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服從

  趙乾和趙坤也是第一次見這樣的蘇朗，他們下意識地點了點頭：「好。」

  「那現在，叫他一聲村長。」蘇朗轉身望向奧古斯汀。

  果然，奧古斯汀的臉上露出了十分滿意的笑容。

  雖然在這裡的時間不算久，但經過這麼多事件，他們早已明白「村長」這兩個字的含義非凡。

  只要說出了這兩個字，就代表著一種臣服，一種歸順。

  趙乾和趙坤都是在地下避難所長大的，兩邊的生存法則和生活習慣有很大的不同。更不用說。地下避難所讓人信服是用實力，用貢獻值一點一點累計出來的，而這個村落讓人信服用的卻是詭計、是威逼。

  兩方對比下來，他們自然不甘心。

  可他們剛剛才承認蘇朗這個村長，蘇朗也說了，要他們言聽計從，因此即便不情願，但他們還是聲音干硬地叫了一聲「村長。」

  「好！非常好！」奧古斯汀十分滿意。在他看來，不管是出於主動還是被動，只要開了這個口，就代表著一種思想上的馴化開始。再往後，他只需要加固這個馴化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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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朗當然知道奧古斯汀打的是什麼主意，也正是因此他才讓趙前和趙坤叫這一聲。

  一時的得意算不了什麼，鹿死誰手還未可知。

  奧古斯汀居高臨下地看著村民們，嘴角帶笑。

  「今天大家都辛苦了，回去好好睡一覺。」

  「明天開餐，我們一起吃肉。」

  村民們的歡呼聲再一次響起，蘇朗環顧周圍，在那群村民中看到了白天時的「村長」，此刻他已經沒有了之前高高在上的態度，而是跟著大家一起歡呼慶祝。

  輪到他上位的時候，他能完美地扮演村長這個角色，現在變成普通村民，他也能妥當地適應。

  這並不能說明此人的適應能力強，只能說明這樣的習俗已經在村落里流傳了許久，通過時間的打磨，讓大家自然而然地變成了這樣。

  同樣是那些戰利品，白天時奧古斯汀把它拿出來，這種行為類似於上供，上供是下位者對上位者的一種討好；可現在奧古斯汀把它拿出來，就叫做賞賜，賞賜是上位者給予下位者的一種恩典，所以村民們才會如此興奮，這種興奮中包含著感激之情。

  在歡喜過後，村民們各自帶著對明天的期待，回到自己的房屋內休息。

  現在情況已經發生了改變，趙乾、趙坤和蘇朗三個人只能將目光投向奧古斯汀，畢竟他們中的趙乾和趙坤本來占用的就是奧古斯汀的房子，眼下奧古斯汀的身份發生了變化，誰知道這樣的住宿安排是不是也會跟著發生變化？

  「你們二位回去休息吧，今天的確辛苦你們了。」奧古斯汀望向趙乾和趙坤，說話的態度彬彬有禮。

  果然，人在有了權力和地位之後，就會變得有禮貌、有素養。

  隨後，奧古斯汀又面向蘇朗做出一個「請」的手勢：「我們也去休息吧，明天還有很多事情要做呢。」

  趙乾和趙坤按照蘇朗的意思，聽從奧古斯汀的吩咐，回到了原先的房屋，蘇朗也跟著奧古斯汀一起進入身後的木屋。

  只是這一次，他的心境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從頭到尾，沒有人刻意去提起高冰，就仿佛這個人之前也不存在一般。

