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77層

  台上的講解員還在繼續，蘇朗也不方便問旁邊的鄭遠，畢竟在這種時候私下講話是十分不得體的。

  然而，講解員接下來的話也愈發讓蘇朗覺得大膽：突變育種要進行人體實驗，而這項實驗必然不可能僅僅放在兩個實驗體上。因此，KEY集團打算大規模有償招募不同健康狀態的人進行此類實驗。

  換言之，他們要觀察處於不同健康狀態的人，對於這種基因層面的改變，將做出什麼樣的反應？

  本書首發𝑏𝑎𝑛𝑥𝑖𝑎𝑏𝑎.𝑐𝑜𝑚,提供給你無錯章節，無亂序章節的閱讀體驗

  當然，他們還保證，這些實驗一定會在安全可靠的基礎上進行。

  大規模有償招募這一點，谷青言之前可沒有跟蘇朗提起過。

  「怎麼會……」旁邊的鄭遠喃喃道。

  他的聲音很輕，因為兩人離得比較近，所以蘇朗才能夠聽到。

  他看著鄭遠臉上驚愕的神情，大概能猜出，鄭遠也是第一次聽說這則消息。

  難道這件事谷青言也不知情？蘇朗不禁好奇。他心中打定主意，等發布會結束之後，一定要找谷青言問一下。

  接下來的重點則轉移到了重型可控核聚變能源基地的重啟上，就像鄭遠之前說的那樣，講解員先是說了重型可控核聚變能源基地的建造歷史和基礎，這項工程是由全世界的各個國家共同參與研發完成的，畢竟那個時候人們還對於邁向太空充滿了希望。任何國家、勢力、乃至個人都希望能夠找到生活的新家園，希望能夠在這項全人類的壯舉中出一份力。

  可現在，邁向太空，找尋新家園的希望徹底破滅，留下的重型可控核聚變能源基地卻成了許多國家的心頭病，畢竟這樣的大型項目，開始的時候就需要花費眾多人力、物力、財力，結束時又不能立馬撒手不管，而後期的維護費用又是一筆重大開支。

  許多經濟狀況不佳的國家，已經為此感到格外頭疼了，甚至有的地方開始出現自然放棄這種選擇。所謂的自然放棄，只是一種比較好聽的說法，實際上就是逐步撤離，任由其發展。相應的，這背後的危險性不言而喻。

  現在KEY集團打算由他們出資進行相關區域的非工作人員遷徙，以及專業人員的部署。

  按照他們的規劃和展望，未來原子能將代替百分之八十以上的其他能源作為人類消耗的主要能源。

  在講解人員的案例分析下，蘇朗可以看到，重型可控核聚變能源基地的建造地址大多是一些比較偏遠的地區，但這項工程十分龐大，因此占地面積也並不小，周圍有不少村落。

  按照KEY集團的意思，現在這些村落的居民都將有組織地進行遷徙，離開這裡，而他們集團的專業工作人員將會進行駐紮，負責各個區域設備的使用和維護。

  這對於許多小型國家而言，無疑是非常利好的。畢竟除了KEY集團之外，很難再有哪個勢力能拿出如此多的財力和人員支持。

  在KEY集團的發布會上，他們毫不謙虛地說自己在進行對全人類都有益的貢獻。

  這樣的說法也被許多人認可，就連蘇朗也不能完全否認他們在某些方面的貢獻，但這同樣不能完全掩蓋他們的惡行。

  同時他也明白，KEY集團說到底還是商人本質，他們都是無利不起早的主，真的可能會單純為了做貢獻而付出這麼多嗎？他們沒有這個義務，也沒有這個責任。

  就在蘇朗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他突然想到了一個非常重要的點，那就是——監管！

  輻射污染最傷害的永遠都是環境，很多時候它對於人類的傷害也是通過環境逐漸滲透進入人體的。

  在所有的原住民都撤離之後，誰又能保證那些重型可控核聚變能源基地附近的環境依舊得到保護，生產過程中的污染物不會蔓延到環境之中？有沒有可能，這本來就是一種對土地的變相放棄？把重污染的東西都集中在一些區域，間接地放棄掉這些區域？

