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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7章 殺父仇人的兒子

2024-10-14 00:28:21 作者: 少尹

  郭清風的屍體是沈寒舟發現的。

  他剛從烽火樓出來,就遠遠看到一個老人身形佝僂,站在花市一眾攤位後的小巷子口。

  衣衫乾淨規整,氣度不凡,那雙眼睛炯炯有神,一直注視著沈寒舟。

  像是有什麼話要對他說一樣。

  沈寒舟心裡警覺,刻意往前多走幾步。

  老人果然也動起來,穿過攤位,默默跟在他身後。

  京城花市人多眼雜,不清楚對方是敵是友,沈寒舟不敢貿然打招呼。

  他慢慢走過拐角,站在空曠一些的地方,眼瞅護衛都跟上了,這才停下腳,轉過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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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恰在此時,一道明晃晃的劍光閃了他的眼睛。

  他面前,自天而降的男人一劍戳進郭清風的胸口,自後向前,血飆三尺。

  那人和尋常殺手不同,不遮面,也不管周圍什麼模樣。

  穿一身黛色衣衫,乍一看文質彬彬。

  他背對沈寒舟,不疾不徐拔出劍,還抽出手帕,擦掉劍上血跡。

  而後,他轉身回眸,居然恭敬拱手,深鞠一躬。

  事情發生的太快,沈寒舟站在原地愣住。

  直到王金和後面趕來的柳青青一同追著那殺手跑遠,他才回過神。

  是他。

  那張臉沈寒舟見過,是關山。

  青州只有幾面之緣,號稱是相門人的關山。

  當時沈寒舟就覺得他莫名出現在女宅,怎麼想都不太正常,如今每一條線索收束起來,他頓覺恍然。

  難怪裴應春派去的殺門刺客,直奔海西樓。

  本就是江湖人云集的京城花市,當街出了人命,市集一下就亂套。

  攤位掌柜風捲殘雲一般快速收攤跑路,包子饅頭滾了一地,煙塵四起。

  地上趴著的老人還有氣息,似乎想強撐著站起來。

  沈寒舟這才上前,將奄奄一息的老人扶在懷裡。

  那一劍沒有命中心臟,但也沒岔開多少距離。

  老人瞧著沈寒舟,一把抓著他的手,溢出鮮血的嘴巴里,嗚嗚囔囔講出幾個字:「太子……太子。」

  沈寒舟一滯,目光裡帶著警惕和詫異。

  老人卻沒機會多說,抓著他的手顫顫巍巍抖動著:「李相……李相的毒……逢爾毒……」

  李相?

  沈寒舟趕忙俯身,湊在他耳旁。

  「是,是……」

  老人以最後的力氣,說出一個名字。

  四周人群已經散去,幽藍的天幕籠蓋四野。

  懷中人講完這句話,便閉了眼,含笑九泉。

  只有沈寒舟如遭雷劈,一動不動。

  他跪在地上,保持著俯身的姿勢很久很久,腦海中嗡嗡作響,似乎天地失色。

  直到劉水喚了三聲「主子」,沈寒舟才回過神。

  他難以接受,將老人屍體放下,緩緩起身。

  白衣染血,隨風而動,滿手腥甜黏膩的溫潤觸感,提醒著他一切皆為真實。

  沈寒舟不敢想。

  若是被李妍知道,哪怕她察覺到一點風聲,事情會變成什麼樣。

  她身邊站著的是殺父仇人的兒子,她會怎麼辦……

  幾乎是眨眼之間,沈寒舟決定不論真假,他都要將這件事,永遠埋藏起來。

  那天夜裡,將屍體帶回都察院的秦尚暗中送信,依靠從老人身上搜出來的因果針,確定了死去的人就是郭清風。

  沈寒舟站在別宮鎖著李妍的大門前,站了很久,才拿出一副日常的樣子,推開院門。

  看著李妍已經睡下,他懸了一天的心才慢慢放下,轉身沐浴更衣。

  他心裡難受。

  不知為何,他覺得郭清風不像是在騙他。

  他知道沈寒舟的身份,甚至動手殺死了紫宸殿的陳公公,讓裴應春嚴密的監視中露出幾分破綻,給了宋齊喘息的機會。

  可是……他說李清風是宋齊下毒殺死的。

  沈寒舟難以接受。

  他那一晚輾轉反側,天還沒亮便起身,直奔皇城。

  有些事情,他要好好問問宋齊。

  早朝一如往昔沉悶。

  裴應春瞧見沈寒舟出現時,表情別有深意。

  他從眾人的簇擁中走出,踱步上前:「沈大人,聽說這兩日你府上不太平?」

  沈寒舟揣著手,微微一笑,頷首道:「內人想種些牡丹花,滿院子挖的都是洞,鬧得很。」

  裴應春咂摸咂摸話里的味道,忽然笑了:「臘月種花,不合時宜,沈大人可得勸勸。」

  沈寒舟連連點頭。

  之後,他當著百官的面,將懷案宗拿出,雙手呈上:「太師擅長種牡丹,望日後指點一二。」

  十四年前延續至今的案宗,泛黃的外皮上,右下角燒焦的痕跡仍在。

  「喲,這怎麼燒了一角呢?」裴應春伸手。

  那瞬間,沈寒舟的胳膊肘故意收了回來。

  他笑道:「那日都察院裡搶奪這冊子,我都挪到火上燒著了,硬是又被她搶了去。」

  裴應春目光落在沈寒舟的面具上。

  他緩緩點頭,又看看四周。

  「你想怎麼指教?」他的聲音沉了。

  沈寒舟微微一笑:「哎呀,太師客氣了,說不上指教,只要能讓內人少在院子裡挖些坑,沈某就要感激涕零了。」

  裴應春抿嘴,他手攥成拳頭,臉上依舊笑嘻嘻的:「好說,好說。」

  說完,一把奪過他手裡的冊子,冷哼一聲,低頭翻了幾頁。

  果然全是空白。

  裴應春深吸一口氣,瞪了沈寒舟一眼,轉身離開。

  「這一招妙啊!」角落裡,喬七命豎起大拇指,「聰慧!」

  啪一聲,宋齊拍下他的手:「又不是你兒子,你怎麼好像比他老子都激動?」

  喬七命眨了眨眼:「聖上,剛才那一幕多精彩啊,當著文武百官的面,他可是陰戳戳告訴所有人,他手裡真拿到證據了,還威脅了裴應春啊!多漂亮啊!」

  確實漂亮。

  兩個人跟打啞謎一樣,最後居然還能把話說到一起去。

  「比起他倆,朕看你更厲害,你居然還能聽得懂。」宋齊咳了幾聲,這才給一旁太監使了個眼色,開始了新一天的裝病。

  往日裡,整個早朝宋齊攏共只需要說三句話。

  「太師以為如何?」

  「就按太師說的辦?」

  「朕累了,散了吧。」

  只是今天不太一樣,今天裴應春不知道玩什麼把戲,舉薦沈寒舟到尚書省接替陳天風空出來的位置。

  「臣以為參知政事一職空餘太久,不能因為陛下仁慈,特准陳天風探親大半年,就得一直給他留著位置。」他轉身看向沈寒舟,「一向秉公執法的沈寒舟,臣認為就很合適這個位置啊!」

  宋齊的手緊了。

  他不能同意,不然自己這最後一個兒子,十之八九,也會和陳天風一樣,莫名其妙因為探親而消失在皇城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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