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進化

  面對谷青言的反問，蘇朗突然愣住了，他明白，谷青言會問這樣的話必然是有其中的原因在。

  果不其然，緊接著谷青言就解釋道：「很多實驗在正式公開之前就已經進行一段時間了，突然選擇公開，也只不過是因為更深層次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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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朗聽完谷青言的話，依舊沉默著沒有吭聲。

  這一次，他並不認可谷青言的解釋。

  不管事實是什麼樣，這明顯是不正確的事情。在他看來，只要參與進去就是助紂為虐。

  眼看著蘇朗中斷了這次的對話，谷青言也並沒有著急，他沒有忙著為自己辯駁，而是笑著說起了另外一件事情，仿佛是自己從某處聽來的趣聞：「傳說KEY集團內部，有很多人都覺得自己是人上人。當然，所謂的人上人指的並不是單純的財富或者權利，他們從基因上就覺得自己高人一等。」

  谷青言是歪了歪頭，似乎在思索要怎麼把這玩意說得通俗易懂：「在他們看來，是因為基因的不同，造就了他們不同的智力、不同的體魄，讓他們實現了現在的財富和地位，他們認為這是一種血脈的傳承。優勝劣汰這個法則不僅僅適用於叢林，同樣也適用於人類，在人類歷史千萬年的演變過程中，就連基因也依舊遵循二八法則，只有百分之二十的人掌握優秀的基因，這百分之二十的人可以站在頂端，享受百分之八十的資源，而剩下那百分之八十的人，則要拼盡全力來爭奪百分之二十的資源。這在他們看來是非常公平的，因為他們就是那百分之二十。」

  蘇朗不明白這個時候谷青言突然說起這些有什麼意義？

  這種自大的傢伙幾乎存在於全世界各地的任何一個國家的任何一個城市，人本來就是多樣性的，思想更是如此。

  一百個人裡頭可能不會有人這樣想，但一千個、一萬個、十萬個人裡頭呢？偶爾出現幾個想法比較偏激的人，並沒有什麼值得驚訝的，尤其是像KEY集團這樣的地方，簡直是培養自大者最好的溫床。因為他們已經享受了足夠多的勝利果實，拿到了足夠多的資源，而這些勝利果實和資源又會反向佐證他們的想法，讓他們變得更加自大。

  看蘇朗的表情，谷青言就知道他沒有理解自己的意思，谷青言索性挑明了直接說：「KEY集團內部認為原子能就是未來的指引，同時它也是篩選人類的標尺。」

  「什麼？」這回蘇朗終於按捺不住了。如果說是未來的指引，他還可以勉強理解，不管這個說法是對是錯，可篩選人類的標尺又是什麼意思？人類為什麼需要通過他的篩選？

  谷青言抬手調出一張圖片，展示在牆面上：「進化。」

  蘇朗望著那張圖，上面有各個物種的進化過程分析。

  谷青言：「就像人類從四肢行走進化到現在直立行走。 KEY集團的人認為，這一次同樣是進化的契機，他們覺得那些輻射污染是在提醒，人類要發生改變了，這是新的一輪進化。簡單來說，就是他們覺得人類或許本來就可以適應輻射對身體的改變，並且這種改變很有可能還會激發人體的某些潛能。」

  蘇朗這下是真的不明白了，但又好像能抓到其中的一些蛛絲馬跡：「所以他們是打算像培育那些優良植株的品種一樣，通過射線或者其他什麼手段，改變人類的某些生物屬性？」

  谷青言點了點頭，承認了蘇朗的說法。

  可就在此時，蘇朗又想起來谷青言之前說的那些人上人之類的理論，他不禁覺得有些諷刺：「既然那些人覺得他們是天生的人上人，從基因層面就已經註定了的優良品種，為什麼不拿自己去做實驗呢？他們基因這麼好，應該更容易實驗成功吧？」

  「怕死啊。」谷青言笑了，同時給出一個非常直白的答案，「他們只是自大，又不是傻。他們當然也知道這件事存在很大的危險性，但他們同時又不願意放棄這個可能。畢竟他們也會擔心，如果真的有一些下等人靠輻射完成了變異，基因變得更加強大，甚至於超過了他們。那到時候整個世界的格局豈不是又要發生改變？超級英雄滿天飛這樣的場景，用來做成電影賣賣座還是可以的，要是真的變成現實……那也只能是他們那群人成為超級英雄。」