  蘇朗知道高冰一定是用什麼方法逃脫了這些人的魔爪，這種時候越是什麼都不說，高冰反而可能越安全。

  夜晚剩下的時間裡，想像中的輾轉反側、夜不能寐都沒有出現，蘇朗反而睡得很甜很沉，一夜無夢。

  等到蘇朗再次醒來的時候，奧古斯汀已經不在他旁邊了。

  蘇朗起身走出木屋，看到的就是村民們各司其職的模樣。

  這村子裡的活計說多不多，說少也不算少，畢竟沒有了科技器械的幫助，基本上所有的事情都要親力親為，消耗人工。

  昨天發生的事情，一環接著一環，再加上村民們有意隱瞞，蘇朗他們根本沒工夫去仔細觀察這個村落里的生活起居，現在既然已經成了這裡的一份子，蘇朗也便沒有什麼忌諱了。

  他發現這裡的村民居然有圈養怪物的習慣，說它們是怪物倒不是因為它們長得有多麼高大可怕，只是因為蘇朗很難把它們划進自己認知中的任何一種動物裡面。就比如，眼前的這個，長得像是一隻野兔，體型大小也差不多，只是眾所周知，兔子一般最有特徵的就是那兩條長長的耳朵，可蘇朗面前的卻是短短的小圓耳，頭和身體顯得也有些不協調，身體過於圓潤，頭卻相對小很多，倒是那雙紅色的眼睛依舊又大又圓，但這樣也讓它整體看起來更加詭異了一些。

  這小怪物在看見蘇朗之後警惕地立了起來，蘇朗這才發現它的兩隻前爪明顯比後爪要短小很多，但是前爪的指甲看上去又長又鋒利。

  蘇朗在這邊看得入神，耳旁突然響起一個熟悉的聲音。

  「這是半個月前我出去抓到的，一公一母。」

  「之所以沒有立即吃掉，就是因為發現這母的懷了崽兒。」

  「大山里雖然東西不少，但危險同樣不少。我們偶爾抓到這種危險性不高的，都會圈養起來，等他們下崽，再吃其中一部分的崽，另外一部分用來繁殖。」

  養殖加畜牧，這下也算是全活了。

  這村落里的人數雖然不多，但也形成了一個小社會。

  可是很快，蘇朗又反應過來一個問題：從昨天入村到現在，他好像沒有見過太多小孩？

  按理來說，這些村民在這裡待的時間也不算短了，生息繁衍，下一代的數量應該不少，而且從奧古斯汀之前的話里也可以發現，這村子裡並沒有村規說不能生小孩。相反，生育對於他們而言是非常重要的！

  現在既然已經是這個村子的村民了，蘇朗也就不再計較那麼多，心中有什麼疑問直接就對著奧古斯汀問了出來。

  奧古斯汀對蘇朗也沒有什麼隱瞞，他直白地說道：「村子裡醫療條件不發達，懷孕倒不是特別難的事情，但難就難在如何把孩子健康平安地生下來，之前也不是沒有發生過母子俱損的情況，還有生下來的孩子畸形，早早夭折的……再加上之前跟你說的那些意外，村子裡人員不多，因此每一個人都格外重要，只是經歷了這麼多事情，即便我們再怎麼努力，現在整個村子裡也就只有三個小孩。」

  蘇朗明白，這個村子裡的人口體系是十分脆弱的，這也是為什麼當初奧古斯汀對於他們只抓不殺——因為每一個勞動力，對於村子來說都無比珍貴。

  可在聽了這個消息之後，蘇朗更加擔心高冰。因為他觀察過，村子裡明顯男多女少，而且就像奧古斯汀剛才說的那樣，女人在生孩子的時候無疑是要走一道鬼門關的，再加上此處各種資源匱乏，環境惡劣，還會受到輻射影響……

  在生育方面，女性承擔的風險要遠遠大於男性。

  繁衍是村子裡的重中之重，他們一定不會放過像高冰這樣具有生育能力的年輕女性。

  可高冰不是在這樣的環境下長大的，她並不能適應這樣的輻射濃度，沒有人可以穿著這麼厚重的防輻射服生育，像他們這種在地下避難所長大的人，如果離開防輻射服的保護暴露在地面，無異於慢性死亡。

