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母親的身份
2024-10-07 12:37:10
作者: 餘一田
「之一?」
陳今一抱起了胳膊,「還有誰?」
梁嚴競怔了一秒,腦海里浮現出一個詭譎的人臉。
話題越走越偏,卓瑛急忙打斷了二人喋喋不休的絮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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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現在我已經進來了,下一步要怎麼做?要通知小齊他們嗎?」
「不行。」陳今一阻止道,「村子裡的情況比你們想的要複雜,在完全獲取村長信任前,不能輕舉妄動。」
「這村子到底有什麼奇怪的,你這麼說,齊光也這麼說。」
「齊光?」
陳今一問道,「誰?」
卓瑛衝著陳今一眨眨眼:「咱們副隊,下次介紹你們認識。」
陳今一沒注意到卓瑛調皮的眼神,而是說出了自己的另一個困惑。
「說來,有個事情我很奇怪。」
梁嚴競接話道:「什麼事?」
「從陸湘縣進山以後,我的手機就已經失去聯繫了。」陳今一分析道,「按你們的時間推測,村內的信號影響似乎並沒有干擾你們。一開始我也沒有想太多,只當是村子偏遠,信號不好。可等梁隊上次打了那通電話後,我才感覺到了不對勁。」
陳今一微微蹙眉,「侗娥村雖然是在山裡,可近年來鄉村改造治理早就通了網絡,怎麼可能長時間電話都沒有信號呢。這倒是像人故意為之……」
「確實是故意為之。」
梁嚴競肯定了陳今一的猜測。
「再過來之前,我們已經發現了這個問題,侗娥村這些年消息閉塞,想來未必是條件艱苦網絡覆蓋不過來,而是有人刻意將村子封閉,好方便他進行一些違法交易。——不過,問題不大。」
他炫耀似的沖陳今一努努嘴,隨後豎起衣領,在領扣下的扣子處彈了三下,然後湊上去說道,「餵張二一,你再聽嗎?」
「在,梁隊。」
「好,把備用信號組打開,加一條線。」
「好嘞。」
陳今一看著梁嚴競和電視劇一樣和自己衣領對話面露不解。
見她一臉好奇,梁嚴競忍不住勾嘴,在她目不轉睛的注視下,從袖口上摘下一枚扣子遞給陳今一。
「拿著。」
陳今一戰術性往後退了一步。
「這什麼恐怖黑科技?」
「想什麼呢!」梁嚴競忍不住拍了一下她的腦殼,「這是飛鷹的內部聯繫的工具。」提及此處,梁嚴競臉上是掩飾不住的自豪,「華夏區域範圍內,它擁有最高的優先級。也就是說,任何磁場都干擾不了它。」
「喲,這麼厲害?」
陳今一大剌剌得接過就按。
「哈嘍啊!」
紐扣里突然傳來的少年聲嚇得陳今一差點一把將它丟了。
「別緊張,我是飛鷹組技術員張二一。今一姐姐,你好。」
紐扣那頭的人仿佛在陳今一身上裝了透視鏡。
「你,你好……」陳今一心情複雜地看向梁嚴競,「你們飛鷹組連童工都僱傭啊。」
「童工?」那頭的技術員不幹了,「姐姐,我八歲開始學習信息技術,十二歲就博士畢業了。比起來,我可還是您的前輩呢。」
「前,不是,我不是你們飛鷹的……」
「好了,二一,你今一姐姐還不太適應,別嚇著她,以後有的是機會嘮嗑。」
梁嚴競打了個圓場。
關閉紐扣的通訊開關後,將它放到陳今一手心裡。
「放心吧,它的通話有範圍鎖定,除了佩戴紐扣的人,其他人聽不到我們的對話。」
陳今一不由地感慨真是科技強國。
「早拿出這個,咱們都不至於這麼折騰。」
「說得輕巧。你以為沒有成本?」梁嚴競趁機給她打預防針。「也是為你,要是換成江九星這玩意兒決不可能用,死貴的。」
