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真兇是他
2024-10-07 12:36:36
作者: 餘一田
梁嚴競看向他的神情充滿了複雜和同情。
「王強啊,要知道,就算沒有我說的這些證據,就憑你現在還活著這一點,就足夠起訴你一個騙保的罪名了。」
王強不以為意,「我承認我和我妻子合謀騙保。可那又怎麼樣?」他鄙夷地揚起下巴像是在挑釁,「李松的死和我無關,你憑什麼說是我做的?」
梁嚴競不想理會他的狡辯,他手指無奈扶上眉骨,「你剛剛在李松的房間找什麼呢?」
王強眼神一閃,「沒,沒找什麼。」
「啪——」
梁嚴競突然猛的一拍桌子,王強被嚇了一跳。
「王強,現在是在審問你!你以為我們手上沒有證據嗎?我們是想再給你一個機會。我在問你一遍你到底要不要老實交代,如果你願意自己說,那後續再定罪量刑上還能有一線生機,如果讓我拿出證據,那可就晚了……」
梁嚴競自始至終都是一副待人和顏悅色的模樣。
驟然爆發的戾氣讓王強恐懼。
對方的眼睛像老鷹一樣尖銳,仿佛已經透過他的皮囊看清了他內心的骯髒。
王強的後背驚出了一層汗。
他險些要將身上的秘密和盤托出,幸好在最後那一刻,他忍耐住了。
在陳今一說出覺得王強沒有死的那一刻,梁嚴競心裡一個困擾許久的問題迎刃而解。當他發現李松房間窗台上的腳印時,第一時間懷疑的是有人從窗戶進入殺了李松。他本能的默認了兇手是在案發時間內才進入了李松的房間,卻忽視了一點。
那就是兇手也有可能原本就在李松的房間中。
這也就能解釋,為什麼那把沾了陳今一指紋的匕首會扎在李松的喉嚨口,也能解釋為什麼房間裡除了那個指紋外沒有任何其他的痕跡。
那是因為陳今一進入李松房間的一切都被兇手看在了眼裡。
梁嚴競從抽屜下方拿出一塊魚鱗。
「殺人分屍,王強,你還挺有天賦。這就是你的兇器吧,你以為你做的神不知鬼不覺,可天理昭彰,你做了這麼多事情,總會留下一些蛛絲馬跡。」
王強的眼神明顯慌亂了一秒,然而他似乎還在堅持。
「警官,說了這麼多,您還是沒有確鑿的證據吧。」
「你怎麼知道,我沒有確鑿的證據?」
王強一愣。
「看看這個。」
梁嚴競舉起一份血跡報告,「王強,按你所說你假死騙保後應該找個地方躲起來,可為什麼我們會在李松分屍的現場找到你的血跡?」
王強臉色難看至極。
「不,不,你在胡說,怎麼可能呢?」
「不可能?」梁嚴競笑了,「為什麼這麼篤定不可能?其實不止血跡,李松洗手間的地板上還有殘留的你的毛髮組織和皮屑組織。你以為你把現場清理的很乾淨,可你也太低估咱們的痕檢水平了。」
梁嚴競將報告丟在王強眼前,對方眼裡的激動肉眼可見的消退下降,隨後無奈的癱軟在了座位上。
……
「對,人是我殺的。」
沉默了足足十幾分鐘,佝僂著身體的王強突然就開了口。
梁嚴競衝著監控微微點頭,隨後繼續道:「說說經過。」
王強看向梁嚴競的神色有幾分欽佩。
「警官,你是什麼時候發現我沒有死的?」
什麼時候?
