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你小子

  「老闆你怎麼會在這兒？」

  出了餐廳，虞聽語就迫不及待的問道。

  顧知聿抓住她的雙肩上上下下將她好好打量了一遍，眼裡是道不清的擔憂和緊張。

  「我...我沒事啊，倒是你，你怎麼了？」怎麼一副差點出什麼大事的表情？

  確認她沒少一根頭髮，顧知聿這才稍稍鬆一口氣，但隨之而來的就是慍怒。

  「你說要參加聚會就是這個？被人欺負？那些人都是誰？」

  他冷冷的斥責，一雙銳目緊盯住她，不放過她臉上的一絲一毫的變化。

  虞聽語有些被唬住，臉上的笑意都有些保持不住的往下掉，畢竟認識這麼久了，她還沒見過他生這麼大的氣呢。

  「是高一的同學聚會，只是我和他們的關係不太好罷了，那兩人之前有些過節不過現在都結束了！我不會再去理他們的！」

  她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一樣，將他問的問題乖乖做了解釋還做了擔保，心裡還是不由得緊張起來。

  

  顧知聿看著她這幅事後諸葛的模樣不知道說什麼好，要是他再來晚一步，她指不定得被欺負成什麼樣，那兩個人也是夠大膽的，連他的人也敢碰！

  「那些人交給我，我替你擺平。」

  他丟下一句話轉身準備幫她打開副駕駛車門，被虞聽語急忙拉住。

  「你要怎麼擺平？現在已經結束了沒必要再多生事端，而且...這本就與你沒有關係。」

  顧知聿欲打開車門的動作頓住，那句「沒有關係」像是無形的尖刺一寸寸地錐入他的皮膚直達心臟。

  思緒雜亂無章，紛擾的世界像是突然安靜下來一般褪去了一切顏色，唯一鮮活著的只有面前的人。

  但手上的溫度卻是越來越微弱，不知道是自己手太涼還是她正在抽離的緣故。

  他心裡有種說不出的滋味，像是一隻野鹿在狂風暴雨的夜晚，獨自躑躅與荒野，對著未知危險的警惕和不安。

  她說沒有關係？

  是說自己和她沒關係是嘛？

  可她不是喜歡自己的嗎？又怎麼會沒關係呢？

  還是說她其實已經不喜歡自己了，現在是在和他撇清關係罷了...

  她不喜歡自己了？可明明前天他們還是什麼都沒改變，她為什麼會突然不喜歡自己了？

  他想不明白，沉著臉一言不發，兩人都凝立不動，誰也沒有說話。夜風吹過，撩起兩人的衣角，帶著一股令人打心底冷起的寒意。

  而虞聽語也立馬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

  顧知聿怎麼說也是幫了她，她不該這麼背信棄義。

  「老闆...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只是不想牽連你！真的！我說錯話了但我不是有心的。」

