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他的鳳凰
2024-10-07 12:45:36
作者: 琅翎宸
蘇朗並沒有直接告訴顧崢銘這份地圖是否可靠,反而是走到瑟縮在地上的顧宴旁邊,開口問道:「你們之前在第五十六號實驗室里做過什麼?」
「科學實驗。」顧宴這個回答明顯是廢話。
蘇朗也不著急,反而是耐著性子進一步問道:「什麼樣的科學實驗?實驗體是什麼?實驗目的是什麼?在實驗過程中,使用了什麼手段?」
顧宴低著頭,沒有看蘇朗,但對於蘇朗的問題卻是一一回答。
「實驗體是一個女人。」
「她是自願參與實驗的。」
「實驗目的是為了研究人類是否能夠通過變異,在保證生命安全的情況下變得更加適應這個世界。」
「為了達到這個實驗結果,我們對他進行了輻射誘導變異。」
「我們的實驗合理合規,而且實驗也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實驗是安全的,沒有產生不良影響。」
顧宴不僅回答了蘇朗的問題,甚至又保證了一遍這裡的安全性。
蘇朗蹲下身子,與癱坐在地上的顧宴保持平視。
「你看著我的臉。再回答一遍。」
沒有了高度差異,隔著防輻射服的透明面罩,顧宴可以將蘇朗的樣貌看得一清二楚。
他本來還言之鑿鑿,仿佛不管誰來問都是一樣。可當他看清蘇朗的面容之後,他頓時瞪圓了雙眼,張大嘴巴,半天說不出一個字來。
「我叫蘇朗。」
蘇朗說話的聲音不大,卻字字清晰。
簡簡單單的自我介紹,讓顧宴證明了他心中的猜測。
「不可能!」
「絕對不可能!」
「蘇朗死了!他跟著谷青言一起來的,谷青言在他死後沒多久也自殺了!」
「你不可能是蘇朗,蘇朗早在二十多年前就被人殺了!」
聽著顧宴的話,蘇朗微微垂眸。
果然,自己還是沒有逃脫那個結局嗎?
可他明白,現在不是糾結這些的時候。
他將地圖拿到顧宴面前再次開口:「你現在還要跟他們撒謊嗎?」
顧宴突然笑了,笑得停都停不下來,他神色癲狂,指著蘇朗:「你既然知道,又何必來問我?」
顧宴看著周圍的那些人,大聲喊道:「出不去了,我們這些人都出不去的,大家都會死在這裡。拉了這麼多的陪葬,我也算沒有辜負天野先生的期望。」
「天野山澗他還活著?」蘇朗眉頭緊鎖追問道。
可還不等顧宴回答,顧崢銘就衝上來一腳踹中了他。
顧崢銘對顧宴使用暴力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蘇朗很難不懷疑這裡面存在泄私憤的可能性。
眼看著顧崢銘又要補上一腳,蘇朗趕忙攔在顧宴身前。
蘇朗:「他還有用,你總不能在這裡就把人打死吧?」
顧崢銘:「一個騙子而已,有什麼用?沒想到千防萬防還是被他糊弄了。」
一直默默忍受的顧宴此刻也抬起了頭,他惡狠狠地瞪著顧崢銘:「不管怎麼說,我也是你小叔,是你長輩。顧崢銘你這麼對待長輩,難道就不怕遭報應嗎?」
顧宴這話說得很快,顧崢銘想要掐斷通訊已經來不及了,因此在場的所有人都聽到了顧宴的話。
一時間,大家神色各異,顯然之前沒有多少人知道顧宴跟顧崢銘之間的關係。
此刻話既然已經說開了,顧崢銘索性也不藏著掖著。
他走到顧宴面前,嗤笑道:「小叔?你也配提起這層關係?」
顧宴轉過頭去,不再吭聲,反倒是顧崢銘索性敞開了說明白。
「我父親那麼信任你,當初家裡條件本就不好,他跟母親吵了許多架,砸鍋賣鐵也要供你讀書。」
「因為這件事情,我父母感情破裂。後來你學有所成,父親還格外欣慰,逢人就說你是他的驕傲。」
「可你又做了什麼?」
「你做那種人神共憤的實驗!殘害了那麼多的人!」
「直到最後還執迷不悟……」
「災難降臨,人們已經看清楚了KEY集團的騙局,不願意再上當。你們找不到實驗體,居然就把主意打到了親人身上。你騙了我父親,又讓我父親去遊說我母親,他們可是你的親哥哥、親嫂子啊。」
「你說我不尊重長輩,像你這種不忠、不孝、不義的人,有什麼資格評論我?」
沒人能想到在顧宴跟顧崢銘惡劣關係的背後還有這麼一段往事。