  谷青言抬手看了下時間，隨後又拍了拍蘇朗的肩膀：「時間太晚了，有什麼事情我們明天再講，今天你先回房好好休息，你的身體狀況還不算特別好。傷筋動骨一百天，這段時間還是臥床吧。」

  蘇朗看著谷青言準備起身離開的背影，忍不住開口叫道：「最後一個問題。」

  谷青言停下的腳步，示意蘇朗問。

  蘇朗：「作為項目的主導方，你也是贊成這項實驗的嗎？」

  聽到這個問題，谷青言轉過身來，目光真誠地望向蘇朗：「我是項目的主導方，但我卻並不是發起者。我不贊成這項實驗，但如果我沒有辦法阻止它，那我贊成把它公開給全世界。」

  「啊？」蘇朗仔細思考著谷青言的回答，感覺裡面的信息量很大。

  意思是說，項目在很早之前就已經開始了，現在只是交到了谷青言手中，他沒有辦法停止這項實驗，但他用了某些方法，把這個實驗推到了公眾面前？

  為什麼瘋？為什麼要讓公眾知道？

  谷青言似乎知道蘇朗在想什麼，笑著開口：「要瘋大家一起瘋，只有恐懼才能讓人長記性！」

  說完這些話，谷青言心情愉悅地走向自己的房間。

  看著谷青言的背影，蘇朗覺得這孩子是真的成長了。

  就是……好像有點長歪了？

  就目前的情況看，他應該是在KEY集團內部混得如魚得水。

  看得出來，他討厭那些應酬，也因為那些虛偽的東西感到疲憊，但這並不代表他處理不好。

  他已經學會了跟討厭的人相處，做不喜歡的事情。

  這是每一個成年人都要邁出去的一步，蘇朗也不喜歡地面搜集的工作，他覺得那工作枯燥乏味得能逼瘋人，但他還是做了那麼多年，因為那是他賴以為生的支柱。

  蘇朗起身，抻了個懶腰，也走向自己房間。

  也許的確是累壞了，蘇朗一宿無夢，等他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兩點。

  蘇朗忘記了腳上的傷，像往常一樣準備下床，可他的腳剛接觸到地板，就感覺到了一陣疼痛。

  嗯……他下床倒是下去了，就是跌下去的。

  跌在地板上的時候，蘇朗下意識用手去撐住，然後成功激活了手上的傷。

  很好，在災難降臨後的世界，他出了那麼危險的任務，面對變異蜈蚣都沒有受傷，反倒是因為量子分裂機的傳送，讓他跪在了名流宴會門口，現在手腳雙雙受傷。

  「咚咚咚——」

  輕輕的叩門聲傳來。

  「蘇先生，你還好嗎？我可以進來嗎？」

  一個女性的聲音傳來，蘇朗先看了眼自己的穿著，他昨晚睡覺的時候是穿了睡衣的，現在倒也沒有什麼不得體。

  而且就眼下這個情況，的確是需要幫助。

  「麻煩進來扶我一下吧。」蘇朗開口說道。

  房門被打開，一個金髮女生走了進來，輕手輕腳地將蘇朗扶到床上。

  「您好，我叫盧娜·洛夫古德，是谷先生請來照顧您的護工。」

  「當然，我也負責您的飲食起居，谷青言同樣支付了這部分費用。」

  「所以如果您有什麼需要，隨時叫我就好。」

  盧娜溫柔有禮地介紹了自己，隨後走向窗戶旁邊。

  「要把窗簾拉開嗎？」

  蘇朗點了點頭，他的確不喜歡房間裡昏暗的感覺。

  這總讓他感覺自己還在地下避難所。

  盧娜輕聲提醒：「可能會有些刺眼哦。」

  隨著窗簾被拉開，自然光取代了屋內的燈光。

  今天的天氣很好，陽光燦爛，蘇朗有些不適應地半眯著眼睛，但還是忍不住面朝窗戶，想要感受陽光灑下的溫熱。

  之前的疲憊，隨著昨晚的休息和現在被陽光照耀的暖意都散去了。