梁嚴競雖然對王強死亡的事情存疑,但假死這個可能說起來還真多虧了陳今一的提醒。
「我以為我做的天衣無縫。」王強靠在座位上似乎在回憶,「如果不是李松他貪得無厭,出爾反爾,根本不會有任何一個人受傷,一切都是他自己活該。」
「你殺李松,是不是因為滬市工程的那筆錢?」
「是。」王強回答的很平靜,「工程吃利,這也不算事什麼秘密了。我膽子沒他大,平時的工程最多吃一成利,那小子胃口大,一下子就昧了一半。滬市那個項目是塊肥肉,一半的錢足夠我們後半輩子衣食無憂了,可沒想到就是因為這樣那樓沒過安全審核。」
「沒過?」梁嚴競插嘴道,「既然沒過,為什麼大樓還是準時開盤了?」
「你還不懂嗎?」王強一副習以為常的模樣,「這個人通不過就換個人安排,老規矩了。
工程問題,手寬手緊的事,一般只要不過分都不可能出太大的問題,可是李松這次太冒進,
果然就出了事。死了人,公司吃了官司,眼看著上市在即,一切都沒有了迴旋的餘地。」
「這也算是你們咎由自取。」梁嚴競神色不虞,「所以你就想到了假死脫身?既然得手了,為什麼又對李松下手?」
「成王敗寇,我王強認了。之後的事情和你說的差不多,莊娜那娘兒們和我早就沒感情了,總是在背地裡和別人勾勾搭搭,可我沒想到她居然還敢存這樣的心思。所以在李松提了這件事情後,我幾乎毫不猶豫就答應了。不管最後是意外還是莊娜主動認罪,拿著那筆錢我能去國外過舒服的日子,何樂而不為呢?」
說完,王強露出一絲貪婪。
「可李松那小子,實在是人心不足蛇吞象。那筆錢我不方便儲存就先交給了他安排,他說會給我找一個牢靠的地方,等事情過去就分錢給我……可他反悔了!他說從此以後我在這個世界上就不存在,必須依附著他生活。」王強冷笑,「他可能忘了,王強既然不存在,那也不管做什麼都不會受到法律的制裁,你說,這不是千載難逢的機會麼?」
「你是怎麼制服李松的?」
「靠這個。」王強努努嘴看向梁嚴競手裡的魚鱗,「那天那小姑娘來了之後我和他就起了爭執,他沒有按之前說好的把我那份錢給我,還洋洋得意。我趁著那小子正得意的時候,直接用魚鱗刺進了他的喉嚨。他想跑,我就掐他脖子,直到他一動不動了,我就割開了他的身體,挖出了他的心臟,看看他的心到底有多黑,多貪婪。」
梁嚴競無法理解他的瘋狂。
「那陳今一呢?之後你又為什麼要去攻擊陳今一?」
「殺掉李松後,我本以為很快就可以找到那筆錢的下落,可是我在這裡查了很久都沒有查出來。我想起那天陳今一那小丫頭偷偷威脅李松,我就懷疑她會不會知道些什麼,於是我就偷偷跟蹤她,卻沒想到她這麼聰明,居然查到了莊娜的頭上……」
「你擔心自己活著的事情敗露,於是就先下手為強?」
「沒錯。」
梁嚴競忍不住潑了冷水,「那你想多了,那丫頭手上什麼證據都沒有,純屬胡編亂造,倒是把你們一個兩個都給騙了。
王強愣神了。
「怎麼可能。」
梁嚴競懶得在聽他發瘋,「你愛信不信。」
事情很清楚了,幾乎沒有什麼疑點。
從陳今一指甲里提取出的皮膚組織也和王強的dna完全一致。
審問結束後,梁嚴競將所有證據都移交給到了負責經偵的驚獅組,後續由他們繼續對王強工程一案展開進一步調查。
一切結束的頗為順利,結案報告也在兩天後提交。
做完了案件綜述的飛鷹組也終於完成了他們在東壁村的任務。從會議室出來,眾人都有種大石頭落地的輕鬆感,唯獨江九星一直都皺著眉頭沒有說話。
這可是有些奇怪了。
梁嚴競看出他情緒有異,伸手勾住他的肩膀。
「怎麼了傻小子,案子破了不高興麼?」
見梁嚴競開口詢問,江九星眉頭稍稍舒展,猶豫了一會後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師父,有件事,我還是沒想明白。」
「什麼?」
「其實王強如果不殺李松的話,他們這次恐怕就成功了。」
梁嚴競不解:「你想到了什麼?」
