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閉環—蛇咬住了自己的尾巴
2024-10-07 12:49:13
作者: 琅翎宸
避難所正值危急之際,每一個戰士都十分重要,無論是陳牧歌還是顧崢銘……
再加上這件事又有一定的風險,必須要保密,要為後續突發狀況的出現留後路,因此只能交給放心的人。
萬般思慮之下,蘇朗得不得拜託他最不願意牽扯進來的人——樊玥。
還是那條熟悉的路,兩人一前一後穿過狹長的走廊,停在巨大的實驗室門前。
瞳孔識別:
【總研究員——樊玥】
【識別成功!解鎖!】
沒有窗戶的室內,依靠著人工照明的冷白光……
這一切,和之前沒有什麼不同。
修復後的儀器排列在各自的工作位置上,線條清晰,表面潔淨。
原本斷裂的線路已被重新焊接,電子顯示屏上滾動著穩定的數據流,空氣中雖然仍殘留著些許氣味,但已經不再是刺鼻難聞的燒焦味,而是熟悉的機械油散發出的味道。
地面上的碎片和污漬已被徹底清理,露出了原本堅固耐磨的金屬地板。
角落裡滲漏的液體也被專業人員妥善處理,不再留下任何安全隱患。
實驗室的牆壁上,原本焦黑的痕跡被覆蓋了一層新的塗料,變得平整而光滑。
蘇朗環顧著四周,眼中滿是不舍。他甚至還能清晰地記得,自己第一次踏入這裡的場景。
可惜,這次是告別……
物品能找到修復的方法,但人類還沒有起死回生的能力。
不然,也不會有那麼多的遺憾。
蘇朗轉頭望向樊玥,充滿愧疚地說道:「對不起。」
想說的太多,到最後卻只剩下這三個字。
好在,樊玥是懂他的人。
「你不需要道歉,是我把你拉進來的,該道歉的人是我。」樊玥笑著搖了搖頭,隨後又故作輕鬆道,「以前是因為我有太多的牽掛,所以才把當英雄的機會留給你。現在好了,我終於一身輕鬆,也可以爭一爭英雄的名頭了。」
「英雄……」蘇朗低著頭,不知道在思索什麼,片刻過後才喃喃道,「真正美好的世界不需要英雄,需要的是不再說謊的人。」
是啊,在一個充滿謊言和欺騙的世界裡,無論有多少英雄站出來拯救危機,都難以挽救真相缺失導致的災難。
蘇朗深吸一口氣,一步步地走向那台鋼鐵巨獸,走向自己的命運。
他沒有太多的時間傷春悲秋,也沒有太多的時間感慨往昔。
時間就是生命,局勢隨時在發生變化,他必須跟時間賽跑。
「目標時間——2265年,10月3日。」
「目標地點——克賽恩大學中心講堂。」
「分裂體——蘇朗。」
離開這個時代之前,蘇朗留下的最後一句話是:「不要相信說過謊的人,即便他們道歉。」
沒錯,不要相信天野家族,也不要相信KEY集團,他們都是說過謊的人。
說過謊的人不會改,因為他們嘗過用謊言培育出的甜美果實,他們享受愚弄他人帶來的快樂。
所謂道歉,不過是權宜之計罷了。
他們可以無數次地鞠躬,可以流下鱷魚的眼淚,可以聲情並茂地說出自己的懺悔,但如果再給他們一次機會,他們還是會做同樣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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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隔七年,蘇朗再次回到了克塞恩大學的中心講堂。
按照樊玥提供的信息,這是谷青言死前最後一次被拍到照片的地方。
蘇朗看了一眼手錶,下午兩點三十分,距離谷青言出現還有一個多小時,他得在這裡守株待兔,然後意料之中的「偶遇」。
七年前,克塞恩大學作為頂級學府,是無數學子夢寐以求的科學殿堂。
這裡寧靜而清幽,宛如一顆璀璨的明珠鑲嵌在翠綠的山麓之間。
校園的路邊,花香撲鼻而來,鳥兒在枝頭起舞,學子們滿懷對未來的期待。
可現在……蘇朗只看到了一片沉寂。
恐慌情緒在校園內蔓延,學生們開始收拾行李,匆匆告別曾經熟悉的校園。
他們的臉上寫滿了擔憂和不舍,但更多的是對未來的迷茫和焦慮。
宿舍樓里,行李箱拖動的聲音此起彼伏。
教室里空無一人,只留下黑板上的公式靜靜地訴說著過去的輝煌。
在災難面前,這些寶貴的知識似乎也變得微不足道,正如圖書館裡,那些曾經被翻閱無數次的書籍,如今散落一地……
隨著人群的散去,克塞恩大學逐漸變得空曠而寂寥……
蘇朗看著不遠處出現的谷青言,望著他的背影,不發一語。
其實蘇朗很好奇谷青言此刻看著中心講堂在想什麼,在後悔當初被自己拉住嗎?還是在懷念過去講堂中作為學生的自己,作為講師的自己?