  反正按照KEY集團的規劃，他們已經把人們遷徙到所謂安全的地方，只是壓縮了一些人的生存空間。

  蘇朗從谷青言那裡了解過，乏燃料的處理需要耗費的人力、物力、財力都不少，在任何一個環節上做一些精簡，都可以節省下大筆開支，而且如果真的像KEY集團說的那樣，人類未來用核能源解決百分之八十以上的能源問題，掌握了重型可控核聚變能源基地的KEY集團無疑可以形成一種壟斷。

  做好了，這是個一本萬利的生意。

  想明白其中關節，再去看KEY集團的種種操作，蘇朗就不難理解了。

  隨著發布會進入尾聲，接下來就進入到記者答疑環節。

  講解員安排大家稍作休息，說即將會有專業人士為記者進行答疑。

  等待的空隙，鄭遠輕輕推了推蘇朗：「師兄要出來了。」

  對此，蘇朗倒是沒有什麼意外。谷青言現在就相當於KEY集團行走的GG牌，而且他又負責突變育種人體實驗的項目，由他進行答疑再合理不過。

  然而，讓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是，走上台的並非谷青言，而是奧斯頓本人。

  蘇朗通過新聞報導，也是對奧斯頓這個人有所了解的。

  幾乎每一個成功的企業家都伴隨著讚譽和罵聲，可奧斯頓不同，無論是在那些富人的口中，還是在普通人的茶餘飯後，只要提起奧斯頓，大家都對他讚不絕口。

  富人羨慕他的頭腦和他對商機的敏銳把控，希望能和奧斯頓成為合作夥伴，分一杯羹，而普通人則感嘆於他的善良，說是奧斯頓改變了成千上萬家庭的命運，希望能為他工作，安穩到老。

  更為關鍵的是，奧斯頓還醉心於慈善。

  在全世界範圍內，他成立了數百個兒童保護基金協會，為那些無家可歸的孩子提供了容身之所。

  在KEY集團成立之初，奧斯頓就放出過口號：Key集團的用人標準永遠不會受限於學歷、膚色、種族、國界，任何人有志之士，只要他踏實肯干，都能夠在KEY集團找到自己合適的位置。

  但是同樣的，據蘇朗所知，奧斯頓並不喜歡高調張揚。他一年之內露面的次數屈指可數，並且隨著KEY集團逐步走入正軌，奧斯頓也逐漸退居幕後。

  這次他能夠出席發布會，並且回答記者的問題，讓所有人都感到驚訝。

  此起彼伏的拍照聲響起，奧斯頓一臉笑意地站在聚光燈下，從容不迫。

  「非常榮幸能夠站在這裡為大家答疑解惑。」

  奧斯頓的聲音一出，全場的氣氛更是躁動了起來，記者們一個接一個地提問問題，畢竟平日裡想要採訪到奧斯頓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當然，大家的問題也都集中於突變育種的人體試驗和重型可控核聚變能源基地的重啟。

  相比於之前講解員所說的那些，奧斯頓更是詳細地講出了，一旦這兩個項目開始實施，將會為多少人帶去福音，有多少願意成為實驗體的病人可以免費接受KEY集團提供的醫療保障，會拓展多少個工作崗位以及那些原本住在郊區的人們將被安置到多麼繁華的城市地段。

  奧斯頓並沒有把重點放在歌功頌德上，反而是每次開口都切切實實地講「福利」，講會給普通人帶去的「利好」，這就好像讓人覺得能被KEY集團選中是命運的賜福。

  蘇朗覺得這幅場景十分魔幻，但又似乎合情合理。

  看著在台上侃侃而談的奧斯頓，蘇朗也徹底明白了為什麼自己從來都沒有見過報導說谷青言主導突變育種人體實驗，這大概率是奧斯頓的有意為之，至於為什麼，恐怕只有谷青言和奧斯頓明白了。