「摳死了還飛鷹隊呢,我要是江九星立馬離職。對了,江九星呢?馬歡人現在怎麼樣。」
「放心吧,馬歡已經被九星帶回鎮子上了。」卓瑛瞪了梁嚴競一眼後及時將話題掰正,她看著陳今一道:「今一,我們這一趟的目的主要是為了救出被困在侗娥村的受害女孩,之前發生的事情,馬歡已經和我們說的差不多了。聽說,村里還發生了兇殺案?具體到底是怎麼回事。」
陳今一搖頭。
「這個事情有些複雜,村民不肯報警,屍體又已經下葬,想查起來恐怕不太容易。」
「那就一個個來,先處理拐賣案。」
梁嚴競及時梳理,「我們已經申請從陸湘縣調了警力過來支援,只要我們找到村裡的受害人,證據確鑿的情況下通知他們進山,有你的地圖在,不怕村民拖延時間。現在問題的關鍵是要確認村內到底有多少受害人。」
梁嚴競忽然發現陳今一神色有異。
「今一,你怎麼了?」
陳今一猶豫了許久,她似乎在考慮能不能將關於母親的事情領到台前。
畢竟對她來說,說出母親的身世,就相當於是給自己打了一個罪惡的烙印。
沉默了一瞬後,她走到衣櫃前,將之前那個藏在被子裡的鐵盒子掏了出來。
盒子打開,裡面是一些泛黃的照片。
「您看看這個。」
「這是陳上珍教授!」看到照片上的人,卓瑛激動道,「她的照片怎麼會在這裡?」
「陳,陳上珍……」
陳今一忽然發現,自己好像從來都不知道阿娘的名字。
如今見卓瑛說出來,倒是有些意外。
「卓瑛姐姐,你們認識嗎?」
「當然認識!」卓瑛回答道,「不僅我,他,整個飛鷹組,乃至全國刑偵人員都不會不認識陳上珍!」
「她,這麼厲害啊。」
陳今一的聲音越來越小,眼底湧起一抹愧疚。
「照片上的人叫陳上珍,二十多年前是d大化學研究院大高材生,從某種意義上說,她算是我師姐。「
卓瑛沒有注意到陳今一神色的異常,她捏著照片有些感慨,」二十多年前我還只是一個學生的時候,曾經發生過一場震驚全國的販毒案,當時的嫌疑人很狡猾,雖然證據確鑿,但是在量刑的時候他卻鑽了法律的空子,當時陳上珍頂著巨大的壓力出庭作證,並成功讓惡魔裴庸接受了法律的制裁。」
「是這樣……」陳今一苦笑,「想不到,她竟然最後會是這個下場。」
「什麼意思?」卓瑛一愣,「什麼叫這個下場?」
梁嚴競似乎已經猜到了結果。
「今一,這張照片你是從哪裡來的?」
陳今一低著頭,忽然覺得自己又可笑又可悲。
忍著胸口的煩悶,陳今一緩緩開口,「陳教授在十幾年前就已經去世了。」
「什麼!」
陳今一抬起頭,仿佛包裹在愧疚里難以自拔。
「她是我媽媽。」
「陳教授是你媽媽?」
驚愕轉瞬即逝,卓瑛下意識追問道,「那你爸爸是誰?」
陳今一伸手指了指門口還沒來得及重新上香的靈堂。
「侗娥村,一個普通村民。」
卓瑛手裡的照片滑落,她眼裡的震驚難以言喻。
「咳咳。」
梁嚴競及時打斷了沉重的氣氛。
看到陳今一快掐出血印子的手指甲,梁嚴競知道,比起他和卓瑛,此時最難受的應該是小姑娘。
還而她偏偏憋著表情強裝鎮定。
烏黑的眼珠子只是單純淡漠地盯著那張老照片,蒼白的表情里全是無力。
無論是誰,知道自己母親是被父親拐賣生下的自己,恐怕都會彆扭痛苦很長一段時間。
陳今一隻花了兩秒,神色就恢復如常。
「這就是我要說的,既然我阿娘……」
陳今一收了聲。
口密密麻麻宛如針扎,下一秒,陳今一鄭重地改了口。
「陳上珍教授二十年前就被拐賣到這裡,也就是說,卓瞎子的業務或許二十年前就已經開始進行了。村長說過,如果沒有拐賣這項業務,侗娥村早就不復存在,如果這麼多年,村子都是靠著這個來繁衍生息,那麼受害的婦女或許早就被這個村子閉塞的環境所同化。」