「咔嚓——」
快門聲響起,一個推著行李箱的少女匆匆拍下這張照片。
谷青言回頭,少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拖著行李箱跑遠了。
谷青言看到不遠處的蘇朗,仿佛是早有預感一般,平靜地向著蘇朗走來。
「你沒有食言。」谷青言靠近蘇朗,溫和地笑著,「我知道,你不會食言。」
蘇朗答應過他,不會離開,會陪他一起等待災難降臨。
蘇朗沒有騙人,也不打算騙人。
「怕嗎?」谷青言開口問道,抬手替蘇朗撣去肩上的落葉,「如果怕,我還可以幫你要一個活下去的名額。」
蘇朗知道,谷青言沒有開玩笑。
「不怕。」蘇朗認真地看著谷青言,「我說過,我會留下來,陪你到最後一刻。」
「不走了?」谷青言再次確認道。
「不走了。」蘇朗淡淡地給出承諾。
短短的對話,明確了生與死的抉擇。
他們之間不需要長篇大論,也不需要煽情懷舊。
此時此刻,兩個人站在這裡,就很好……
秋天到了,金黃的落葉鋪滿了小徑,踩上去沙沙作響,天空顯得高遠而空曠,幾朵鉛灰色的雲悠悠地飄著,顯得有些孤寂。
蘇朗抬頭,看著陽光透過稀疏的雲層,灑在大地上,但那份溫暖卻顯得那麼微不足道,無法驅散空氣中的一絲絲涼意。
四周安靜得可怕,但蘇朗卻覺得十分舒暢,因為他在這蕭瑟之中看到了生機——人類未來的生機。
谷青言把文件交到蘇朗手上:「你要的東西,我都整理好了。」
「我們需要給它找一個安全的地方。」蘇朗嘴上這麼說,腳步卻是一點都沒停下,徑直向著克塞恩大學的核物理實驗室走去。
這一點,樊玥早就跟他商量好了。
核物理實驗室的材料與構造需要滿足高標準的安全性、耐用性和功能性需求。
實驗室的牆體、地面和天花板常採用重質材料,可以有效屏蔽輻射,實驗室的門、窗和其他開口處採用特殊密封材料,確保實驗室內部與外界環境的良好隔離,防止放射性物質的泄漏,由於核物理實驗中可能涉及強輻射、高溫或腐蝕性物質,因此實驗室內部使用的設備和表面材料也具有良好的耐腐蝕性能。
除此之外,就連電氣線路和設備也採用了防火、防爆材料,確保在極端條件下的安全穩定運行。
從構造上講,實驗室設計為多層防護結構,包括外部牆體、內部防護層和中間的空氣間隙,這種設計可以有效減少外部環境對實驗室內部的影響。
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這都是最佳選擇。
谷青言跟在蘇朗身後,他並沒有過問太多。
他需要做的事情,或者說他能做的事情都已經做完了。這份文件他一直帶在身上,為的就是能在第一時間把東西交給蘇朗,從這個角度來說,他甚至可以算是盡心盡力。
至於文件放在哪裡,後世能不能找到,那就看他們的造化了……
完成這一切後,蘇朗與谷青言並肩走在混亂的城市街頭,周圍是震耳欲聾的爆炸聲和此起彼伏的哭喊聲,街道兩旁的建築物在火光的映照下顯得破敗不堪……
呼喊逃離的人群中,唯有蘇朗和谷青言逆流而上,走在回家的路上。
在兵荒馬亂的邊緣,城市的喧囂與混亂仿佛要將一切吞噬,而蘇朗和谷青言的小屋卻是一片寧靜的港灣,夕陽的餘暉從窗戶灑進來,將屋內染成一片金黃。
谷青言站在灶台前,手持鍋鏟,臉上帶著一股認真的表情,仿佛在進行一項神聖的使命。
然而,他手中的食材和鍋里的調料卻顯得有些雜亂無章,讓人不禁懷疑這頓飯的前景。
蘇朗則站在一旁,雙手環抱在胸前,臉上帶著一絲戲謔的笑容。
他不懂做飯,但懂谷青言,也正是因為懂谷青言,所以懂即將要吃的這頓飯。
「你確定這鹽是放這裡的嗎?」蘇朗忍不住問道。
谷青言頭也不回地答道:「當然確定,我可是有獨家秘方的!」
蘇朗無奈地笑了笑,不再多言。
他知道,對於一個極度自信的男人,說什麼都沒有用。
「咚咚咚——」
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打破了屋內的寧靜,蘇朗走過去打開門,只見一個滿臉焦急的女人站在門口。
「奧斯頓先生讓我來跟谷先生確認最後一次,他真的不走嗎?」女人氣喘吁吁地問道。
蘇朗回頭看了一眼谷青言,只見他還是一臉認真地盯著鍋里的菜。
他微微一笑,回頭對女人說道:「谷青言不會走的,辛苦您跑這一趟。」
女人愣了一下,似乎無法理解他們的決定。她搖了搖頭,轉身匆匆離去。
