為之動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