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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內鬼現身

2024-10-07 12:41:04 作者: 餘一田

  陳今一難得的任由裴律行捏著自己的下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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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沒有像往常一樣氣急敗壞或者情緒激動地甩開對方的手。

  那張倔強倨傲的小臉上,此時寫滿了困惑。

  「你覺得我是假意合作?」

  裴律行很明顯地一頓,繼而微微蹙眉。

  「不是?」

  陳今一像是聽到了什麼極其好笑的事情。

  她伸手抓住裴律行的手指將它撥到一邊。

  「正如你說的,我沒有必要騙你。更何況,這種水平的計劃連你身邊那個吳聞鶯都騙不過,策劃之前我難道就沒想過?」

  陳今一低頭將領口上的扣子取下。

  「——諾,還有這個,誰和你說這是通訊器?這是個微型攝像頭,我確實想把路線記下,來,可這也是為我自己打算,你不能因為這個就說我和你不是一條心吧。」

  裴律行似乎沒想到陳今一竟然會否認,一時間他也有些摸不准了。

  「切。」陳今一縮回手,朝著天空翻了個白眼,「我說哥哥,謹慎是好事,可是謹慎過頭那就是愚蠢。你說我給梁嚴競留條子故意將計就計偽造方剛死亡,那我想問問,除了我,你還派了誰去殺方剛?」

  像是想起了什麼,裴律行的眉頭皺起,一個讓他難以接受的想法忽然在心裡生根發芽。

  見裴律行陷入沉思,陳今一知道自己賭對了。

  「你未免把我想得太高尚了,哥哥,你可別忘了我是睚眥必報的陳今一。我雖然對飛鷹的有感情,可既然答應了要和你合作就不會這麼多此一舉。如果我真的只是想要替飛鷹抓你的犯罪證據,何苦繞這麼大一個彎子把自己弄成殺人犯還是精神病?哥哥不如仔細想一想,除了我,你身邊到底還有誰更有可能拿這件事情作祟,可別聰明反被聰明誤,被自己身邊的人包了餃子。」

  「夠了!」

  裴律行臉上第一次出現了憤怒。

  陳今一沒有收斂的意思,她的無奈嘆氣在裴律行看來簡直就是一種嘲諷。

  「這件事我會想辦法查清楚,在此之前,你就留在別墅里哪裡都不要走。」

  「我想走也走不了吧。」

  陳今一冷哼一聲,「我身體還沒恢復,你可別忘了,我之所以答應和你合作,是看上了你手上可以治療超憶症副作用的方案,在我拿到這個東西之前,你趕我走我都不會走的。」

  提到這一點,裴律行越發覺得自己的判斷出現了失誤。

  的確,陳今一付出這麼多的代價絕對不可能只是想要騙取自己的信任。

  他像是想到了什麼,也不管留在大門口的陳今一如何,自己自顧自的從通道返回,身影很快消失在了燈光里。

  等裴律行的身影遠去,陳今一趔趄一步跌坐在地上,渾身酸軟後背全是汗。

  從方剛的病房,到警隊的審訊室,再到裴氏的別墅……

  她已經想盡一切辦法想要和梁嚴競取得聯繫,可始終都是徒勞。

  坐在地上緩了一會,陳今一套出口袋裡裴律行交給她的升級款的抑制用腦過度副作用的藥,吞下一顆後閉眼開始復盤整個事情的經過。

  首先是飛鷹支隊的爆炸。

  在她計劃和梁嚴競坦白一切時,飛鷹突發的爆炸擾亂了他們的思路,緊接著自己就被調離了相關的項目,被安排去照顧齊光,可見,期間一定還發生了其他的事情讓梁嚴競他們無法正大光明繼續袒護自己。