如果顧崢銘說的都是真的,那顧宴所作所為的確死不足惜。
自己的親哥哥寧願放棄家庭和睦也要供他讀書,學成之後他非但沒有報恩,反而害得對方家破人亡。
對於顧崢銘而言,自己的這位小叔恐怕就是用他父母血肉供養出來的一個惡魔。
如果不是因為他還有用,蘇朗甚至毫不懷疑顧崢銘會直接殺了顧宴。
「你很想念他們嗎?」顧宴突然抬頭問道。
他口中的「他們」指的自然是顧崢銘的父母。
「我當然想念他們!我還想用你的血來祭他們!」顧崢銘眼中的滔天恨意任誰看了都覺得可怕,但在知道這麼多之後,又覺得情有可原。
顧宴笑了,擦乾淨嘴角的血跡,望向顧崢銘:「不用急,你馬上就能見到他們了,很快。」
顧宴這話說得意味不明,但在蘇朗的心頭卻湧起一種不好的預感。
他相信顧宴會這麼說,絕對不是簡單的一句為了激怒顧崢銘的狠話。
蘇朗看向那一個又一個的實驗室,實驗室的房門緊閉,似乎每一個裡面都藏著秘密,等待推開門的人去發掘。
頭頂慘白的燈光灑下來,照耀著乾淨得一塵不染的實驗室。
蘇朗走到前台的桌子邊,抬手在上邊摸了一把。冰涼的觸感透過指腹傳的過來,蘇朗定睛望去,手指上沒有一絲灰塵。
不。
這絕對不該是一個空置了十餘年的實驗室該有的模樣。
顧崢銘在看清了蘇朗的動作之後,也明白過來蘇朗的用意。
的確,這裡乾淨的有些太不正常。能這樣的唯一解釋就是——這間實驗室還有人使用。
可他們從進來到現在的時間也不短了,在此期間從未遭受過什麼攻擊。這不能代表此處沒有什麼危險,反而極有可能是說明危險藏在那一間間實驗室里。
顧崢銘對地圖的謹慎是非常必要的,那些實驗室就像是潘多拉的魔盒,一旦推開房門,沒人知道在背後藏著的是什麼。
「出不去的!沒有人能出去,包括我。」
「只是死在那些東西手裡,實在是有些遺憾。」
「我應該躺在實驗台上的,我應該用我的生命為天野先生添一份助力。」
顧宴喃喃低語,又哭又笑。
這一刻,蘇朗確認,顧宴是真的瘋了。
他這種瘋不是精神方面的錯亂,而是一種魔怔,一種偏執。
「你剛才說的『那些東西』是什麼?」顧崢銘懶得理會他後面的胡言亂語,而是將重點放在他話語中的細節上。
「好奇呀?」顧宴用手肘撐著,向前爬了幾步,挑釁似的刺激顧崢銘,「好奇就趕緊推開那些門,別在這裡浪費時間,答案就在門裡。」
其實此刻蘇朗有幾分想要勸顧崢銘收隊,但他也知道,行動既然已經開始,顧崢銘肯定不願意無功而返。
於是蘇朗拿過顧崢銘給他的地圖,在上面標出八個點。
「據我所知,這裡進行的應該是昆蟲或者動物類的實驗,危險性可能會沒有那麼高。」
蘇朗標出的八個實驗室都是谷青言小隊使用的實驗室,蘇朗相信在谷青言的帶領下,他們不會進行殘忍的人體試驗。哪怕到了最後,也是如此。
另外,谷青言雖然在做菜中十分大膽,但實驗中的谷青言卻是謹慎小心的。
蘇朗相信即便真的有什麼危險的實驗產物,谷青言也會做好安保措施。
很明顯,相比於顧宴,顧崢銘更相信蘇朗。
他當即決定,先從蘇朗標記的實驗室進行搜查。
在出發前,他本想將人員分散開,這樣有助於提高搜查效率,但又看了一眼行跡瘋迷的顧宴之後,顧崢銘改變了想法。他甚至沒有將顧宴留在此地,留人看守,反而是讓人強行抓著顧宴,跟他們一同出發。
大家對於顧崢銘顛覆常理的行動安排雖然有些疑惑,但都嚴格執行。
所有人都小心謹慎地出發,他們繞過前面的實驗室,向著最深處走去。
谷青言小隊的實驗室位置都比較偏,畢竟谷青言從一開始就不是誠心要做什麼人體實驗,越不引人注意自然越好。
一行人都高度戒備地行進著,期間每路過一扇門蘇朗都會緊張一次。
不知道為什麼,蘇朗總覺得這裡面有活物,但這樣的想法,他卻沒有辦法告訴顧崢銘,畢竟說到底這些都只是直覺和猜想罷了。
終於,所有人抵達蘇朗標註的第一個實驗室。
顧崢銘看了一眼,蘇朗蘇朗心領神會,用手中的身份牌刷開了實驗室的大門。
在大門被推開的一瞬間,所有人屏息凝神,四周安靜得落針可聞。
這是谷青言所在的實驗室,想到這裡蘇朗也緊張起來,他很好奇谷青言最後一次做的實驗究竟是什麼?
