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詭異的聚餐

  蘇朗生怕奧古斯汀產生誤會，或者不能理解，又指了指自己和其他隊員身上的防輻射服：「我們不能離開這東西，所以我們也沒有辦法像你們一樣正常用餐。這衣服裡頭有營養液，我們只需要定時注射營養液到體內就可以了。」

  聽到蘇朗的話，其他幾人連忙跟著點頭，不是他們不夠友好，主要是他們現在可以肯定奧古斯汀暫時不會傷害他們，可他們不能肯定其他村民也是一樣。更何況，剛才聽奧古斯汀的意思，這裡的村民已經知道防護服就是他們弱點這一重要信息。

  沒有人想拿自己的命去賭一餐飯，而且還是根本不需要的飯。

  在蘇朗看來，自己的這個請求合情合理，並不算冒犯。

  可沒想到奧古斯汀卻神色為難地搖了搖頭：「這是村裡的規矩，用餐的時候，所有在村裡的活人都必須聚在一起。」

  蘇朗已經不是第一次聽奧古斯汀提起「規矩」這兩個字了。

  不能出山是規矩，不管因為什麼理由出山之後絕對不允許再回來也是規矩。現在又多了一條規矩——必須一起用餐。

  在所有人中，趙坤的年紀最小，說起話來也最無顧忌，他指著身後的那張大床問道：「難道南嘉木之前病成那樣也要一起用餐嗎？按你的說法，在沒死之前都算是活人。」

  趙坤這話說得毫不客氣，蘇朗本想打個圓場，可奧古斯汀像是根本不在意趙坤的語氣一樣，竟然點了點頭，直接說道：「是的，即便是像南嘉木這樣的病人，也會被抬去一起用餐。」

  這個回答讓所有人都吃了一驚，對於一個身體極度虛弱的人，強迫他到指定地點跟其他人一起吃飯，這幾乎可以算是虐待了。

  

  也是在此時此刻，蘇朗意識到在這個村落里規矩大過於天。

  蘇朗突然想起趙乾對自己的提醒，趁這個機會開口問道：「這些規矩都是村長定下來的嗎？」

  「對，是村長定下的規矩。」奧古斯汀沒有否認。

  都說入鄉隨俗，眼下他們既然已經來到了對方的地盤，最好還是不要因為這種小事起衝突。

  此刻蘇朗已經打定了主意，即便不情願，還是要去參加這個所謂的集體聚餐。

  一行人往著聚餐點走去，離開了剛收拾好的小屋。

  蘇朗已經跟其他人打過招呼，讓他們格外注意警戒，無論如何都要保護好自己。

  在去的路上，蘇朗忍不住問奧古斯汀：「按照你的說法，一會兒是不是我們也可以見到村長？」

  奧古斯汀點了點頭：「這是當然，村長就坐在第一排第一個。」

  「那我們需要去拜訪一下村長嗎？畢竟我們也算是外來者。」蘇朗追問道。

  可這一次奧古斯汀卻擺了擺手：「不需要，我們這裡不講究那些。」

  蘇朗覺得有些意外，這個村落的規矩似乎和外面並不一樣，他們的規矩更像是為這個村落量身定做的。

  或許是因為大家都比較抗拒這餐飯，去的路上沒有人在說話，只是安靜地跟在奧古斯汀身後，每個人都表情凝重，神情緊張。

  所謂的聚餐地點，與其說是一個廣場，不如說是一片空地。

  這裡的樹木都被砍掉了，還可以看見露在地面的樹樁，而這些樹樁就是一部分座椅。

  顯然，對於村內的人數來說，光靠樹樁當座椅是不夠的，所以在附近還放了一些手工木凳。被所有座椅木凳圍在中間的是一張巨大的桌子，這個桌子是由很多木頭拼湊而成的。村里沒有專業的木匠，做出來的東西難免有些粗糙，但好在實用。

  可等到蘇朗他們過去的時候，木桌上已經擺好了各種餐食，有蔬菜、蘑菇，也有一些看不出來具體是什麼的肉類。

  蘇朗他們來的時間似乎有些晚了，等一行人抵達的時候，餐桌旁已經坐滿了人，只有在最遠的地方留下了五個座位，顯然是為他們準備的，而座位前的餐桌上卻沒有擺放任何食物，只有光禿禿的木頭。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他們五個人的身上，只是仍舊沒有一個人說話。