  當然，蘇朗知道，對於奧古斯汀和這裡的村民而言，相比於死一個女人，他們更在意的是一個有希望的孩子能否誕生。

  眼下蘇朗沒有見到高冰，奧古斯汀也對高冰隻字不提，這就說明高冰還是安全的，不然以高冰的性子也絕對不可能輕易屈服。

  「村長，今天有什麼需要我們做的嗎？」蘇朗很快就適應了這個角色。

  對此，奧古斯汀表示十分滿意。

  「早上的時候你們負責耕種，下午我們需要出門去找個東西。」

  奧古斯汀這樣的安排當然不是隨便一想，早上的耕種是考察他們的服從能力，方便於奧古斯汀更進一步確認他們是否有其他的心思，下午的找東西找的也並不是普通東西。

  面對奧古斯汀的安排，蘇朗沒有多問一句話，他知道對於這樣的土皇帝而言，他們反感任何質疑或者帶有質疑性質的問題，只需要完完全全的服從。

  「好，交給我們。」蘇朗說的是我們，而不是我，這就代表著他希望能夠跟趙乾、趙坤兩兄弟一起。

  奧古斯汀當然聽得出他的言外之意，但他並沒有拒絕，幾乎是默認了這樣的安排。

  蘇朗找到趙乾和趙坤，帶著他們一起去耕種。

  趙乾和趙坤雖然按照蘇朗的要求，認認真真配合工作，但卻一言不發，跟之前一直纏著蘇朗說話的樣子完全不同。

  蘇朗知道，他們還在生氣，但他不能說什麼，因為奧古斯汀派來的眼線就在附近觀察他們。

  或者說，這裡的每一個人都是奧古斯汀的眼線。

  村落的團結，總是體現在一些詭異之處。

  雖然蘇朗這邊的隊伍里在鬧彆扭，但大家做事的時候都格外認真，他們是最快完成任務的那一批，完成之後，三個人坐在旁邊的石階上休息，依舊沉默。

  反而是昨天沉默的村民們，今天熱鬧了許多，他們都在期待中午的那一餐飯，難得的開葷。

  位置對調，情況對調，蘇朗有的時候覺得命運就是這麼神奇，沒人知道後面會發生什麼。

  蘇朗很沉得住氣，演戲也十分到位，直到中午聚餐，他也一直恪守著村裡的規矩，恪守著對奧古斯汀的遵從。

  就好像，他真的變成了這裡的村民，真的認了奧古斯汀這個村長。

  那怪物的前肢被兩個婦女烹飪之後抬了上來，蘇朗明顯能從周圍人的眼中看到貪婪，也能看清他們咽口水的動作。

  盤子落桌，沒有人敢動，大家的目光被盤子內的食物吸引，但理智還是占了上風。

  他們在等，在等奧古斯汀發話，在等奧古斯汀分配。

  按照村裡的規矩，這東西即便不分給他們也沒什麼，但奧古斯汀願意恩賜給他們一些，這已經是難得的幸運，分多分少，他們更是不敢置喙。

  奧古斯汀先是自己用刀切下每一條前肢上最好的肌肉，堆成滿滿一大盤，然後才放下刀，望向眾人。

  「剩下的，每人切一塊，從前往後傳。」

  「至於一塊的大小，可以參考我叉子上的這塊肉。」

  奧古斯汀舉起自己的叉子，在他餐叉的頂端，有一塊拇指大小的肉。

  這只是奧古斯汀那滿滿一盤中最不起眼的一塊肉，但卻是其他人所能享受到的全部。

  即便如此，村民們還是興奮了起來。

  他們的面前有準備好的餐食，可那些粗糙的食物，他們現在連看都不想看一眼，他們的目光全在「肉」的身上。

  他們一遍又一遍地咽著口水等待著，眼睛仿佛都要冒綠光。

  蘇朗和趙乾、趙坤相對而坐，面色平靜，一動不動。

  他們不會吃這些，也不需要吃這些。

  餐桌上，已經開始用餐的人越來越多，怪物前肢上的肉越來越少。

  村民們大快朵頤，一小塊肉又被分成更多但更小的量，被夾在不同的配餐里享用。

  蘇朗他們等待著，用餐的時間對於他們而言，無異於一次放空。

  他們不能隨意地交流，因為會被奧古斯汀監聽，但他們可以隨意地發呆，因為奧古斯汀無法窺探他們的思想。

  每個人都在享受美食，他們卻在享受時間。

  蘇朗的目光望向趙乾和趙坤的身後，那片林子，他已經看了不知道多久。

  從坐下，到用餐快要結束。

  終於，奧古斯汀站了起來，村民們也立馬停下手中的動作。

  隨著奧古斯汀離開，村民們也一個個離席。

  蘇朗知道，下午的工作要開始了。

  然而，就在他也起身要回去的時候，他看到對面的樹枝動了一下。

  枝葉間，他看不清對方的面貌，但卻能認得出來一樣東西——防護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