  隨後,自己就收到了梁嚴競的指令,要她去方剛的病房查看對方受傷的情況。

  可是就在進了病房後,自己又忽然發病,醒過來就已經出現在了醫院,還被指控成為了殺害方剛的罪人。

  也是在這個時候她忽然意識到,那個所謂梁嚴競的指令只怕也是有人偽造,目的就是為了讓她和梁嚴競互相懷疑,好製造混亂。

  所以她故意在冷溪面前偽裝失憶,想拖延時間等到梁嚴競親自出現。

  可是,她還是沒有等到。

  陳今一擰著眉頭。

  這一系列的事件,其中缺了很重要的一環。如果沒有這一環,事情根本不可能成功進行這個走向,更不可能合理貫通。

  她靜靜地思考了很久,最後得出了一個結論。

  飛鷹支隊的內部,有一個裴律行安插的人。

  這個人不僅藏得極深,而且對自己和整個支隊都相當了解。

  「喵——」

  隔著門板,陳今一忽然聽到了一聲貓叫。

  她順著聲音往通道的另一頭看去,卻看到一隻眼熟的黑貓甩著尾巴搖搖晃晃地走到了她的面前。

  「小黑?」

  陳今一驚訝地蹲下來摸了摸它的腦袋,小黑乖巧地窩在陳今一的手心裡蹭了蹭。

  柔軟的毛髮里,陳今一忽然摸到了一塊硬邦邦的東西。

  「陳天裘竟然能想到這個招數來聯繫我,真有他的。」

  看到小黑脖子上掛著的東西陳今一當下差點繃不住笑出聲,取下脖子上的紙條看完內容後,陳今一微微蹙眉,想了半天從口袋裡將梁嚴競之前交給她的那枚指環綁在了小黑的脖子上。

  「乖仔,這次完成任務,我回去給你做大雞腿吃!」

  小黑似乎聽懂了陳今一的意思,衝著她張嘴喵嗚了一聲,隨後扭頭快速地朝著通道的另一頭跑去。

  *

  江九星推門進審訊室的時候做足了心理準備,可當他看到坐在對面的是唐幼儀時,眼裡的震驚還是下意識地流露了出來。

  梁嚴競一言不發地在桌前坐著。

  而唐幼儀的情緒也很平靜,仿佛對自己被發現這件事情並沒有什麼太大的感觸。

  「是你?」

  見江九星進屋,唐幼儀的眼皮稍稍抬了抬。

  看到他眼裡的不可置信,唐幼儀清秀無神的臉上終於也露出了一點表情。

  「是我。」

  「為什麼!」

  進來的一瞬間江九星還存了那麼一絲希望,可聽到唐幼儀毫不掩飾地承認時,他的情緒還是有點崩塌了,「你是警校優秀畢業生,你可以有大好的前程和光明的未來!為什麼,你為什麼要做這種事啊。」

  唐幼儀微微低頭不語。

  比起激動不止的江九星,梁嚴競的情緒要穩定許多。

  他坐在桌前靜靜地看著她。

  「你一直在做裴律行的內應?」

  「是。」

  「什麼時候的事情。」

  「一直都是。」

  江九星一愣,「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從很早以前,早到我還在警校的時候,我就已經和警隊站在對立面了。」

  江九星的驚訝難以言喻。

  相比之下,坐著的梁嚴競卻冷靜許多。

  他的目光緊緊鎖定在眼前這個和陳今一差不多大的女孩身上。

  她看上去破碎無光,頭髮凌亂地垂著,身上的制服也因為方才的抓捕而有些歪斜。梁嚴競忽然皺著眉起身,走到她面前拎著她外套的領子拽了拽。

  「穿著它一天,就一天還是警隊的人,把它穿好。」

  唐幼儀不解抬頭。

  「梁隊,如果坐在這裡的是陳今一,你也會這樣冷靜嗎?」

  「會,因為我足夠有信心可以替她洗脫冤屈。」

  梁嚴競回答的不假思索。

  唐幼愕然了一瞬,緊接著就是一聲苦笑。

  「你就從來沒有懷疑過她真的變節?」

  「她如果真的變節,炸的就不是飛鷹一個。」提及陳今一,梁嚴競眉宇間下意識浮出一層笑意,「我不是相信她,我只是充分的了解她。」

  說完,梁嚴競朝著門口站崗的冷溪和顧希越微微示意。

  兩人意會,將江九星從房間裡帶走後輕輕關上了審訊室的門。

  唐幼儀仰頭,輸了口氣的同時無奈地閉上了眼。

  「所以,這一切都是你們為了揪出我設計的一個局。市廳沒有懷疑你,也沒有懷疑過飛鷹,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陳今一將計就計跟裴律行回去,也只是為了掌握裴律行本人實際的犯罪證據吧。」

  「對,也不對。」

  梁嚴競踱步到唐幼儀對面坐下,「在方剛出事前,廳長確實真的有懷疑陳今一是內鬼,畢竟想要在飛鷹支隊的內部神不知鬼不覺地藏這麼多火藥,必須記住全部的崗哨和監控位置,除了陳今一,好像很難有人能做得到。」