  顧知聿腦子很亂，他聽不見她說的話，只感受到了手中她不斷想著抽離的手。

  他只覺得胸口越來越悶，直到透不過氣，就像又一柄重錘毫不留情一下擊打，儘管如此疼痛，他卻絲毫不顯任何痛苦。

  他用力握緊，將她拉近自己的身前。

  他臉上還掛著沒有消退的戾氣，一半臉被闌珊的霓虹燈映得發亮，另一半則是被投落的陰影深埋著，顯得凌厲威嚴。

  「你在怕我？」

  雖是疑問的口吻但卻又莫名篤定無比。

  虞聽語的發愣更加證實了心中的猜想。

  「你為什麼害怕我？想躲著我？」

  「因為我不是人類？怕我會傷害你？」

  他接二連三地質問著，一步步逼著將她禁錮在了自己與牆壁之間。

  屋下的陰影徹底將同一個地方分割為兩個世界，一片光明，一片黑暗，而她正處於面前之人的陰影之中。

  「我沒有...」

  虞聽語有些底氣不足，她的瞳孔微微顫抖著，手腕上不斷緊縮的痛感正蔓延著全身，她有被他這副模樣嚇到，一時不知所措地緊張起來。

  寒芒掠瞳，他的目光，如秋水之寒，深沉中透露著想與整個世界共沉淪的決絕，她在他的眼中，如花被冰封，害怕花開之時被霜打。

  「你還不知道吧，接近我這類人是會去吸取氣運的，也就是...壽命。」

  他戲謔地貼近她耳畔一字一句道。

  「你是擔心死在我手上才害怕的，對吧？因為我不是人類，和你不一樣。」

  「所以你不想靠近我，從來...都是。」

  他自言自語著像是進入一個忘我的境界，眼神泛著空洞，整個人像是失去生機的木偶般一味地在重複著嘴裡的話。

  雖離得她很近，但虞聽語還是感覺兩人之間像是隔了什麼巨大鴻溝似的，好似她只要逾越一步就會掉入無底的深淵。

  「顧知聿...你怎麼了？」她開始不安，甚至有點想逃。

  顧知聿聞聲將視線放在了她的表情上，感受到她的恐懼，他的眉頭微蹙。

  「你怎麼了？我明明不會傷害你，你為什麼要害怕？」

  像是被揭穿了什麼事實般，他的情緒逐漸激動，他的眸色暗淡得像是灑了一層灰，黑如點漆的神色之中，滿是冰冷，眼中的怒意蓬勃，飛礫走石，讓人畏懼不安。

  「為什麼不和我走？」

  「為什麼要害怕？我明明不會傷害你不是嗎？」

  「你到底在害怕什麼？我說過了不會的！不會的！」

  他像是陷入了什麼魔障般，周圍的一切早已不是普通的街景，他面前之人也早就不是她，那是一個黑影，一個一直在掙扎，朝他怒吼謾罵的，看不見長相的黑影...

  無數黑手從地底鑽了上來，它們爬不住他的四肢想將他拖入地獄，耳邊是各種尖銳的哭聲和嘶吼聲，聽不見任何其他的聲音。

  他想掙脫，想讓那個人不要害怕，他說過了，絕不會傷害她的...

  絕不會...

  所以，不要害怕他好嗎..

  這屋子太暗，他很害怕...

  他眼角泛著猩紅，整個人處於一種極度不安暴戾的狀態，讓虞聽語有些後怕，她的手腕已經有些發青。

  見他這副模樣，她只好伸出另一隻手試圖先讓他清醒過來。

  「啪——」

  清脆的一聲響，在空蕩的街道上迴蕩著最後漸漸消失不見，顧知聿被打得稍偏的臉上映著發紅的五指印，他的眼底總算是恢復了一點清明。

  「顧知聿！」

  她大喊了他一聲，聲音有些發抖。

  他愣住了，手上的力驀然鬆弛解開了對她的禁錮。

  他猛地往後退了幾步，但觸及到她眼角的晶瑩時一下子又慌了神想上前查看，可當他靠近一步時，她便被嚇得閉合了雙眼。

  「抱歉...」

  他低垂著頭，退後幾步看不清臉上的神情，看向自己的手心他回想起剛剛那番行為，悠悠蕩蕩的心情，讓人惆然若失，感覺一切都失去了意義，仿佛在黑暗的漩渦中孤獨地徘徊。

  他垂在身邊的手一點一點攥緊起來，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疼痛在體內蔓延開來，他極力克制自己想要衝過去抱住她的欲望。

  瞬間他只感覺自己喉嚨間腫脹，充斥著一股腥甜，他閉了閉眼，壓下心底的不安。

  他努力忽略女孩不解的視線，也忽略心中泛起的情緒，冷淡道：「以後．.．還是離我遠一點吧。」

  他的聲音又啞又沉，帶著難以察覺的隱忍。

  他嚇到她了...

  他不該嚇到她的...

  夠了，就這樣結束吧。

  「我讓空青送你回去。」

  他留下這句話，自顧自地朝車裡走去，很快車便呼嘯離開。

  周圍的一切沒有發生改變，虞聽語有些恍不過神來地愣在原地，雙腳像是抽離般沒慢慢跌坐在地上。

  她心有餘悸地捂著狂跳不止的心臟，整個臉色都有些發白。

  這是自上次從高樓墜落後她第二次遭受到了巨大恐懼，且這個還來源於虞聽語。

  說不清什麼感受，她本該害怕的，但心裡卻莫名產生了對他的擔心。

  她本不想讓他就這麼離開的，他顯然是發生了什麼才讓他情緒變化得如此之大，但生理上的恐懼她克服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