關上門,蘇朗回到廚房,繼續觀看谷青言的「表演」。
只見谷青言將一大勺黑色的液體倒進了鍋里,頓時冒起一股濃煙。
「這是什麼?」蘇朗驚訝地問道。
谷青言得意地笑道:「這是我特製的秘制醬料,保證讓這道菜味道獨特!」
蘇朗無語地搖了搖頭,只能默默祈禱這道菜不會難吃得太過分。
經過一番折騰,谷青言終於將菜端上了桌。那盤菜看起來黑乎乎的,散發著一股難以名狀的氣味。
蘇朗看著這道菜,心中不禁有些忐忑。
他的人生已經沒有幾頓飯可以吃了,沒想到吃的卻是……
「怎麼樣?我的手藝還不錯吧?」谷青言得意地問道。
蘇朗努力咽下口中的菜,委婉道:「我只能說,術業有專攻。」
谷青言聽到這話,並不氣餒,反而有種愈挫愈勇的感覺:「行,明天再給你做頓好的。」
「明天?還吃?」蘇朗一臉震驚。
「廢話!人每天都要吃飯啊。」谷青言理所當然地說道。
蘇朗此刻感覺肩膀上沉甸甸的,任重而道遠,恐怕就是這種感覺吧。
夜晚,蘇朗和谷青言坐在陽台,看著頭頂的星空,兩個人誰都沒有說話。
星海浩瀚,璀璨奪目,而人類是那麼的渺小,拼盡全力,也只能窺得小小的一方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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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65年10月4日,星期三,晴
今天,我做出了我一生中最艱難的決定——按照蘇朗的要求,我親手結束了他的生命。
他只有29歲,那麼年輕,那麼勇敢,但命運卻如此殘酷……
我無法形容自己內心的痛苦和掙扎,我知道這是為了更偉大的目標,為了給未來的人類希望,但親手殺死一個無辜的人,這種感覺真的讓人無法承受。
蘇朗,對不起,原諒我。
——樊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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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65年10月4日,星期三,晴
蘇朗死了,但我知道,我們很快又會相見了……
——谷青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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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65年10月5日,星期四,陰
今天,輻射災難全面爆發。整個世界仿佛陷入了末日般的景象。街道上空無一人,建築物被輻射侵蝕得面目全非,空氣中瀰漫著一種令人窒息的恐怖氛圍。
我被安排進了一個相對安全的地下避難所里,跟隨老師從事量子分裂機的研究工作。
這裡充滿了壓抑和絕望的氣息。每個人都在為自己的生命擔憂,不知道何時能夠重見天日。
進入地下避難所的第一夜,人們混亂地擠在一起,好在我旁邊是一個長相可愛的小男孩,他會怯生生地叫我姐姐,跟我說他今年8歲了,名叫蘇朗。
經過一天的奔波勞累,四周呼嚕聲此起彼伏,蘇朗睡得並不安穩,他似乎夢到了什麼人,夢到了什麼事。
第二天醒來,他告訴我,他夢見了一個陌生的男人,夢到自己被一個女人殺死。
他說,那個女人眉眼跟我很像。
——樊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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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84年7月1日,星期二,希望是晴
我又做那個夢了!
更加可惡的是,夢中的男人居然真實存在,他叫谷青言。
對了,告訴我這個消息的人是——殺我的兇手!
——蘇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