  「可我做到了。從某種角度看,先飛的笨鳥也未必就遜色於天才,她陳今一能做的事情,普通人也未必就做不到。」

  唐幼儀張揚地揚起頭,臉上是梁嚴競從未見過的倨傲。

  「——梁隊,你知道我為什麼會選擇讀警校嗎?」

  梁嚴競眼裡閃過一絲遲疑,他擰眉仔細思考了幾秒,最後還是沒有在腦海里搜索到任何有用的片段。

  「你可能已經不記得了,十年前,在東南沿海一帶的村子,有一個被父親強迫休學回家的女孩兒,如果不是因為遇到了一個好心的警察,恐怕她早已經接受村子裡的安排,和一個素不相識的男孩結婚,蹉跎一生……」

  梁嚴競微微一愣。

  「是你?」

  唐幼儀仰著頭靠在椅背上:「是你給了我抗爭家庭的信心,讓我有勇氣相信我的未來還有無數中可能。可一路上的荊棘太多,你給我點的燈還是讓我摔得坑坑窪窪,我好不容易從一個泥潭爬出來,卻為了能走下去又掉進了另一個泥潭。」

  她微微坐直身體:「裴氏基金案,是你偷偷把我的檔案刪除的是嗎?」

  梁嚴競目光一凝,沒有否認。

  「我知道,我的過去對於警隊來說是個污點。也許姚超和這個基金對於大部份人來說是個十惡不赦的存在,可對當初的我來說,是深坑裡的救命稻草,至少抓著他,多給了我幾年的快樂,不至於讓我對這個世界的回憶只剩下痛苦。」

  「我沒有覺得這是你的污點。」梁嚴競忽然開口打斷了她,「還有,刪除關於你的資料,並不是我的意思。」

  唐幼儀一愣:「不是你?那是誰。」

  梁嚴競垂下眸子沒有回答。

  「還是說說你吧。唐幼儀,既然你說我救過你,你也是因為這個才想要做的警察,那既然已經進入了飛鷹,又是為什麼要選擇背叛?」

  「背叛……」唐幼儀喃喃自語,「做了一次鬼,那一輩子心裡都有鬼。我也想做個光明磊落的人,如果不是因為基金會的案子又被翻了出來,吳聞鶯也不會拿捏了我的把柄,逼我就範。」

  「吳聞鶯?」梁嚴競擰眉,「之前名畫案吳聞燕的姐姐?她不是已經死了嗎?」

  唐幼儀嗤笑一聲。

  「看來陳今一也不是什麼都和你交代得清清楚楚。當年自殺死掉的並不是吳聞鶯而是吳聞燕,所謂名畫案根本就是吳聞鶯自導自演的一場復仇大戲,她幾年前被裴律行所救成為他的手下,而我也是因為她,才會認識裴律行,被選中完成這項任務。」

  梁嚴競從唐幼儀的臉上讀不出一點愧疚,甚至他還覺得,唐幼儀有些興奮。

  閱人無數的經驗告訴他,唐幼儀之所以會背叛飛鷹似乎並不是圖謀錢財或者是旁的,仿佛這個事情的成功本身就能給她帶來莫大的愉悅。

  「所以,用秋水仙素引發方剛重傷併發症的是你?陳今一,那為什麼會出現在那裡?」

  「自然是因為你啊。」唐幼儀抬頭看著梁嚴競發笑,「她那麼信任你,我假裝是你給她留信息讓她去方剛的病房她就去了。早知道這麼容易,我也不用費那麼大力氣,又是下藥,又是換監控的。」

  梁嚴競嘆氣。

  「可陳今一是無辜的。」

  「她一點都不無辜。」唐幼儀忽然咬重了語氣,「如果不是她為了立功,她非要把基金會的案子查個水落石出,我又怎麼會被吳聞鶯抓住把柄?若是有的選,誰會願意用自己的身體去換取金錢!我們只不過是為了改變出身我們有什麼錯!是,她是天才,她體能不及格都能被你特招進飛鷹支隊,她一辦案就是神通廣大,張二一江九星,就連馮夕都圍著她團團轉!而我付出了這麼多努力,卻還只能算一個借調實習生,憑什麼?」

  「她查案從來不是為了立功,你的過去也從來都不是你的污點!」

  梁嚴競覺得眼前這個女孩完全是因為自己的敏感而陷入了裴家的謊言裡。

  他臉上難掩無奈和惋惜。

  「幼儀,關心你的人只會關心你疼不疼,只有對你圖謀不軌的人才想將過去塑造成不堪的污點讓你如鯁在喉。你原本可以有大好的未來,如今,卻毀在了你的一念之差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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