推開門,屋內傳來了一陣嘰嘰喳喳的聲音。
很顯然,這不是人能發出的聲音。
蘇朗跟顧崢銘對視一眼,最後還是蘇朗選擇相信谷青言,他第一個進了實驗室。
顧崢銘在他身後拿著武器警戒,隨時做好了開槍的準備。
然而,在看清楚裡面究竟是什麼東西之後,所有的緊張蕩然無存。
蘇朗的嘴邊揚起一抹微笑,放下心來。
果然,這就是谷青言。
實驗室里有一隻羽毛艷麗的小鳥,它跟蘇朗見過的所有鳥都不同,它的眼睛是赤紅色的,身體要比喜鵲大上三倍不止。
最關鍵的是,它的尾部有長長的羽毛,那竟然是七彩的。
看著它,蘇朗甚至相信傳說中的鳳凰真實存在。
那隻鳥被關在一個巨大的透明籠子中,看到蘇朗一行人進來,它並沒有發起攻擊,反而是歪著頭打量起來,過了一會兒才又嘰嘰喳喳叫了幾聲。
蘇朗拿出輻射監測儀,這間實驗室內的輻射強度明顯超標。
如果沒有防輻射服,他們恐怕現在已經出現了嘔吐暈厥等症狀。
可這隻鳥兒卻仍舊不受影響,甚至還能活蹦亂跳的在籠子裡飛舞。
「如果不是天野先生念舊情,我們早把這隻破鳥給殺了。」顧宴的聲音從後方傳來,蘇朗這才注意到鳥籠裡面有食物和水,看樣子應該是有專人餵養這隻鳥的。
關於這隻鳥的事情,蘇朗並不知道,畢竟他離開的時候,實驗尚處於初期,但聽顧宴的意思,這隻鳥大概率是谷青言培育出來的。
「它能在這樣的環境下生存,足以證明谷青言的實驗方向是對的。」蘇朗十分驚喜地說道。
時隔多年,他能看到谷青言的實驗成果仍舊感覺非常欣慰。
可顧宴卻搖了搖頭:「不能複製的實驗,談什麼成功?他當初也就只有在兩隻鳥的身上成功實現了這一點。後來天野先生解剖了其中一隻,本以為可以從中獲得某些靈感,但他發現這種實驗根本無法複製到人體身上。人體和鳥類的器官、循環差別都很大,適用於鳥類的不一定適用於人體,做這些實驗只是浪費時間、浪費資源而已。從一開始就應該專注於人體實驗,只有天野先生的選擇才是對的。」
蘇朗懶得理會顧宴後面說的那些話,他進一步向著實驗室內走去。
谷青言的實驗室內乾淨整潔,實驗體都被放在一個又一個透明的遮罩內,除了那隻鳥外,其他的實驗體顯然並沒有得到很好的照顧,等蘇朗看到它們的時候,它們都已經死亡了,但在它們的身上蘇朗看到了一個又一個物種變異之後的模樣,只是蘇朗不知道他們變異之後是否存活,活了多久,最後又是因何而死?
到最後谷青言也沒有將這項實驗應用在人體身上,他們沒有在這裡看到任何一具人類屍體或殘肢。
這個實驗室乾淨整潔,就像谷青言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