  發布會結束的時候，還有很多人都意猶未盡。

  這幾乎可以說是一場讓所有人都滿意的發布會，除了感覺怪異的谷青言和呆愣在他旁邊的鄭遠。

  隨著人們漸漸散去，偌大的會場裡，只留下一個又一個的空板凳和演講台上已經無人問津的鮮花。

  蘇朗沒有起身，而是依舊坐在那裡。

  「大量招募志願者當實驗體這件事情，你之前不知道是嗎？」

  蘇朗不是沒有想過婉轉地去提問，但這樣嚴肅的話題，似乎不是用什麼說話技巧就能改變的。

  「不僅我不知道，師兄也不知道。」片刻之後，鄭遠突然又笑了起來，「但這很合理，實驗早晚會走到這一步的。」

  蘇朗可以看得懂鄭遠之前的笑容，那些全部都是少年發自真心的快樂，可現在他卻不明白了，鄭遠的這個笑代表著什麼？難道他也在期待這場實驗嗎？

  蘇朗很想告訴鄭遠，這項實驗的本質就是天方夜譚。在一百萬個可能中去尋找一個可能，這件事成功的概率不亞於讓恐龍復活，並且與人類和諧共處。

  未來的災難世界已經證明了，人類不可能適應核輻射污染，不然也就不需要花費重金去打造各種類型的防輻射服了，更不用說他們外出，如果沒有防輻射服就寸步難行。

  可是蘇朗不確定鄭遠的底細，跟他到現在為止也只有一面之緣，因此不好將自己的所有一切和盤托出。

  他能察覺到鄭遠的情緒不對，但卻不明白其中緣由。

  「KEY集團內部比較嚴格，不能隨便亂走，我帶你去找師兄。」鄭遠起身，對著蘇朗說道。

  蘇朗點了點頭，沒有拒絕。

  不得不說，谷青言給他配鄭遠這個嚮導是十分有必要的。

  蘇朗從沒想過，有朝一日自己會用「恢宏」這兩個字來形容一家公司的辦公大樓。

  KEY集團雖然是一家科技公司，但他們的總部辦公大樓卻很好地融合了生態與科技。

  綠色的枝葉纏繞著冰冷的雕塑，那是一柄科技鍛造的長劍，閃耀著金屬的光澤。

  在劍的頂端，有一雙執劍的手，但雕塑卻並沒有描繪手的主人。

  或許，是因為它不止有一個主人。

  這裡還有數十米高的巨型魚缸，裡面的海洋生物種類就算比海洋館也有過之而無不及。

  就連前台兩邊的鮮花也並非是栽種在盆里或者裝在瓶子裡的，而是在公司內部開闢了花圃，旁邊的光源可以達到仿日光的程度，讓這些花兒肆意綻放。

  這棟樓有一百多層，當然這只是地面的部分。

  根據鄭遠的說法，每一層都有固定的用處，裡面有不同的工作人員在自己的專屬工位進行辦公。

  身份牌就是他們進出和行走在這裡的重要標識，不同的身份牌擁有不同的編碼，除了像奧斯頓這樣真正的頂層人員和部分安保人員之外，每個人的身份牌使用僅限於他們工作相關的那些區域。舉個例子，就是營銷部工作人員的身份牌不可能打得開技術部工作區域的門。

  整棟大樓就像是一個極其精密的儀器，所有的零件都在他們應該在的位置，齒輪轉動，嚴絲合縫，所有一切都有條不紊地運行著。

  蘇朗所使用的那個嘉賓身份牌能去的地方也在發布會開始前就已經限制好了，他能看到的，都是KEY集團願意讓他看到的。

  鄭遠帶著蘇朗一路往前走，穿過前台，室內花園，二人乘坐電梯，在刷了身份牌之後，鄭遠點亮了七十七層的按鈕。

  這是他們的工作區域，也是谷青言所在的地方。

  電梯緩緩上升，蘇朗感受著自己離地面越來越遠，看著那些在大廳里忙碌的人們逐漸變成一個個小點。

  這是一種奇妙的感覺，仿佛自己真的凌駕於他人之上。

  高度帶來的落差是十分直觀的，這種直觀不僅限於物理層面，同樣反映在心理層面。

  「越是靠近頂層，就代表所進行的項目越受KEY集團重視。這樣的工作人員大多能獲得不菲的薪水以及令人羨慕的社會地位。」鄭遠突然開口說道，語氣晦澀不明。

  蘇朗突然心思一動，順著話題問道：「那對於你來說呢？什麼才是最重要的？財富？地位？或者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