  這種被窺探打量的感覺讓蘇朗後背發涼，可奧古斯汀卻像是沒事人一樣，覺得這十分正常，甚至還笑著邀請蘇朗他們入座。

  蘇朗有些不理解現在的情況，他們不需要用餐的事情，應該只有奧古斯汀知道，眼下屬於他們位置前的桌面上卻什麼都沒有擺，這明顯是那些人從一開始就沒打算分給他們一些食物。

  是因為村莊的待客之道本就如此，還是他們做了什麼事情引起對方牴觸，所以才被如此對待？

  更為不能讓人理解的是奧古斯汀，他的面前也沒有任何食物，自己這群人只需要靠營養液就好了，那他呢？他又要吃什麼？還是說等到正式開席之後，其他人會分食物給奧古斯汀吃？

  在他人的地盤上，蘇朗等人也不好溝通交流，索性只能按照奧古斯汀的邀請，挨個在那些木凳上坐了下來。

  等到所有人都坐下，位於第一排第一個的人首先拿起餐具低頭開始用餐，全程仍舊沒有說任何一句話。

  蘇朗知道，他應該就是奧古斯汀口中的村長。

  在村長開動後，其他人也跟著開始用餐，他們都安靜地享受著自己面前的食物，對於奧古斯汀這樣沒有東西可吃的人，他們沒有分去一絲一毫的目光和關注，仿佛奧古斯汀只是一個必須到場的背景板。

  奧古斯汀對於這種場景也是見怪不怪，樂呵呵地坐在一旁看著其他人用餐。

  蘇朗等人輸入指令，防輻射服內帶有的營養液注入他們體內，這些東西雖然談不上絲毫美味，但卻能保障他們的營養供給以及活動所需，眼下這個情況沒有人敢懈怠，大家都緊繃著神經，保存體力，隨時做好戰鬥準備。

  沒有人吭聲，就連蘇朗他們也都像是木偶一樣，定定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學著奧古斯汀的模樣，看著面前什麼都沒有的餐桌。

  這些人吃飯發出的聲音也很小，他們的舉止甚至可以說得上是十分優雅。

  大約十五分鐘過去，-村長第一個放下手中的餐具。緊接著，其他的人也依次放下手中餐具，停止用餐。

  村長第一個離位，其他人也跟隨著村長的步伐，逐漸離開這個地方。

  到最後只剩下蘇朗、奧古斯汀、趙乾、趙坤、高冰五個人。雖然蘇朗他們沒有參與用餐，但光是這樣的氛圍就足夠內人感到後背發涼，一頓飯吃下去，蘇朗已經是冷汗涔涔，趙乾和趙坤更是雙拳捏得發疼。

  「他們沒有惡意，這只是村裡的規矩。」奧古斯汀在這個時候才開口說話，「除了村長外，每個人只能吃自己帶來的食物，就像我今天沒有食物，但也必須跟大家一起聚餐。從某些方面來講，這也是對我的一種鞭策，飢餓是鞭策一個人最好的方法。只有這樣，我才能有更多的動力去獲取食物，擺在餐桌上。」

  「村長可以不遵守規矩？」蘇朗問道。

  「不完全是，村長只是比較特別。就比如剛才，村長有權利吃任何一個人的食物，但是村長為人和善，他知道我們辛苦，勞作不容易，很少會發生這樣的情況。」奧古斯汀趕忙幫村長說話。

  聽到奧古斯汀用「為人和善」這四個字來形容那個坐在第一排第一位的男人，蘇朗都有些懷疑這個成語本身的意思了，他從那個男人的臉上可看不到絲毫和善的氣息，反而是感覺到了細微的敵意。

  蘇朗穿梭於兩個時代，接觸的人也不算少，他對自己這方面的敏感度還是十分有信心的。

  「我們走吧，還要收拾另外一個屋子呢，而且我今天下午還得負責村長那邊的糧食耕種。」奧古斯汀語氣溫和地招呼著大家。

  蘇朗不知道該如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反倒是趙坤大大咧咧地問了一句：「為什麼村長的糧食耕種需要你來負責？」