  盧娜向著蘇朗走來，她的眼睛跟海洋同色，金色的長髮規整地梳在腦後。她舉止輕盈，就像翩翩起舞的蝴蝶。

  蘇朗感覺得到，她身上有一種從容不迫的寧靜，明媚但不耀眼。

  真的只是一個護工嗎？蘇朗有些懷疑。

  然而，當盧娜走到床頭，俯下身子幫蘇朗整理床褥時，她脖頸間垂下了一塊銀色的牌子。

  只一眼，蘇朗就愣住了。

  他認得，那是身份牌。

  KEY集團的身份牌！

  「你也是KEY集團的人？」蘇朗下意識問出了這個問題。

  話說出口，他又有些後悔，因為他不知道這個問題會不會很冒犯。

  盧娜倒是神色如常，她低頭看了一眼，發現身份牌掉出來了，於是又將它放回衣服里，然後對著蘇朗點了點頭：「對啊，這棟房子裡的，多多少少應該都跟KEY集團有關吧？僱傭關係，合作關係……當然，您是谷先生的私客，這不一樣。」

  蘇朗低頭苦笑，他覺得可能是自己太敏感了。

  是啊，這棟房子都是KEY集團給谷青言的，自己眼下就在人家的地盤，遇到人家的人，再正常不過了。

  看盧娜對身份牌毫不避諱的樣子，蘇朗試探著打聽：「這個身份牌上的編號是你們的工號？」

  盧娜愣了愣，隨後才笑著感嘆：「蘇先生好眼力。」

  蘇朗立馬反應過來，自己剛才距離盧娜雖然不算遠，但是身份牌上鐫刻的編號字符也很小。按理來說，應該是看不清的，可自己直接就提到了編號，難免讓人起疑。

  但不知道為什麼盧娜並沒有揪這個細節，反而是大大方方地又將身份牌拿了出來，從脖子上解下來，遞給蘇朗看。

  盧娜：「這個編號，前面的字母代表不同的部門，字母後的符號代表的是在這個部門內的職級，最後的數字就是個人的工號，一般是按照入職的時間和順序，也就代表你是第幾個入職的。」

  蘇朗緊接著問道：「那如果我有這個編號，是不是能查到一些員工的個人信息？」

  「這是自然。」盧娜笑著點了點頭，「除了姓名，年齡，這些基礎信息之外，還會有關聯的家人信息，住址，聯繫方式，甚至KEY集團內部還會進行過去的履歷背景調查，也會記錄在案。KEY集團的用人要求十分嚴格，不接受有犯罪記錄的，不接受有重大道德污點的，而且夫妻之間也不允許在同一個部門工作……」

  盧娜說得十分詳盡，最後還不忘補充：「當然，員工願意把這些信息提供給KEY集團是出於信任和求職，集團也會保護好員工的信息，如果只是有編號，而沒有相應的權限，也是拿不到這些信息的。」

  這個道理蘇朗當然明白，任何數據信息的調取都需要權限。

  「那你有權限嗎？」蘇朗抱著試一試的心態開口問道，畢竟盧娜給他的感覺就是知道很多，而且願意溝通。

  盧娜搖了搖頭：「抱歉，蘇先生，我不具備這方面的權限。如果是安保部門的，或許才有可能。」

  「是我冒昧了。」蘇朗同樣十分禮貌地回復。

  有了從盧娜這裡了解到的信息，蘇朗腦海里頓時產生了新想法——或許他可以調查出來電梯裡那具屍體的身份。

  他記得對方的身份牌編碼，只是……安保部門，這個問題或許可以問問谷青言能不能解決。

  「對了，谷青言呢？」蘇朗開口問道，「已經上班去了嗎？」

  「谷先生被奧斯頓先生的管家請走了，好像有什麼重要的事情需要跟他討論。」盧娜說完又貼心地補充了一句，「谷先生本來是想今天陪您的，他還親自給您準備了早餐，我一會兒就去給您熱一下，您還需要其他什麼吃食嗎？我一起做好端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