陳今一一字一頓地說出了自己的判斷,「馬歡走了以後,陳阿四本想對我下手,但是僥倖被我識破。雖然明面上,村里拐賣的業務是在卓瞎子手裡經手,但是如果沒有村長的默許,只怕事情並不會進行得這麼順利。」
梁嚴競點頭,「是,有道是法不責眾,之前我們的追查總是走到一半線索就斷了。一個是因為村民太過同仇敵愾,另一個願意也是因為當地無法將罪名扣到所有人的頭上。不過想要從根源上遏制拐賣行為,除了取締交易中介外,還得從村民們入手。」
「陳教授的事情,咱們之後再議,眼下先得摸清楚村子裡到底有多少受害女性。——今一,我現在還沒有一個方便的身份,原計劃我是要頂替卓瞎子將卓瑛賣進來的,現在計劃有變,恐怕還要重新想個身份。」
聽到梁嚴競的話後,陳今一忽然意味深長地挑了挑眉。
「我倒是有個很適合你的身份。」
「哦?」
梁嚴競見她眼珠子一轉就知道又打了鬼主意。
陳今一咧嘴露出雪白的虎牙,「梁隊,您知道在村子裡,什麼人地位最高嗎?」
一陣陰風恰到好處地吹進正廳,木門發出一聲吱嘎吱嘎的巨響。
三人同時下意識齊齊轉頭看向屋外。
「在你們來之前,其實我大致做了一點鋪墊。」陳今一翹起二郎腿,她摸了摸領口上剛剛安上去的牛孔通訊器,一邊若有所思地摸著下巴。
「雖然得費些功夫,但是一定會相當好使,不知道梁隊,願不願意試試?」
回過神的梁嚴競將照片放回鐵盒。
「你說說,我聽聽看,只要不過分,我可以考慮。」
*
樹欲靜而風不止。
天亮了,侗娥村卻還沒有幾個人起身。
一處還算寬敞的院子裡,一個帶著鎖鏈的女人正拖著步子在撿柴火。她臉色茫然,神色空洞,身上掛著的是一件已經洗褪色的粗布棉襖,頭髮拖在臉頰旁,一部分亂糟糟地貼在後腦勺。她一步一步將柴火放進灶爐,給鍋里添上米,隨後拿起丟在灶爐旁邊半個發乾發硬的黃面饃塞進了嘴裡。
外頭,一陣巨大的咒罵聲傳來。
伴隨著一陣嬰兒的啼哭,鎖鏈女猛地醒神,快步地衝出廚房。
黃面饃饃「啪嗒」一聲掉在了地上,滾落到了廚房的角落。
一隻尖嘴猴腮的耗子在一瞬間捕捉到了這天降的富貴,叼起饃饃就鑽進了廚房的縫隙里。
門外,女人在被用力地抽打。
嬰兒適時止住了哭聲。
女人的驚恐和嗚咽像是動聽的歌聲,高高舉起的藤條,仿佛是一種來自地獄的刑法,落在嬰兒眼中,卻像一種部落間流行的玩具。
嬰兒看得目不轉睛,在陽光照進屋子的那一剎那,男人丟下了藤條。
與此同時,嬰兒對著女人的傷痕展開笑顏。
「別想著和陳三貴家的那樣!你要是不想他死,就老實安分的在家裡呆著!」
男人的惡聲音充滿著威脅,女人很害怕。
他丟下這句話後揚長而去。
房間裡只剩下了雪白單純的嬰孩。
孩子的笑容像是能治癒一切的良藥。
女人滿是傷痕的手緩緩伸向孩子,隨後用力地抱住他。傷口上的血痕蹭到了孩子的臉頰,留下了一道紅痕,「寶貝,我唯一的寶貝。」
鎖鏈女哭泣著抱住孩子,像是在保護自己的生命。
「哐!」
哭了很久,鎖鏈女突然聽到院子裡傳來一陣巨大的響動。
她忽然想起,若是男人回來後看到廚房沒有做完的飯,只怕又要迎來一頓毒打。
男人不喜歡她哭哭啼啼的樣子!
想到這裡,她快速地在臉上抹了兩把,忍著腿上的傷痛勉強站起,一瘸一拐的往門外走去……
然而門口,卻在滴血。
女人沒有注意到異常,她向內拉開門的同時,一個血肉模糊的東西重重地從半空中掉落下來。當她看清楚掉下來東西的模樣的時候,煞白的臉上恐懼到極致。
一個完整的,男人的頭顱,歪歪斜斜地掉在院子的地上。
半截身體劈著腿,倚靠著院子的大門。
脖頸處的鮮血還在咕嘟咕嘟地往外涌,院子門口已經汪了一灘血。
「殺人了,殺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