  「因為村長已經有其他的事情要做了。」奧古斯汀理所當然地回答道。

  「村長要做什麼事？」趙乾覺得不可思議。

  這村落就這麼大，生活需要做的事情也沒多少。如果連耕種這樣的事情都需要奧古斯汀幫村長完成，那趙乾的確不知道村長還需要做什麼事情了。

  可接下來奧古斯汀給予他們的回覆更是令人驚訝：「村長需要制定規則。」

  蘇朗此刻的感覺可以說是無語至極，這樣的產出並非不被認可，但也絕對不是其他什麼東西都不做的理由。至少在地下避難所，就連陳牧歌這樣的指揮官在空餘時間都會去執行任務。制定規則部署方案有相應的貢獻值，執行任務和落地實施也有相應的貢獻值。所有的付出都被認可，但沒有任何一項付出是可以不去做其他事情的理由。

  就在這時，高冰問出了一個關鍵性問題：「那你們的村內規則大概多久會增加一條呢？」

  按照剛才奧古斯汀的說法，豈不是動不動就會有規則增加，這麼多年以來他們的村規恐怕已經有上千頁了吧？這些人究竟怎麼記得住這麼多內容的？

  「最近的一條村規是在半年前制定的，近半年都沒有新的村規了，這小地方哪有那麼多的規矩要立？我們的村規總共加起來也不過三十五條。」奧古斯汀托盤而出。

  三十五的確是一個很小的數字，至少比蘇朗他們猜測的要小得太多了。

  可如此一來奧古斯汀的話難免有些前後矛盾，既然半年多已經沒有更新過村規，又何談村長要忙碌修訂村規呢？

  只是這村子裡怪事多了，蘇朗他們都能察覺得到奧古斯汀對於村長是十分敬重的，所以他們也沒必要為了這種事情去跟奧古斯汀起衝突。

  眾人放棄了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打算，反而是跟著奧古斯汀來到第二個今天晚上要居住的房屋。

  這裡比第一間房子的情況好不了多少，初次打開門的時候，大家都已經有心理準備了，齊齊避開，這才沒讓那怪鳥又嚇他們一次。

  「這屋子的主人是個老太太，死的時候年齡已經不小了。所以味道不太好聞，你們別介意。」奧古斯汀走進屋內，動手打掃著屋子，同時不忘向蘇朗他們解釋。

  「什麼味道？」趙乾下意識開口詢問。

  「老人味。」奧古斯汀笑著回答，「雖然我也不清楚為什麼要這麼講，但村子裡的其他人是這麼形容的。」

  趙乾這才想起來，自己這群人的防護服是帶空氣過濾裝置的，所以他們聞不到味。

  對於這裡有老人的情況，蘇朗倒是沒什麼意外的，畢竟當初KEY集團打的旗號就是他們要研究出一種適合所有人的藥物或者醫療方式，不僅有青壯年作為實驗體，自然還包括老人。

  奧古斯汀在那邊已經熱火朝天地忙活起來了，說到底是因為他們的到來給奧古斯汀帶來了不便，所以大家也不可能看著奧古斯汀忙活，而自己什麼都不做。

  很快，眾人都加入了打掃衛生的隊伍。

  這裡的情況要稍微好一些，只用了約四十分鐘就完成了這間房子的打掃。

  想起今天中午用餐時的場景，蘇朗主動說道：「我們一起去幫村長耕地吧。」

  說完，蘇朗又指了指趙乾和趙坤：「另外，讓這兩位小朋友出去打獵，說不定能抓到什麼野味，幫你今晚改善伙食。」

  他們是不用吃飯，可奧古斯汀卻需要。人與人之間的交往是相互的，奧古斯汀這麼幫助他們，他們也希望能夠回報奧博斯汀。

  可沒想到奧古斯汀卻擺了擺手，拒絕了蘇朗的好意：「在村子裡不能這樣做的，除了村長之外，只有通過自己努力得來的，才能被自己享用。」

  「這又是什麼奇怪的道理，連互幫互助都不允許了？」趙坤忍不住嘟囔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