「我只是覺得不合邏輯。」江九星嘆了口氣,「王強說是李松貪得無厭,二人分贓不均他才動手殺了他,可是他就沒想過殺了李松他更拿不到那筆錢嗎?將近兩個億的贓款,李松一輩子也花不完,他難道就不會權衡利弊?」
「這件事,恐怕只有等驚獅的人繼續調查,才能了解詳細的過程了。」梁嚴競拍了拍他的肩膀,「那筆贓款現在還沒有找到,後續恐怕還需要我們配合。——對了,你去叫上陳今一,得在她離開前做了。」
*
「梁隊,你們這是要帶我去哪,我還得趕飛機呢。」
事情結束,陳今一也終於結束了她霞浦縣分局團建游,正準備離開的時候,恰好遇到了過來找她的江九星。對方也不說清楚是什麼事,扛起行李就往車裡塞,只說梁嚴競給她準備了一份禮物。
三人並排走到了分局的拘留所。
「梁隊,我可已經洗脫嫌疑了,你們倆帶我來這兒幹嘛?」
梁嚴競和江九星對視了一眼。
梁嚴競帶她走到了其中一個房間門口,推開了一扇小窗。
「看看。」
陳今一湊上去,裡面一個有些眼熟的男人正縮在角落裡垂著頭,一副喪氣懊惱的模樣。
是劉鑫。
陳今一愣了。
「怎麼是他啊。」她轉過頭不解的望著梁嚴競,「他怎麼在這兒?」
「還記得你提交的那個視頻嗎?」江九星有幾分得意,「裡面詳細記錄了李松,劉鑫猥褻其婦女的證據,我師父可是毫不懈怠,連夜提交給了留守滬市的副隊。有咱們飛鷹盯著,派出所可不敢懈怠,經過這段時間的立案調查,現證據充分,嫌疑人可以抓捕歸案。李松雖然已經死亡,但是劉鑫逃脫不了該有的懲罰。」
江九星的話像是一記重拳砸的陳今一腦瓜子嗡嗡直響。
她看著江九星得意洋洋地沖自己挑眉。
「喂,現在不用說,我們警察都是吃乾飯的了吧。」
陳今一還是直勾勾地呆著。
「喂,喂!」江九星伸出手在陳今一眼前晃了晃,「陳女俠,你傻了嗎?」
見陳今一半天沒有反應,梁嚴競終於開口了。
「今一,你不用覺得麻煩別人,在匡扶正義這件事情上,我們沒有警種之分。不可否認,並不是每一個案子警察都能做到問心無愧,但是至少大部分人都在為了這個目標而努力。如果可以,我希望你多給這個世界一點時間,不要對它喪失信心。」
所謂社會規則,陳今一從成年的那一刻起就自詡摸得很透。
可望著眼前這個看似圓滑老到的人,陳今一卻沒從他的身上看到一點條條框框。
她突然收斂了神色後退幾步,鄭重的對著梁嚴競和江九星彎腰。
「這算是對第一次見面,我的無理行為的道歉。」陳今一起身,「梁隊,謝謝你。您說的,我記住了。」
三人相視一笑,就在這時,梁嚴競的手機響了。
他離開幾步接通電話。
電話那頭的聲音有些低沉,同時他又帶來了一個爆炸性的消息。
「喂,老梁,王強死了。」
梁嚴競頓時臉色一變。
「什麼?」
「在轉移途中突發心臟病,很可疑,具體原因還要進一步屍檢。你早些回滬市,具體的齊光會和你溝通。」
「好。」
*
滬市的天氣陽光明媚。
某棟高級辦公樓的頂層,一個身形修長的男人正慢條斯理地觀察著玻璃缸里的熱帶魚群。這時他辦公室的門被推開,一個帶著口罩的中年男人拿著箱子放到了他身後的辦公桌上。
「事情解決了?」
陽光透過窗戶落在他身上,他姿態放鬆,嘴角還掛著淡淡的笑,手裡把玩著一截骨制文玩,物件上的血絲和他殷紅的嘴唇暈染出一絲詭異的雷同。
「是老闆,這是李松拿下的那筆工程的錢,已經全部兌換成了金條。」
「嗯,入庫吧。」
男人神色自若地揚起頭,順著他的視線看去,他的頭上竟然是一個幾乎以假亂真的人面蠟像,這似乎是一個閉眼沉思的女子,面容秀麗,仔細看上去似乎和男人有五六分的相像。
他灼熱地看著那個蠟像,像是看著掌心裡的獵物。
「她怎麼樣?」
「梁嚴競已經送她回滬市了。」
「好。」男人點點頭,「侗娥村那邊都安排好了嗎?」
「安排好了。」
「那就按計劃進行吧。」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